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
着。
言罢,她猛地掀起帘子,脚尖点地,朝那人追了上去。
“小姐,小心!”四人都提醒她,
凤红羽的身影,早已没入进黑暗里。
大家都不是凤红羽的对手,知道怎么追也追不上去的,只好任由她去,四人先行进了绣庄。
因为没有月亮,夜色太黑,凤红羽只看得清逃跑的是一抹黑影子。
那人身形修长,显然是个男子。
凤红羽眸色一闪,手中抓了一把银针,用力朝前撒去。
果然,逃跑的人身子一侧躲避银针,脚步就慢了。
凤红羽从袖中拔出双翎短剑,奋力紧追几步,真刺那人。
“羽表妹,别打了,是我!”
凤红羽听出了他的声音,短剑停在了他一尺前的地方。
她皱起眉尖,双眸眯起,“柳清泽?居然是你?”
一道亮光从柳清泽的手里顿现。
他摸出一只小夜明珠举起来照明,浅浅一笑看向凤红羽,“正是我。”
凤红羽冷笑一声,“清泽表哥,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到凤府的绣庄里,想干什么呢?这个,你见过吗?”
说着,她将手中一块布料往他面前扬了扬。
正是那批冬衣的边角料。
“羽表妹。”看到布料,柳清泽的脸色顿时一变,他叹了口气,“不是我,我只是追着别人来的!”
“你说不是你,就不是你?”凤红羽笑,“我会查清原因的!”
“羽表妹。”柳清泽目光幽幽看着她,“今晚的京城,没有人会拦你!你想做什么可以任意而行!”
凤红羽收了短剑,眯着眼盯着柳清泽,“柳清泽,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可不可以,放过我妹妹?柳清雅?”
难道是柳清雅在搞什么明堂,被柳清泽发现了?
而柳家的兄妹三人,又一向不和。
柳清泽的武功比她高出不少。
凤红羽不敢跟他真正撕破脸,不再追他,转身往回走。
看着夜色里急匆匆离去的女子身影,柳清泽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父亲和妹妹,究竟想要干什么?居然毁坏凤府的一万件冬衣,这是要凤府被整个京城的人所唾弃吗?
。
凤红羽回到凤府的绣庄。
益鹰四人忙迎了上去,林氏也从绣庄的里屋走出来。
她拉着凤红羽的手,一脸焦急,“小羽,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冬衣的料子就全都成了破的!”
“三婶,别慌,还有一晚上的时间,我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一万套啊,到哪儿借来?”林氏叹了口气,“实在没有,就报兵部,说失了火,不小心烧了。”
“不行,那样的话,不是让全京城的人笑我凤府食言吗?”凤红羽摇摇头。
“可是这么多,上哪儿找一万套?”林氏焦急万分。
“不是还有罗家吗?”凤红羽扬眉一笑,“拿了凤府的好处这么多年,总得还一点利息吧,今晚,我要到罗家的铺子里借这一万套冬衣来。”
014,柳家密事(一更)
林氏愣怔着看向凤红羽,“罗家?哪个罗家?”
凤红羽微微一笑,“咱们府里老夫人的义子,罗家啊!三婶怎么忘记他们了?”
提到罗家,林氏的呼吸一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自从她嫁到凤家来,老太爷就将府里的铺子全都交与她打理着。
她管了十二年的铺子,老夫人就从中作梗了十二年,好生意总是送给罗家。
明里暗里的将好处给罗家,根本不管凤府的生意,亏了就是她林氏的事。
“小羽,你要到罗家借冬衣?罗家的作坊被兵部征用了,他们现在赚着朝廷的银子,罗家人一个个都趾高气扬的,哪里肯帮我们?”
凤红羽扬唇一笑,“我自有办法。三婶,有人要我们凤家出事,坐着看热闹,我哪能如了他们的意?”
林氏的眼里闪着担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布料怎么就都成了一扯就破的废料了?早先都是好好的。”
“我怀疑,是柳家人干的。”凤红羽冷笑一声。
刚才,柳清泽出现在绣庄的附近,而且,要她放过柳清雅。
那么说,今天的事情,就一定和柳府脱不开干系。
“柳家人?柳丞相府?”林氏大吃了一惊,“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们?”
竹韵几人也是一脸惊异。
“三婶,你忘记了吗?老夫人姓柳。”凤红羽冷笑。
林氏吃惊地说道,“凤府毁了名声,于老夫人有什么好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她没有好处,可于三婶和我有坏处啊!”
