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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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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

    言罢,她猛地掀起帘子,脚尖点地,朝那人追了上去。

    “小姐,小心!”四人都提醒她,

    凤红羽的身影,早已没入进黑暗里。

    大家都不是凤红羽的对手,知道怎么追也追不上去的,只好任由她去,四人先行进了绣庄。

    因为没有月亮,夜色太黑,凤红羽只看得清逃跑的是一抹黑影子。

    那人身形修长,显然是个男子。

    凤红羽眸色一闪,手中抓了一把银针,用力朝前撒去。

    果然,逃跑的人身子一侧躲避银针,脚步就慢了。

    凤红羽从袖中拔出双翎短剑,奋力紧追几步,真刺那人。

    “羽表妹,别打了,是我!”

    凤红羽听出了他的声音,短剑停在了他一尺前的地方。

    她皱起眉尖,双眸眯起,“柳清泽?居然是你?”

    一道亮光从柳清泽的手里顿现。

    他摸出一只小夜明珠举起来照明,浅浅一笑看向凤红羽,“正是我。”

    凤红羽冷笑一声,“清泽表哥,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到凤府的绣庄里,想干什么呢?这个,你见过吗?”

    说着,她将手中一块布料往他面前扬了扬。

    正是那批冬衣的边角料。

    “羽表妹。”看到布料,柳清泽的脸色顿时一变,他叹了口气,“不是我,我只是追着别人来的!”

    “你说不是你,就不是你?”凤红羽笑,“我会查清原因的!”

    “羽表妹。”柳清泽目光幽幽看着她,“今晚的京城,没有人会拦你!你想做什么可以任意而行!”

    凤红羽收了短剑,眯着眼盯着柳清泽,“柳清泽,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可不可以,放过我妹妹?柳清雅?”

    难道是柳清雅在搞什么明堂,被柳清泽发现了?

    而柳家的兄妹三人,又一向不和。

    柳清泽的武功比她高出不少。

    凤红羽不敢跟他真正撕破脸,不再追他,转身往回走。

    看着夜色里急匆匆离去的女子身影,柳清泽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父亲和妹妹,究竟想要干什么?居然毁坏凤府的一万件冬衣,这是要凤府被整个京城的人所唾弃吗?

    。

    凤红羽回到凤府的绣庄。

    益鹰四人忙迎了上去,林氏也从绣庄的里屋走出来。

    她拉着凤红羽的手,一脸焦急,“小羽,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冬衣的料子就全都成了破的!”

    “三婶,别慌,还有一晚上的时间,我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一万套啊,到哪儿借来?”林氏叹了口气,“实在没有,就报兵部,说失了火,不小心烧了。”

    “不行,那样的话,不是让全京城的人笑我凤府食言吗?”凤红羽摇摇头。

    “可是这么多,上哪儿找一万套?”林氏焦急万分。

    “不是还有罗家吗?”凤红羽扬眉一笑,“拿了凤府的好处这么多年,总得还一点利息吧,今晚,我要到罗家的铺子里借这一万套冬衣来。”

    014,柳家密事(一更)

    林氏愣怔着看向凤红羽,“罗家?哪个罗家?”

    凤红羽微微一笑,“咱们府里老夫人的义子,罗家啊!三婶怎么忘记他们了?”

    提到罗家,林氏的呼吸一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自从她嫁到凤家来,老太爷就将府里的铺子全都交与她打理着。

    她管了十二年的铺子,老夫人就从中作梗了十二年,好生意总是送给罗家。

    明里暗里的将好处给罗家,根本不管凤府的生意,亏了就是她林氏的事。

    “小羽,你要到罗家借冬衣?罗家的作坊被兵部征用了,他们现在赚着朝廷的银子,罗家人一个个都趾高气扬的,哪里肯帮我们?”

    凤红羽扬唇一笑,“我自有办法。三婶,有人要我们凤家出事,坐着看热闹,我哪能如了他们的意?”

    林氏的眼里闪着担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布料怎么就都成了一扯就破的废料了?早先都是好好的。”

    “我怀疑,是柳家人干的。”凤红羽冷笑一声。

    刚才,柳清泽出现在绣庄的附近,而且,要她放过柳清雅。

    那么说,今天的事情,就一定和柳府脱不开干系。

    “柳家人?柳丞相府?”林氏大吃了一惊,“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们?”

    竹韵几人也是一脸惊异。

    “三婶,你忘记了吗?老夫人姓柳。”凤红羽冷笑。

    林氏吃惊地说道,“凤府毁了名声,于老夫人有什么好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她没有好处,可于三婶和我有坏处啊!”

    林氏愣了愣,没一会儿,冷笑起来,“她居然为了抢这凤府的掌家权,而不惜陷害我们,这心可真是歹毒!”

    “我会要所有人失望的!” 凤红羽道。

    她清冷的目光,落到了院中那堆冬衣上,就算拼上一命,也不会让人将凤府踩到脚下。

    。

    安抚好林氏后,凤红羽将众人都留在了绣庄里,只身一人连夜骑马往容王府而来。

    她手头上的人太少。

    想要到罗家的铺子里搬出一万套的冬装来,就凭她身边这几个人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而且,时间又短。

    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了,她必须得快。

    夜色沉沉,天上连一颗星子也没有。

    漆黑的夜色,像是有人拿墨色的幕布遮挡了天际。

    空无一人的皇城御街上,只有她一人的马蹄声,划过夜的沉寂。

    很快,凤红羽到了容王府。

    府门紧闭着,她没有走正门,而是来到王府旁的小巷里,脚尖一跳,伸手攀附着墙壁,跃进了王府里。

    凤红羽正要往里走,却听到前方有人在低低地说话。

    暗夜里,一个人影佝偻着身子,在缓缓往前走。

    与其说是在说话,不如说是一个人在喃喃自语。

    “我才是状元,我才是状元,我才是状元……”

    那人的口里颠来倒去,就只有一句话。

    凤红羽皱眉,容王府里,几时有个痴人?

    “老扬叶,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前方是王爷的后花园,你不能来,当心管家罚你!”有灯笼光照来,罗二大步上前将那人拦住了,“还不快回你自己的屋子里去?”

    “我是状元,我是状元……”

    那个人倒也听话,发现罗二拦住了他,就没有继续向前,而是转身往回走,但那口里依旧在念叨着。

    凤红羽刚挪动了一下脚步,罗二就发现了她。

    “什么人?”

    他将灯笼提起,往凤红羽这边照来。

    细看之后,发现是凤红羽,罗二不禁吃惊地问道,“羽小姐,你怎么在这儿?你没有走正门?”

    “我是翻墙进来的。”凤红羽微微一笑,“我见王府的门关着,不想吵着木管家,才走了近路。你耳力倒是不差,我的脚步这么轻,你竟然也听到了。”

    罗二憨憨地摸摸头,“羽小姐,主子不在府上,府里的安全都靠在下看着呢,哪能不警觉?”

    凤红羽走到亮处来,往前方那个佝偻着身子的男子看了一眼,好奇问道,“那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说自己是状元?”

    罗二说道,“那人是二老太爷在二十年前捡来的一个傻子,人糊涂,却画得一手好丹青。二老太爷怜悯他,也爱惜他的才气,就留在了身边做个长随,今天二老太爷进了夕颜园,大约没看住他,他竟跑来这里了。羽小姐,没有惊吓住你吧?”

    “没有……”凤红羽道。

    可这时,那个人又走了回来。

    借着罗二手里的灯笼光,凤红羽看清了那人的面孔,心头不禁猛吸了口冷气。

    天下竟有这么丑陋的人?

