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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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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下药之后,沈墨神色如常跟方亦白一起吃饭, 饭后歇息了片刻便洗去一身疲惫, 躺到床上去了。没多时方亦白便缠上来, 有些蠢蠢欲动, 沈墨被他亲吻住了唇, 整个人温顺的不像话,轻轻闭上眼。这应该是最后一次的放纵了。

    只是这天晚上做了一半, 沈墨突然面色惨白的将正沉浸其中的方亦白给推开, 捂着肚子痛苦的喘气。

    方亦白吓得整个人都懵了, 连忙从他身体里退出来,扣住他的手,迭声的唤他名字,“阿墨, 阿墨,你怎么了阿墨?是哪里不舒服?”

    沈墨冷汗潺潺, 蜷缩了身体, 缓缓摇头, 声音因为喘气有几分虚软, “应该, 应该没什么大碍。”

    他也没意料到, 这个药性这么快, 而且还会引起肚子痛。

    方亦白心疼的都呼吸不畅了,他俯下身亲了亲沈墨汗津津的额头,安抚道:“别怕别怕, 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来看看。”说着就匆匆的套上衣服要起身下床去,沈墨一听,连阻止他道,“算了,别去……我现在好多了。”

    虽然按理说这个药是不会有破绽,可才服下没多久,沈墨还怕出什么纰漏,所以不愿意让方亦白去请大夫。

    “你都痛成这样了,不请大夫怎么行!”方亦白却不准备听他的,沈墨只得咬牙挣扎着爬起来,把方亦白给拉回床上来,勉强的冲着他笑了笑,“真的没事了,你陪我一会儿就好了。”

    方亦白见他脸色的确比刚刚好些了,僵硬的身体这才稍稍松懈了一点,他拿起单衣给沈墨披上,蹙眉问:“真的不难受了?你刚才吓死我了。”

    “大概……”沈墨也编不出什么理由,只是最后对他道:“大概是肚子突然抽筋了吧。”

    沈墨是这样说,可方亦白不放心,还是执着的想请大夫来。沈墨好说歹说自己真的不痛了,他这才沉沉叹一声,暂时作罢。

    “那你再痛的话一定要和我说,千万不要忍着,好吗?”

    “好。”

    再继续刚才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了,两人也都没什么心思,方亦白端来热水给沈墨擦了擦身后,就搂着他睡下了,还一直用手轻轻抚着沈墨的小腹,生怕他再痛起来。

    沈墨枕着他的手臂,微微偏头看着身边侧躺的他,突然开口轻声道:“我肚子疼你就这么紧张了,要是……我生更严重的病你会怎样?”

    方亦白一直都不爱听这种假设,很忌讳的用手把沈墨的嘴巴给捂住,神情严肃的不让他说了。

    沈墨却将他的手给缓缓扯开,深深的望进了他的眼底,“亦白,要是我真的生病了,很严重的病,你也不要太难过,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方亦白本来就心里乱,听他还说个不停,不由拧着眉头,握紧他的手狠狠用力,眸中隐隐有些动怒了,“阿墨,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这样胡言乱语让我难受?!”

    “我没有胡言乱语。”沈墨静静的道:“我一直都是这样内心不安宁,过的不好时,期待着好,可是过得太好了反而容易恐慌,因为老天爷不会一直这么优待我。”

    “怎么不会优待你?你这么好!”

    “可是,亦白,我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

    “什么不好的预感,没有不好的,你就是喜欢胡思乱想!”方亦白语气激动起来,见沈墨迟疑着还欲再开口,他猛地将沈墨死死拥进怀里,“我真的生气了!别再说了!”

    沈墨目光虚无的沉默了一会儿,抬手在他背上安抚,轻声的说,“好了,我不说了,睡吧。”

    沈墨知道今天晚上这些话会让方亦白十分的不安,但他是故意的,好让他有个准备,免得药效彻底起作用之后,他觉得太过于突然难以接受。

    沈墨肚子还隐隐有些抽痛不适,实在难以入睡,他知道,方亦白其实也是醒着的,温热的手掌一直捂着他的肚子。相拥着的两人,在黑暗之中各怀心事,静默不语。

    翌日天才微亮,刚有些迷糊睡意沈墨被方亦白用力的推醒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阿墨,阿墨,你醒醒阿墨!”

