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今晚有多少人？”他直接问。

    Joe循着他的目光朝滑道瞅一眼，“五、六个吧，挺巧的，小粉和大本都在，好像知道你今晚会来。”

    “你女友玩过滑板这个吗？”Joe紧接着瞥她。

    他替她回答，“没有，我教她。”

    Joe扬眉扬起额头纹，仿佛发现新大陆那样的眼神，“你可别让小粉听见，不然她闹起来无法无天，当初她在你背后追着让你教她，你还记得你怎么回她不？”

    “我从不教人。”他淡淡地接道。

    她心头一动，稍微抬眸又放低，继续听他们的对话。

    “可想而知，”Joe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要是她知道你有女朋友了，说过的话也权当没说过一样，照她滑板那股不要命的劲头——怕她殉情。”

    彭沿的神色从Joe讲小粉这个名字开始，挂着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她吧。”他听了没多大反应。

    Joe啧啧几声，“无情。”

    他当Joe的话如空气，脚踩上滑板的翘头，一用力，弧形流畅的滑板借力凭空翻起，稳当落在他没牵她的另一只手中。

    帅的。

    她忍住想鼓掌的冲动，而心底的小人早拍手拍得噼里啪啦。

    他的心情貌似因她偷瞄的目光好了些，对她露出一点笑，话却是对着Joe说：“我带她找个少人的地方教，你们先在老地方练着，我等会儿来。”

    “可是小粉已经看见你……”

    他不等Joe说完，单手提两个滑板，领着她往街口相反的方向走。

    “这样没关系吗？”她小声问。

    他摇头，“他们滑得比较疯，对刚入门的你不友好。”

    到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偏僻角落，昏黄的路灯下光线偏暗，寥寥几个人踩着滑板将水泥地砸得砰砰作响。

    “女生玩长板的比较多，简单易上手，她们也玩得好看，男生则选双翘多，我都玩过，所以两种都拿了。”他扶住她的腰，“你先踩上去，看准重心，找四个螺钉帮你定位。”

    她眯着眼低头辨别，“这里太黑了，你先让我下来看清楚。”

    彭沿闻言让她下来，“好。”

    她半蹲下去观察，接近一米的长度，她从头扫到尾，估计这是新买的板，板身干净如新，中间的四颗螺丝钉很容易就被找到了。

    “我先踩一个脚上去，然后再放另一个脚？”她想起学校里一些拿滑板做代步工具滑去上课的追风少年的动作。

    他嗯一声，“你先试试，慢慢来，”他想了想又下担保，“我会接住你，别担心。”

    “好。”

    “你习惯哪只脚就先放它，”他随后补充，“试一下哪个脚顺一点。”

    她按照他说的去做，果然一如既往的是右脚最顺。

    他重新将滑板在她面前摆好，指导她。

    她毕竟是新手，免不了后怕的抵触感。

    他紧盯她的一举一动，双手护在她身后随时做着接住她的准备。

    她开始挺顺利，成功踩上板子滑出去，但是没多久就因为重心不稳掉下来，这不算摔，她预感到自己滑不远，掉下地时已经稳住了一个脚。

    他的手完全没派上用场，“你找准重心，没事。”

    她应声点头，想学会滑板的强烈念头油然而生，“我发现自己会习惯性地把脚踩得很前，所以总是重心不稳，如果一开始不踩正中间，后面两只脚一起踏上来的时候就可以呆在重心了，不会再掉下来。”

    “你找到感觉就好。”他的声音一直跟着她。

    她反复试了几次，终于在第五次成功地踏准重心，虽然不太平衡，但起码滑出了一段距离。

    “很好，你算第一次滑得比较好的。”他鼓励道。

    她扬起嘴角，情绪较以前达到一个新高点。

    然而没持续几秒就乐极生悲，迎面一个也在滑的人直直向她冲来，她身形不稳，险些相撞后擦身而过，其实本来可以无事的，可她下意识就怕，所以被吓到从滑板上跌下去，左脚毫无防备地一个趔趄，崴了。

    滑板因为反作用力滑开来，彭沿单脚定住滑板，几乎是瞬间从身后接住她，只接到她倾斜的上半身。

    她缩在他怀里蹲着，重量全压在右脚上。

    “你怎么样？崴到脚了？”他的声音里从未有过的慌。

    他一点一点地扶着她慢慢伸展身体。

    “还好……”她忍痛说着，试着靠右脚站立。

    “我们回去。”他立刻就从她颤着的音听出痛楚，不再多想，径直打横抱她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个略尖锐的女声突兀地插进来，“Blue，你这么早就要回去了？”