林氏愣了愣,没一会儿,冷笑起来,“她居然为了抢这凤府的掌家权,而不惜陷害我们,这心可真是歹毒!”
“我会要所有人失望的!” 凤红羽道。
她清冷的目光,落到了院中那堆冬衣上,就算拼上一命,也不会让人将凤府踩到脚下。
。
安抚好林氏后,凤红羽将众人都留在了绣庄里,只身一人连夜骑马往容王府而来。
她手头上的人太少。
想要到罗家的铺子里搬出一万套的冬装来,就凭她身边这几个人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而且,时间又短。
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了,她必须得快。
夜色沉沉,天上连一颗星子也没有。
漆黑的夜色,像是有人拿墨色的幕布遮挡了天际。
空无一人的皇城御街上,只有她一人的马蹄声,划过夜的沉寂。
很快,凤红羽到了容王府。
府门紧闭着,她没有走正门,而是来到王府旁的小巷里,脚尖一跳,伸手攀附着墙壁,跃进了王府里。
凤红羽正要往里走,却听到前方有人在低低地说话。
暗夜里,一个人影佝偻着身子,在缓缓往前走。
与其说是在说话,不如说是一个人在喃喃自语。
“我才是状元,我才是状元,我才是状元……”
那人的口里颠来倒去,就只有一句话。
凤红羽皱眉,容王府里,几时有个痴人?
“老扬叶,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前方是王爷的后花园,你不能来,当心管家罚你!”有灯笼光照来,罗二大步上前将那人拦住了,“还不快回你自己的屋子里去?”
“我是状元,我是状元……”
那个人倒也听话,发现罗二拦住了他,就没有继续向前,而是转身往回走,但那口里依旧在念叨着。
凤红羽刚挪动了一下脚步,罗二就发现了她。
“什么人?”
他将灯笼提起,往凤红羽这边照来。
细看之后,发现是凤红羽,罗二不禁吃惊地问道,“羽小姐,你怎么在这儿?你没有走正门?”
“我是翻墙进来的。”凤红羽微微一笑,“我见王府的门关着,不想吵着木管家,才走了近路。你耳力倒是不差,我的脚步这么轻,你竟然也听到了。”
罗二憨憨地摸摸头,“羽小姐,主子不在府上,府里的安全都靠在下看着呢,哪能不警觉?”
凤红羽走到亮处来,往前方那个佝偻着身子的男子看了一眼,好奇问道,“那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说自己是状元?”
罗二说道,“那人是二老太爷在二十年前捡来的一个傻子,人糊涂,却画得一手好丹青。二老太爷怜悯他,也爱惜他的才气,就留在了身边做个长随,今天二老太爷进了夕颜园,大约没看住他,他竟跑来这里了。羽小姐,没有惊吓住你吧?”
“没有……”凤红羽道。
可这时,那个人又走了回来。
借着罗二手里的灯笼光,凤红羽看清了那人的面孔,心头不禁猛吸了口冷气。
天下竟有这么丑陋的人?
不,确实的是说,有人害得他成了个丑陋之人!
她初次看见二哥毁容的面孔时,也吃了一惊,但二哥毁的只是半边脸,而且,二哥年轻,举手投足间,依旧不失矜贵公子的气韵。
可这人是个五十六岁的老头,毫无儒雅的气质。
背是驼的,头发花白,一张脸上的皮肤整个的皱起来,不是烫伤便是烧伤造成的。
有一只眼是瞎的,而且瞎的那只眼,一看就不是他原来的那只,而是用什么动物的眼镶嵌进去的。
下嘴角被刀割开过,裂成一个大口子。
他见凤红羽在看她,眼睛马上亮起来,咧着嘴一笑,朝凤红羽急走了两步。
“阿沁,我是状元了,我是状元了,你欢不欢喜……”
“大胆,这容王府的准王妃,还不快滚?你想挨板子吗?”罗二伸手将他往回一推,怒喝一声。
驼背老头看着凤红羽怔了怔,唯一一只完好的眼里透出了极大的悲伤,“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说完,还跪下对凤红羽磕了个响头,这才念念叨叨地离去了。
罗二见凤红羽眯着眼一直在看那个驼背老头,忙说道,“羽小姐,要是您不喜这人,属下就跟二老太爷说一声,将他弄到其他地方去。”
“不了,二叔公孤身一人,身边跟着个能说得上一二句话的人,也是个排解孤寂的法子,为什么要赶走呢?一个老头而已,由他去吧。”凤红羽摆了摆手,“不说那人了,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罗二的神色马上一凛,站直了身子,“羽小姐尽管吩咐!”