    沈墨浑身无力的睁开了眼,好半天才对上方亦白那双惊慌无比的眼睛,茫然了片刻沈墨才问他怎么了,结果一开口嗓子嘶哑的可怕。

    他难受的闭了闭眼,想起身,方亦白忙来扶他,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方亦白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稳的气息,一边往他身上套衣服,一边道:“你脸色真的好差,我马上带你去看看大夫。”

    没有镜子,沈墨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不过看方亦白的反应,估计好不到哪里去。沈墨没有力气再说话,软绵绵的歪在他怀里,任由他穿好衣服抱起来。

    方亦白一直都想这样抱他的,这一回终于如愿了,却丝毫的开心不起来。

    沈墨前一晚说的那些仿佛有什么预感的话,和此时惨白无人色的脸,化成了浓重的阴影深深的笼罩在他心间。

    方亦白步伐匆匆的同时,不时的低下头,用鼻子抵住沈墨的鼻子,探他的气息,那夹杂些许温热的呼吸是现在唯一支撑他的力量。

    “阿墨,别睡好吗,我们去看大夫,别睡。睁开眼睛看看我。”方亦白轻唤他的名字,嗓音甚至夹杂着些哽咽,好像生怕他突然睡过去了。

    沈墨轻声的回应他,眼睛却还是半睁半闭,整个人都很疲倦。

    或许是药的原因,或许,是他的内心太过于倦怠和凄凉。

    他内心清楚接下去要发生什么,一切也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他应该感到庆幸的,再过差不多半个月,他就能从方亦白身边脱身离开了,而方亦白或许会因为他的死痛苦一段时日,可也会渐渐振作起来。从此两人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不会爱恨不清的纠缠一生。

    短暂的痛苦好过一辈子的折磨,各自的分离好过两败俱伤。

    沈墨在做这件事之前,是不断这样告诉自己的。

    可等真正走到了这一步,他才发现比想象中的要煎熬。他即将给予方亦白的是死别,就算痛苦是暂时的,那也是痛苦,不会因为暂时而变成别的或者有任何的减轻。

    此时方亦白还不知他是什么病症就已经慌成了这样,沈墨不敢想象待会儿听了大夫的话之后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第一次骗人骗得如此艰辛。

    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了……

    这天过后,沈墨被方亦白移到了一座非常僻静的私宅,而方亦白则是疯了一般四处张贴重金求医的告示,一连几天,各地的名医涌来了一波又一波,可最后为沈墨诊断的结果都惊人的一致:急症凶猛,无力回天。

    有的更直接,“脉细弱的都快探不到了,药也别吃了,白白受苦,看他能撑几日是几日吧。”

    方亦白整个人都绝望的瘫软在了地上,满眼的红血丝仿佛是从心里渗出的血。

    沈墨的状况也似乎在印证着大夫的话,又过了几日他的病情急遽加重,眼下青黑,一向明亮的黑瞳里光彩寂灭,整个人虚弱的完全没有了生气。

    方亦白已经由一开始的震惊和不信,到了如今的崩溃和惊恐。明明前几日还沉浸在了浓浓的幸福之中,可不过转眼间,他的世界就颠覆倾塌,整个人犹如深处在无尽的暗黑地狱里,看不到一丝的微光。

    他不眠不休的将沈墨抱在怀里,片刻都不松手,好像这样抱紧了,这人就不会丢下他了。

    他抱着他的阿墨,如同小孩一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无助又绝望,灼烫的泪珠吧嗒吧嗒顺着鼻尖下巴全部滴在了沈墨的脸上,衣服上。

    沈墨的衣服都被他打湿了好几件。

    他的眼睛哭红肿了,嗓子哭嘶哑了,灵魂也仿佛溃散了,他如此椎心泣血的悲痛完全超乎了沈墨的预料。

    沈墨怔忪的想抬起手给擦掉那怎么都流不完泪,他发现自己的心如同被一股大力用力的挤压,疼得抽搐。

    沈墨低声劝方亦白说:“你睡一会儿。”

