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六单元

    “况长官, 我来帮你吧！”在庭院里正打扫的老鬼看到来人捧着四箱酒水放下扫帚，走进屋里把来人手上接过来一半。

    “这就是大哥的前世, 叫做箭头。”况复生因为老鬼进屋来了, 声音压低的凑到丁礼旁边解释了一下，“这个服务生叫老鬼，是政府部门特殊捉鬼部队派来学艺的。他之前是飞虎队的。”

    之前跟着马小玲进来之后就被短发女生打发到屋外的高大男子看几个人似乎谈完了, 也走了进来，无声的站在短发女子的身边。

    丁礼看了一眼地中海发型的老鬼，嘴角抽了一下：“这么大的岁数才开始学……”真怕老胳膊老腿的出点什么意外。

    “你好，我是毛忧，这是Mars。我们是他们的直属上司。”之前没说话的短发女子, 也就是毛忧自我介绍。之后又指着身边的高大男子对丁礼介绍了一遍。

    “你好。”丁礼对毛忧点头，又和Mars握手问好。“你姓毛？”

    “没错, 我是毛家后人, 不过我已经不学习道术了。”她说完又转向方洋，“你就是求叔的弟弟何有求？”方洋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可以说是情殇。她曾经看过方洋留下来的笔记，的确是才华横溢极了, 而且惊世骇俗。

    方洋并不知道自己随手写的一些设想实验在多年以前曾让毛忧经历过绝望的事，点点头没有太大的反应。

    一直跟在丁礼和方洋身后做乖宝宝的弓矢见气氛终于不那么压抑了, 往前走了一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小玲阿姨你好, 我叫做弓矢。”

    马小玲这边把地书交给了丁礼，正要向况天涯确认一些事情，就被弓矢打断了, 回头看了弓矢一眼。

    也就是这个时候，况天涯瞪了丁礼和方洋一眼，扔下手里的棉布就跑出了酒吧。

    马小玲一看就要追上去，弓矢却快了她一步：“小玲阿姨你放心，我一定把天涯妹妹安全带回来。”说完就追着况天涯出了酒吧。

    “这是谁啊？”况复生不知道弓矢到底是谁。

    “……盘古弓箭。”丁礼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怕自己说太快会刺激到马小玲况复生。

    不过好在马小玲这几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一开始听了惊讶一下，之后就接受了弓矢的身份。她想，既然弓矢是盘古弓箭，那天涯应该不会有事。天涯是个路痴这件事，真是让人头疼啊！

    等到箭头出来的时候，丁礼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箭头，发现了一些他的和况天佑并不相同的地方。都说面由心生，就算是两个长相很像的人，也会因为性格的原因长相会略有不同。丁礼比较箭头和况天佑的面相，发现比起况天佑那个僵尸，这个箭头作为一个人类反而杀伐之气更重。

    还有就是箭头明显要比况天佑果决些。丁礼挑了一下眉毛，不自觉的看了一眼马小玲。也许马小玲还没察觉，或者就算察觉了也潜意识的不愿意承认，这个箭头似乎对马小玲有些男女之情的爱慕。

    不过他也没点破，毕竟这是马小玲和况天佑、箭头三人的事情。如今况天佑还生死未卜，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不过箭头和况天佑长得这么像，那况天涯很可能……丁礼最后还是觉得马小玲不是这么拎不清的人，把这个念头PASS掉了。

    还不等丁礼和马小玲再说什么，酒吧的大门就被推开，何应求疾步走了进来。等看到丁礼和方洋二人之后，先是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才走了过来：“有求，你和阿礼忽然就不见了，我连你的房子也进不去，你真是急死我了！”

    “大哥，我和小礼闭关镇压盘古弓箭，还真就没察觉到已经过了好久了。”

    何应求眼睛一瞪。他之前去过两人半山的别墅，那别墅被绿色的植物包围，根本就进不去。就算阵法允许他进了院子，他也进不去屋子。这两人要是一直在屋子里闭关，岂不是一直不吃不喝？也就是说，自己这个弟弟已经辟谷了！