    不,确实的是说,有人害得他成了个丑陋之人!

    她初次看见二哥毁容的面孔时,也吃了一惊,但二哥毁的只是半边脸,而且,二哥年轻,举手投足间,依旧不失矜贵公子的气韵。

    可这人是个五十六岁的老头,毫无儒雅的气质。

    背是驼的,头发花白,一张脸上的皮肤整个的皱起来,不是烫伤便是烧伤造成的。

    有一只眼是瞎的,而且瞎的那只眼,一看就不是他原来的那只,而是用什么动物的眼镶嵌进去的。

    下嘴角被刀割开过,裂成一个大口子。

    他见凤红羽在看她,眼睛马上亮起来,咧着嘴一笑,朝凤红羽急走了两步。

    “阿沁,我是状元了,我是状元了,你欢不欢喜……”

    “大胆,这容王府的准王妃,还不快滚?你想挨板子吗?”罗二伸手将他往回一推,怒喝一声。

    驼背老头看着凤红羽怔了怔,唯一一只完好的眼里透出了极大的悲伤,“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说完,还跪下对凤红羽磕了个响头,这才念念叨叨地离去了。

    罗二见凤红羽眯着眼一直在看那个驼背老头,忙说道,“羽小姐,要是您不喜这人,属下就跟二老太爷说一声,将他弄到其他地方去。”

    “不了,二叔公孤身一人,身边跟着个能说得上一二句话的人,也是个排解孤寂的法子,为什么要赶走呢?一个老头而已,由他去吧。”凤红羽摆了摆手,“不说那人了,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罗二的神色马上一凛,站直了身子,“羽小姐尽管吩咐!”

    “我要帮手,你可以借给我多少人?”

    罗二笑道,“羽小姐为什么说借?主子走时就吩咐了,属下们都会听你的差遣的。”

    凤红羽点了点头,“凤府的绣庄里,原本预备好了一批冬装,计划一半送往镇江,一半送给征北大军。结果,我们遭人暗算了。一万套冬装全出了问题。”

    罗二脸一沉,马上怒道,“谁这么卑鄙?羽小姐,是不是要属下找出暗算者打回去?”

    “我知道是谁在暗算,但查无证据。”

    “那就这样算了?”罗二哼哼一声,“这京城的人忒心眼多了,一个一个的总使暗招。又不能打!真憋气!”

    凤红羽道,“这不是在北地,能由着你们闹。这是京城,京中的关系网盘根错结,哪里能由你乱来?我自己有办法处理。你马上给我五十个人,先让我度过这一个难关再说。”

    罗二点头,应道,“属下明白,羽小姐尽管吩咐着!”

    。

    连夜,凤红羽就对她身边的人做了分工。

    罗二和益鹰带着车马队,前往罗家铺子“借冬装”。

    竹韵和荷影则留在凤府的绣府里看守。

    一万套毁坏了,但还有一批染色不能卖的布料,在加紧的赶制着。

    做成棉被和冬衣,也是一批极好的物资。

    送往伐北大军或镇江的灾民,都用得着。

    安排好,凤红羽则是只身往柳府而来。

    虽然柳清泽说,今晚她想做什么不会拦着,但她还是不放心。

    她得想法稳着柳清泽。

    凤红羽将马匹藏到暗处,翻墙跳进了柳府。

    柳清泽的祖父,是文华殿大学士,父亲是二十年前的状元,为官二十年,当丞相也有十年的时间。

    因此,柳府也算得上是一个钟鸣鼎食之家,府门宽阔,院墙高筑。

    府邸里,四处都是雕栏画栋,奇花异草。

    不时的有丫头仆人,提着灯笼而过。

    凤红羽悄悄地避开府里的暗卫和仆人,往后园寻来。

    这是她头一次进柳府,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只见前方出现一处幽静的庭院,她悄悄地走了进去。

    屋里,有两人在说话。

    她伸出手指,抠破了窗纸往里看。

    只见正屋里,悬挂着一副雪压青松的泼墨写意画前,柳丞相和柳夫人坐在一处喝茶闲谈。

    “哼,那小子,居然敢跟老夫顶嘴了,老夫真是白养他二十年了,他今天居然一直质问老夫派了柳生去办什么差事。”

    “……”

    “那口气,简直是在问犯人一样!他是不是当羽林卫头领当久了,将老夫也看成了逆贼了?真是反了!”

    柳丞相将手中的茶碗,往桌上重重的一放,脸上浮着怒意。

    柳夫人慌忙伸手抚向柳丞相的手,安慰笑道,“孩子大了,心中总会有想法,他问上一问,有什么奇怪的?你养他二十年,他哪里不会记你的恩呢?”

    柳丞相冷哼一声,“小时候,老夫还觉得他像老夫的脾气,谁知越长大越叛逆,跟老夫的脾气完全不一样了!”

    “他毕竟不是你生的……”柳夫人抿了抿唇,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你跟他呕气干什么?他就算是长到了二十岁,也是我们的孩子不是吗?一会儿我去说说他!”

    凤红羽心头一惊。

    柳清泽不是柳丞相的儿子?又是柳夫人的儿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两人尽说些家常,凤红羽再没有听出什么特别的事来,悄悄地离开了。

    柳府虽大,寻到柳清泽的屋子,倒也不是难事。

    凤红羽暗中尾随着丫头仆人们,从对方的言语中,她顺利找到柳清泽的园子。

    站在园子门前,她从缝隙里往里看去。

    一株枫树的枝丫上,挂着一只橙色的大灯笼。

    柳清泽就在那灯笼光下舞剑。

    他穿一身天青色的家常衣,齐整的束着头发,手中的那柄剑,舞得只看见一团影子。

    凤红羽眸光闪了闪,翻身轻轻地跃上了院墙。

    “谁?”

    柳清泽忽然冷喝一声,长剑朝凤红羽“唰”的一声刺来。

    凤红羽早有准备,手指一翻,袖中的短剑滑落到了手里。

    一双凤翎剑同样舞得眼花缭乱,迎上柳清泽的长剑。

    柳清泽怔了一瞬间,没一会儿,他浅浅一笑,竟认真地同凤红羽在小院中拆起招来。

    两柄短剑,一只长剑,时时碰撞在一起,溅起几朵灼目的剑花。

    凤红羽有心想试试柳清泽的虚实,柳清泽为找到一个好的陪练暗自欢喜,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回,对杀起来。

    直到凤红羽的呼吸开始变得凌乱,手势也慢了几分,柳清泽才收了手。

    他往后退开两步,微微一笑,“想不到羽表妹的剑舞得这么好,清泽长这么大,还只同师傅练过这么久呢!你是第二人。”

    凤红羽将双翎剑重新藏到大袖子里。

    她理了理微微凌乱的头发,笑道,“看来是我以前偷懒了,自以为剑法不错,没想到差了清泽表哥这长远,好生惭愧呀。”

    柳清泽将长剑插入剑鞘放在石桌上,偏头来微眯起双眸看向凤红羽,昏暗的灯笼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分外的柔和。

    他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园子门那儿,有仆人说道,“公子,防卫司衙门里来人了,请您务必前去。”

    柳清泽看了一眼凤红羽,“就说……,本公子的脚疾犯了,无法行走,今晚请假。”

    “是!公子!”仆人应道,很快又离去。

    柳清泽的目光又看向凤红羽,“羽表妹,你不会是单单来找我比剑的吧?”

    “当然是的。”凤红羽往一旁的石凳上矮身坐下,抬眸看向他,“你师傅是谁?听说你的剑术在京中无人能及,丞相大人和你祖父都是文官,你为何学武?”