    方亦白已经连着好几天没睡了,如果不是沈墨逼他吃点东西,他恐怕也会不吃不喝。

    方亦白固执的摇头,把他紧紧揉在怀里。

    沈墨只好又说自己饿了,让他拿点吃的来。

    沈墨服下的这个药效果太逼真了,他有时候自己都在想自己会不会不是即将假死,而是真的行将就木了。而且他的确如同重病之人那般,没有什么味口,只吃得下流食。

    厨房里随时都备有药还有吃的,方亦白听他说饿了,闭上眼努力的缓了缓,转头朝着门外吩咐。可他的嗓子哑了,说话声音不大,外面许久都没有人回应。

    就是这样方亦白也不松开沈墨,他一手拿起搁置在床边的茶杯用力的一掷,刚好磕到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巨响,杯子的碎片也都四分五裂,飞的到处都是。

    外面的人被惊动了,这才匆匆进来听吩咐。

    热粥端来之后,方亦白将沈墨给扶着半坐着,给他背后垫了被子,然后准备喂他,沈墨吃了一口之后,待他再喂过来,就把勺子推到他嘴边,让他吃。

    方亦白眼睫上还沾着泪珠,听他的话乖乖的吃了一口,然后就倔强的抿住了嘴不肯吃了。

    沈墨心里很急,怕他总这样下去身体出什么好歹,眼眸也湿润了,作势要背对着他躺下去,虚弱的话语里透着坚决,“你这样不爱惜你自己,那也别管我了,你走吧。”

    “你别动气,我吃,我吃。阿墨,你别生气。”方亦白被逼得慌了神,这才艰难的硬往嘴里塞了小半碗。

    方亦白再去喂沈墨,沈墨却隐隐反胃起来,有些想吐,费了许久才将那种猝然顶到喉咙的难受感觉给压下去,他脸色苍白的出了会儿神,下意识里说了一句:“我想吃那个果子,亦白。”

    他原本是想要吃那天摘剩下的酸野果压一压反胃,可是才一说出口他就反应过来,果子摘了已经好多天,肯定早就烂了。

    沈墨又摇摇头,“算了,不想吃了。我睡一会儿吧。”

    方亦白把碗搁置在旁,沉默的扶着他躺下。

    沈墨又小声补充说:“你陪我睡。”

    方亦白给他搭上了薄被,含糊的嗯了一声,眼睛红红,鼻音浓重。

    沈墨昏睡到傍晚,醒来时,发现方亦白第一次没有像之前那样紧紧搂着他,而是趴靠在床边。

    脸对着他的方向,却是闭着眼沉沉的睡着了。

    让沈墨惊讶的是他头发有些散乱,白皙的脸上也有脏污和几道划痕。沈墨不知他干什么去了,缓了缓费劲的撑起身体来,想拿个被子给他盖上。

    沈墨不敢吵醒他,怕他醒了就固执的不肯睡了,所以他的动作很小心,只是被子还没搭上,沈墨一错眼发现方亦白怀里抱着一个小布包裹。

    沈墨愣一下,垂下手轻轻的碰了碰,却不小心碰到了方亦白的手,沉睡中的方亦白手失力的往下一沉,小包裹掉在了地上,从不太严实的开口处咕噜咕噜一下滚出了许多个金灿灿的野果,在方亦白的衣摆旁铺了一地。

    那果子个个圆嘟嘟,饱满新鲜,有的还连着几片叶子,一看就是才从树上摘下来的。

    沈墨怔住,眼睛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又酸又涨。

    是他刚才不经意说要吃的果子。

    “——阿墨!!!”方亦白也陡然惊醒了,他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就在往床上摸索,直到扬起脸看到沈墨目光发怔的看着他,方亦白大脑有些迟缓的呆了片刻,这才得以稍稍平复自己的情绪,“阿墨,你醒了。”

    他回头发现果子掉地上了,忙一个个捡起来,然后吩咐人来拿去洗干净。

    方亦白虽然很想抱着沈墨,但也知道自己刚才马不停蹄在路上跑了一个多时辰,浑身是灰,脏的很,飞快的去用盆里的冷水稍稍擦洗了一下,才爬上床去。

    刚才摘完果子策马飞驰回来,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到床边的,直到看到床上之人那轻微起伏的胸口,听到他那低低的呼吸声,他整个人才仿佛瞬间得到了救赎,一下就瘫在了床边,抱着那包果子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方亦白此时十分的懊恼自厌,自己居然就那么睡着了。

    “阿墨你醒了多久?”