    好吧，他知道弟弟一直天赋过人的，只不过没想到他这么早就达到了师祖都达不到的境界：“你们现在出关，也就是镇压成功了？盘古弓箭呢？”

    “去追小玲的女儿了。”

    这是什么意思？何应求不太明白，弓箭怎么追人？而且小玲还是大姑娘呢，哪里跑出来一个女儿？

    不过很快的，在弓矢带着不断挣扎的况天涯回来之后，何应求就明白了。

    “我看今晚酒吧还是别开比较好。”毛忧摇着头叹气。大家有太多的事情要说清楚了，实在没时间开店了。

    “那好，今晚就闭店一天吧。”况复生作为小老板还是很有发言权的，贴了闭店一天的告示，又去打电话通知其他飞虎队的队员不用来了。还有就是已经打扫完毕的老鬼，也拿着况复生给的一天假期离开了。

    而毛忧也和Mars告别，之后一行人转移到了马小玲的公寓里去。实在是有太多的事情要说清楚了。

    可是等众人落座之后，所有人又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最后还是丁礼先打开了话匣子，指着弓矢介绍道：“这孩子就是盘古弓箭，他叫做弓矢。盘古族人虽然叫我镇压，可我发现这孩子当时已经懵懂的有了意识，所以就用幻境模拟各种世界，让这孩子在里面练心，直到他心境足够后助他化形人身。”

    弓矢在丁礼介绍完自己之后笑眯眯的对众人打招呼，态度完全就是个乖宝宝，立刻得到了众人的好感。

    箭头看丁礼都开口了，也自我介绍了一番，说自己是岳飞手下的先锋，因缘际会被从宋朝带到了现在。

    因为丁礼上一世的时候见过岳飞，却从来没听过他身边又过什么叫做箭头的先锋，再一次对镜面世界的认识加深。

    之后就是况天涯了。小丫头一开始是咬死了也不说，后来才松了口，说自己是从二十年后来的，那个时候世界已经因为瑶池圣母和人王伏羲的大战而到了末日。自己是用盘古族的秘宝穿越时空过来的。

    “天佑呢？天佑怎么样？”马小玲最关心的是这件事。

    况天涯听马小玲这么问，愤恨的看了马小玲一眼，又瞪了丁礼和方洋一眼，闭着嘴巴不肯说话了。

    “虽然她不说，但是看情况她的父亲真的应该是天佑。你现在可以稍微放心些了。”丁礼拍了拍马小玲的胳膊安慰了一句，打破了这陌生母女俩的僵局。

    “有求啊，这个是毛忧，是咱们师祖的侄孙女。”何应求又指着毛忧对方洋介绍，“当年撵你出门之后不久，师祖的侄子侄媳妇就没了，这孩子后来就一直跟着我来着。不过十年前去了国外读书，现在回来香江做了特别飞虎队的上司。”

    方洋看向一直打量他的毛忧，点点头就算是问过好了。

    等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了，天色也已经变晚。刚才精力击中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放松下来之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觉得肚子饿了。

    好在食材都是现成的，丁礼、方洋、弓矢还有箭头四个男人一起进了厨房要整治一餐饭菜出来。何应求看着坐在沙发上等着吃饭的马小玲、毛忧和况天涯，心中怎么都觉得屋子里的男女性别错位了的样子。

    毛忧倒是无所谓，就算被何应求盯着也大咧咧的一动不动，还打开了电视看肥皂剧。况天涯和况复生脸皮就薄多了，在何应求目光的注视下，赶紧到开放式厨房边上帮忙洗洗菜什么的。马小玲也跟了过去帮忙。

    “你看看你，一群人在厨房里忙活，就你一个坐在这里！”何应求对毛忧真是气得不行，“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不下厨等着男人做饭给你吃？”

    “诶呦求叔，你说的那是那个年代的事情了？谁说女人就一定要给男人做饭了？现在讲究男女平等的。而且厨房里人已经够多了，哪里还用的着我？”毛忧对何应求的老思想也没办法，不过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满不在乎的和何应求打嘴仗。

    何应求说不过毛忧，气得一跺脚：“我不管你了！”