    “一个巧合而已,十年前遇上了一个游僧,他非逼我学剑。”柳清泽笑了笑。

    “游僧?”凤红羽略有所思。

    柳清泽已取了茶杯茶壶放在枫树下的石桌上,“既然来了,就尝尝我泡茶的手艺……”

    “如此,多谢了。”凤红羽微微一笑,也在水盆里洗了手,坐在桌边等着。

    她并不提柳清泽刚才到过凤家绣庄的事,柳清泽也不过问。

    清亮的茶水从壶嘴里缓缓倒入杯中,他推了一杯送到凤红羽的面前。

    凤红羽捧起来,放在鼻下闻着茶香。

    “羽表妹,你……为什么会答应容王的请婚?”柳清泽忽然开口。“还是,仅仅因为他五岁时说的戏言?”

    凤红羽抬眸,目光微凝看着他。

    柳清泽的目光灼灼,眼底浮着一丝异样的神色。

    “清泽表哥。”她道,“我说……我们彼时记着对方十五年,你相信吗?”

    柳清泽一愣,没一会儿,摇摇头说道,“不信。”

    凤红羽垂下眼帘,没再说话,而是非常专心地品茶。

    仿佛此时,她为了专门来饮这一杯茶而来。

    柳清泽唇角的笑容渐渐的淡下来,同样没有再开口说话。

    隔着一张石桌,两人就这样一杯一杯的品着茶。

    。

    凤红羽回到凤府的绣庄时,天边已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大约是为了不走漏风声,绣庄里近百个绣娘和伙计全都不在。

    院子里忙碌的,都是凤红羽的人。

    竹韵见凤红羽回来,马上邀功似的笑道,“小姐,明天管叫那罗家小儿哭着叫娘!”

    “搬了多少?”凤红羽走到新堆起的冬衣那儿,伸手拍了拍,问着罗二。

    “一万套啊,哪能少呢?而且,属下将三夫人那堆不能用的一万套又重新塞回了罗家铺子里,做了个调换!”罗二嘻嘻一笑。

    因为是为征伐的兵士们做的冬衣,所有的样式都一样,布料质地和颜色也都是一样。

    调换一下,的确是看不出来。

    “嗯,做得好。”凤红羽点了点头。

    林氏也是一夜未回凤府,她披了件披凤,由益朱扶着站在院子里,一直睁大双眼看着大家忙前忙后。

    见凤红羽走来,她一把拉着凤红羽的胳膊,惊异问道,“小羽,你所谓的借,这是这样?”

    “是啊,三婶。”凤红羽笑微微地点头。

    林氏脸上透着惊慌,“小羽,万一运到半路上被发现了,太子和二皇子可是会追查到底的,凤府一样脱不开干系啊!”

    凤红羽笑着拍拍林氏的手,“如果这批冬装,在罗家铺子里永远都不存在了呢?”

    林氏一愣,“小羽,你的意思是……”

    。

    柳府。

    柳清泽看着桌上的茶杯和空着的茶壶,仿佛前一晚做了个梦。

    天色已微亮,又到了当值的时间。

    柳清泽沐浴更衣后,出府当差。

    走到前院时,他又遇上了他的父亲。

    彼时,柳丞相正要去上早朝。

    柳清泽只朝柳丞相掬了一礼,便匆匆往府外走。

    “站住!”柳丞相忽然冷喝一声,“你妹妹清雅要去兵库司,你去送一送。”

    “父亲,儿子要去当差!”

    “昨晚是你值夜,今早哪里用得着去当差?”柳丞相脸上露出不悦,“你妹妹也是为了柳府的声誉,今天会有不少世家子弟前往,你就代表丞相府,同你妹妹一起去。”

    “是啊,哥,你就同我一起去吧!”柳清雅撒娇地拦着柳清泽的胳膊。

    兵库司今天要整装装车,凤府捐献的一批冬装又出了问题……

    柳清泽袖中的手指握了握拳头。

    凤红羽昨晚同他闲坐了一晚,一字未提那批冬装的事,她是为了赌气而同他比剑,还是来故意嘲讽柳府只知下暗招?

    柳清泽将胳膊从柳清雅的手里抽出来,淡淡说道,“那就走吧。”

    “是,大哥。”柳清雅眉眼亮了几分。

    兄妹二人在府门前坐马车时,又遇上了坐了轿子而来的凤玉珍。

    凤玉珍跟柳清雅好得如同亲姐妹。

    柳清泽自然不好拒绝她。

    三人一同往兵库司而来。

    。

    柳府的马车停下时,凤红羽早已来到了。

    昨天当值的太监和嬷嬷仍坐在衙门一侧,做着募捐的登记。

    凤红羽将一万件的冬装送来后,凤府的名字,便排到了最前方。

    柳清雅的目光往那“红榜”上瞥了一眼,眼底浮着一丝嫉妒与冷戾。

    “表姐,看,凤红羽又神气了。”凤玉珍拉着柳清雅的袖子,低声的说道。

    “神气?哼!”柳清雅勾着唇角,将目光淡淡挪开,心中说道,只让你神色一时,一会儿,会让你哭也哭不出来!

    她那天受到的嘲讽,会千倍的还给凤红羽。

    柳清泽直到凤红羽的面前,往她脸上看去。

    只见凤红羽的眼睛里,浮着红血丝,眼圈也是青的。

    他皱了皱眉,“羽表妹,怎么没有去歇息着,这等事,不是有府里的仆人吗?”

    “不放心么,便亲自来了。”凤红羽笑道。

    转身时,她眼角的余光,看到柳清雅正冷冷看向她这里。

    015,柳清雅凤玉珍入狱(二更)

    而且,凤玉珍正和柳清雅说了句什么。

    两人马上转过身去,交头接耳的说起话来。

    鬼鬼祟祟的让人生疑。

    凤红羽的唇角微微一扯,装着没有看见。

    有兵库司的差官,从衙门里走出来。

    见柳清泽也在,那人忙上前行礼,笑道,“柳大人,您今天怎么有空来了兵库司?”

    柳清泽略点了点头,算是见了礼。

    他的职务是三品,对方只是个七品差官。

    “陪舍妹来的,宋大人为前方将士筹集物资,辛苦了。”柳清泽微微一笑。

    “不辛苦,不辛苦,还得感谢柳大人和一众世家公子小姐呢,捐献的物质,都堆满仓库了。”兵库司司务长,喜得乐呵呵的搓着手。

    若他将事情办得好了,送走了大军,没准他会升职。

    “宋大人。”柳清雅和凤玉珍走了过来,往那七品小吏脸上看去一眼,笑道,“我们可不可以参观一下库房?”

    柳府可是丞相府,此时,又有羽林卫的头领柳清泽在。

    才七品的兵库司司务长哪敢拒绝她们?便点头笑道,“没有问题,请吧,柳大小姐,凤二小姐。”

    “多谢宋大人。”柳清雅美目转了转,笑着看向才走下马车的凤红羽,“羽表妹也一起吧?”

    “是啊,大姐,一起去看看仓库,看看别人家都捐献了什么。”凤玉珍走上前,也不等凤红羽同意,上前就来拉凤红羽的胳膊。

    看仓库?

    凤红羽想笑,看她凤府丢丑吧?

    凤玉珍和柳清雅参合在一起,这是想看林氏失职,她好到老夫人那里告上一状?将三房和大房的人踩上一踩?

