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节
人便是先皇后阮菡。皇帝的冷漠和猜疑以及无穷无尽的流言中伤逼死了阮菡,最后***在了弦乐宫。
“怎么又不说话了?”裴池笑了一笑。
辜七抿着唇,也不想再将话题引至旧事上头去,因而道:“五皇子文弱,为求起复铤而走险上战场倒是还能理解。可戎勒毕竟……”
裴池看她的眼神又再深了一分,没想到自己这么个娇气的王妃还能有关怀战事的心。
“殿下!”辜七正巧抬头,看见裴池眼中的惊诧之色便娇喝了一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难道就不容许我关心时事了么?”
裴池摇头笑,接着又对她道:“许皇后既然走了这一步棋,五皇子这回肯定不会再有差漏,立个功回去也未可知。”
辜七便觉得这话大有深意,朝着裴池看了一眼,再联想其他种种,心里头便有个大胆的揣测。“殿下难道是说许皇后……”
那日派去棋连镇的侍卫已经传了消息回来,丰城一夕失手被夺的确有异,其中端倪就指向了许皇后。只是线索并不明朗,还不能坐实了。这等不坐实的话,从来都不会从裴池口中出来的。因此就此打住,再没往下头说了。
用过饭,裴池去城外巡视兵马,辜七照例要小睡一会。她刚睡醒起身,就听屋子外有呜呜咽咽的哭泣声,还不止一人。拂玉便道:“是魏大人的妻妾,奴婢早同她们说了小姐这会在睡午觉,让她们晚些再来。她们偏是不信,非要在外头等,等着等着便又都哭了起来。许是觉得王妃不肯见她们,奴婢几个已经去劝了几回,都没用。魏大人的正妻乔氏还带头跪了下来,如今一大帮的人正哭得好生热闹。”
魏决的夫人辜七是见到过的,她夫君非但是裴池身边的得力之人,更可称得上是朋友。因而这乔氏也会来辜七这走动,不算勤也不算疏。可乔氏跟辜七是两种性格之人,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的贤淑做派,也不是那等活络会奉承的人。因而辜七同她关系也就一般,眼下听拂玉说她领着妾一大帮人跪在外头哭,真是纳罕极了,“来了几人?”
拂玉没耐心数,见挽玉这会子进来就脱口问道:“外头多少人来着?”
挽玉垂着眉眼想了片刻,确定道:“连上乔夫人一共八位。”她走到辜七身边,帮着拂玉一道给辜七理了理发髻衣裳,“还在外头哭呢,越劝哭得越凶,小姐要不要见?”
见肯定是要见的,就是看在魏决的面子上也是要见的,更何况那样一大帮子的人在外头跪着哭了这么长时间。“将人都请进来,让人再添两个熏炉来,让魏大人的妻妾们进来好好暖暖。”
何氏进来的时候虽是止住了哭声,可总还有些抽噎,她领着后面一帮各有风韵特色的美人儿朝着辜七叩拜。“王妃……”才刚开口说了两个字,这何氏就已然忍不住了,哭着跪了下去泣不成声。而她身边的那一群妾侍也都纷纷响应,阵仗十分壮观。
魏决风流成性辜七是早有耳闻的,可今日她对着这么些妻妾真有些毫无招架的能力,顿时对魏决能在其中周旋深表佩服。好容易劝住了乔氏,乔氏才哽咽着阐述了来意,原来是为了魏决而来。是魏决身陷丰城的消息被乔氏知道了,丰城如今是个什么情势全天下无人不知,乔氏不敢直接去王爷跟前求,只好向辜七求了起来。
是夜,辜七便同裴池提了这桩事。
裴池道:“我已经派人接应上了魏决,只是眼下还不能回来。”
辜七便知道他这事另有安排,不再多问,想着乔氏若再来,便也只能先安抚着了。可再一想到今日的那阵仗,她便觉得头皮发麻,这样些个美人也不是人人都能有本事消受得了的。
辜七翻了个身打算睡了,转念又转向了裴池那侧。她见裴池是仰面躺着的,便用手肘半撑起身子朝着他半真半假玩笑道:“魏决这么些个妾侍倒是相处得极好,殿下同魏决在一处时,他就没说过用了什么法子?”
“……”裴池转过眼看她,眼眸中情思潋滟戏虐道:“魏决即便再有什么好法子,家中若是有个醋坛子,一切也都是空话了。”
辜七本十分悠闲随意的用手在他胸口打着圈,这么一听可是变了色,咬牙不甘的回道:“谁是醋坛子?”紧接着“哦”了一声,挑眉问:“没有醋坛子殿下也是想的咯?”
真是无理取闹!
