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爱你

    “还好宿舍里多出一个床铺, 不然你只能和我挤一张床了。”展开床单铺在褥垫上，沈澄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洛云川就这么一口气从英国跑来了徐庄。他从没去过那么偏的地方, 一路找过来可算排除万难, 沈澄感到些后怕，还真担心洛云川在哪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迷了路。

    山村不比城市, 很多地方手机没有信号，可能连求救都做不到。

    铺好了床单, 沈澄叹气道：“你下次再出远门, 还是提前跟我通个信……咦？”

    正说着, 整个人突然被洛云川从身后抱住。

    因为忍了很久，洛云川双臂箍得很紧，一只手轻握住沈澄的手, 偏过头小心地吻了一下他冻伤的耳朵。

    从第一眼见到沈澄，洛云川就心疼坏了。他活到现在可能吃过点苦，但没受过穷，生活的环境又十分优渥, 实在没法想象穷苦交加又条件恶劣之地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直到这种种在他心爱的人身上留下伤痕，他才生出感同身受的难过。

    在许桓之家的时候，洛云川一直憋着没表现出来, 他怕自己情绪过激伤到小孩子的尊严。现在这间宿舍只有他们两个人，挣脱诸多束缚，他终于可以将沈澄揉进怀里护着。

    “小竹竿儿啊，我也好想早点遇见你, 遇见那个年幼的你。”

    遇见那个经历着艰难时期的你。

    没能温存多久，荀致远过来找沈澄开组会，开完组会沈澄又领着洛云川去见了两位领队老师。其中一位老师不知两人内情，还开玩笑道：“沈澄是欠了你一千万吗，让你一路追到这里来。”

    除了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洛云川还带了些零食。把专门买给沈澄的巧克力单独拿出来，其他的都分给大家。

    给孩子们分发前，精美大气的外包装被无情撕毁，昂贵零食全倒进普通的玻璃空罐子，和镇上卖的一块、两块钱的零嘴掺杂在一起。

    作为一个编外人员，支教老师家属，洛云川也不是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干，相反，他发挥的作用超乎支教团想象。

    教室里每天都有一两个不能来的学生，因为各种各样的内因外因，没有课的老师就去家访，但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去一个人回来。洛云川来了后，主动担负起寻找空缺学生的任务。

    他不是学校的老师，对付起家长反倒放得开手脚。

    这个时候凶狠的好处就凸显出来，洛云川面色不善地找上门去，家长说孩子读书没前途，洛云川也不废话，就反问那你不读书混出个什么名堂来了，家长推说家里忙不过来，缺人手，洛云川就一撸袖子，道：“那简单啊，我干起活肯定比小孩子利索吧，你让孩子去上学，今儿有什么活就使唤我得了，保证叫你满意，行不行！？”

    软的说不赢，比硬也比不过，自从有了洛云川，教室里的孩子出勤率前所未有的高。

    领队老师紧紧握住前不良少年·地方一霸·洛小少爷的手，高兴的说不出话来：“小洛同志啊，你简直是教育界的栋梁之才！暑假的支教团，有兴趣不？”

    不仅是学生出勤率，小洛同志还致力于改善整个支教团的生活条件。

    即使戴上橡胶手套，洗碗洗衣服时也挡不住冷水的寒气。洛云川跑去镇上买了一大包号码不一的橡胶手套，两号手套套在一起，往夹层里填棉花，封好边缘后就是一副加厚加棉的保暖手套。

    那之后，双手在洗完东西后终于是有知觉的了。沈澄不由感慨道：“洛云川，你还真是让我惊奇啊。”

    摸了摸沈澄耳朵边缘结的痂，洛云川给沈澄戴上耳套，笑道：“为了你，我可是无所不能的。”

    临别之际到临前，学校办了次大活动，全校师生聚在一起提前吃一顿年夜饭。

    看着碗里的肉，许桓之却没有多少食欲，他吃了几口，停下筷子，道：“你们……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沈澄说：“会再来的。”

