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节
的护卫,所以现在她是一万分的能理解小姐仓促要离开的焦急心情,好在首饰财物都是贴身带着的。黄白之物可通鬼神,三人刚到码头就顺利登上了一艘即将起航南下的货船。
要不是被沈括逼到了这样的生死关头,辜七是怎么也不肯上船的。不过现在反而庆幸还有这么条水路好逃生。
她们的船离岸才不过两丈,沈括的护卫已经骑着马出现在了码头上。
船老大是个人精,一眼看出了这急冲冲跑上船的三人猫腻,他又看了看岸上正在搜捕什么的人马,眯着眼问:“你们三……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吧?”
“你收了钱,把我们带到的地儿就行了,旁的不该你问。”拂玉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态度强硬的回呛,身子也挡在了辜七面前。挽玉虽然嘴皮也利索,可对比起来就是个窝里横的空架子,还不如拂玉经得住事。
辜七还一门心思的关注着岸上,见离得越来越远,长舒了一口气,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相较于沈括,她是根本没将船上几人放在心上的。
那船老大吃了个瘪,浑然不在意的笑了几声也就没再多问,转过身去督促手下人勤快干活。
到了晚间,堆货的船舱还有些空地,被捎带的乘船的人都在这边休息,人也不多,就六七个。拂玉本想使银子让船老大给安排个干爽的地儿,却被辜七暗中拦住了,怕漏了太多财反而被人惦记上,何况,她们这样在人多的事儿呆着,总不会错。
然而这船舱幽闭不通风,堆着的皮毛干货又多,本来就气味难受的很,再混杂船工身上也都是汗臭味,气味实在叫人闻难受得紧。辜七忍了又忍,到后半夜终于忍不住,冲到船舱外扒着船舷干呕了好一阵。她今天折腾一日,肚子里头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吐的,可却还是有种被翻搅的感觉。
走漕运的货船一般都会夜航,加之此片水域湖面宽广,在甲板上眺望的两船员就有些松懈。又是见这么个美人在外头,顿时起了调戏心思,哄笑着说了些浪话。
拂玉气得跺脚。
辜七接了挽玉取来的水碗要漱口,垂头一看只见这只碗缺着口,缺口的地儿黑黝黝的,也藏了不知多少污垢。伴着这些淫言浪语,她胃里头更是一股翻搅,接连不段的干呕了起来。
“这细皮嫩肉的小娘子,经不起浪……哈哈哈哈哈哈……”
这荤话越发放肆,不堪入耳,拂玉性子直截了当,可心气也大,将碗里头的水朝着起哄的那个人就是一泼。“你再嘴里头不干不净试试!” 她的目光也恶狠狠的瞪着那带头起哄的汉子。
那汉子面上挂不住,抹了一把被泼了水的脸,心想当着兄弟们的面儿自己哪能被这么个臭丫头唬住,当即撸了撸袖子站了起来,“怎么着!在哥哥们的船上还想耍横?是想要被扔下去喂鱼是么?”
“你不要乱来!”挽玉大喝了一声,到底有些害怕。这要是在京中,谁敢这么轻薄小姐,还不给撕烂了嘴。
拂玉手里头没旁的家伙,只有刚才装水的碗儿,现在就算是举着对着那汉子,也没什么威慑。“你、你退后!”
“啊哟,这是你哥哥我的船,哥哥想站在哪儿就站在哪儿!”
行船是苦行当,一年几乎都住在船上,说些荤话嘴上不把门实在正常得很。何况今日又是见这样的娇滴滴的姑娘,更是放肆起来。
然而辜七有些魂游在外,她被折磨的几乎心肝都要吐出来了,又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花了。怎么……怎么水底下有黑影?正当她犹疑不定的时候,贴着船身的水面下咕咚咕咚冒出了一阵气泡。
难道……水底下有东西?
“哎呀,给哥哥摸一把又不会少点什么!”那汉子浪笑着过来,胆子也越来越大,一双眼滴溜溜的打量着拂玉,目光一转,落在辜七的背影上更是挪不开了。这么个细腰,压下身底下都怕折断了。
忽而,辜七似有所察觉一般转过头,一双漆黑的眼如凌然如冰刃一般的盯着那人,仿佛能将人戳出两个窟窿来。那汉子陡然惊醒,显然是被吓到了,等回过神也嘲笑自己的没用。虽说如此,他却不想叫兄弟们看了笑话,心道今日非得摸一摸这小娘子不成。
船舱里有些人听见响动也早醒了,躲在舱后偷看,却没个敢做声阻止的。
“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就跳下去。”辜七开口。她的话淡淡的,可让人听了却丝毫不会怀疑真假。
那汉子也是一愣,暗道不过就是摸个手儿罢了,何必要死要活。可别真是碰上了气性大的贞洁烈女闹出了人命不好收拾,他正待开口解释两句,船身忽然倾斜了起来。
此时无风无浪,船也行的好好,湖面开阔更没旁的船碰撞,怎么会斜的?