    “好啊,反正我也很闲。”凤红羽点了点头,无可无不可的说道。

    “那仓库里不过是些杂物,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女儿家还是不要去的为好,不如去别处看看花儿。”柳清泽想到昨晚凤府出事的衣物,忍不住为凤红羽担心起来。

    凤红羽来得这么早,衙门里已作了登记,显然,凤府的物资已捐出去了。

    要是自己的妹妹翻找出来的话……

    柳清泽的眉尖,不禁狠狠皱起来。

    “只是看看而已,哥,有什么关系?”柳清雅不已为然,也上来挽凤红羽的胳膊。

    凤红羽朝左右两边的人各看了一眼,悄悄地弹了弹指甲。

    她偏头对柳清泽说道,“清泽表哥,宋大人都没有意见呢,你反对什么呢?我们只是看看而已,你就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吧?”

    柳清泽眯起眼眸,看向凤红羽。

    她虽然一夜未睡,那眉眼间,还带着些许的疲倦之色,但那眸光却是清亮的,唇角浮着自信的笑容。

    这又让他看不明白了。

    难道是柳生他们并没有得手?

    这时,顺天府尹的女儿莫芸,也坐着马车到了兵库司衙门前。

    柳清雅也叫上她,“莫芸,我们想进仓库看看,你要不要进去?玉珍,还有小羽,还有我哥哥,我们都去。”

    莫芸的目光往柳清泽那儿瞥去一眼,脸上马上浮起一抹红云。

    她点了点头,笑道,“好啊。”

    “柳大人,几位小姐,请这边来。”兵库司司务长客气地给他们引路。

    凤红羽朝竹韵使了个眼色,竹韵会意,也跟着他们往库房走。

    仓库的门口,罗家的车马车队刚刚将货物运到。

    凤红羽停了脚步,故意问道,“那是谁家的马车?”

    兵库司司务长马上回道,“凤大小姐,那是罗员外府上的,他们家送来的都是兵部定制的衣物,明早会随大军出发。”

    “哦!”凤红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罗圆的父亲罗银海,看到了兵库司司务长,马上朝边走了过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张单据,笑道,“宋大人,货物都齐全了,请大人签收吧。”

    “好说好说,罗大人交货一向及时。”兵库司司务长同柳清泽道了声“得罪”,“下官要同罗员外做接交登记,柳大人和小姐们请稍等片刻。”

    柳清泽还未开口,柳清雅却抢先说道,“宋大人,我们只是看看而已,您不必陪同了,您去忙自己的吧。”

    兵库司司务长带着几个娇小姐游玩,丢下一大堆的事没有做,早已不耐烦了。

    若不是柳清泽在,他才懒得理会她们,当下便同意了,“各位请随意。除了不能在仓库前用火,都没有问题。”

    柳清雅笑了笑,“大白天的,谁用火镰呢?难不成我们还会在这儿生火做饭不成?”

    凤玉珍同她嘻笑起来。

    兵库司司务长离开后,柳清雅和凤玉珍又拉着凤红羽继续往库房方向走。

    柳清泽,莫芸和她的侍女,竹韵,四人走在最后。

    离着库房还有几十丈远时,凤红羽忽然低哼了一声,身子一矮,半蹲到了地上。

    她的脸色渐渐地苍白起来,额间也溢出了小汗珠,两眼迷离,看着十分痛楚的样子。

    柳清泽眉尖一皱,大步走到她的近前伸手便去扶她,“羽表妹,你怎么啦?”

    凤红羽伸手捂着肚子,蹙眉说道,“肚……肚子疼。”

    柳清雅的唇角撇了撇,似乎很是失望。

    柳清泽道,“羽表妹,既然不舒服了,那就不要去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凤红羽摇摇头,“多谢,不过,我有侍女跟着呢,她会照顾我!”

    她朝身后的竹韵招了招手,竹韵快步走来,扶起了凤红羽。

    柳清泽不放心她,非要带她去看大夫。

    凤玉珍和柳清雅对视一眼,两人决定,没有凤红羽,一定能办事,不是还有一个莫芸么?

    凤红羽朝外走时,向扶着她的竹韵使了个眼神。

    竹韵会意,袖中的手指朝后反弹出去一粒石子,正跟着柳清雅和凤玉珍往库房走的莫芸身子一矮,倒在了地上。

    “哎哟,我的脚……脚崴了……”

    “小姐,你还好吧?”莫芸的侍女慌忙去扶莫芸。

    柳清雅挑着眉尖,“怎么了,莫芸,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我……这路坑坑哇哇的,太不平了!”莫芸半靠着她的侍女,皱眉说道。

    “行了,行了,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们进去看看。”柳清雅已经很不耐烦了。

    她朝莫芸主仆摆摆手,同凤玉珍往库房里走。

    兵库司司务长已同守门的衙役打过招呼,看守的人便没有拦着二人,由着她们进了仓库。

    这里只有两家的冬衣最多,一是凤府的,二是罗家的。

    找出那批问题冬衣,并不是难事。

    凤红羽,到时候,你可就死定了!

    只是令柳清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和凤玉珍才走进仓库的门口,一旁堆着的一堆冬衣,忽然起了浓烟,没一会儿起了火苗。

    “清雅,失火了,快,咱们快离开这儿!”凤玉珍尖叫起来。

    柳清雅到底是镇静些,“慌什么,快灭火!”

    她站在仓库的门口转了一圈,只找到一只大扫把,也不及多想,拿起扫把就开始拍一捆衣物上刚刚窜起的火苗。

    虽然那火苗并不大,却只在眨眼间,又蔓延到了其他地方,浓烟已布满整个仓库。

    守门的衙役探头往里看了看,吓得又跑掉了。

    凤玉珍的脸已吓得死白,“清雅表姐,咱们快走吧,再不走,就出不去了!”

    柳清雅这才咬了咬牙,“走!”

    她扔掉手中的扫把,两人手牵手往外跑。

    库房外,早已响起震耳的喊叫起,“失火了,快灭火!”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宋大人,属下发现这二人在库房里纵火了!”

    “将她们抓起来!”

    “是!”

    柳清雅和凤玉珍吓傻了。

    凤玉珍死死的抓着柳清雅的袖子,吓得浑身发抖。

    她惊慌的看着前来抓她们的衙役,“你们弄错了,我们什么也没有干!”

    柳清雅目光冷冷看着来人,“大胆,我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你们敢诬陷我是纵火犯?谁借你的胆子?”

    兵库司司务长哪里理会柳清雅的话?战事在即,毁坏军事物资可是要被砍头的。

    他放走柳清雅,就得他顶罪了。

    “本差官只相信报案人的眼睛,带走,送到顺天府去!”

    难怪柳家大小姐,一定要进库房看,原来是给他惹乱子的,兵库司司务长,想杀死柳清雅的心都有了。

    兵库司衙门外。

    柳清泽送“生病”的凤红羽刚坐进马车,就看到兵库司仓库方向窜起了冲天的浓烟。

    柳清泽暗叫一声不好。

    “羽表妹,你忍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柳清泽转身就走,凤红羽忽然一把抓着他的袖子。

    她想起昨晚偷听到的柳丞相夫妇的话。

    若柳清泽真的不是柳丞相所生,这样一个耿直善良的青年,没理由为别人家愚蠢的女儿担责。

    若是柳丞相说的一时的气话,柳清雅一而再而三的惹着她,她则是不想让柳清雅被她哥哥救。

    凤红羽这么想着,便用力地拉着柳清泽。

    她红着眼睛,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说道,“清……清泽表哥,我……肚子……真的很疼。”

    竹韵坐在马车里,拿着帕子不停地给凤红羽擦汗,急得哭了起来。

    “柳公子,你行行好吧,找个大夫来看看我们家小姐,她看起来真的很难受。”

    主仆二人绘声绘色的表演,果然将柳清泽难住了。

    这么一拖延,已经有人将柳清雅和凤玉珍抓了起来,带出了兵库司的衙门。

    “怎么回事?”柳清泽朝衙役问道。

    衙役回道,“回柳大人,库房里失了火,有人看见柳大小姐和凤二小姐在库房里纵火,现在要送往顺天府里审问!”