“我要帮手,你可以借给我多少人?”
罗二笑道,“羽小姐为什么说借?主子走时就吩咐了,属下们都会听你的差遣的。”
凤红羽点了点头,“凤府的绣庄里,原本预备好了一批冬装,计划一半送往镇江,一半送给征北大军。结果,我们遭人暗算了。一万套冬装全出了问题。”
罗二脸一沉,马上怒道,“谁这么卑鄙?羽小姐,是不是要属下找出暗算者打回去?”
“我知道是谁在暗算,但查无证据。”
“那就这样算了?”罗二哼哼一声,“这京城的人忒心眼多了,一个一个的总使暗招。又不能打!真憋气!”
凤红羽道,“这不是在北地,能由着你们闹。这是京城,京中的关系网盘根错结,哪里能由你乱来?我自己有办法处理。你马上给我五十个人,先让我度过这一个难关再说。”
罗二点头,应道,“属下明白,羽小姐尽管吩咐着!”
。
连夜,凤红羽就对她身边的人做了分工。
罗二和益鹰带着车马队,前往罗家铺子“借冬装”。
竹韵和荷影则留在凤府的绣府里看守。
一万套毁坏了,但还有一批染色不能卖的布料,在加紧的赶制着。
做成棉被和冬衣,也是一批极好的物资。
送往伐北大军或镇江的灾民,都用得着。
安排好,凤红羽则是只身往柳府而来。
虽然柳清泽说,今晚她想做什么不会拦着,但她还是不放心。
她得想法稳着柳清泽。
凤红羽将马匹藏到暗处,翻墙跳进了柳府。
柳清泽的祖父,是文华殿大学士,父亲是二十年前的状元,为官二十年,当丞相也有十年的时间。
因此,柳府也算得上是一个钟鸣鼎食之家,府门宽阔,院墙高筑。
府邸里,四处都是雕栏画栋,奇花异草。
不时的有丫头仆人,提着灯笼而过。
凤红羽悄悄地避开府里的暗卫和仆人,往后园寻来。
这是她头一次进柳府,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只见前方出现一处幽静的庭院,她悄悄地走了进去。
屋里,有两人在说话。
她伸出手指,抠破了窗纸往里看。
只见正屋里,悬挂着一副雪压青松的泼墨写意画前,柳丞相和柳夫人坐在一处喝茶闲谈。
“哼,那小子,居然敢跟老夫顶嘴了,老夫真是白养他二十年了,他今天居然一直质问老夫派了柳生去办什么差事。”
“……”
“那口气,简直是在问犯人一样!他是不是当羽林卫头领当久了,将老夫也看成了逆贼了?真是反了!”
柳丞相将手中的茶碗,往桌上重重的一放,脸上浮着怒意。
柳夫人慌忙伸手抚向柳丞相的手,安慰笑道,“孩子大了,心中总会有想法,他问上一问,有什么奇怪的?你养他二十年,他哪里不会记你的恩呢?”
柳丞相冷哼一声,“小时候,老夫还觉得他像老夫的脾气,谁知越长大越叛逆,跟老夫的脾气完全不一样了!”
“他毕竟不是你生的……”柳夫人抿了抿唇,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你跟他呕气干什么?他就算是长到了二十岁,也是我们的孩子不是吗?一会儿我去说说他!”
凤红羽心头一惊。
柳清泽不是柳丞相的儿子?又是柳夫人的儿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两人尽说些家常,凤红羽再没有听出什么特别的事来,悄悄地离开了。
柳府虽大,寻到柳清泽的屋子,倒也不是难事。
凤红羽暗中尾随着丫头仆人们,从对方的言语中,她顺利找到柳清泽的园子。
站在园子门前,她从缝隙里往里看去。
一株枫树的枝丫上,挂着一只橙色的大灯笼。
柳清泽就在那灯笼光下舞剑。
他穿一身天青色的家常衣,齐整的束着头发,手中的那柄剑,舞得只看见一团影子。
凤红羽眸光闪了闪,翻身轻轻地跃上了院墙。
“谁?”