    “刚醒。”沈墨用手轻轻碰了碰他脸上鲜红的划痕,心里很不是滋味,“怎么这么不小心?”

    方亦白捉住他的手亲了一下,道:“没事,过会儿就消了。”

    刚好果子洗来了,方亦白接过盘子,拿起一个喂给他吃,只是沈墨只吃了两口之后,就猛地低下头去了。

    方亦白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抓住沈墨的双肩,“怎么了?阿墨?你怎么了?!是不是又难受了?”

    方亦白现在犹如惊弓之鸟,承受不住任何一丝风吹草动,就算努力的克制着,他整个身体紧绷的都在颤。

    沈墨猛地用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头,愧疚复杂的情绪令他心如刀绞,“方亦白,我恐怕……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找不到像你这样对我好的人了。”

    方亦也用力的死死回抱住他。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啊阿墨。”方亦白泣不成声,“我会对你好,一直对你好,你不要离开我,我求你,不要这么狠心离开我好不好?”

    沈墨也哽咽了,半晌才艰难的道:“亦白,你以后,忘了我吧。我不想让你痛苦,我根本不是什么好人,我对不起你。”

    方亦白泪如雨下,悲痛欲绝的摇头,“忘不掉,忘不掉,你要我怎么忘?阿墨,你要走,就带我一起走吧。”

    沈墨心头紧缩,他推开了方亦白,黯淡无神的眸中因为愠怒,染上了一抹惊人的光芒,他一手捂着胸口,困难的喘息道:“方亦白,你若敢做什么傻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不,不要,阿墨……”方亦白的手想碰沈墨,却被沈墨一把推开。

    方亦白像是被在心上狠狠割了一刀,疼的一抽,泪水更加汹涌,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你不,不要推开我,阿墨……”

    “你要想想你娘,还有你的哥哥姐姐!”沈墨狠心再次推开他的手,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如果方亦白为了他寻什么短见,那么他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有些话必须要跟他说清楚,“你如果敢在我死后跟过来,那我现在就咒我自己,永世不得超生!”

    方亦白如遭重击,神情都恍惚了,“不行,不行……”

    一咬牙,沈墨索性豁出去了,就算不忍心,有些话迟早都要开口,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亦白,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吗?我说等我死了以后,不想躺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下,我要躺在船上……”

    方亦白不住抽噎着,闭上含泪的双眸,侧过身子用力的捂上了耳朵,他以这种自我欺骗的方式躲避着。

    沈墨却狠心的不允许,上前缓慢的扯开他的手,一字一字的清晰道:“我怕黑,我要躺在船上顺着河流而下,亦白,你能答应我吗?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你答应我好不好?”

    方亦白仍旧闭着眼,惊惧的摇头,“不,不,我不要放你走,我不要。”

    沈墨怔了片刻,松开他,失力的往后靠了靠,毫无血色的面颊上满是泪痕,眼神寂寥而苍凉,“据说,人死后三天之内让他顺河流飘走,这样到了下面也能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不受欺负。而你……连这个都不能答应我。”

    方亦白像是听不懂他的话,嘴里固执的说着:“不,阿墨,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孤零零的飘走。”

    “方亦白。”沈墨长长的一声叹息,“别自欺欺人了,我活不长了。”

    方亦白又重复的说给自己听,“我的阿墨,不会死的。”

    方亦白不管沈墨再怎么说,只是不管不顾的缠过来将他抱着,将头埋在他的颈间,一遍一遍的告诉沈墨,“你不会死,你不会这么残忍,你不会的,阿墨。不会的。”

    好像一直这样说,就会变成真的一样。

    沈墨指尖都在颤抖,眼神空白了许久,再开口,声音仿佛冷漠的不是自己的,“——方亦白,你是想让我死不瞑目吗?”