然而船身的倾斜并没有好转,反而伴着下沉的趋势。
船老大从内舱披着衣服出来,才一眼就看出了原因,“不好!有水鬼!”。船员也纷纷炸开了锅,显得是发生了天大的事儿,再没人有那闲工夫注意辜七三人了。
挽玉一听水鬼两个字双腿都软了,转过头哆哆嗦嗦的张口对辜七道:“小姐,水、水……有水鬼!”
辜七心畏水,她的害怕不会比挽玉少,“船要沉,我们要跳进湖里!”
“奴婢、不会水……小姐,奴婢害怕!”
辜七心说她自己也不会,只是这船被人从水底下凿了洞,迟早要沉底的。她飞快的朝着四周看了看,只见右侧船舷后正有一艘不大不小的楼船驶来。
“我会!”拂玉的一声倒是稳了两人的心。
不过这片刻功夫,船迅速下沉,已经有水从舢板涌了上来,盖过了鞋面。其余的船客从睡梦中惊醒出来,乱得跟什么一样。而不少船员已经跟着船老大在跳人了水中,看来沉船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辜七狠了狠心,“快跳!”大不了……就是一死!
也真是情势所逼,要不然怎么深夜里怎么敢下水。见她们三个下了水,余下的那些迟疑胆怯的船客也纷纷跳下水了,不过眨眼功夫,就在辜七周围激起巨大的水花。
然而这些人,又哪里都是会水的,一入水就往下沉的不少。慌乱当中就有人抓住了辜七的后襟,将她死死的往水底下拽。
拂玉会泅水不假,可她一个人保全辜七和挽玉两个已然吃力,实在经不住再一人的重量。而辜七更是会拽得直往下沉,难以浮出水面。
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灌入口鼻,辜七呛了水,胸腔里最后一点空气都被挤了出去。她越是想挣扎,抓着她的那人越是不放手,死死的攀不放。
窒息感越来越的强烈,辜七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惨死的那刻,也是这样刺骨的水……渐渐的,她的意识陷入茫茫无边的黑暗中,浑身乏力再握不住挽玉的手……
5.005楼船
“小姐……”
“小姐、小姐……”
辜七恍惚当中只觉得耳边有道声响越来越清晰,自己的胳膊似乎……也正在被人剧烈的摇晃着。然而,她的眼皮像是被灌了铅,怎么都掀不开。
“小姐……”
不知过了多久,四散的意识仿佛逐渐归位,辜七这才缓缓睁开眼,可甫一张口,就吐了好些的水出来。挽玉的脸正悬在上方,欢喜得几乎要落下眼泪来,哽咽道:“小姐,小姐你醒了!”她手忙脚乱的给辜七拍背顺气,又取了帕子擦拭,动作极尽轻缓。
辜七渐渐回过神,转着眼珠往四周看,“咳咳、咳咳咳……”她手指摩挲着舢板结实的木料上,紧绷的神经才稍放松了些。
挽玉的哭腔丝毫不减,反而更加重了些,最里头反复来去的念着:“小姐您终于醒了!”
“拂玉呢?”辜七没看见拂玉,见没人应她话,才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她急忙四顾,孱弱的声音不由拔高了几分,“拂玉呢?”
“……”挽玉眼泪一下子滚落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哭道:“拂玉没找着……”
辜七的心仿佛叫人狠狠一揪,她脸上血色本就没恢复,当下更是惨白一片,瞪大了眼:“怎么会没找到?她不是和我们在一块的吗?她会水,怎么会没找着?”
挽玉哪有不伤心的,不过是强撑着在这伺候昏睡的小姐。当时那情况又乱又急,拂玉潜下去救回了小姐,之后带着两人游向楼船,拂玉到底才十五岁,就算会水也经不住这耗费体力。挽玉现在回想,恐怕拂玉自己心里早有数了,不然也不会中途见有只空桶就立即将早已昏迷的小姐绑了上去。挽玉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当时她就在拂玉身边的,自己怎么就……怎么就没发现她没力气了呢!
“小姐,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没能看住拂玉……”说到最后,挽玉的声音全都淹没在了哭声当中,半个字都不能再说出来了。
“我不能……”辜七猛的掀开了被子下床,“我不能丢下她……”
挽玉跪下,一把扑过去死死抱住了辜七的腿,哭着道:“小姐,救咱们的这船去了不少会水的捞人,要是能找到,奴婢怎么会……小姐,他们找了许久都没有人!……也许、也许拂玉姐姐是被旁的人救了也不一定!可小姐这会回头去又有什么用!”
辜七怔了怔,一言不发。外头的光亮,她这一昏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即便回去,即便到了那水域……辜七不禁捂着脸哭了起来,泪水从指缝中流出,紧咬着唇哭得压抑又克制。她怎么会把拂玉弄丢了,都是自己不好!