    既然人都抓了,凤红羽轻轻地松开了柳清泽的胳膊。

    她同竹韵对视一眼,两人的心里同时松了一口气。

    柳清雅和凤玉珍看到柳清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双双哭了起来,“哥,我们是被诬陷的,我们没有纵火啊,我们没有也没有干!”

    这时,又有人往这边跑来,抓着柳清雅就不放手,正是罗圆的父亲罗银海。

    起火的那批冬装正是罗家的。

    货物才卸到仓库的门口就起了火,要是没有人替他们顶罪,他们罗家就得被砍头。

    “是不是你们,到衙门里去说!”罗银海一手抓着柳清雅,一手抓着凤玉珍,双目冷冷看着柳清泽,“柳大人,烧毁军用物资,可是会被砍头的,柳大人是想满门获罪,还是想只死一个妹妹?”

    柳清泽脸色阴沉沉盯着柳清雅,“你到底做了什么?”

    “哥,不是我,我被诬陷了啊,不是我……”

    柳清雅吓得浑身发抖,罗家人早已不耐烦,对柳清泽冷笑道,“要是柳公子不服,咱们大可以告上金銮殿!”

    。

    军用物资被焚烧,事情非同小可。

    而且,明天两位皇子就会带着大军出发,冬装一烧,是必会动摇军心。

    虽然京城临安还是秋高气爽的天气,才刚刚穿上夹衣而已,但在北地,早在中秋节前,已下过一场大雪。

    再往后,天气也只会越来越冷,冬衣烧了,让军士们拿什么御寒?

    承德帝闻听这件事后,简直是暴跳如雷,在御书房里狠拍了一顿桌子。

    “速速将柳丞相给朕叫来!”

    柳丞相此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他引以为豪的长女,居然成了纵火犯。

    烧了别的东西,那也不是个罪,他都有办法将女儿救出来,可这是焚烧了军衣啊!

    女儿轻则流放,重则被砍头。

    搞不好,整个柳府都会有责任。

    ------题外话------

    好吧,两个渣女不会再闹了一一+

    016,柳家的挑拨(一更)

    虽然今天没有太阳,天阴沉沉的,还起了凉风。

    柳丞相还是抹了好几回额头上的汗水。

    传话的太监,只对他说了一句“皇上砸了一只茶杯”,他肚子里的一颗心,就开始悬了起来。

    柳丞相走进御书房时,里面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除了脸色阴沉得几乎要吃人的承德帝外,还有兵部里管着器物的兵库司司务长,和顺天府的莫府尹。

    以及刘太尉,二皇子赵元吉,太子赵元恒,凤府的二老爷凤承志。

    凤承志已被皇上骂了一顿,看到柳丞相前来,忙拿眼睛求救。

    柳丞相自己都顾不了自己了,哪里顾得上他?

    刘太尉一向和柳丞相不和,眼见柳丞相遇到了麻烦,马上跟着踩上一脚。

    “柳丞相,昨天你的女儿来了一出捐假银票的闹剧,今天干脆一把火将兵库司烧了大半。真让我等之人,都敬佩您女儿的胆量啊。”

    柳丞相心中知道他在笑话自己,但柳府现在摊上事了,他哪里敢回嘴?

    只得生生忍了。

    柳丞相走到承德帝的面前,一撩袍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臣有罪,臣没有管教好女儿。”

    “你当然有罪了!”承德帝暴怒,背着手,怒气冲冲的在柳丞相的面前转了几个圈,“现在,军中已有兵士闹起了情绪。京城已经变了天,越往北走,天越冷,你女儿却烧了近万套冬衣,这件事,你如何处理?”

    “皇上……”柳丞相硬着头皮道,“女儿生性胆小,纵火这件事,她是绝对不敢干的,一定是有人陷害她!而且,当时还有好几人一起进了仓库!请皇上彻查!”

    柳丞相话落,莫府尹马上冷笑一声。

    莫府尹的女儿莫芸,就曾被柳清雅怂恿着往仓库走。

    但莫芸并没有走进仓库,而是在半路上崴了脚。

    莫府尹听出柳丞相话中想多拉一人担责的意思。

    他心下就怒了,冷笑道,“柳丞相,当时,可有不少人都看见了,只有柳大小姐和凤二小姐进了仓库,下臣的女儿虽然被柳大小姐怂恿着去仓库,但在库房的门脚崴了,根本没有进去过!仓库失火,和她没有关系!”

    “没进去过,就不能怀疑她是纵火犯吗?”柳丞相冷笑。

    他现在想的是,怀疑的人越多越好,法不责众,女儿和柳家就少担一些责任。

    柳丞相担心女儿,莫府尹只有一个宝贝女儿,心中也担心着,莫府尹哪能任意被柳丞相冤枉了去?

    莫府尹冷笑,“丞相大人,你还有所不知吧?现场看守的衙役抓住柳大小姐的时候,从她身上搜到了火镰,事实证明,柳大小姐是主犯,凤二小姐是从犯。”

    “什……什么?”柳丞相惊得身子整个儿一凉。

    。

    从兵库司回到凤府后,凤红羽匆匆吃了点东西,沐浴后连头发也不等及干,就扎进了被子里,一直睡到了下午才醒来。

    外面又起风了,风吹得树枝拍着窗户棂嚓嚓作响。

    明天大军出发,不知这天会不会下雨。

    凤红羽推被坐起来,披了件披风,走到窗前看外面的秋景。

    园子里的枫叶,红了大半,葡萄架上的串串葡萄,已由早些日子的青色,变成了紫红色,一粒粒晶莹可爱,翠姨正拿着小剪子剪葡萄。

    在鸾园打杂的小丫头朱儿,手里捧着一个小竹篮跟在她身后。

    銮园里,一派祥和。

    前一世的今天,她在做什么呢?

    她想了想,对,陪赵元恒在下棋。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对赵国未来局势进行着分析。

    直到天黑,她才从赵元恒的东宫回到凤府。

    想来真是可笑,她那么担心他会输,那么努力地帮他,可结果呢?

    她又得到了什么?

    竹韵捧着一叠衣衫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小姐,看,这身衣衫好看吗?”

    凤红羽回过头来,随口问道,“是大嫂还是三婶给我做的新衣?”

    “都不是!”竹韵眨眨眼,神秘一笑,“小姐猜猜看是谁送的?”

    她抖开那件外衫,拎起衣领给凤红羽看。

    凤红羽的眸色闪了闪,唇角渐渐地扬起,浮着温柔的笑。

    这是一件石榴红的烟罗裙,布料是上等的锦缎。

    裙袂上,用极细的金线,绣着朵朵的折枝梅,梅花栩栩如生。

    “不用猜,我知道是谁送的。”凤红羽笑道,“这是出自金陵城金绣坊的织品,金陵隔镇江近,想必是王爷从那儿买的送来的。”

    竹韵眨了眨眼,一脸的失望,“奴婢还想考考小姐呢,真没意思!小姐一看就知道了。”

    “小姐跟王爷心有灵犀一点通,用得着你考?”荷影端着洗漱水走进来,朝竹韵抛去一个鄙夷的冷笑,“这件衣衫,价值千金,三夫人和少夫人哪里有那么多的钱买这么贵的?只有王爷才买得起啊!你居然还来考小姐?哧!”