柳清泽忽然冷喝一声,长剑朝凤红羽“唰”的一声刺来。
凤红羽早有准备,手指一翻,袖中的短剑滑落到了手里。
一双凤翎剑同样舞得眼花缭乱,迎上柳清泽的长剑。
柳清泽怔了一瞬间,没一会儿,他浅浅一笑,竟认真地同凤红羽在小院中拆起招来。
两柄短剑,一只长剑,时时碰撞在一起,溅起几朵灼目的剑花。
凤红羽有心想试试柳清泽的虚实,柳清泽为找到一个好的陪练暗自欢喜,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回,对杀起来。
直到凤红羽的呼吸开始变得凌乱,手势也慢了几分,柳清泽才收了手。
他往后退开两步,微微一笑,“想不到羽表妹的剑舞得这么好,清泽长这么大,还只同师傅练过这么久呢!你是第二人。”
凤红羽将双翎剑重新藏到大袖子里。
她理了理微微凌乱的头发,笑道,“看来是我以前偷懒了,自以为剑法不错,没想到差了清泽表哥这长远,好生惭愧呀。”
柳清泽将长剑插入剑鞘放在石桌上,偏头来微眯起双眸看向凤红羽,昏暗的灯笼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分外的柔和。
他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园子门那儿,有仆人说道,“公子,防卫司衙门里来人了,请您务必前去。”
柳清泽看了一眼凤红羽,“就说……,本公子的脚疾犯了,无法行走,今晚请假。”
“是!公子!”仆人应道,很快又离去。
柳清泽的目光又看向凤红羽,“羽表妹,你不会是单单来找我比剑的吧?”
“当然是的。”凤红羽往一旁的石凳上矮身坐下,抬眸看向他,“你师傅是谁?听说你的剑术在京中无人能及,丞相大人和你祖父都是文官,你为何学武?”
“一个巧合而已,十年前遇上了一个游僧,他非逼我学剑。”柳清泽笑了笑。
“游僧?”凤红羽略有所思。
柳清泽已取了茶杯茶壶放在枫树下的石桌上,“既然来了,就尝尝我泡茶的手艺……”
“如此,多谢了。”凤红羽微微一笑,也在水盆里洗了手,坐在桌边等着。
她并不提柳清泽刚才到过凤家绣庄的事,柳清泽也不过问。
清亮的茶水从壶嘴里缓缓倒入杯中,他推了一杯送到凤红羽的面前。
凤红羽捧起来,放在鼻下闻着茶香。
“羽表妹,你……为什么会答应容王的请婚?”柳清泽忽然开口。“还是,仅仅因为他五岁时说的戏言?”
凤红羽抬眸,目光微凝看着他。
柳清泽的目光灼灼,眼底浮着一丝异样的神色。
“清泽表哥。”她道,“我说……我们彼时记着对方十五年,你相信吗?”
柳清泽一愣,没一会儿,摇摇头说道,“不信。”
凤红羽垂下眼帘,没再说话,而是非常专心地品茶。
仿佛此时,她为了专门来饮这一杯茶而来。
柳清泽唇角的笑容渐渐的淡下来,同样没有再开口说话。
隔着一张石桌,两人就这样一杯一杯的品着茶。
。
凤红羽回到凤府的绣庄时,天边已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大约是为了不走漏风声,绣庄里近百个绣娘和伙计全都不在。
院子里忙碌的,都是凤红羽的人。
竹韵见凤红羽回来,马上邀功似的笑道,“小姐,明天管叫那罗家小儿哭着叫娘!”
“搬了多少?”凤红羽走到新堆起的冬衣那儿,伸手拍了拍,问着罗二。
“一万套啊,哪能少呢?而且,属下将三夫人那堆不能用的一万套又重新塞回了罗家铺子里,做了个调换!”罗二嘻嘻一笑。
因为是为征伐的兵士们做的冬衣,所有的样式都一样,布料质地和颜色也都是一样。
调换一下,的确是看不出来。
“嗯,做得好。”凤红羽点了点头。
林氏也是一夜未回凤府,她披了件披凤,由益朱扶着站在院子里,一直睁大双眼看着大家忙前忙后。
见凤红羽走来,她一把拉着凤红羽的胳膊,惊异问道,“小羽,你所谓的借,这是这样?”
“是啊,三婶。”凤红羽笑微微地点头。
林氏脸上透着惊慌,“小羽,万一运到半路上被发现了,太子和二皇子可是会追查到底的,凤府一样脱不开干系啊!”
凤红羽笑着拍拍林氏的手,“如果这批冬装,在罗家铺子里永远都不存在了呢?”
