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壮士名姓

    两个大篮子, 还有两大桶汤，叶木青和叶木莲一汤是弄不完的。叶木香便自告奋勇要帮着挑到河边。叶木青看了看那两大桶汤, 再瞅瞅自己这小身板, 她还真挑不起来。只能麻烦大姐了。

    叶木香把自家的牛牵到河边，捡到一旁的大柳树上, 又河堤下嚷了一嗓子：“春草, 帮我看一下牛, 我一会儿就回。”下面有人应了一声。

    叶木香这才放心地回来，她熟门熟路地挑上两桶就走。叶木青和叶木莲用一根扁担抬着两只大篮子在前面走，叶木香跟在后面。

    叶木莲有些担心：“可别撞上熟人。”

    叶木青安慰她道：“应该没事, 我昨天就看了，咱们村里的在北边的多些, 南边的都是外村人。”

    叶木莲松了口气：“那就好。”

    两人边走边说话。

    就在这时, 一个哄亮的声音招呼道：“木香？你咋来这儿了？哟, 这桶里挑的是啥呢？”

    三人都不由得呆住了。

    说话的中年男人正是他们村里的一个大伯, 也在这儿挖何河堤。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叶木香有些瞠目结舌, 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叶木莲也有些发愣, 叶木青脑中思索片刻, 便朝叶木香喊道：“姐姐, 你快点走啊, 前面就到了, 我说好给你一文钱的, 不会赖你的。”

    叶木香只是老实又不笨，这么一听也反应过来, 赶紧说道：“好咧好咧。”

    同村大伯也怔住了，对着叶木香笑道：“这也能挣钱，脑子挺好使呀。”

    叶木香腼腆地笑笑也没多作解释。

    她把担子挑到了河堤上，当着那位大伯的面，接过了叶木青递过来的一文铜钱，然后，离开了。同村大伯只是路过这儿，耽搁一会儿也就走了。

    叶木青和叶木莲心下松了一口气。

    两人收拾精神，放好担子，开始叫卖：“刚出锅的包子馒头，免费送汤，鸡蛋汤绿豆汤，先买先得。”

    这是第二次了，不少人都认得她俩了，很快便有熟客围拢上来。

    叶木青又掰开了一个肉包子，油渣的香味混着菜香味，随风飘散出去，喷香的味道勾、引得人们肚里的馋虫都出来了。

    叶木青趁机说道：“肉包子一文一个，素三鲜包子，两文三个，馒头一文两个。”

    “一个馒头也送汤吗？”

    “送，都送，先买先得，送完为止。”

    “一个馒头。”

    “好咧。”叶木青给客人拿完一个馒头，又给他盛了一碗鸡蛋汤。

    鸡蛋汤虽然很稀，一大桶汤也只有点蛋花飘在上面，但毕竟是鸡蛋汤，还是免费送的，大伙对这个举措十分满意，有的人觉得自己占了有大的便宜，买馒头的便多了起来。买包子的也有，但还是没买馒头的多。

    叶木青很快就发现，有些人在钻孔子，有一个大哥先买了一个馒头，打了一碗鸡蛋汤，然后又买了一个，再打一碗绿豆汤。占便宜的人真是哪儿都有，叶木青只好无奈地提醒道：“各位叔叔伯伯，大哥壮士们，这汤里都是水，没什么东西，纯粹是解个渴，你们喝一碗就够了，给后面的人留一点啦。”

    有的人多少讲些自觉，被这么一提醒也就明白了，也有些厚脸皮的仍旧分两次买，打两回汤，不过，后一种人到底不多，叶木青也懒得跟他们较真，索性随他们去了。

    叶木青一边卖着一边拿眼瞥着来来往往的人，心想，怎么就没见那位“大叔”呢。难道，他今天不在这段干了？

    叶木青一边想一边忙碌着，很快地，馒头卖完了，菜包子也只剩下几个，肉包子剩下三分之一。

    就在时候，聚拢的人群突然如作鸟兽散，叶木青不解地看着众人，她循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前面走过来腋下夹着一根鞭子、脖子上挂着一只哨子、个头矮小、神情得意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的头昂得格外得高，步伐迈得格外地阔大，硬生生走出了大长腿的气势。

    叶木青一看这气势，再看他拿的东西，也明白这人应该是监工吧。

    而且这监工明显就是冲她们两个来的，叶木青不等他询问，连忙上前主动招呼：“监工大人，你尝尝我家的包子。”

    监工拿眼淡淡一扫叶木青，再淡淡一扫她手中的包子，很冷傲地摆摆手：“我吃不惯这个。”