    “你聪明,你行!”竹韵朝荷影翻了个白眼,将衣裙整齐地摆在了床上,又笑道,“小姐,今天穿这一身衣裙吧,这件比小姐以往穿的,做工都要精致。”

    “先放着,等……,过几日拿出来。”凤红羽走到床边,伸手轻轻地在裙子上抚了抚。

    “好吧。”竹韵失望的去叠裙子。

    荷影将漱口水和洗盐都放在了洗浴盆的架子上,说道,“小姐,梳洗一下吧,柳清泽已在前院的小花厅里等候你一个多时辰了,听说你睡着午觉,他就一直等着。”

    昨晚行动的事,荷影没有去。

    竹韵听说柳清泽来了,唇角一撇,“柳家的人还好意思来?”

    “柳家人怎么啦?”

    “哼!”竹韵冷哼了一声。

    凤红羽漱好口,正在洗脸,她朝两个丫头看了一眼,说道,“他同柳清雅柳清雯两姐妹不一样,你们不必用一样的眼光看他。”

    “难说,也许他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呢!”竹韵扯了下唇角,又哼了一声。

    梳洗毕,凤红羽只喝了一小碗粥,便往前院而来。

    柳清泽来找她,一定是问关于兵库司里起火的事。

    她的瞒天过海之计,果然,还是瞒不过这位“皇帝的鹰眼。”

    临出门时,竹韵又递给凤红羽一封信,是罗二送来的。

    她匆匆看了一眼,揉碎了,扔进了廊檐下翠姨煮着茶水的炉子里。

    。

    凤红羽才走出后院,在东西两院间的穿堂里,遇上了凤二老爷凤承志。

    女儿被关进了顺天府,而且是触犯了龙颜,这一时半会儿,只怕是出不来了。

    凤承志走了不少门路,都没有为女儿求得一点减刑。

    “二叔。”凤红羽走上前,微笑着朝他行了一礼。

    她半眯着眼,打量着这位不是凤家人,却冠着凤家人姓氏的凤二老爷。

    生性憨厚耿直,长相普通,若没有凤老夫人隔三差五的坏事,将来给老太爷送终,老太爷应该也是愿意的。

    “是小羽啊。”凤承志停了脚步,背着手看向凤红羽,道,“今天一早,幸亏你病了没有进兵库司的仓库,不然的话,也会被柳家的那个丫头连累进去。”

    凤红羽回到凤府时,竹韵并没有跟着回去,而是去打听消息去了。

    到凤红羽沐浴后准备睡觉时,竹韵也回了府,将柳清雅和凤玉珍被关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与了凤红羽听。

    按着目前的形式来看,那两人想免罪只怕不容易。

    凤红羽装作不知情地问道,“二叔,我回府时,有人说二妹妹和清雅表姐,放火了,是真的吗?”

    “她们说没有做,可从柳清雅的身上搜出了火镰。而且,在罗家的军衣上,发现了硝石粉,硝石粉,一碰到火星,马上就起火了。罗家烧了近万套冬衣呢!”

    “皇上那儿怎么说?”凤红羽问道。

    罗家烧毁的那批冬衣上出现的硝石,正是她命罗二洒上去的。

    那批衣物根本不能穿,若是不烧毁,运出了城,暂时的能让罗家吃个大亏,但细细地追究起来,还是可以追查到来源。

    因为绣娘们捏针走线的针脚不一样,铺子里用的线的颜色也不一样。

    与其留一个祸根,不如借柳清雅的手,一把火烧了。

    凤承志皱了皱眉头,“还能怎么说?二叔和柳丞相主动认罚,皇上才减了刑,当初判的可是流放。流放在外地也是坐牢,两个姑娘家,人生地不熟的在外地坐牢,更是吃苦。

    后来改为你清雅表姐判刑五年,玉珍是从犯,判了三年。两家各罚五万银子补给军中,安抚军心。

    罗家的军衣中夹带了硝石,也同样罚了五万。而且,柳丞相和二叔,因为没有管教好女儿,各罚了半年的俸禄。”

    凤红羽心中暗笑。

    承德帝再发火,果然还是顾了这些老臣的面子。

    凤承志同凤红羽又闲话了两句后,便离开了。

    等着凤承志走远,竹韵忍不住说道,“倒是便宜了柳清雅,才判了五年,按着柳丞相的权势,只怕那柳清雅在里面坐不了多久的牢,就会被放出来。”

    “不,凤玉珍被放出来的可能性倒是大一些。因为她的姨母是沐皇后,她的背后有沐家和崔家。皇上目前还是忌惮这两家的。

    但柳清雅,不可能这么快被放出来,除非,那顺天府的莫府尹,不当府尹了,可莫府尹是个正直的人,不畏惧权势。”

    “小姐为什么这么说?莫府尹为什么要同柳家作对?”竹韵不解的问道。

    “刚才,罗二送来的信上说,柳丞相想将莫府尹的女儿也拉下水。莫府尹因此而记恨了柳丞相,柳清雅,就只能一直在牢里呆着了,说不定,那莫府尹会将五年改为十年,都有可能!”。

    前院的小花厅。

    柳清泽长身而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一双梧桐树。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时,他忙转身过来。

    这回进来的人没有令他失望,不是凤府的丫头,而是凤红羽。

    “清泽表哥,你找我?”凤红羽微微笑着,朝他走去。

    柳清泽并没有挪动脚步,而是半眯着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凤红羽。

    身量不高的女子,一身红衣妖娆,如画的眉眼间,浮着自信的笑容。

    “我想问你几件事。”柳清泽淡淡开口。

    “意料之中的事,清泽表哥请说。”凤红羽走到他三尺远的距离站定了,收了脸上的笑容,紧抿着双唇看着他。

    “你知道我来找你的原因?”柳清泽讶然。

    “不就是为了你妹妹的事吗?”凤红羽一笑。

    “羽表妹,昨晚,你到我家中同我比剑饮茶,是故意为之的对不对?”柳清泽看着她的脸,心中没来由的涌起了一丝失落来。

    凤红羽并没有撒谎,唇角浮着讽笑,“对。我在故意拖住你!若被你发现了我的计划,我们凤家就会被整个京城的人耻笑了。可害得我们这般被动的,你知道原因!”

    “我发现了罗家人的衣物上有问题,是你调包了对不对?”柳清泽继续问道。

    “是。”

    “我妹妹身上的火镰,也是你的手笔?”柳清泽的目光渐渐的变得冷沉起来。

    凤红羽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扬唇笑道,“清泽表哥,你不止一次的说,要我放过你的妹妹,我也答应了,可你的妹妹,她一而再的害我,是为何?我惹她了吗?妩良媛的死,你以为是她真的想谋害皇上吗?那件事,你的心里应该也是十分的清楚吧?”

    柳清泽的身子一震。

    果然,她什么都知道。

    凤红羽冷笑一声,“清泽表哥,你爱惜你妹妹的命,我也爱惜我的命!我不可能由着别人算计我想害死我,而坐着无动于衷!清雅表姐只是坐五年牢而已,若是她好好的表现,说不定会减刑,赶上皇上大赦天下,她就自由了。”

    凤红羽说完,觉得没有必要再同他说下去,朝他微微颔首,转身就走。

    “羽表妹。”柳清泽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说道,“太子派了人去了镇江,还有皇上也派了人去了镇江,还有……,我父亲也写了信给镇江的府尹。”

    凤红羽赫然转身,眯着眸子看向他,“他们想干什么?”

    “你该知道,镇江那里,有谁在。”

    凤红羽袖中的手紧紧的握了握,目光清冷的看向他。

    慕容墨在那儿!