裴池翻身将人压在了身底下,故意朝着辜七狞笑:“怎么不想,时时刻刻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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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除夕, 因着战事吃紧,这年过得总不能太过热闹了。
辜七往年在镇国公府的时候, 守岁总是一大家子的人熙熙攘攘的挤在老夫人那屋中,那会子她嫌太吵。可真到了这时,只辜七跟裴池两个时, 她又觉得有些冷清了。
用了晚饭两人坐着说了会话,裴池瞧出她兴致缺缺就开口道:“过会外头有放烟花的, 你要是觉得闷就出去跟着他们一块玩。”
辜七下午就听织玉说了, 往年王府里到了这一日都会在中堂前的空地上放烟火,留在府中过年的丫鬟仆役都能去那玩。此刻裴池竟然叫她自己一人去, 辜七可就不依了,“光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如此说着, 她就又将自己的头枕靠在了裴池的肩膀上,温声细语的说道:“跟殿下在一处怎么会闷了。”
哪还有比她这话说了让人更觉得贴心的了。
这屋子当中还有挽玉拂玉几个在伺候,这下可都惹不住插了话:“要不然王爷陪小姐一块去,坐着守夜过会身上就冷了。”
“就是就是, 出去走动走动也暖和些。”
若是搁在平时, 这几个丫鬟也是不敢这样大胆的, 这时也都是因为想出去玩了,又见她们家小姐也是想出去的意思这才敢附和了起来。
辜七便拿眼扫了她们两个一眼, 慢悠悠训斥道:“你们看看王爷身边的兰涧,怎么你们两个就这么多话?”
兰涧一直没做声, 此时便点了名更是安静的立在了一旁。可拂玉和挽玉两个则是俏皮的笑了起来, 她两人都是清楚辜七脾气的, 刚才这话绝不是辜七的真要怪罪训斥她们。
“罢了。”裴池握着辜七的手站了起来,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模样。
辜七这下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起来,欢快的让挽玉将自己白狐滚边的披风拿来。那边裴池罩了披风,等穿戴妥当了这才两人并肩朝着中堂去。
他们身后又是跟了十几个人,前儿还有提灯引路的丫鬟,真是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
经过了两道垂花门,从抄手游廊下来再穿过梅园就是中堂了。地上结了厚厚的积雪,经过梅园的时候辜七见梅花开的甚好就叫人折了一枝自己拿在手中。这还真是有几分小孩的心性,就是见到什么好玩的便要拿在手里,也不论拿了这东西是不是会丢了自己的身份。
可抛开那些世俗的规矩来看,辜七这样随性的模样真是好看极了的。她原本就生得光艳动人,肤白莹润,在这红梅的承托下更显得似妖似魅,姝丽得不似人间凡物。而裴池站在她身边更是不输半分的,旁人看他们两个,真是交相辉映,世间再难觅得如此相称之人。
以至于这两人出现在中堂时,正热闹着的仆役丫鬟都有些吃惊。一时立在那看着这两人,不知是跪好还是拜好了,皆是一幅痴痴看呆了的模样。这倒也是难怪他们,只因为往年裴池都是没来过这儿。年年都如此,这些丫鬟仆役便都以为韶王是不会来的。哪里想到今年会同王妃一道出现。
“不必行礼了。”裴池出声。
可底下那群人总还有些放不开,听裴池这样说,却还是行着礼叩谢。
辜七瞧了裴池一眼,那眼神里便是添了许多意味在里头,大抵是叫裴池好好看看自己是怎么个平易近人法的。所以,等她转过身过的时候,脸上自然就多了好几分亲和微笑,“我同王爷不过是来看看,你们随意些。先前如何,现在也是如何,不必拘谨。”说完,辜七更是莞尔一笑,还觉得自己的这一番话说得很是大方亲善。
然这效果实在不如她预期所想,虽是各个应了“是”,可怎么还总垂着个头?哪还有谁在玩的时候还缩手缩脚的,就连先前热闹的笑声都不见了,辜七忽然就觉得没意思极了。
由此可见,先前秦姑姑和昌公公的那事实在是让裴池给她在府中立了极高的地位和威望,叫王府上下人人都知道要敬着这位被王爷盛宠的王妃。何况韶王本尊还在此,他们自然是要拘束着的。
这一刻辜七也就略微明白了为何裴池先前不同她来了,“挽玉,你去拿几个烟花来。”
挽玉得令便去拿了两个竹筒的烟花来,一并还取了火折子,原是以为小姐是要让她放的,可没想到却被接了过去。
辜七抽出了那只被裴池握着的手,此刻正好一手一只将竹烟花抱在了怀中,她朝着身边那人道:“殿下,咱们去梅园!”也不等人应她,辜七倒是自己先朝着来时的路折返了回去,其间还对着挽玉和拂玉几个扬声道:“你们都别跟来!”