    不过当饭菜做好了端出来之后，何应求就已经不生气了。

    众人好好的吃了一顿饭，说是替方洋和丁礼两个人庆祝出关。

    ——

    “圣母和我们一起到了现代，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你们要小心一些。”吃过饭之后丁礼和方洋要离开，马小玲送两个出来带着担忧这样说道。

    丁礼只说了自己镇压盘古弓箭的事情，并没有说过人王和圣母的爱情以及捕捉命运的计划。因为之前人王的心声曾提起过，命运化身千万，一点破绽都不能留。话说出口可能被人传播，只有留在脑子里才是最安全的。所以丁礼半点没有提及。

    “小玲，你不用太担心。虽然你说圣母让盘古灭族，可她本身的神职是赏善罚恶，所以我并不担心她。我担心的是人王。”

    马小玲不知道丁礼为什么不担心可以散播病毒瘟疫的圣母反而更关注人王，不过丁礼做事向来是有理由的，她点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的。

    又说了几句话，丁礼和方洋带着弓矢和马小玲告别。三人驱车返回半山的别墅去。车程过半的时候，丁礼又想起来一桩事：“我回去之后要把别墅里的那些植物都收进小洞天里才行。”

    这种植物本来并不是这个世界本身孕育的，如果留下不管造成物种入侵什么的，可就不好了！

    “爸比，她在前面！”一直坐在后排玩手机的弓矢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却忽然就直起了身子，对着副驾驶上的丁礼说道，“她在前面！”

    丁礼愣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目光登时就锐利起来：“我把你带进小洞天去，免得她看到你认出来。”话音一落，弓矢和手机就一起消失在了车里。

    而方洋也踩下了刹车，因为路的中间站着一个女人。不，应该说是女神。

    瑶池圣母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她款款朝着方洋和丁礼的车子走来，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神荡漾。

    等到了车前，圣母笑着弯下腰，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天逸先生，我想找你算命。”

    方洋暗自戒备着，可面上却是嗤笑的表情：“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叫我做天逸先生了。而且我也不再提人算命了。”以前在内地的时候，方洋因为拒婚离开师门之后，凭着皇极经世书给人算命，对外的称号就是天逸先生。不过这名号已经很长时间不用了。

    圣母并不生气，打开了后车门坐了进去：“我叫瑶琼，只是一个悟前因想知后果的失恋女子，所以想请天逸先生替我指点迷津。”

    “抱歉，我很久不给人算命了。而且如今我算命也不准了。”他之所以过去算命齐准，是因为手里有皇极经世书，可以照本宣科。不过自从他和丁礼来了香江，皇极经世书就开始重组，如今好几年了还是一团混乱，自然也没了给人算命的本事。

    “如果连天书的主人都不能帮我解答疑难，恐怕人间再也没人能帮我了。”瑶池圣母瑶琼还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你说说看，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说不定我知道。”方洋是和丁礼一起看了圣母和人王演戏演了几千万年的，现在就索性当一回群众演员，和他们一起表演好了。

    “我想知道，在2004年，人间是不是有一场浩劫？”瑶琼不知道为什么方洋忽然改变了态度，不过既然对方已经答应帮忙了，也就顺势问下去。

    “皇极经世书是这样记载的。在今年12月，人间第一个皇者要和瑶池圣母进行一场大战，世界因此在二十年后毁灭。”这话是方洋根据况天涯所说和之前自己在皇极经世书重组之前把它当小说看的时候记下来的内容，这个时候用来忽悠圣母再好用不过了。

    “为什么会这样？”刚才还气势压人的圣母表情立刻变得哀戚起来。

    丁礼默默的在心里给圣母颁了一座小金人奖，这个表情真敬业！

    “我重临人间，只是想和他重归于好。为什么却还是要重演千万年前的噩梦呢？”圣母继续叙述着自己的心思。“难道让他再次爱上我真的就这么困难吗？”