    话音一落,沈墨感觉方亦白身体狠狠一僵,然后开始不住的发抖,压抑的哭泣声里所包含的绝望悲凉似乎是从骨血里震颤而出,哀伤的令人心惊。

    沈墨目光空白的看着某个地方,心好像被撕扯豁开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他告诉自己,造这样大的孽,以后肯定会遭报应的。

    ……

    在宅子外已经转悠了大半个月,如同在油锅里煎熬的易嘉言算着时间赶到时,沈墨已经服了第二次的药咽气了,虽然知道是他的死是假的,但看着他满脸的死气,还是不由心里一颤。

    方亦白正静静的抱着沈墨,不时的亲亲他的脸颊,亲亲他的嘴唇,脸上也没有一滴眼泪。

    方亦白看起来非常的平静,平静到异常。

    易嘉言满心的惊悚不安,缓步的靠近,轻声唤他:“……亦、亦白?”

    方亦白乌沉沉的黑眸毫无情绪瞥他一眼,易嘉言被他这一眼看得腿肚子打颤,结结巴巴的文:“到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易嘉言真的很害怕方亦白会自欺欺人的觉得沈墨没有死,不放他走。

    可是方亦白却突然嗓音沙哑的开口了,语气平静到令人头发麻,“阿墨他生病死了,他丢下我走了。”

    易嘉言这下不仅腿颤,手也开始不自觉的抖,“怎么、怎么这么突然……那阿墨他临死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嗯,留了。他说,他怕黑,让我放他顺着河流飘走,自由自在的。”

    易嘉言提了一口气,忙道:“那你……”

    方亦白将沈墨的身体小心的放平在床上,手指拨弄了一下他额前的发丝,用充满了痴缠爱意的目光将他的脸注视着,“我怎么能放他走呢?他怕黑,我会一直陪着他,他想自由自在的欣赏风景,我就带着他一起去好了。”

    方亦白亲昵的用手捏了捏沈墨的鼻子,仿佛他还在世一样,小声道:“阿墨,真是笨蛋。”

    易嘉言整个人都彻底的懵圈了,他以为沈墨能搞定的,可是他们两人似乎都低估了方亦白的发疯程度。

    等方亦白换上了一身白衣,抱着沈墨的“尸体”准备上马车的时候,易嘉言才察觉是真的要坏事了,他无暇多想,连忙跟着方亦白一起挤了进去。

    方亦白将沈墨抱在怀里,坐在一边冷冷淡淡的看着他。

    易嘉言挤出几滴眼泪,红着眼苦涩的道:“我跟阿墨是朋友,亦白,给我一个送送他的机会。”

    方亦白怔忪了一下,没有说反对的话。

    马车摇摇晃晃的出发了,方亦白根本没有在意易嘉言的存在,仿佛马车里只有自己跟沈墨两个人,时不时亲亲他的额头,跟他说说话,有时候似乎又想到什么,还会轻笑一下,看着就像是不太清醒。

    可当他下意识里拿起茶杯去喂沈墨,却又立马察觉到什么,叹息一声将茶杯放回去时,看着又很冷静理智。

    但就是这种清醒又不清醒的样子才愈发的诡异啊!!!

    一路上,易嘉言又是不忍又是悚然,两种激烈的情绪交杂碰撞,他感觉自己真的要被这两人逼疯了!

    方亦白带着沈墨在路上走走逛逛,不时的掀开窗帘来,指外面的风景给沈墨看,又或者将他抱下去,让他僵冷的身体靠在自己怀里,跟他说远方有几棵树,地上是什么花,天上飞过的是什么鸟。

    易嘉言发现赶车的车夫有好几次都想落荒而逃。

    易嘉言就这样硬着头皮跟了方亦白三天,也曾装作几次不经意的劝说让他遵照沈墨的意愿,放他走算了。可是方亦白那看起来平静的表情立马就会被撕裂,双目血红,牙齿打颤,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巨大的恐惧之中,死死搂紧了沈墨的身体,就像扯着唯一的救命稻草,更不可能松手了。

    一天十二个时辰他都搂着那具已经僵冷的身体,不怎么吃喝也不怎么睡,基本没有脱手的时候,易嘉言连偷走沈墨的机会都没有。

    易嘉言心急如焚,嘴角都上火起泡了。因为再过一天,沈墨的药性就会散了,他就会清醒了。到时候不就穿帮了?!