    她倚在他的肩膀上往声源看过去，一个粉色长卷发的女生反戴粉帽子，烟熏妆大红唇，黑色背心搭热裤，脚上踩着淡粉的滑板，她注意到，那个女生玩的是双翘。见她在打量，女生撩了一把头发，耳朵上镶的三排耳钉一下子显露，犹如导航器一般吸引人目光。

    是情敌的架势没错了。

    不过对方底子好，浓妆也盖不住的五官精致，颜值比她……高T_T

    “累了。”彭沿的态度冷淡。

    “土。”女生突然说，毫不客气地指着她，语气冲得很。

    躺枪的张思晓：……哦。

    “早知道你喜欢这种调调，当初为什么拒绝我？”那个女生一脸不爽地质问。

    他没说话。

    沉默的那几秒里像是在想摆脱无关人士的办法。

    她才发现他对她以外的女性生物确实冷漠到近乎绝情。

    “你说话啊，我为你染发、学滑板、转到你的专业跟在你后面，把自己捣鼓成这个样子，你一直身边没人就算了，现在你找了这么个玩意儿？”

    她：……呃这位小姐姐你骂他就好，请不要把炮火开到我身上……

    “我对你没感觉，你想怎么样？”他静静地听完，回答。

    “去你妈的没感觉，你总算给我理由了，那之前呢？你之前怎么不早跟我说？”那个女生火大地踢开滑板，朝他走得更近。

    ……嗯，有内幕。

    彭沿似乎失去了耐心，垂下眼睑先跟她说，“预计三分钟，算着。”

    ……这是让她计时？

    “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是你脑子一股热听不进去，”他抱着她说道，同时把控着脚边的滑板，“被我拒绝的人越多，你就越觉得自己有希望，所谓的为我做了那么多，不过是你感动自己的心理安慰而已，你单方面把我当朋友，而我只当你是一个普通的熟人。”

    砰的一声，先前踹走的滑板撞到了阻碍，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现在死心了吗。”他脚尖一压，滑板随之轻巧地跃立，挨在他的腰侧。

    “……操！”女生烦躁地摆手，“好好好，老子以后不会在你面前出现了，是我招人烦。”

    女生带着一肚子恼火去捡滑板，掀起滑板就走。

    碰到了闻声赶来的Joe和另一个壮实男人，女生也没理。

    “Blue，毕竟都是老同学……”那男人首先开口，反撸袖子露出的胳膊上纹着一个本字。

    “你想追就追，不用装老好人。”他打断。

    Joe叹一声，脸上写着“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对那男人说，“大本，安慰小粉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大本忙不迭地跟随自己的视线追上去。

    “我说你啊，Blue，别仗着自己生得好睇就对女生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你迟早会遭报应的。”Joe幽幽地说。

    “到时候再说。”他冷漠地应。

    “告诉剩下的人，我先走了。”

    “好吧。”Joe无奈摊手状。

    他将另一个滑板交给Joe保管，自己则留下更重的长板。

    “我抱你回去。”他低头跟她说，见她细微皱眉头的神情，知道她确实不好受。

    他抬脚，放下滑板预备滑的动作——

    “……等等你要带着我一起上滑板？”她一下抓紧他的衣服，看他有这个打算，急忙问。

    再怎么厉害也好，也是单个人技巧高，不包括她的啊，两个人的重量叠加到一起，保不齐失去平衡导致翻车……

    “没事的。”他冷静道。

    她从他的话中听出无法动摇的意味，所以没再出声，全身悬空被他抱着，感觉着他的身体移动，然后风动起来，一阵阵夜风此伏彼起地往她脸上刮。

    出乎意料地稳。

    此时张思晓的内心：……很好你很棒，但我还是怕一不小心翻滑板。

    “不会的，你信我。”他好像能听到她在想什么。

    她不吭声了，心理活动也保持安静，整个头埋他怀里蹭。

    “我们这样像不像小袋鼠和袋鼠妈妈。”他一边滑一边还有心情调侃。

    “……”

    她在脚痛中低呼：“根本不像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