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节
发现整个身子都好像不受她支配了一样。转眼功夫,她面前的那个人又忽然换成了裴池。
裴池几乎是难以控制心绪,一双眼眸目光深切的望着她, 眼尾微有些发红。“七七……”他出声喊她, 声音中满是不确定, 好似眼前的这一幕根本就是一场梦,唯恐自己这么一问就要梦醒了。
辜七看着他,何尝不是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她记得是跟他一起掉入渊谷的……张了张口,她发现虽是沙哑却已经发声了, 刹那眼眶也被眼泪给盈满了,“殿下!”这一声,真是要把人的心给揉碎了。
裴池便将她抱入了怀中,力气之大像是要将她纳入自己身体当中去, “醒了就好。”待感受到了她躯体的温热、呼吸的匀称有力, 他这才好像松了一口气。他“摊上”了辜七, 便要为她牵肠挂肚, 历经生死, 很多时候也很无奈,可更多的却甘之如饴。裴池深吸了几口气,复又念了几回“醒了就好”。
拂玉同挽玉也一并跟着进了来,各个都欢喜得抹眼泪,康妈妈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快去请曲大夫来。”裴池这才回过神,他松开辜七,伸出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摩挲,好似千言万语缠结在胸臆间,反而说不出口了。
辜七虽是醒了,可仍然有种天旋地转般的感觉,曲堂山诊治之后又开了几计汤药。方才有人去传他来说是王妃醒了,他还着实震惊了一下,原是歇下了的,当即穿了衣裳提着药箱来了。失魂症倒是能醒来的,可这么快实在出乎人意料。曲堂山头一次碰着了这样的事,他痴迷医术,便此时有些不愿意走了,还想再细细研究研究。最后还是叫韶王赶着去了外间,让候着有事再传。
过了会,挽玉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进来,拂玉在辜七腰背处塞了几只软枕,好叫人靠的舒适些,也方便这会子喝药。
辜七自从睁开眼见到了裴池之后就一直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昏过去之前的情景清晰而深刻的刻入在她的脑中——他朝自己伸出手的那一刻,辜七便觉得他是凄冷雪夜中唯一照亮自己的曙光。倘若他不来,自己会是一个什么光景?只怕早已经是摔死在了深谷。在最后,她以为他们要一起死了,甚至是她连累了他。却没想到,等自己睁开眼时,她的殿下还好好的。
一念至此,辜七心头又酸又胀,便又虚弱娇软的喊了一声“殿下——”
挽玉可不知道那一夜那样的凶险,还以为是她家小姐又不想吃药想同王爷耍赖。要说她也是一番关切之心,只恨不能辜七能快好起来下床蹦跶,便将药递给了裴池,“王爷,药好了。曲大夫刚开的方子熬出来的。” 挽玉这些字都是说得清清楚楚的,还务必让韶王殿下听清楚这是刚熬好的药,最好这会就喝了下去。
这两日,辜七的药都是裴池亲自喂下去的,所以挽玉刚才也就很顺手的递去了韶王手上。他接了过来,便用里头的汤匙搅动了两下,果真是刚起出来的汤药,这会子直接喝下去只怕烫口。
“先喝药吧。”
辜七一开始还真没发现这个,这下幽怨的瞪了一眼挽玉,心道她好个没眼力劲,没见着自己正要同殿下表心意么,还端上那药来煞风景。挽玉如何看不出她家小姐的意思,抿着嘴儿偷笑,拿眼神示意了下韶王那,颇有些旁的意味在里头。辜七是看的莫名其妙,等她再投去询问的目光时,挽玉早已经垂下眼退开了几步。
辜七再回转过视线的时候,发现裴池正唇角带笑的看着自己了。她觉得那笑就跟挽玉刚才的眼神一样来的古怪,“殿下……?”
辜七见到裴池已经将药碗递到了自己的面前,那气味实在是怪呛人的。“娇气”总得在有人宠着的时候才能显露,真是越被人疼着哄着,越是娇气矫情。倘若再将她搁回到那个雪夜和沈括呆在一处的时候,辜七肯定会为了活命而自动自觉的将这整碗的药喝个干净。她忽然想到沈括……眉头不有紧拧了起来。
裴池见她盯着那一碗汤药忽变了脸色,一副愁眉紧锁的模样,只当她是这会又不想喝药的缘故。只是这种事他接连做了几日,倒也十分熟练了。
辜七还在失神,没想到韶王殿下忽然吻了过来,撬开了她的唇,还未纠缠两下苦涩的药就弥散在了自己的口舌当中……
裴池如此强势,干脆利落的喂完了第一口。
辜七真是意外极了,当下毫无血色的脸上也映出了绯红……她睁着水汪汪的眼看着裴池,眼眸中全是羞赫。那日在环城她发烧稀里糊涂的那会,裴池也这样喂她药。虽是有过一次,可当时和这会却还是不一样的。辜七觉得自己的脸颊烫人得很,下意识的用牙齿咬住了下唇,眸色像是含着春波一样。
她本就是容貌冠绝的人间姝色,病态中带着羞涩,半娇半嗔又有种乱人心智的魅惑。
裴池眸色渐深,半垂着眼帘冷静了片刻才要继续。而辜七一见他这架势,忙自己个儿要接过碗,“殿下让我自己来。”对于喝药这种事,她何尝这样乖顺过。
“好。”韶王殿下虽说是口中应了她,可却是亲自端着药碗给辜七喂的。全天下,可还未有人能受过他这样的对待,辜七也算是头一份了。
辜七被他伺候得极为舒坦,枕在裴池的胸口不肯直起身,好像她这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才好。“殿下……”
“嗯?”