    “骗人。”许桓之道：“支教团来过好几次了，每次都是新的面孔，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来两遍。”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喜欢的老师，可无论再怎样喜欢，他们都会选择离开。迎来送往次数多了，许桓之以为他不会再喜欢支教的老师。

    “那是你还太小了，没见过多少世面。”不管怎么看，只要一想到沈澄说许桓之像小时候的他，洛云川看这孩子就不顺眼，给他夹两块厚肉，道：“我们俩儿就给你开开眼界。”

    端肃的小脸儿没绷住，裂开一丝笑痕，许桓之嘴硬道：“我是没见过世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掉进堰塘里。”

    “嘿呀？”闻言，洛云川筷子一转，把许桓之碗里的肉又夹了回来。

    眼看肉没了，许桓之转脸向沈澄抱怨道：“我哪里和他像啦，我长大肯定不会像他这么小气！”

    “我小时候可比你帅多了。”

    “帅能当饭吃吗？肤浅！”许桓之批评道。

    洛云川反唇相讥：“说得好像不帅就能多吃一碗饭。”

    沈澄：“……”

    我看你们明明很有共同语言。

    离开前，免不了一场相送，沈澄环顾四周，没发现许桓之。

    时间虽不算长，改变却是双向的，不仅是老师对学生产生影响，走出这座村庄，哪怕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不再回来，这段记忆却不会轻易忘却。而不论带过多少次队，离别感伤都是领队老师唯一无法司空见惯的。

    专车上，人都到齐后，司机师傅问道：“你们谁是沈澄啊？”

    “我。”

    “有个孩子让我把这个给你。”

    从司机师傅手中接过叠成方块状的纸，记忆里的一扇门倏然打开。拆开叠纸展平，果不其然是一张试卷，许桓之的试卷。

    这是沈澄收到的第二张卷子，第一张是洛云川首次拿到满分的数学卷。

    “分数没我高。”洛云川凑过来看了看，将下巴搁在沈澄肩头，蹭了蹭沈澄的脸颊，道：“不过是个可造之材，没有丢沈老师的面子。”

    被洛云川这么一打岔，伤感倒是冲散了不少。沈澄无奈地笑道：“你这个人呐……”连这个都要比一比。

    珍重地将卷子收好，放进包里，沈澄回望渐渐远去的村庄，路边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原地越来越小。

    “……许桓之？”

    遵守约定，后来的支教活动，沈澄和洛云川从没缺席过。通过一些隐秘的渠道，他们匿名给支教团捐了奖学金，希望能更多地帮助到经济上有困难的学生。

    大二下半学年的事情特别多，许多人生重要的决定都出现在这一年。

    洛云川参加兰瑟的新游发布会时，就有过一个模糊的想法，后来这个想法渐渐具体化，他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同学建立了个小工作室。有专业基础，又自带粉丝圈子，还有宣传渠道，他们很快尝试着做出一款较为简单的像素风ＲＰＧ冒险游戏。

    白发的白云君Ｖ：《白狼与黑森林》奇幻ＲＰＧ，测试版试玩地址：……，ＰＳ：已拿到版权。＠六水

    可爱的小姐姐：多年后，那本告白书下了销售榜，淡出文学圈后却又被告白对象制成了游戏，在游戏圈流传起来。骄傲地挺起胸膛告诉大家，我们白六从来不断粮！

    已入小哥哥粉籍：《妄想骑士与理想乡》的签售会上看见小哥哥时，我整个人都是蒙的，直到他在书页上签下六水两个字。云仔你瞒我们瞒得好苦啊！！

    福尔摩斯兔：在白哥，云哥，白小，云小之间纠结许久，果然还是白六最好听。

    茉莉蜜茶有点甜：有点感慨，刚才翻了ｕｐ主以前的微博，忽然发现ｕｐ主秀这么多次恩爱竟然都不带重样的！好好好，放心跳入白六坑。

    误入游戏圈的文学少女：咳咳，作为六水大大的书迷，试玩过博主的游戏，不得不说，比起漫改，这次的游改竟然更能展现原著，顺便表白画立绘的小姐姐，动物们的拟人超好看！

    眼镜妹大触：第一次看ｕｐ主的游戏视频我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提个暗语，ｕｐ主有没有打算做红白国王的游戏？