    “你不叫瑶琼吧？你其实是瑶池圣母，对吧？”丁礼笑着说道。

    “我是谁不重要。我已经没什么要问的了。”圣母冷下脸来，拉开车门要离开。

    “等一下。”丁礼叫住了圣母。

    圣母脚步一顿，却没有转身。

    “命运是可以改写的。天书从几年前就开始重新推衍，因为有某种变数让未来变得不可捉摸。”丁礼说道。

    圣母没说话，却也没继续走。

    “皇极经世书重组之前，有个叫马小玲的女人是会死在宋朝的。但是现在她并没有死，还带了一个男人回来。”方洋继续用况天涯告诉自己的信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这就证明天书其实不是一成不变的。它更像是一台精密的超级电脑，收集所有人间的数据之后把最大可能发生的事情结果运算出来。但是这最大可能也只是最大可能，而不是完全绝对的。它现在正在重新收集资料来推断后事，要多长时间只有天知道。”

    并不知道自己其实也是天书重组一直到现在还没完成的变数之一的方洋，继续忽悠圣母。

    圣母果然被忽悠住了，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希翼：“那就是说，天书重组的时候就是改变命运的最好时机？”

    “没错，如果你想要改变命运，那就要在这段期间努力挽回才行。”丁礼接着方洋的话说，“不过我要提醒你，马小玲还有她的朋友们可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与她们为敌可不明智。”

    丁礼这样说，是因为况天佑可能被那种灭了盘古族的病毒侵害，希望让始作俑者的圣母能因此顾忌一些，好在况天佑归来之后给他解除病毒。

    听说自己有机会挽回的圣母满口答应：“我不会是她们的敌人的。就算是，我也会和她们化敌为友。因为我要告诉我最爱的男人，我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她又把视线转回丁礼和方洋身上，“很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个消息，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的朋友了。以后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帮忙。”她虽然说着“朋友”，可眼神却既高傲又轻蔑，把车门关上之后，对着丁礼和方洋两人笑了一下，就如同来时一样，款款的离开了。

    方洋在对方离开之后摇摇头：“她的能力是S-级别的，要不是如今我们俩的身体异于常人，恐怕要被她的威压弄得落荒而逃了。”

    “她我倒是不担心，还是那句话，我更担心人王。”一个有着强大力量却脑子坏掉了的神祇，造成的破坏力不是能用常理估量的。

    ——

    完颜不破是山本一夫的前世。丁礼和方洋再一次来酒吧的时候，就见到了这个除了沧桑的眼神，看起来和山本一夫长得差不多的男人。

    这一次他是和箭头一起带了人王伏羲过来谈判的。至于这两个人能顺利找到人王，则要多亏了一条叫做永恒心锁的手链的指引。

    如今的人王伏羲封印了自己的力量，在一所中学里当老师。他其实一开始并不愿意和完颜不破还有箭头走，可圣母现身，只得无奈的被完颜不破和箭头带来了酒吧里。

    丁礼和方洋到这里的时候，正好赶上人王从自己的角度叙述他和圣母的感情。人王用一种很平静的声音叙述着自己和圣母之间的恩怨纠缠，在说自己对圣母已经没有了爱的时候，特别的理直气壮，一点都不愧心。

    就算丁礼知道里面有演戏的成分在，丁礼听了之后还是会想要暴打伏羲一顿。

    天亮的时候，马小玲和毛忧两个人回来了，也带回了圣母想要约人王见面的口信。而人王呢，则是一点也不想和圣母见面的样子。

    就算完颜不破也看不下去了，冷着脸叫住了要走的人王：“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去见她的话会怎么样？”

    人王擦了擦眼镜，语气很不以为然：“我没有想过诶，不过应该不会太严重吧！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和她打得天翻地覆吗？不可能，如果你们昨晚面对的是以前的我，早就死了一百多次了。”

    他来回走了几步，开口说道：“其实在这段沉睡的日子里，你们以为我只醒过一次吗？其实我醒过好几次了。但每次醒来之后，我看见这个世界的样子都和我心目中的世界完全不同，已经变得四分五裂。每个人都为了私欲而出卖自己的灵魂。残杀同类或者发动战争。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世界。”