林氏一愣,“小羽,你的意思是……”
。
柳府。
柳清泽看着桌上的茶杯和空着的茶壶,仿佛前一晚做了个梦。
天色已微亮,又到了当值的时间。
柳清泽沐浴更衣后,出府当差。
走到前院时,他又遇上了他的父亲。
彼时,柳丞相正要去上早朝。
柳清泽只朝柳丞相掬了一礼,便匆匆往府外走。
“站住!”柳丞相忽然冷喝一声,“你妹妹清雅要去兵库司,你去送一送。”
“父亲,儿子要去当差!”
“昨晚是你值夜,今早哪里用得着去当差?”柳丞相脸上露出不悦,“你妹妹也是为了柳府的声誉,今天会有不少世家子弟前往,你就代表丞相府,同你妹妹一起去。”
“是啊,哥,你就同我一起去吧!”柳清雅撒娇地拦着柳清泽的胳膊。
兵库司今天要整装装车,凤府捐献的一批冬装又出了问题……
柳清泽袖中的手指握了握拳头。
凤红羽昨晚同他闲坐了一晚,一字未提那批冬装的事,她是为了赌气而同他比剑,还是来故意嘲讽柳府只知下暗招?
柳清泽将胳膊从柳清雅的手里抽出来,淡淡说道,“那就走吧。”
“是,大哥。”柳清雅眉眼亮了几分。
兄妹二人在府门前坐马车时,又遇上了坐了轿子而来的凤玉珍。
凤玉珍跟柳清雅好得如同亲姐妹。
柳清泽自然不好拒绝她。
三人一同往兵库司而来。
。
柳府的马车停下时,凤红羽早已来到了。
昨天当值的太监和嬷嬷仍坐在衙门一侧,做着募捐的登记。
凤红羽将一万件的冬装送来后,凤府的名字,便排到了最前方。
柳清雅的目光往那“红榜”上瞥了一眼,眼底浮着一丝嫉妒与冷戾。
“表姐,看,凤红羽又神气了。”凤玉珍拉着柳清雅的袖子,低声的说道。
“神气?哼!”柳清雅勾着唇角,将目光淡淡挪开,心中说道,只让你神色一时,一会儿,会让你哭也哭不出来!
她那天受到的嘲讽,会千倍的还给凤红羽。
柳清泽直到凤红羽的面前,往她脸上看去。
只见凤红羽的眼睛里,浮着红血丝,眼圈也是青的。
他皱了皱眉,“羽表妹,怎么没有去歇息着,这等事,不是有府里的仆人吗?”
“不放心么,便亲自来了。”凤红羽笑道。
转身时,她眼角的余光,看到柳清雅正冷冷看向她这里。
015,柳清雅凤玉珍入狱(二更)
而且,凤玉珍正和柳清雅说了句什么。
两人马上转过身去,交头接耳的说起话来。
鬼鬼祟祟的让人生疑。
凤红羽的唇角微微一扯,装着没有看见。
有兵库司的差官,从衙门里走出来。
见柳清泽也在,那人忙上前行礼,笑道,“柳大人,您今天怎么有空来了兵库司?”
柳清泽略点了点头,算是见了礼。
他的职务是三品,对方只是个七品差官。
“陪舍妹来的,宋大人为前方将士筹集物资,辛苦了。”柳清泽微微一笑。
“不辛苦,不辛苦,还得感谢柳大人和一众世家公子小姐呢,捐献的物质,都堆满仓库了。”兵库司司务长,喜得乐呵呵的搓着手。
若他将事情办得好了,送走了大军,没准他会升职。
“宋大人。”柳清雅和凤玉珍走了过来,往那七品小吏脸上看去一眼,笑道,“我们可不可以参观一下库房?”
柳府可是丞相府,此时,又有羽林卫的头领柳清泽在。
才七品的兵库司司务长哪敢拒绝她们?便点头笑道,“没有问题,请吧,柳大小姐,凤二小姐。”
“多谢宋大人。”柳清雅美目转了转,笑着看向才走下马车的凤红羽,“羽表妹也一起吧?”
“是啊,大姐,一起去看看仓库,看看别人家都捐献了什么。”凤玉珍走上前,也不等凤红羽同意,上前就来拉凤红羽的胳膊。
看仓库?
凤红羽想笑,看她凤府丢丑吧?
凤玉珍和柳清雅参合在一起,这是想看林氏失职,她好到老夫人那里告上一状?将三房和大房的人踩上一踩?