“殿下。”
“嗯。”
如此反复再三,裴池便笑喟着道:“我在这。”
辜七在他怀中微微抬起头,一脸好奇的问:“那时殿下问的是哪句话?”她所指的就是那日在木桥上,他来救自己时所问的那话——“辜七!你忘记我对你说的话了吗?当时情况紧急,辜七没来得及问,可却映在了她心中。
这不提倒还好,偏辜七居然还一脸正色的问,裴池迟了片刻淡色反问:“你同你说的那些话,你都没记住么?”
咦,怎么还像生气了一样?辜七心内嘀咕了一声,倒是有些懊悔自己问了,她便主动在裴池脸颊上亲了一口,“那时怕极了,我便想不出。”她只说自己当时如何如何的害怕,回避了直接回答裴池。
在乎她的人才会吃这一套,果然韶王殿下就不跟她计较那些了,反而心疼起了她当日的惊险。
若是没经历这一事,辜七此刻必然会沾沾自喜让自己糊弄过去了,可此时她却因此而生出五味成杂之感。他对自己不惜以命相救,自己实在不该……辜七忽然从他怀中坐正了身子,她看着裴池,语气平静的开口:“殿下,七七有一桩事要同你说的。”
裴池目光一敛,示意她往下头继续说。
骗人的滋味总归是不好受的,何况若不是自己承受不住,她也不至于会逃,也就不会身陷险境。先前她执着刻意隐瞒,这会却觉得她或许应当早就跟裴池坦白了。因而这时看着裴池时,她再没那种心虚得恨不能立即转身的念头了。“殿下,罗绛容的事……同我有关。”她说完这话,一种轻松感就盈满了全身。辜七本还想再继续说,却听裴池已然开口了。他语气平常,“我知道。”
“殿下……?”这样的语气太过寻常随意,辜七满心的惊疑。要说罗绛容的事闹得可不小,他……怎么能表现得如此不在意?
裴池看出了她脸上的不确信,只好再次道:“我早就知道了。”他抬手抚了抚辜七脑后头发,细细软软的触感十分好,他因贪恋而流连着不收回手。“我知道是她先蓄意要害你的。”
辜七因此而鼻子一酸,她以为裴池总要说些自己太过任性妄为的话,可他却只是这样说。就好像,他这话的意思是她没错的,一切都是罗绛容咎由自取。“殿下……不怪我狠毒吗?”
“我几时要怪你了?”裴池好笑,他怎么会怪她呢,倒是有些恨自己没早发现了。若辜七没察觉,只怕被郭正祥掳走了献给沈括的就是她了。裴池不敢想那种后果,便将辜七搂入了怀中。
辜七因为罗绛容的事越闹越大而愈发心虚恐惧,却不知道裴池从未将后来的事怪在她身上。一切都是沈括的诡计,同辜七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没有罗绛容,总还会有别人。
辜七温顺的伏在他怀中不言语,为自己先前的想不开而懊恼。可再仔细想想,又觉得很有些不对,这会她忍不住质问了起来:“殿下那几日都不来见我,怎么不是怪我了?”辜七这是得寸进尺同韶王翻起旧账来了。哎,明明她为了示好还跟他求欢来着,可他当时竟还推开了自己。每每一想到,辜七便觉得此人可恨!恨不能亲自上去咬两口。
裴池也随即想到她恼的是什么,温香软玉在怀又提了那档子的事……可那两日他的确是忙的不可开交。“等你稍好些了,我一定好好补偿。”他压低了声音附耳对她低语,满是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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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七怎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 侧过头气鼓鼓的瞪他, 虽自己刚才是想到了那上头去, 可分明并不只介意这事, 谁叫他单独的拿这事出来说了。因而娇横的开口道:“谁说那个了!”
“哦?”裴池见她这模样比先前垂垂欲死添了许多生气,真是爱极了, 挑了眉故作不解的问:“那你指的是哪个?”