    他比比划划的说着，来回踱步的速度和语速都加快了。“但是我想，干脆这样吧——拨乱反正，这是我的愿望。后来这个愿望几乎真的被我达成了！我从中国一直打到欧洲。”

    完颜不破抱起胳膊来：“难道你想说，成吉思汗也是你的化身？”

    人王没有回答，摘下了眼镜坐下来，用手胡撸了一把脸，终于放满了语速：“其实我觉得，是也好不是也好，对我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就是我见到的一切让我越来越失望。因为当时我发现，我的子民的心已经完全都变质了。如果我想要达成我的理想的话，我一定要比他们更卑鄙无耻、伤害和杀戮身边的人。如果不这样的话，我根本就没办法统一这个世界。”

    他摊开手：“我不想这样，最后我治好选择再次沉睡。这次我苏醒，我决定把我拥有的能力完全封印起来。我现在是一个普通人了。你们现在见到的我，是会老、会病、会死，喝醉酒之后会很罗嗦，被人踢中胃部会倒在地上痛得翻滚。但这些我以前都不会！”

    人王站了起来，看着天空落下的阳光：“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老师。在无数年前——多少年前我也忘了，嫦娥飞升月球的最后一瞬，她对我说，叫我忘了她重新开始。但我没封印自己力量的时候怎么做得到呢？现在我最快乐了。做一个普通人，也算是成全了她的心愿。”

    说到这里，人王又环视了周围几个沉默着听他说话的人，脸上带出些笑容来：“我还可以享受我简简单单的最后一段感情，然后在我太过漫长的生命中，du的画上一个句号就结束了。”

    du个屁啊！丁礼听得心里头直冒火，正要开口说话。可这个时候人王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打电话来的，应该就是人王口中“简简单单的最后一段感情”了。果然，他低声下气的撒谎说自己没喝酒，又说要在一个小时内回家。

    等挂断电话之后，他看着手机，眼里全是柔情：“刚才打电话的就是我现在最心爱的女人。麻烦你们两位告诉那个叫圣母的女人，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是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值得她再爱的，叫她别再骚扰我！我明早还要上课，各位再见！”

    一直坐在屋子里而不是天井的丁礼看人王站起来要走就被马小玲叫住了。可不等马小玲说话，丁礼就走了过去：“所以你是成吉思汗？”

    “我说了，是不是都对我不重要了。”人王看了丁礼一眼，觉得丁礼身上似乎有一种自己很熟悉的气息。

    丁礼冷笑了一声：“如果你是成吉思汗，那你真是无可救药了。不说你在远古的时候做了什么，就说你作为成吉思汗的时候吧。是，你打下了很大的疆土，可你很明显没什么脑子的样子，把汉民当成牲畜一样。从初夜权到两脚肉羊，你立下的政权不过一百年就因为民怨甚深被推翻了。你说你现在是普通人，如果你真的是，就应该知道你当时做的事情有多么可恶。你创建的政权把一部分的人当成奴隶和牲畜一样对待，如果这就是你人王伏羲无上智慧和慈悲的表现，那我还是无话可说。我要为圣母悲哀，要不是你是天地初开的第一个男人，要不是你是她见到的第一个男人，她怎么会爱上你这样一个残暴愚蠢的人呢？”

    人王被丁礼一长串的话说得一愣：“你以为我没有阻止吗？没有阻止他们把其他的人类当成奴隶和牲畜？我阻止了，但是没有成功！”

    “呵呵。”丁礼给了人王一个冷笑，“因为你的思想一直停留在人类还是部落群居的时代，根本就没想过，有一天人会成长成敢不听从你号令的人吧？”

    他围着人王转了一圈，“看看你，天地初开第一个男性，女娲用你的形象做出了男人。所以你可以这样想，其实所有的男人都和你一样，你觉得他们卑鄙，那就说明其实你也是卑鄙的；你觉得他们无耻，那就是你也是无耻的。你把自己身上的责任一退六二五，觉得他们身上的劣根性伤了你的心，所以你才沉睡，你是小公主吗？这么玻璃心！”