    她扯了个笑容,“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泄漏机密,你会担责的。”

    “我只是不想同你为敌。”柳清泽微微一叹。

    。

    顺天府的大牢。

    柳清雅和凤玉珍被关在同一间女牢里。

    牢里四处都透着恶心的霉臭味。

    八月都过完了,蚊子却仍是不少。

    才关了半日,两人白皙的脸上,就已被咬出了大大小小的红包出来。

    被子没有,地上铺着一些不知有多少人滚过的半干不湿的稻草,不时的还有小虫子爬来爬去。

    两人吓得不停的哭。

    这时,牢房门忽然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清雅!”

    “玉珍?”

    柳清雅和凤玉珍看到有人来看她们,当场就哭了,一齐扑到铁栅栏那儿。

    从栅栏上的缝隙,两人伸手抓着自己的亲人。

    “爹,我们是被人陷害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干!”柳清雅看到父亲,马上哭了起来。

    她只是想找出那批凤家损毁的冬衣,哪知库房里诡异的起了火。

    “清雅表姐说的对,我们什么都没有干啊,舅舅!”凤玉珍也哭道。

    来看她们的,是柳丞相和凤玉珍的舅舅崔太傅。

    崔太傅听说外甥女出了事,马上找到凤承志问原因。

    耿直的凤二老爷却说凤玉珍自己惹了事,就该受罚吃苦。

    将崔太傅气得半死,只好自己找到柳丞相一起来了牢里。

    虽然两人都是朝中的一品大臣,但柳清雅和凤玉珍被关,可是皇上下了令的,牢中自然不会给出特别的待遇来。

    又因为柳丞相想将莫府尹一起拉下水,共同担责,莫府尹恨着柳丞相,更是没有给柳清雅和凤玉珍送来一碗水和半点吃食。

    “这个莫府尹,真是欺人太甚!”崔太傅咬牙骂道。

    柳丞相没有跟着抱怨,而是从女儿的话里听出了玄机,“清雅,你说,你们是被人害的?是谁搞的鬼?”

    “是凤红羽!是她!是她害的我们!”柳清雅几乎在咬牙切齿,“我身上的火镰一定是她放上去的!”

    凤玉珍也哭道,“舅舅,正是她,她还蛊惑爹不要我,害得我被关进了牢里,爹爹也不来看我。”

    柳丞相和崔太傅对视一眼,“是那个丫头?”

    。

    罗家辛苦给兵部做了一批军衣,结果出了问题,在衣物里,发现了硝石粉,被皇上罚了五万两银子。

    罗夫人和她相公罗银海愁得坐立不安。

    上回,家中的铺子里出了问题,缺的银子还是找凤府的老夫人想的办法,这会儿又到哪里想办法去?

    这时,有仆人送来了贴子。

    罗银海马上拆开来。

    他眉尖不禁一拧,“咦”了一声。

    罗夫人好奇,“老爷,谁送来的贴子?”

    “丞相府的。”

    “丞相府?”罗夫人也是一怔,没一会儿又冷笑道,“丞相府送来贴子?哼,他们还好意思?要不是那个柳大小姐,咱们家会倒霉吗?”

    “去见见再说,且看他们说什么!”罗银海心中揣着疑惑,来到府里前厅。

    柳生正等在那里。

    “罗老爷。”柳生见到罗银海,走上前客气地拱手行了一礼。

    罗银海上下打量了一下柳生。

    见来人穿着普通,想必只是柳府的一个仆人,他便冷笑道,“托你们柳大小姐的福,我罗家亏了一大笔!”

    柳生面对罗银海的讽笑,也不恼火,“罗老爷亏了银子,在下当然能理解老爷此时的心情,但罗老爷可知,我们家大小姐也是被人陷害了?她不是真正的凶手!”

    罗银海冷笑,“不是她又是谁?顺天府里都搜寻到了证据,皇上都发话了!”

    柳生眉梢一扬,“罗老爷,那天到过兵库司衙门的,可不止我家大小姐一人,还有一个凤家的大小姐!她跟我们大小姐,是死对头。”

    “凤家大小姐?”罗银海眸色一沉,没一会儿又冷笑道,“你想挑拨我跟凤府的关系?你的算盘打错了!”

    柳生拂了拂袖子,笑道,“罗老爷,您跟凤府关系好,不是因为凤家大房吧,而是因为凤老夫人的原因吧?您不是凤老夫人的干儿子吗?跟凤家大房有什么关系?”

    罗银海眯起眼眸。

    柳生又道,“凤家大房的那个丫头,心思歹毒,一直在同凤老夫人作对。老夫人姓柳,这样算来。我们柳家和罗家才是亲戚,同凤家大房,可是半丝儿关系也没有,我们怎么会害你呢?我们家大小姐,只是做了对方的替死鬼罢了!”

    罗银海捏起胡子沉思起来。

    柳生又拱了拱手,笑道,“在下的话已传到,告辞,希望老爷想想在下说的话。当然,这并不是在下的意思,而是丞相大人的意思。”

    017,金陵来人

    柳生跟罗银海在屋子里说着话。

    罗夫人则一直在外面偷听着。

    等柳生一走,她立刻走了进来,转着两只小眼睛对罗银海说道,“老爷,妾身认为柳府的那个仆人说得有理!”

    “夫人也认为,我们罗家的那批货,是凤家的大小姐搞的鬼?”罗银海眯起了眼眸。

    他对凤红羽并没有什么印象,唯一次认真看,还是在今天早晨时,在兵库司衙门前见了一次。

    是个个子娇小,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很和善。

    那个妮子,居然有这等歹毒的心思?

    是只笑面狼?

    “不是她还会是谁?”罗夫人恨恨的咬了咬牙,“那小妮子的心就是个黑的!你忘记了几天前的事了?儿子在凤府打赌输了?她和她的那个丑八怪下人,将儿子弄到菜市口罚了跪,还让儿子赔了她银子的事了?”

    罗银海半眯着眼,捏着胡子沉思起来。

    罗夫人又道,“我听咱干娘说,那小妮子一肚子的坏水,陆家小侄女在宫里头出事,也是她害的!她还时不时的撺掇着凤府的老爷子同干娘作对。万幸的是干娘命大,不然啊,早被她气死了!干娘不在,罗家可就失了靠山了啊!”

    罗银海想到了凤老夫人平时给的好处,遂点头说道,“你说的有理,这次的事情,一定和凤家大房的那个小丫头脱不开干系,只是没有证据,重新到顺天府告她,只怕是告不通。”

    “老爷,那丫头的身份不简单,告她,哪里一时告得了?您也说没有证据不是吗?不能来明的,得来暗的!”罗夫人提醒着罗银海。

    凤红羽的气焰太嚣张了,连身边的一个奴仆也是跋扈傲慢得很,居然还敢同她顶嘴?

    婢女么,不就是做妾的?居然不愿给儿子做妾,真是欠收拾!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自有道理。”罗银海捏着胡子,想着对策。

    。

    想着柳清泽的提醒,再想到那天偷听到承德帝和周公公的对话。

    凤红羽的心头再无法平静下来。

    柳清泽走后,她匆匆回到了鸾园。

    “翠姨。荷影,快帮我收拾行李,我得尽快离京!”

    翠姨皱着眉头,“小姐,只怕是走不了了,老太爷刚才派了九福来传话,说是明早大军出发,所有的勋贵之家都得派人前往长福街相送。凤府的大房中,老太爷报的是小姐的名字,小姐离了京,万一查下来……”

    凤红羽的眸色顿时一冷。

    送军?

    她心中冷笑,两个皇子带着大军前往北地,有多少真心是为了杀频繁入侵的北燕人?

    那二人,更多的是想得个亲征凯旋的名声吧?