“好啊,反正我也很闲。”凤红羽点了点头,无可无不可的说道。
“那仓库里不过是些杂物,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女儿家还是不要去的为好,不如去别处看看花儿。”柳清泽想到昨晚凤府出事的衣物,忍不住为凤红羽担心起来。
凤红羽来得这么早,衙门里已作了登记,显然,凤府的物资已捐出去了。
要是自己的妹妹翻找出来的话……
柳清泽的眉尖,不禁狠狠皱起来。
“只是看看而已,哥,有什么关系?”柳清雅不已为然,也上来挽凤红羽的胳膊。
凤红羽朝左右两边的人各看了一眼,悄悄地弹了弹指甲。
她偏头对柳清泽说道,“清泽表哥,宋大人都没有意见呢,你反对什么呢?我们只是看看而已,你就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吧?”
柳清泽眯起眼眸,看向凤红羽。
她虽然一夜未睡,那眉眼间,还带着些许的疲倦之色,但那眸光却是清亮的,唇角浮着自信的笑容。
这又让他看不明白了。
难道是柳生他们并没有得手?
这时,顺天府尹的女儿莫芸,也坐着马车到了兵库司衙门前。
柳清雅也叫上她,“莫芸,我们想进仓库看看,你要不要进去?玉珍,还有小羽,还有我哥哥,我们都去。”
莫芸的目光往柳清泽那儿瞥去一眼,脸上马上浮起一抹红云。
她点了点头,笑道,“好啊。”
“柳大人,几位小姐,请这边来。”兵库司司务长客气地给他们引路。
凤红羽朝竹韵使了个眼色,竹韵会意,也跟着他们往库房走。
仓库的门口,罗家的车马车队刚刚将货物运到。
凤红羽停了脚步,故意问道,“那是谁家的马车?”
兵库司司务长马上回道,“凤大小姐,那是罗员外府上的,他们家送来的都是兵部定制的衣物,明早会随大军出发。”
“哦!”凤红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罗圆的父亲罗银海,看到了兵库司司务长,马上朝边走了过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张单据,笑道,“宋大人,货物都齐全了,请大人签收吧。”
“好说好说,罗大人交货一向及时。”兵库司司务长同柳清泽道了声“得罪”,“下官要同罗员外做接交登记,柳大人和小姐们请稍等片刻。”
柳清泽还未开口,柳清雅却抢先说道,“宋大人,我们只是看看而已,您不必陪同了,您去忙自己的吧。”
兵库司司务长带着几个娇小姐游玩,丢下一大堆的事没有做,早已不耐烦了。
若不是柳清泽在,他才懒得理会她们,当下便同意了,“各位请随意。除了不能在仓库前用火,都没有问题。”
柳清雅笑了笑,“大白天的,谁用火镰呢?难不成我们还会在这儿生火做饭不成?”
凤玉珍同她嘻笑起来。
兵库司司务长离开后,柳清雅和凤玉珍又拉着凤红羽继续往库房方向走。
柳清泽,莫芸和她的侍女,竹韵,四人走在最后。
离着库房还有几十丈远时,凤红羽忽然低哼了一声,身子一矮,半蹲到了地上。
她的脸色渐渐地苍白起来,额间也溢出了小汗珠,两眼迷离,看着十分痛楚的样子。
柳清泽眉尖一皱,大步走到她的近前伸手便去扶她,“羽表妹,你怎么啦?”
凤红羽伸手捂着肚子,蹙眉说道,“肚……肚子疼。”
柳清雅的唇角撇了撇,似乎很是失望。
柳清泽道,“羽表妹,既然不舒服了,那就不要去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凤红羽摇摇头,“多谢,不过,我有侍女跟着呢,她会照顾我!”
她朝身后的竹韵招了招手,竹韵快步走来,扶起了凤红羽。
柳清泽不放心她,非要带她去看大夫。
凤玉珍和柳清雅对视一眼,两人决定,没有凤红羽,一定能办事,不是还有一个莫芸么?
凤红羽朝外走时,向扶着她的竹韵使了个眼神。
竹韵会意,袖中的手指朝后反弹出去一粒石子,正跟着柳清雅和凤玉珍往库房走的莫芸身子一矮,倒在了地上。
“哎哟,我的脚……脚崴了……”
“小姐,你还好吧?”莫芸的侍女慌忙去扶莫芸。
柳清雅挑着眉尖,“怎么了,莫芸,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我……这路坑坑哇哇的,太不平了!”莫芸半靠着她的侍女,皱眉说道。
“行了,行了,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们进去看看。”柳清雅已经很不耐烦了。
她朝莫芸主仆摆摆手,同凤玉珍往库房里走。
兵库司司务长已同守门的衙役打过招呼,看守的人便没有拦着二人,由着她们进了仓库。
这里只有两家的冬衣最多,一是凤府的,二是罗家的。
找出那批问题冬衣,并不是难事。
凤红羽,到时候,你可就死定了!
