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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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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高贵的出身,程嘉溯母亲的身份,还来自于她手握正大地产百分之五的原始股权,同时维持着两家慈善机构的运转。这也就是她被人称为郑夫人而不是程夫人的原因。

    这种超越大部分贵妇人的能力,使她与她的儿子一样,威严霸道,令人难以招架。

    我干脆放弃了招架:“您要来看我,现在看到了。至于您的判断是否拥有充分的基础,结论是否准确,我想没有人能够影响到您。所以,我不必紧张,甚至对您不必太过客气,因为您的判断不会因此改变。”

    郑夫人美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味:“很正确的观点,难怪嘉溯会把你放在心上,果然是……有着过人之处。”

    118 第一次交锋

    本打算看我一眼就走的郑夫人,因为我的不客气而产生了一丝兴趣,决定认真地同我说说话。

    即便是在自己的儿子家里,面对多年老友与儿子的女朋友,她依然仪态端庄,腰背挺得笔直,肩膀打开,下颚微收,仿佛在参加一场重大的听证会。

    那并不是她刻意端着,而是自幼浸润在那样的环境中,自然而然形成的习惯。也正是这样的端正与骄傲,使她在丈夫面前永远显得高人一等,从而被他厌恶。

    “张小姐,我对你的存在早有耳闻。”郑夫人的声音轻柔好听,娓娓道来,“一开始我并不认为你能够从嘉溯身上得到什么,他是理智的人,而你显然既不符合他的利益,也不符合他的审美。”

    我并没有因为她不客气地话语而贸然反击,那样容易使本就处于劣势的自己更加被动。我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她的话,心里暗暗盘算坚定又不失礼貌的反驳。

    “让我没想到的是,你的有趣程度与手腕远超我预料,而嘉溯……老实说,他的反应令我非常失望。他竟然误以为自己真的对你产生了所谓的爱情,并为这种情绪困扰,做出了许多不智的选择。”

    听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了——我早就知道,这位夫人与丈夫关系不好,与程嘉溯也关系平平,刘阿姨曾经暗示过我她缺乏慈母之心,但直到此刻我才明白为什么程嘉溯对他的母亲感情极其复杂。

    “郑夫人,如果您允许,我想说一句话。”我打断了她。

    郑夫人一怔,极有礼貌地道,“请说。”

    我没有愤怒,而是用学术报告一般的语气,平淡又笃定地陈述道:“您不是在以一位母亲的角度看待阿溯,他在您眼里只是您向董事长复仇的工具,是您与董事长争夺战胜负的关键。”

    郑夫人脸色微变,但依旧雍容淡定。

    “您不在乎他的感受,只在乎自己的输赢,所以您认为爱情是不存在的。您对他的定位是‘您的儿子’,而不是一个独立的人。您不在乎他是否快乐,只要他能帮助您取得胜利,就算是让他娶一个泥塑木雕,您也会同意的,不是么?”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自私的母亲。大多数女性生育后都会全心全意地为子女着想,诚然,做母亲的也可以有自己的私心,多为自己打算一些。

    可这种所有的盘算都是为了自己,丝毫不在乎儿子感受的母亲,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哦?”郑夫人并不生气,她这一生中见过太多的大风大浪,并不会因为我这点指责就过于失态,“张小姐认为我是不称职的母亲?”

    我疑心她曾经与董事长吵架时,遇到过这样的问题,因为她眼里闪耀着愤怒的光芒,斩钉截铁道,“我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我儿子而言是最好的。”

    她曾经选择了爱情,为此推拒门当户对的婚事,使无数追求者铩羽而归。但这份爱情并没带给她快乐,短暂而虚假的恩爱过后,婚姻陷入无止境的相互折磨。

    为此她一度罹患严重的忧郁症,治愈之后,她的目光离开家庭,不再将丈夫与儿子视为生活的重心。

    丈夫是敌人,儿子是筹码,权力才是她争夺的重点。

    在她眼中,为了爱情放弃利益是愚蠢的,并将得不偿失——她顺风顺水的一生中,唯一的失败就是爱情,继而导致家庭的失败。爱情是不可信的东西,权力与财富才是保证一个人存在并幸福的基石。

    她用自己的经历证明了这一点。当初程颐和掌握了杏林之后,不是没想过与她离婚,但程颐和出轨在先,程嘉洄的存在就是一个明晃晃的把柄。

    婚内出轨,分割财产时,过错方将付出巨大的代价。董事长舍不得这样的代价,于是勉强维持着虚假的婚姻,直到现在。

    在她放弃与董事长所谓爱情的这些年里,她变得轻松而强大,正大地产的股份、两家基金会的运作,使她在社会上的地位与威望日渐提升。

    尽管众所周知,程颐和董事长将私生子带回了家。但由于她的财富与地位,程董事长并不敢做出对她不利的声明,程家到现在依旧含糊程嘉洄的身份,不敢将他的生母公之于众,甚至有时董事长还会暗示,程嘉洄是郑夫人所生。