    刚才陪同凤红羽见柳清泽的是竹韵。

    柳清泽说的那番话,她也听见了。

    自然是明白凤红羽脸色忽然变冷的原因。

    她上前安慰说道,“小姐,大军明早走,小姐中午离京也来得及。老太爷特意地叮嘱,想必是宫中对待这件事,比较慎重。”

    凤红羽袖中握紧的手指,松了开来,声音带着疲倦,“那就明天再走吧。”

    。

    想着明天就要离京了,凤红羽便到瑞园来看凤老太爷。

    正屋里,大丫头九福正在摆碗筷,桌上摆着七八个碗的菜。

    凤老太爷像个等着开饭的孩子一样,安静地坐在桌子边。

    见凤红羽走进来,九福笑了起来,“老太爷可真是神了,他刚说让奴婢多准备一双筷子,大小姐就来了。”

    “爷爷是个活神仙,早就能掐会算了。”凤红羽走到桌边坐下来,朝凤老太爷吐了吐舌头。

    凤老太爷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九福将两碗米饭分别摆在两人的面前。

    凤老太爷自己不吃,却拿着筷子不停地往凤红羽的碗里夹菜。

    菜堆得高高的,像座小山一样。

    凤红羽皱眉,“爷爷,为什么你不吃?光夹给我吃?”

    “明天要走了吧?”凤老太爷忽然说道。

    凤红羽一愣,“爷爷,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哼,你刚才不是说,我老头子能掐会算吗?”

    凤红羽放下筷子,静静的看向凤老太爷,“我想去镇江。”

    凤老太爷看了她一会儿,目光幽幽望向院中。

    傍晚了,天色越发的阴沉,九福已掌起了灯。

    他的目光悠远,整个人似乎沉浸在往事里,“镇江,金陵,有不少慕容氏的旧部在那儿隐居着。想当年,那些人都惧怕你爷爷我。”

    凤红羽笑道,“爷爷当年是大都督啊,他们当然畏惧了。”

    “不,六十年前,老夫才十岁,哪里是什么大都督?”凤太爷抬着下巴,一脸傲然,“虽然你爷爷我当年才十岁,依旧打得那些十来岁的小子们,个个趴地下找牙了。所以,你去了那里,别给我老头子丢脸!”

    凤红羽汗颜,“哪会呢?放心吧,爷爷!”

    凤老太爷偏过头来,双目紧紧地盯着凤红羽,“丫头,想要墨小子安心的娶到你,在江南,一定不能输了底气!拿出我凤家女的威风来!”

    凤红羽抬眸看向凤老太爷。

    爷爷这般郑重地提醒她,是怕她得不到慕容氏旧部的认可吧?

    。

    竹韵荷影翠姨收拾着物品,忙了一整晚。

    凤红羽失眠看书看了一晚,终于天亮了。

    这一天是九月初一,皇子们出征的日子,比前一世,推迟了四个月。

    昨天还是阴沉的天空,这一天露出了湛蓝的脸。

    清早,阳光明晃晃的照下来,凤红羽眯着眼,看向天,心中讽笑。

    老天这是在帮赵元恒吗?

    通往北城门长福街两旁,站着盛装的百姓。

    人人翘首看向皇宫方向。

    不时有太监走来,对各家的人一一清查。

    难怪爷爷要她一定要来,这是怕皇家人抓着凤家人蔑视君王的把柄。

    辰时末刻时分,有一众手执明黄旗帜的兵士骑马缓缓走来。

    人群马上开始骚动了。

    有年轻的世家小们,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扬起帕子欢呼。

    凤红羽站在凤玉珞凤玉玟的身旁,静静地看向那缓缓走来的一队人马。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身玄色铠甲,披着艳红色披风的二皇子赵元吉。

    他正满面笑容的朝夹道欢送的民众,挥手致意。

    他的马匹靠后两尺的地方,则是坐在白马上的赵元恒,着一身银白铠甲,披着无尘的玉白色披风。

    清晨阳光下,他的眉目俊美如画,那眼神却是清冷得如同他身上的铠甲,泛着幽冷之光。

    身为太子,却只是个副将,还让全城百姓观看,他当然是恼火的。

    凤红羽的唇角浮着冷笑,前世,赵元恒可是走在最前头。

    他意气风发的受着全城百姓的膜拜。

    她站在长街的尽头,相送。

    赵元恒说,会凯旋归来迎她为妃。

    只是他没有凯旋,他败了。

    他归咎于三叔和凤家军没有拼死博杀。

    他怪着所有人,却忽视了他自己只是个纸上谈兵,没有实战经验的空谈家。

    他若不一意孤行,怎能败?

    他将错怪在凤家人的头上。

    他的甜言蜜语,送凤家大房最后一人入了黄泉。

    赵元恒,这一世,凤红羽是容王妃,你是赢是败,都跟凤红羽没有关系了,休想再将和亲公主的名额,踢到凤红羽的头上!

    城门外的送君台,摆着酒案。

    所有王公大臣和家眷们,一一为皇子们和这次的前锋定远将军送行。

    很快,轮到凤家的人。

    凤玉珍在牢里,凤玉玟和凤玉珞自然是不会错过这等机会。

    两人端着酒杯敬上,“预祝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早日凯旋。”

    “多谢二位表妹的吉言。”赵元吉此时的心情大好,笑着将酒饮尽。

    赵元恒全程冷着脸。

    轮到凤红羽这儿,她将酒杯送到二皇子的面前,“祝二殿下早日凯旋。”

    “谢表妹吉言,本皇子一定不会让羽表妹失望的。”

    第二杯酒,才到赵元恒,她只微微一笑,“太子殿下!”

    赵元恒将酒接在手里,目光盯着她的双眼,“羽表妹,不祝本宫凯旋吗?”

    当然不!

    她在心中说道,她倒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

    凤红羽笑了笑,“太子殿下,有英勇的二殿下在,你当然会凯旋了!”

    说着,她意味深长的看了赵元吉一眼。

    赵元吉心领神会。

    这兄弟二人不和,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出了点什么事,还真不好说。

    凤红羽敬完酒,很快就转身朝人群外走去。

    赵元恒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渐渐地浮起了冰霜。

    。

    凤红羽将身子隐在人群里,等着大军一走,她马上回了凤府。

    府门口,正停着一辆马车,样式陌生。

    凤红羽走下马车时,从那车里也走出了一个人来。

    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眉眼同阮雨宸有几分相像,是上回来府里赴过小侄儿满月宴的阮家亲戚中的一个。

    她穿着一身半旧的湖兰色缎织掐花对襟外裳,头上插着一只扭金丝的蝴蝶金钗。

    鹅蛋脸型,未语三分笑。

    一看便知是个八面迎逢之人。

    见凤红羽走下车来,妇人忙笑着走上前,“你是小羽吧,我是雨宸的姑姑啊?你还记得我吧?小昊满月时,我来过凤府的。”

    阮雨宸的姑姑?

    难怪这妇人看起来同阮雨宸的眉眼相像。

    凤红羽微微一笑,“原来是阮家姑姑啊,怎么在这儿站着呢?快进府吧!”

    “我也才到呢!”阮家姑太太笑着拉过凤红羽的手,边往凤府里走,边笑道,“雨宸在府里吧?都有好几个月没见她了,这不,我今天一有空,马上就来看她。”

    一个婆子的手里捧着几盒礼物,跟在阮家姑太太的身侧。

    凤红羽往那礼物盒子上看去一眼,心中不禁犯起疑惑,姑姑看侄女侄孙,为什么带这么多的礼盒?

    “嫂嫂在府里呢,她平时不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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