    跨圈萌ｃｐ：那我也求一个《妄想骑士与理想乡》的游改！！！

    寒风中吃糖：这一条微博下面的评论都太高能了［目瞪口呆．ｊｐｇ］

    翻看完粉丝们的回馈，洛云川给远在英国学美术的沈兰发去越洋短信。

    ‘姐，大家都很喜欢你画的立绘呢。不愧是姐姐，太有才了！把白狼的形象描写得那么立体，我们家小竹竿儿也太有才了！’

    很快，沈兰的回复就发回来了。

    ‘……我怎么感觉你的重点是最后一句。’

    沈澄的绩点很高，得一位教授赏识，想推荐他去国外交流一年。如果不是真的看重，教授也不会亲自将机会推到沈澄面前。

    和洛云川商量时，沈澄还有点犹豫，国内他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了，不是那么容易下定决心。

    这回是洛云川帮他下定决心。

    “一年而已，也不是很长时间。至于徐庄那边，不是还有我嘛。现在交通这么便利，美国根本不算远。大好的机会，你不珍惜的话我都替你心疼，去吧去吧，家里有我。”

    沈澄倒不是不珍惜机会，只不过他想珍惜的不止是机会而已。

    到了出发那天，洛云川将沈澄送到机场。沈澄没出过这么远的门，过了安检还忍不住回望，透过小小的空间寻找洛云川的身影。一望就望见了，洛云川冲他招手，喊道：“别误了飞机。”

    直到再也看不见沈澄，洛云川的淡定才土崩瓦解。

    他拨通电话，道：“徐萌嘛，晚上有空不，出来喝酒呗！？”

    首大女生宿舍附近的一家烧烤店里，洛云川面前空了四个酒瓶。徐萌看着烂醉如泥的人，无语道：“看你一直表现得那么平静，我还以为你舍得呢。”

    “我哪里舍得了！！！”洛云川捶桌子，道：“可是……我要是舍不得他，他肯定更舍不得我。”

    “一年而已，又不是很长时间。”

    “哪里不长了！我一个多月就难以忍受了好嘛！？”

    “现在交通很便利，你想他的时候直接飞过去看他呀。”

    “可是我没有一刻不想他啊！！！”

    和喝醉的人讲不了道理，徐萌叹了口气，道：“那你怎么不申请交换名额？”

    “我倒是想，我走了，工作室怎么办？”洛云川道：“是我发起建立的，那么多人一起努力才有点成绩，一言不合就走人，说不过去。”

    徐萌笑了，道：“也是，这种事情也只有高中时的你做得出来。”她想转移洛云川的注意力，便将话题引到工作室上，道：“说起来，你这个工作室打算做到什么程度？”

    “先按照计划一点点来。”洛云川伸手去拿酒，酒瓶却被徐萌收走。他郁闷地抓了抓头发，想起自己的计划，又咧开嘴笑道：“最起码，等我们毕业的时候，赚够买房子的钱，有个安稳的家。”

    到最后，洛云川醉得不省人事。徐萌从他手机里找到工作室成员的电话，喊人过来帮忙送洛云川回家。

    对方听说需要帮忙，不到十分钟二话不说就赶了过来，来的还不是一个人。看着被架起来的的洛云川，徐萌忽然发现，不知不觉间，这个人已经有了一种号召力，不是以前靠着武力和背景得来的那种号召力。

    是真正的，因为洛云川这个人本身而存在的号召力。

    他成长到这样一种地步，以不可思议地速度成熟，而更不可思议的却是，竟数年如一日的，因一个人而保有赤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