辜七更是生气了,明明是他不理人, 怎的还不知情的模样。“殿下那几日总不着人!”她之前为了罗绛容的事还不至于害怕成那样,还不就是因为他在那档口一连数日不见, 这才叫她胡思乱想了。实则辜七这会怨他不理自己也是有些蛮不讲理, 很有秋后算账的意味。
裴池纵着她的小性子, 他就喜欢她这么娇嗲嗲一副磨人精的模样。因而也不恼她的无理取闹,温声的同她解释:“那几日实在忙,总也要给你收拾了残局。何况……”
说道这,他忽然语气一滞,停顿了下来。
辜七被他前半句话说得倒是消了两分气,正眼巴巴的等他后头的没说完的话, 等了片刻他却再不开口了。“何况什么?”辜七心道,怎么这时候殿下还要拿乔, 还非得要别人催着问才说么?
裴池摇了摇头叹气, 避开辜七热切的目光,“还是不说了。”
辜七觉得这可真是莫名其妙, 哪有好好的话说到了一半就不说了的道理。这样欲言又止, 实在很不符合殿下的性格。辜七以为这其中还有什么了不得的隐情, 忙追着问:“殿下快说嘛,何况什么?”她求起人的时候,语气就很软糯,跟沾了糖一样。
裴池看了她好一阵,好似被她追问才勉为其难的开口:“……何况,你在时,我就总忍不住要跟你亲近。”从前读史见昏君为美人不早朝他是很不以为耻的,如今裴池也算是自己体会了一二。平日里也就罢了,那时候他再耽于床帏可真是要昏了头,索性彻底避开了辜七。那日拂玉请自己去用饭,他本是忙中抽空去的,哪晓得她那样大胆,竟是在饭菜中下了药。
“……”辜七闻言脸色涨红快要滴出了血来,下意识的朝着周围看,好在拂玉、挽玉和康妈妈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全部退了出去。“殿下!”辜七觉得裴池是越来越没个正形了,怎么跟自己总要说这种事,她捂着耳朵道:“我还在病里头,殿下不要说这种事了!”
裴池就一脸无辜的叹气,直好像是在表示自己先前也不想说的,明明是她一直在追问。辜七的脸颊因为羞涩而通红,裴池便忍不住捏了两下,可见说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她现在的血色看起来是非常好的。裴池偏还不让她捂着耳朵,掀开她一只手凑过去道:“若不是因为你病着,你觉得我可会跟你说这么多话?”
什么意思?辜七露出疑惑的目光,直到见裴池意味深长的将视线停留在自己胸口微微敞开的胸口,才反应了过来。她又羞又恼,将要用手捂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他戏弄在股掌间。可辜七又不是个喜欢落于人后的性格,这时候非但没有避开裴池,心念一转反而又娇娇的投入到了韶王殿下的怀中,语气软糯道:“殿下真是体贴。”说罢,她还跟猫儿一样蹭了两下裴池。
怀中那人身上有股子特殊宜人的幽香,如此故意的撩人实在可恶又可恨,裴池觉得她真是胆子肥得很,居然胆敢在这时候撩拨他。裴池便咬着牙笑,“七七,你当真要如此?”
辜七其实很懂得见好就收,眨了眨眼睛,一脸懵然:“殿下?”
裴池真是拿她没有半分办法,只捏了下她的翘臀,“男人……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控制力。”她要真的一意孤行,裴池也难保自己不会就要了她。
两人历经生死,自然亲昵了好一阵,可辜七才刚转醒,不一会就累了。她睡时握着裴池的手不放,裴池也就坐在床边看着他入睡。有几回分神,他几乎要以为刚才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她其实根本没有醒来,好在,辜七是握着她手的,叫他知道她是真的醒过了。
不多时,拂玉从外头进来,见辜七已经睡下了便轻声问裴池:“王爷晚上还留在这吗?”
这几日裴池一直是守着辜七的,即便到了夜间也是坐在他床前,略微闭一闭眼就又醒了。照理辜七醒了,他也应该要好好休息一番,外头成业昌在候着,所以拂玉才进来一问。
裴池点下头,忽然想到什么就又吩咐了道:“去备些的米粥,薄一些,防着七七夜里头饿。”待见人要转身出去,裴池忽然问道:“成业昌在外头?”
拂玉点头应是。
“你让他回去吧。”裴池道。他转过头又继续看向了辜七,因着夜已经深了,暖阁里的蜡烛早灭了好几盏,只留了一簇微弱的烛火。光线昏暗,裴池的目光停留在辜七的脸上,许久之后才合衣躺在了她的身边。
再过了三日,魏决回了来,他见裴池时脸色并不好,开口便只有四个字,“沈括跑了。”
裴池倒是没多大意外,沈括此人若是能这么容易被抓杀,恐怕早已经就不再人世了。此处说话的地方正是王府的雾隐榭,是韶王议事的书房,同京城王府的书房同名。原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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