只是令柳清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和凤玉珍才走进仓库的门口,一旁堆着的一堆冬衣,忽然起了浓烟,没一会儿起了火苗。
“清雅,失火了,快,咱们快离开这儿!”凤玉珍尖叫起来。
柳清雅到底是镇静些,“慌什么,快灭火!”
她站在仓库的门口转了一圈,只找到一只大扫把,也不及多想,拿起扫把就开始拍一捆衣物上刚刚窜起的火苗。
虽然那火苗并不大,却只在眨眼间,又蔓延到了其他地方,浓烟已布满整个仓库。
守门的衙役探头往里看了看,吓得又跑掉了。
凤玉珍的脸已吓得死白,“清雅表姐,咱们快走吧,再不走,就出不去了!”
柳清雅这才咬了咬牙,“走!”
她扔掉手中的扫把,两人手牵手往外跑。
库房外,早已响起震耳的喊叫起,“失火了,快灭火!”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宋大人,属下发现这二人在库房里纵火了!”
“将她们抓起来!”
“是!”
柳清雅和凤玉珍吓傻了。
凤玉珍死死的抓着柳清雅的袖子,吓得浑身发抖。
她惊慌的看着前来抓她们的衙役,“你们弄错了,我们什么也没有干!”
柳清雅目光冷冷看着来人,“大胆,我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你们敢诬陷我是纵火犯?谁借你的胆子?”
兵库司司务长哪里理会柳清雅的话?战事在即,毁坏军事物资可是要被砍头的。
他放走柳清雅,就得他顶罪了。
“本差官只相信报案人的眼睛,带走,送到顺天府去!”
难怪柳家大小姐,一定要进库房看,原来是给他惹乱子的,兵库司司务长,想杀死柳清雅的心都有了。
兵库司衙门外。
柳清泽送“生病”的凤红羽刚坐进马车,就看到兵库司仓库方向窜起了冲天的浓烟。
柳清泽暗叫一声不好。
“羽表妹,你忍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柳清泽转身就走,凤红羽忽然一把抓着他的袖子。
她想起昨晚偷听到的柳丞相夫妇的话。
若柳清泽真的不是柳丞相所生,这样一个耿直善良的青年,没理由为别人家愚蠢的女儿担责。
若是柳丞相说的一时的气话,柳清雅一而再而三的惹着她,她则是不想让柳清雅被她哥哥救。
凤红羽这么想着,便用力地拉着柳清泽。
她红着眼睛,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说道,“清……清泽表哥,我……肚子……真的很疼。”
竹韵坐在马车里,拿着帕子不停地给凤红羽擦汗,急得哭了起来。
“柳公子,你行行好吧,找个大夫来看看我们家小姐,她看起来真的很难受。”
主仆二人绘声绘色的表演,果然将柳清泽难住了。
这么一拖延,已经有人将柳清雅和凤玉珍抓了起来,带出了兵库司的衙门。
“怎么回事?”柳清泽朝衙役问道。
衙役回道,“回柳大人,库房里失了火,有人看见柳大小姐和凤二小姐在库房里纵火,现在要送往顺天府里审问!”
既然人都抓了,凤红羽轻轻地松开了柳清泽的胳膊。
她同竹韵对视一眼,两人的心里同时松了一口气。
柳清雅和凤玉珍看到柳清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双双哭了起来,“哥,我们是被诬陷的,我们没有纵火啊,我们没有也没有干!”
这时,又有人往这边跑来,抓着柳清雅就不放手,正是罗圆的父亲罗银海。
起火的那批冬装正是罗家的。
货物才卸到仓库的门口就起了火,要是没有人替他们顶罪,他们罗家就得被砍头。
“是不是你们,到衙门里去说!”罗银海一手抓着柳清雅,一手抓着凤玉珍,双目冷冷看着柳清泽,“柳大人,烧毁军用物资,可是会被砍头的,柳大人是想满门获罪,还是想只死一个妹妹?”
柳清泽脸色阴沉沉盯着柳清雅,“你到底做了什么?”