    她尝到了爱情的苦果,也尝到了权力财富带来的甜美滋味,所以在她的心目中,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我定定神:“您不能因为自己的失败,就否定一切爱情的存在,并认为您的儿子也终将在爱情上折戟沉沙。”

    我直接将她的爱情与婚姻经历定义为失败,这一点激怒了她,愤怒的光芒在她眼里一闪而逝。

    但她这样的人表达愤怒的方式不会是大喊大叫,不会是失态的指责,失态对她来说是她的耻辱,她更愿意用高贵的姿态指出我的问题,以更加凸显她自己的修养与高贵品质。

    “因为我了解我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他需要什么。假设张小姐也是一位母亲,那么想必你就能了解我的心意。我以一位过来人的身份认为,我的儿子只是一时被虚幻的感情迷了眼,等他明白过来自己真正想要的,他会改正这个错误。”

    “到时候,张小姐要如何自处?为了你好,我诚恳地建议你,终止这个错误,及时止损。”

    听到这个词,我忍不住微笑起来。我与程嘉溯的相识,也是始于他对我说出“及时止损”这四个字。

    不愧是亲母子啊,思维过程与说话方式,在某些时候都是一模一样的。

    谈话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我想,阿溯是一个有着完全行为能力的成年人,他有能力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您与我皆不能枉顾他的意愿,单方面终止他的感情。”

    “实际上,我不会因为您的一席话就动摇。如果您愿意,可以亲自找他谈一谈。身为母亲,您对他的影响,总应该比对我这个陌生人的影响力更大。”

    我明知道不是这样,身为母亲的郑夫人,在程嘉溯面前是缺乏权威与感情联系的。但我还是选择这样将她一军。

    话说到这个程度,就只能不欢而散了,郑夫人款款站起,柔声道:“张小姐,我希望你好自为之,不会为你的选择而后悔。”

    她似乎笃定自己会胜利,而我终将后悔。对此,我不置可否,“祝您一切顺利。”

    刘阿姨送郑夫人出去,回来就对着我叹气:“夫人的性子就是这样,劝不得,忤逆不得。你多多担待吧。”

    我并不在意,毕竟我喜欢的是程嘉溯而不是郑夫人。并且对于郑夫人这样的反应,我早有准备,不出所料。

    如果她和颜悦色,高兴地请我入住程家,成为程家下一代的女主人,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我很清楚自己的短板,现在的我并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大家族女主人,我还需要学习很多东西。好在程嘉溯喜欢我,愿意教导我,这就是我的优势。

    不一会儿,程嘉溯赶了回来,他脸色不太好,进门便劈头盖脸地问:“我母亲来过了?”

    我微笑着给他倒了一杯水,“对呀。”

    “她一早让我去外公那里……调虎离山,真是好计策。”一位母亲,对自己的儿子用这种计策,的确令人齿冷。

    我伏在他肩头,揉着他紧绷的斜方肌:“放松一点呐,没事的。你母亲没对我做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如果我不打算被他金屋藏娇,做一个没有名分的外室,一直处在他羽翼的庇护之下,那对上郑夫人是迟早的事情。

    想当程太太,我总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是配得上他,足以与他站在一起的。

    “我就是觉得奇怪,你的母亲怎么会突然想到来见我?”

    郑夫人长期生活在沪市,并不常在越城出现。虽说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但我对她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人,应当不会引起她的重视才是。

    她怎么会突然对我感兴趣?

    她亲自来见我,这就意味着在她眼里,我已经有了相当重的分量,值得她专门跑一趟越城,并且找借口让程嘉溯离开,以获得单独会面的机会。

    “夫人这样看重我,我很荣幸。”我对程嘉溯眨眨眼。

    他笑起来:“你呀……我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我和外祖父提了你,或者是他,或者是他身边的人,又向母亲提过了。还有就是阿泽……”

    郑与泽自觉受了委屈,肯定要回家告状。他同姑母关系很亲密,告状的理由都是“表哥为了个女人骂我”,这在程嘉溯是前所未有的情形,所以引起了郑夫人的重视。

    她来探察一下敌情,没想到我不是什么善茬,两个人第一次会面就激烈交锋,最后落得个不分胜负。

    想到这里,我先跟程嘉溯备案一下:“我对夫人不太恭敬,只怕她要生气的。”