    易嘉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沈墨快苏醒前给方亦白……下了迷药。

    方亦白内心悲恸过度,加上长时间不眠不休,没有好好的吃过东西,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限,易嘉言的一点点迷香,就成功的就让他昏睡过去了。

    易嘉言又看了眼马车外也被迷晕过去的车夫,满头大汗的呼了一口气,真是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

    可是——该怎么办?他如果真的把沈墨偷走了,亦白肯定会疯的更厉害,不能这样刺激他了。

    唉,解铃还需系铃人,易嘉言百般复杂的视线最终落在沈墨的身上。

    ……

    方亦白艰难极挣开了眼睛,混沌迟缓的大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昏暗的空间内,有个人在静静的望着他,那刻骨熟悉的眉眼,那清清冷冷的神态,他的心口猛烈的震荡!是阿墨!

    他想叫这个人的名字,可是嘴皮子却像是被黏住了,动不了。

    阿墨,阿墨,这是他的阿墨啊!

    所以之前他都是做梦吗?果然都是做梦吗?

    方亦白欣喜的泪水一下涌出来,眸中渐渐透出了希望的亮光,可身体僵硬发沉的动不了,他喉咙里呼哧的喘息,满脸涨红,竭力的在伸手想去触碰仿佛就近在眼前的人,含糊而艰辛的发出一点声音,就像在开心的唤他的名字。

    可就在下一刻,他听到了希望寂灭的声音。

    阿墨说话了,好像在哭,“亦白,你最后明明答应我了,为什么办不到?”

    方亦白泪水涌出来,唇费力的翕动想出声,可是嘴巴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不,不,我不答应,我不放你走!

    阿墨伤心的啜泣,“你食言了,方亦白,你说你对我好,可是你连我死前答应的事都办不到。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

    不,不,阿墨,你不要生我的气!

    阿墨叹息:“亦白,求你让我离开吧。我留在你身边让你徒增痛苦而已,这辈子你先忘记我,好好生活,下辈子我们再相遇,好不好?”

    方亦白悲恸的无声的大哭,不要你离开,不要忘记你,阿墨,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下辈子吧,方亦白,愿下辈子,我们两个能早点相遇,也许,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这次,你放我走吧。”

    不放,不放!

    阿墨的声音越来越缥缈,他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他眼泪急落,惊喘的厉害,不要走,阿墨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他想抬手拉住他的阿墨,可是徒劳无功,阿墨的声音消失了,人也不见了。

    猝然睁开红肿湿润的眼睛,如一场大梦初醒,浑身被汗意浸湿透彻,他仍旧在马车上,而阿墨无声无息僵硬的靠在他怀里。

    方亦白心口仿佛被人摘空了,低下头抚摸着怀中之人冰凉的脸,低低的唤了声:“阿墨。”

    没有人回应。以后都不会有人回应了。

    阿墨死了。

    这个突然清晰的残酷认知,如同一把冰冷锐利的利剑,狠狠插入了他浑浑噩噩的脑袋里,激得方亦白浑身一阵猛烈的抽搐,血泪搭筑的最后幻想彻底破碎了。阿墨死了,就算抱着他跟他说话亲吻他,他也永远不能回应了。

    他死了。

    方亦白双手臂搂紧了怀中之人,从沈墨死后,终于第一次撕心裂肺的哭了出声来。

    他知道阿墨不在了,可是为什么,方才梦里见到的他竟然会感到那般的真实呢?

    如果可以,他愿意陷在那个梦里,永远都不要再出来……

    马车外的易嘉言望着暗淡的如同黑夜的天空,因着方亦白的失声痛哭鼻头一酸,眼泪也随之喷涌而出,他用袖子抹着泪,哽咽低喃着,“易嘉言啊易嘉言,你他娘的都在干什么啊……”

    他现在其实已经开始后悔当初答应沈墨了,可是,没办法,事已至此,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易嘉言以为这下方亦白会放沈墨走了,可是令他头皮发麻的是,方亦白仍旧抱着沈墨的身体不撒手,只不过不一样的是,他只是抱着发呆,不再疯疯癫癫的到处看风景了。

    易嘉言急得不行。沈墨现在过了时辰还能呈现假死的状态,是又吃了一粒假死药的缘故。他来之前就不安心,所以多备了几粒可以立竿见影的药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可是亦白要是再拖过了时辰还不放人,到时候该怎么办?这个药也不能一直吃,对身体有损害。