    原本还有些压抑的气氛登时本打破。无论是箭头还是完颜不破，马小玲还是毛忧，都捂着嘴轻笑。丁礼的用词太准确，就算这几个人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形容，也能准确的领会其中的涵义。

    “你应该庆幸远古的时候没有婚姻法，不然的话就凭你婚内出轨，嫦娥不光要背上一个第三者的罪名，你也要因为重婚罪净身出户之后被关进监狱服刑。这一点，你要感谢你自己的智商太低，竟然不足以想出有效的法律和道德手段来舒服人的劣根性。”

    什么玩意儿？一副全世界人都欠他、所以所有人都不可逼迫他的样子。不可一世的觉得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其他人都是垃圾。但其实这个人才是垃圾的源头、最大的垃圾！

    “你是人类的第一个皇者，但你凭什么领导其他人类呢？你觉得人类不好，可是人类在追随你的时代，弱小极了，随便什么疾病就会要他们死去。可现在呢？无数的疾病和瘟疫都被一种叫做医生的职业救助了。在你的时代，交通基本靠走、交流基本靠吼，可现在，人类能上九天揽月，也能下五洋捉鳖，更能千里传音。这些，你能带给他们吗？”

    人王一开始还想要辩驳，但随后就挑高了眉毛听着丁礼说话了。

    “不，这些都是在你沉睡了之后，他们自己干的。你每次醒来，估计都会搅风搅雨，然后玩够了就去沉睡。你大概从来没想过你沉睡之后，人类要怎么收拾你造成的烂摊子吧？这个世界很好！就算是女娲都不忍心毁灭它，凭什么你就能理直气壮的说对它失望呢？你不屈见圣母无所谓，要是你要和圣母再次大战，就给我滚到太空里去战斗去！既然当初你放弃了、失望了，那这个世界就不再属于你们了！任何人想在地球造次，就别怪有人弑神！所以你憋屈也好委屈也好，都给我忍着，安抚好圣母，不然你那个‘最后一段感情’也不知道经受不经受得住圣母的病毒？”

    人王的瞳孔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紧缩起来。他虽然和圣母是为了捕捉命运而演戏，可戏是假的但情是真的。当初圣母能让嫦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在月球孤寂千万年，那么琳琳呢？恐惧才是合理的表现！

    他低下头沉思着，最后才压着嗓子说道：“你们让我考虑一下。”

    丁礼发出了一声嗤笑，抱着胳膊回到室内去了。之后的事情自然有马小玲她们来做，他配合了人王演完这一出戏，又把想要说的话都说出来了，也就可以暂时杀青了。

    马小玲告诉了人王圣母说的等待日期，送走了急着回家的人王，就进了屋里去找丁礼：“你怎么忽然火气这么大？”以前都是自己脾气暴躁又不讲理，而丁礼总是从容淡然的。

    丁礼摇头，没有解释。他有一生是考古工作者，对历史的研究也涉猎极深。根据之前人王的叙述，他不由得推测人王很可能不仅仅是化身成吉思汗攻击稳定的农耕文化，很可能之前的匈奴或者五胡乱华都是他造成的。

    至于人王选择这些野蛮民族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些民族也多是部落群居，制度和远古时期更相近，而农耕文明建立的王朝虽然等级制度森严，却已经告别了奴隶制度的时代，人王不适应这种改变吧！

    虽然如今民族大融合，可在当时的年代，那些人却都是敌人。说句现在说可能有些不现实的话，就算有一天隔壁的四岛归入国土，可在七十年前的时候，他们和本国可是生死大敌。

    所以丁礼不可能不愤怒于文明的被伤害、被毁灭。尤其是这种毁灭还是被人们尊敬的人王伏羲造成的！

    如果是真的，那他哪里配列入三皇五帝之中，成为所有华夏苗裔心中的祖宗先贤呢？

    不过……就像人王自己说的，是不是都不重要了。因为那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可能被更改，所以丁礼更在乎的是当下。

    而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要让人王和圣母为了捕捉命运就把整个世界拉来当陪葬！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也是丁礼一直没有挑破两人的行为，反而一直配合二人好把控局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