    程嘉溯眉眼微阖,“不要紧,你以后有礼貌就行,不要委屈了自己。”毕竟那是他的母亲。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是个大难题,夹在中间的男人,不论是选择孝顺母亲还是选择维护爱人,都会被人所诟病。两全其美尤其困难,程嘉溯如今也陷入了这样的困境。

    他重重叹息,我聪明地没有去问他怎么选择,手放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揉动着。

    119 自私的男人

    郑夫人来访这件事并没有对我和程嘉溯造成太久困扰,我是因为相信他,从而无所谓郑夫人的态度;他则是心志坚定强大的人,不会像普通懦弱的男人一样夹在婆媳之间左右为难,两头受气。

    刘阿姨跟我聊天:“这男人啊,但凡是夹在婆媳之间两头受气的,都是自私的。”

    我只当那是一种懦弱,没想到还有自私什么事,连忙虚心求教。

    刘阿姨阅历丰富,对人性的认识比我深刻得多,当下娓娓道来,“虽然现在是新时代了,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可婚姻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结合。”

    我是科研工作者,在我眼中婚姻的本质是一种社会契约,是社会财富的分配方式,但我并没有对刘阿姨这么说,而是同意了她的说法——毕竟在大多数时候,婚姻的确是两个家庭的利益与亲缘结合。

    “这男人呢,如果有担当,就应该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刘阿姨看过太多豪门风云,无数的感情变幻,比深陷怨恨无法自拔的郑夫人更加从容淡定,“如果一个男人想要孝顺,那就应该听从父母的安排,做一个好儿子。”

    “如果这个男人想要爱情,那就选择自己喜欢的女人,不要让父母委屈到她。这是最基本的道理,人人都明白,却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那您为什么说,两头受气的人,就是自私呢?”我不解。

    刘阿姨微笑:“因为这样的人,实际上是想要两头讨好。他想要孝顺父母的虚名,想要从父母那里得到更多的好处,便要委屈自己的妻子;他又舍不得妻子离开,于是偶尔还会从父母那里得到谴责。”

    “看上去,他为了家庭的和睦两头受气。但实际上,不论是父母还是妻子,都是舍不得委屈到他的,在家庭里,实际得益最多的人就是他了。他也许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却很清楚做出什么样的姿态来获得别人的同情。”

    “在父母面前为妻子辩解,扭头又要求妻子孝敬父母,实际上他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付出,就能够得到父母的慈爱和妻子的爱戴,这样的人不是自私是什么?”

    我连忙给刘阿姨端杯水,想听她继续说下去。“他用懦弱畏缩的姿态,在父母和妻子之间,为自己划下一大片自由地。不论有什么不愉快,失和的双方都会选择去责怪另一方,而不是身为儿子、丈夫的他。”

    “他逃避了自己的责任,任由父母妻子产生矛盾,当然是自私的。”刘阿姨笑眯眯地道,“任何一个男人,如果不试图保护自己的妻子,而让她因为自己受委屈的话,他的爱就很值得怀疑了。”

    “幸好先生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让你独自面对夫人的。”

    我笑着点头:“是呀。”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人,我又怎么会死心塌地的喜欢他呢?

    程呦呦被程嘉洄的司机送回来,跟她爸爸打过招呼,就坐在我旁边,絮絮叨叨地数她今天见了那些人,玩了哪些地方,吃了什么好吃的。

    我很惊讶程嘉洄对她的耐心,但一想,每一次程嘉洄来接她,都要带她去见董事长,这恐怕是程嘉洄在董事长面前刷好感度的手段之一。

    那个阴沉邪僻的青年,与我天然是敌对关系,我只会尽量把他往阴暗里猜测,这是人性自然而然的反应。

    程呦呦说完今天的行程,插着腰长长地叹口气:“哎呀,今天可把我给累坏了!”

    刘阿姨笑道:“呦呦辛苦了。”

    小魔女欢快地点头,“可不是吗?”

    又跑去向程嘉溯邀功:“爸爸!今天二叔问我你最近在干什么,我都没有告诉他哦!”

    这一次程嘉溯没再纠结程呦呦的称呼问题,算是默认了“二叔”这个称呼,顿了一会儿才勉强说了一句:“算你有良心。”

    程呦呦拉下脸,嘟着嘴:“你都不好好夸我,下次不帮你保密了。”

    这幼稚而拙劣的威胁让程嘉溯嗤笑起来——程呦呦一个小孩子,顶多观察到他什么时候上下班,在家里见到了什么人,根本不可能发现他真正在做的事情。

    再说,光明正大的生意手段,就是程呦呦泄露给程嘉洄,又能造成多少损失?现在已经不是程嘉洄母子一手遮天的时候了,他想做成功的事情,那一对贱人母子挡不住。

    程呦呦见威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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