    况且,现在天气热,拖久了沈墨身体状态没变化的话也会引起怀疑。

    易嘉言急得恨不得撞墙去了。大概是老天怜悯他,在药效快过的最后半个时辰,方亦白终于把沈墨抱到了一处河边,易嘉言精神恍恍惚惚,步伐颤颤巍巍的跟在他身后,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岁。

    方亦白将沈墨温柔的放在了停在河岸边的竹筏上。沈墨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衣服也是新的,穿戴的极为整齐,若不仔细的看,仿佛真的只是闭眼睡着了而已。

    方亦白将一个小小的香包塞到了沈墨的手里,那里面是打结缠在一起两人的头发,方亦白自己胸前戴了一个。

    方亦白就这样握着沈墨的手,失了魂一般凝望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半个时辰都快到了,易嘉言牙齿打颤,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烧起来了。

    “阿墨……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方亦白最后垂下头吻住沈墨冰冷的唇,泪珠无声的顺着苍白的脸坠下。

    在易嘉言的帮助之下,竹筏被推入了河水里,河水湍急,两人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竹筏便在瞬息间已经顺流飘出了数丈远。

    “阿墨,阿墨,阿墨……”方亦白惶惶的跟着下水,似乎想这样跟着去了,易嘉言吓得浑身冷汗,也冲进了水里,忙把已经走到齐腰水深之处的方亦白死活的给拽回去,方亦白却发了疯用力的挣扎起来,赤红着眼,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惨然:“——阿墨!!!阿墨!!!”

    沈墨在竹筏飘出去没多久就醒了,等确定了耳边是哗哗的水流声,他这才缓缓睁开眼,绚烂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差点忍不住落下泪来。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可是……明明是按自己的计划进行,为什么自己也感觉在油锅里脱了一层皮。

    他没能爱上方亦白,但是不得不说,经此一遭,方亦白这三个字已经在他人生里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完全无法抹去了。

    沈墨怅惘的出神,他察觉有什么东西握在手心里,但他不确定自己飘了多远,所以不敢动。当听到方亦白痛苦的叫喊声不住的远远传来时,他心里一抖,更不敢动了。他现在只不断的向着上天祈祷,让方亦白赶紧忘了自己这个在他人生里参与了不到半年的人,忘了吧,赶紧忘了吧……

    没有他这个可恶的大骗子的人生,才是他方家四少爷该拥有的正常的人生。

    沈墨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也不敢再去想跟方亦白相关的一点一滴,他努力的转移自己的思绪,去想些别的。

    他很快就可以回家了,这么久没回去,阿姐肯定要气死了,首先就得用鸡毛掸子狠抽他一顿。到时候一定不能躲,不能喊疼,不然会抽的更凶!对了,易嘉言说过到时候会有船夫在半途来接他,他的包袱也会寄存在哪儿,半途是哪儿呢?还得飘多久?

    突然,一阵怪异的响动把沈墨强行的拽回了神,竹筏边好像有什么……东西?那种存在感太过于强烈,令人完全无法忽视,他瞪圆了眼睛,脚底莫名的冒气了丝丝寒气。

    鱼?虾?水怪?!什么东西?!?沈墨蒙圈了。

    然而,根本由不得沈墨一个个去猜了,一条深色带着花纹粗/长的水蛇已经蜿蜒着顺着竹筏爬了上来,沈墨骤然紧缩充满了惊惧的瞳孔里映着它那正迅速靠近的身影……

    沈墨的记忆至此完全断了,等他脸色惨白,满身冷汗的回过神来时,他发觉自己已经跳起了身,魂不附体的避在了竹筏的尾处,那条蛇?不记得了,也许是被他发疯尖叫的踢下水了,也许是它自己游走了。

    水天之间,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沈墨身上那种阴寒跗骨的感觉还没消退,他搓了搓自己胳膊惶惶然长吁了一口气,为什么总是怕什么就遇到什么?!心有余悸的正要抬手擦额头上的冷汗,突然,从身后的方向传来一声凄惨无比又歇斯底里大喊:“——阿墨!!!!!!!!!!!!”

    沈墨浑身猛地僵住,轰然炸开的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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