    叶木青也没再让，顺手把包子又放回篮子里。

    监工在她们面前背着手转悠了几步，慢吞吞地问东问西：“哪个村的呀？叫什么名字呀？谁叫你们来的呀？”

    他问一句，叶木青回答一句。

    监工问完这些，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在我的地盘，没经过我的允许不准在这儿叫卖东西，知道不知道？”

    叶木青答道：“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监工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念你初犯，又是个小姑娘家家的，这次就算了，下次别来了。”

    叶木青很顺从地回答道：“多谢监工大人。”

    监工在叶木青这边转悠一会儿，又去河工那边转悠，吓得众人吃饭的声音都小了许多。他耍够了威风，才背着双手是悠悠地往回走。叶木青瞅准时机赶紧抓了一个馒头，追上监工。

    监工见叶木青追上来，只得停下来，不耐烦地看着她，说道：“给你说过，我吃不惯这种东西。”说得仿佛他高贵得从不吃五谷杂粮似的。

    叶木青从袖笼出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到监工手里，十分诚恳地说道：“监工大人，这是我今天挣的钱，全给你了，你千万别嫌少。大人，我出来做小本生意实在被逼得没辙，我上有七十岁的爷爷奶奶下有五六的弟弟要养，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监工掂了掂荷包，微微点了一下头，淡淡说道：“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本人就准了你。”

    “多谢大人。”

    叶木青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一转身，她就暗暗鄙视这个小人。但是没办法，即便对方是小人她也得奉承着讨好着。

    叶木青满怀感慨地回到了摊子前，就发现散去的众人又围拢了上来，还有一个人熟人正抱着双臂站在那儿似乎在等人。这人正是那位大叔。

    他看到叶木青便指指篮子问道：“还剩多少，我包圆了。”

    叶木青打眼一看，大概还有十五个包子，她说道：“还有三个。”

    他看也没看，又说道：“篮子我先拿走了，一会儿送来。”

    说罢，他提着篮子就走。

    “哎，你等等。”

    “大叔”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叶木青，无奈地说道：“看来你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行，那我就告诉我的名字。我叫张威荣。”

    叶木青：“……”

    她停了片刻，说道：“其实我刚才叫住你，是想告诉你，我这里还有一点免费汤叫你一起拿走。”

    张威荣：“……”

    他的脸上笼上淡淡的笑意，弯腰去提桶，叶木青便叫他把两只桶都提上，张威荣嫌麻烦就想两桶折一桶，叶木青笑道：“一桶是绿豆汤，一桶是鸡蛋汤，折一起就串味了。”

    张威荣说了句：“你还挺讲究。”说着，他招手叫来一个同伙，两人一起把篮子和桶拎走了。

    叶木青和叶木莲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张威荣和他的那帮同伙坐在石头上又吃又喝。

    一个说道：“这包子比昨儿个好吃。”

    “还汤，这汤还稠，你们说这是不是那小姑娘故意留给大哥的呀。”

    另一个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有可能，有可能。”

    这时，张威荣慢慢地开口了：“汤稠是因为到最后，东西沉底了。还有，别瞎想别多想，人家小姑娘年纪小得很。”

    一个人问道：“有多小，看身量大约十二三岁吧。脸没看着，光看眉眼就知道长得一定不错。”

    张威荣哼了一声表示懒得理会。

    这些人边吃边说，有人还用勺子把桶底刮得嚓嚓响。

    不多时，包子吃完，汤也喝完了。

    其中有个人估计是吃得太饱了，想过去溜溜食，就自告奋勇地去送篮子和桶，张威荣抬手拦下：“你放那儿，我去送。”

    那人打了个饱嗝：“呃，好吧。你去。”

    张威荣起身拎着两只空桶和一个篮子，脚步轻快地朝叶木青那儿走去。

    他走到两人跟前，放下东西就走，仿佛有鬼追他似的。

    叶木青本想叫住他哪个村的，但一看大伙全都双目炯炯地盯着自己，一想还是算了吧，以后再说吧。

    ……

    叶木青就这样开始了她的新生意，入秋后，天气一天凉似一天。天越凉，叶木青的生意就越好做。她每隔两天换一种口味，连免费汤也时不时地换换口味，有一回还顿了两桶们头汤。那天的汤差点被抢疯了，还有的人建议她干脆也卖汤算了，不过一定要稠一些。对于这些建议，叶木青欣然采纳，说以后会考虑。确实，天冷以后真的考虑买汤了，大冷的天，人闪喝下一碗热汤，那叫一个舒坦。

    叶木青的算盘打各噼里啪啦地响，然而，她的事情到底还是败露了。

    那天晌午，她们刚回到茶寮，叶木香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她俩，她奶已经知道她们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