她上一世把拂玉弄丢了,这一世又是如此……难道宿命不能改变?
辜七心里头波澜翻滚,只觉五脏六府都被搅动着,血气上涌,身子发软直接往地上倒了下去。
挽玉惊呼,也没来得及将人扶住,见着辜七倒在地上急得魂儿都散了。“小姐!小姐!”她连喊数声都没听到回应,又看辜七一张脸雪白毫无半分血色,心里竟生出了可怕的念头。一时,挽玉顾不上其他从船舱中冲了出去,沿着木梯跑去二楼。
这艘双层楼船,二楼有仆役守着,住着的是主家,并不是轻易能靠近的。挽玉病急乱投医,殊不知那舱内两名锦衣玉袍的年轻公子正焚香对弈,好不雅致。
观棋局,白子已经落了下风,可那执白子的青年却没什么心思去如何扭转乾坤,他的心在这,魂却早飞远了:“昨儿晚上救的那姑娘……醒了没有?”
说话之人约莫二十出头,长得白白壮壮,但并不叫人觉得有肥腻之,而一身宝蓝色暗紫云纹团花锦衣更显出了他的贵气。
魏决见那人理他,腆不要脸的将身子往前凑了凑,“不就一盘棋,哪值当这样费心思?殿下,昨儿救的那姑娘真心……美!”当时他站在二层扶栏处远远看了一眼,虽然只这么不清不楚的一眼,那真是搔到了他的心痒处。这不就坐也想行也想,恨不得立马能下去看上几眼。
坐在魏决对面之人与他年纪相仿,生得龙章凤姿,丰神俊朗,可再看气质□□却宛若高山之巅的皑皑白雪,叫人不敢随意亲近。他身穿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正是当今天子膝下的三皇子裴池。
裴池皱下眉,魏决立即意识到自己凑得太近惹了这位韶王殿下的不喜。他讪讪摸了下鼻子,退回原处坐正了,但嘴里头依然喋喋不休,“……这等情景,可不就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你输了。”裴池干净利落的下了最后一子,抬起如墨星眸,语气疏淡的说道。
“……”魏决瞠目结舌,盯着眼前这位面容冷隽的韶王殿下看了半晌,气呼呼的扔了手中捏着的那颗棋子,“廷韧,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裴池长眉微皱,“……?”
“有美当前,殿下不心动?那真不是一般的美人!”魏决说得那叫一个痛心疾首,他与裴池同岁,家里头早已经贤妻美妾,而这位韶王殿下不说王妃,府里头却是连个妾侍都没有。有时候,魏决也忍不住怀疑……
裴池目光骤然一寒,起身坐到了旁的地儿,径自拿了本书出来翻看。
魏决后怕之余连连摇头,只叹裴池是和尚当久了,不知道酒肉滋味。他这正寻思着要用什么借口下去看那位姑娘之时,忽然听见外面传入的哭喊声。
“真是的心里头想着什么就来什么。”魏决细听声音之后立即喜滋滋的起身外去。
挽玉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来求的人,被人一拦更是心急如焚,见终于出来了个人,呜呜咽咽的哭求道:“求公子救救我家小姐,我……我家小姐受寒起了高烧,人昏昏沉沉的说着胡话……求公子给请个大夫……”
魏决平日最是怜香惜玉,这真是刚想睡觉就有人给他递了个枕头来,搓着手道:“这样严重?快带我去看看——”
“让兰涧去看看。”
魏决刚迈开步子要跟过去,就听舱里头传出一道疏淡的声音。
随后也不知哪里果然出来了个水绿色裙衫的少女,面目生得宜嗔宜喜,举止柔顺,温声细语的对挽玉道:“你随我来吧。”
魏决被人坏了好事,回了船舱忍不住抱怨:“殿下怎么现在喜欢插手这种事情了?”也亏得他跟裴池是自幼一道长大的交情,换了其余人绝不敢这样越矩。
裴池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
魏决无奈的叹了口气,得,别人压根不搭理。
过后,兰涧回来复命,舱里只有自家主子一个,便将话敞亮了来说,“王爷,那姑娘……怕是不好,烧得迷迷糊糊不说,脉搏更是散乱。奴婢已经喂了颗问素丸,可、可好似泥牛入海,并未起到作用。”
问素丸乃是能保命的精贵丸子,不说千金难求,就是寻常人听都没听过。兰涧万万没有想过竟还有问素丸克不住的病情。病的这样凶险,非得要请个大夫来好好瞧病,可现在天已经黑了,加之这一带的水路荒僻,沿岸并没有州城村落。若是继续前行,明日晌午或许能到魏家镇。
兰涧说完便敛息等待。
隔了片刻,裴池“嗯”了一声,并没有再开口说别的。
这船已经是用了十成的速度在行驶,再快已无可能。兰涧心下微叹,那位姑娘的生死也只能听天由命,能撑到明日恐怕才有活头。这事且罢,她转念想起了另外一桩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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