到了梅园,辜七就将那两只竹烟花搁在了地上。她倒是很有这样的自信,根本没担心过裴池不会跟来。此时回头见裴池还在款步而来甚至还嫌他有些慢,起身拉着他赶紧过来。
先前有了辜七的那话,那些丫鬟自然是都不敢跟上来。若大的梅园漆黑黑的一片,只有天上清辉洒下。
“殿下,你去点火……”辜七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顺势将点火的火折子递给裴池。裴池才刚接过,她就已经躲在他身后去了。那样肆意明媚的笑如银铃一般,实在是感染人,裴池不觉也跟着嘴角微翘了起来,弯腰伸出那火折子去点火。
头一个被点燃的烟火发着“呲溜”的声音,下一瞬流火便往天上窜,瞬间在空中爆出五彩斑斓来。
辜七笑着拍手,抬头看时那漆黑的眼中就好像藏着熠熠星光。
而裴池却只看着她,就好像除了辜七之外,旁的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致。其实过不过年,对裴池而言并不是什么重要事情,他也是浑然不在意的。这大概……是他生命当中唯一不同的一次了。
七七……
裴池心中默念,世间再没有两个字像这样一般,能让他平静的心湖掀起如此惊涛骇浪的了。他忽然俯下头,吻住了正抬头张望烟火的辜七,任何语言都不足以表述他此刻心中充盈着情愫。
辜七先是一愣,转瞬便被带入到了其中,也慢慢开始回应了起来。她想到自己从前在镇国公府过年守岁时的热闹,再想到裴池每一年该是如何的冷清……辜七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揪住了一般,又酸楚又心疼。当即便打定了主意,她往后每一年都要陪着他。
“殿下……”辜七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才稍得了时机便忙不迭的要跟裴池表明自己的心迹。“殿下,往后过年我都陪着你,将来咱们还会有许许多多的孩子……”那时候,他就再不会是一个人了。
这样温情的话,辜七是发自肺腑的,饶是她自己也被这话感动到不行,因而一双眼满含期待的盯着裴池。裴池却是缓了好一会才道:“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因为还不够……”
“……?”这话好莫名奇妙,辜七一时诧异,等裴池将搁在她腰上的手挪到了她小腹上才恍然明白。康妈妈也曾在辜七面前焦心急过,说怎么这都好几月了还不见动静,可转瞬又安慰了她说这事急不来,得看机缘。此时辜七得了话柄,自然就开口嗔怪了裴池:“肯定是殿下不够用心!”
裴池难得见她居然会是顺着自己说这话,压低了声音笑着道:“嗯……既然七七都说不够用心,那想来是我的错了。往后我便再用心些再勤快些。”
这……还要怎么用心,还要怎么勤快?
辜七觉得自己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怎么韶王殿下还真拿这当了一回事。因而她扭捏着回:“殿下还是正事要紧……”话说了一半,辜七便当即想到他会怎么接话了,索性将他要说的话也给截了:“咳,自然了,延续子嗣也是要紧事。不过,这事大约是要看机缘的。”如今殿下是每一日都宿在她那的,再勤岂不是连着中午都要……辜七叫裴池那话说得胡思乱想。呸呸呸!实在太可怕了,她越想越觉得要快些打消了他的那念头。
想当初,辜七可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娇娇,现在被裴池随便一两句话就能浮想联翩。
“倒也有道理。”裴池沉吟着点头。
辜七心下一松,可转瞬又听裴池说道:“机缘这东西,在房中看来是寻获不到的。”
“七七,不如,我们在外头试一试?”
辜七一脸懵然。
是以除夕夜,韶王殿下果然一尝所愿,就在这梅园的假山当中行了一回。真是将辜七吓得不轻,一面哭着讨饶,一面又不敢发出声。为泄愤她就只能张口狠狠的咬裴池,且都留下了深深的压印。
辜七真是有种哑巴吞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来,早知道当初就同众人在一道了,也不至于落了单叫裴池有这等可趁之机。
此后一连几日,辜七都再懒得理他,直至转眼到了元宵裴池说要带她去逛灯会。朝廷大军对阵戎勒已有两次捷报传回京中,因此民间活动并未因战事而减免。傍晚十分,两人收拾妥当了正待出门,刚出至王府门外还未来得及上马车,便有一骑从远处疾驰而来。
那人不待马停稳了就翻身下马跪地,双眼猩红带着悲色道:“小姐,老夫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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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雍州到京城日夜兼程行了十二日, 马车终于是到了镇国公府,两地之遥仿佛远隔了千山万水。
镇国公府外早就有人候着了, 这些日子来吊唁的人不少,就此时府外还停了好几辆马车。可仆役婆子一见这一行马车的规制,便知道是韶王妃回来了,各个红着眼往马车前去。
还未等马车停稳, 辜七就就忍不住要下去, 被裴池握着手腕才止住了冲动。此时从掀开的车帘朝外抬头, 只见镇国公府的牌匾上被冠以白绸, 檐下两只素白的大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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