“哥,不是我,我被诬陷了啊,不是我……”
柳清雅吓得浑身发抖,罗家人早已不耐烦,对柳清泽冷笑道,“要是柳公子不服,咱们大可以告上金銮殿!”
。
军用物资被焚烧,事情非同小可。
而且,明天两位皇子就会带着大军出发,冬装一烧,是必会动摇军心。
虽然京城临安还是秋高气爽的天气,才刚刚穿上夹衣而已,但在北地,早在中秋节前,已下过一场大雪。
再往后,天气也只会越来越冷,冬衣烧了,让军士们拿什么御寒?
承德帝闻听这件事后,简直是暴跳如雷,在御书房里狠拍了一顿桌子。
“速速将柳丞相给朕叫来!”
柳丞相此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他引以为豪的长女,居然成了纵火犯。
烧了别的东西,那也不是个罪,他都有办法将女儿救出来,可这是焚烧了军衣啊!
女儿轻则流放,重则被砍头。
搞不好,整个柳府都会有责任。
------题外话------
好吧,两个渣女不会再闹了一一+
016,柳家的挑拨(一更)
虽然今天没有太阳,天阴沉沉的,还起了凉风。
柳丞相还是抹了好几回额头上的汗水。
传话的太监,只对他说了一句“皇上砸了一只茶杯”,他肚子里的一颗心,就开始悬了起来。
柳丞相走进御书房时,里面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除了脸色阴沉得几乎要吃人的承德帝外,还有兵部里管着器物的兵库司司务长,和顺天府的莫府尹。
以及刘太尉,二皇子赵元吉,太子赵元恒,凤府的二老爷凤承志。
凤承志已被皇上骂了一顿,看到柳丞相前来,忙拿眼睛求救。
柳丞相自己都顾不了自己了,哪里顾得上他?
刘太尉一向和柳丞相不和,眼见柳丞相遇到了麻烦,马上跟着踩上一脚。
“柳丞相,昨天你的女儿来了一出捐假银票的闹剧,今天干脆一把火将兵库司烧了大半。真让我等之人,都敬佩您女儿的胆量啊。”
柳丞相心中知道他在笑话自己,但柳府现在摊上事了,他哪里敢回嘴?
只得生生忍了。
柳丞相走到承德帝的面前,一撩袍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臣有罪,臣没有管教好女儿。”
“你当然有罪了!”承德帝暴怒,背着手,怒气冲冲的在柳丞相的面前转了几个圈,“现在,军中已有兵士闹起了情绪。京城已经变了天,越往北走,天越冷,你女儿却烧了近万套冬衣,这件事,你如何处理?”
“皇上……”柳丞相硬着头皮道,“女儿生性胆小,纵火这件事,她是绝对不敢干的,一定是有人陷害她!而且,当时还有好几人一起进了仓库!请皇上彻查!”
柳丞相话落,莫府尹马上冷笑一声。
莫府尹的女儿莫芸,就曾被柳清雅怂恿着往仓库走。
但莫芸并没有走进仓库,而是在半路上崴了脚。
莫府尹听出柳丞相话中想多拉一人担责的意思。
他心下就怒了,冷笑道,“柳丞相,当时,可有不少人都看见了,只有柳大小姐和凤二小姐进了仓库,下臣的女儿虽然被柳大小姐怂恿着去仓库,但在库房的门脚崴了,根本没有进去过!仓库失火,和她没有关系!”
“没进去过,就不能怀疑她是纵火犯吗?”柳丞相冷笑。
他现在想的是,怀疑的人越多越好,法不责众,女儿和柳家就少担一些责任。
柳丞相担心女儿,莫府尹只有一个宝贝女儿,心中也担心着,莫府尹哪能任意被柳丞相冤枉了去?
莫府尹冷笑,“丞相大人,你还有所不知吧?现场看守的衙役抓住柳大小姐的时候,从她身上搜到了火镰,事实证明,柳大小姐是主犯,凤二小姐是从犯。”
“什……什么?”柳丞相惊得身子整个儿一凉。
。
从兵库司回到凤府后,凤红羽匆匆吃了点东西,沐浴后连头发也不等及干,就扎进了被子里,一直睡到了下午才醒来。
外面又起风了,风吹得树枝拍着窗户棂嚓嚓作响。
明天大军出发,不知这天会不会下雨。
凤红羽推被坐起来,披了件披风,走到窗前看外面的秋景。
园子里的枫叶,红了大半,葡萄架上的串串葡萄,已由早些日子的青色,变成了紫红色,一粒粒晶莹可爱,翠姨正拿着小剪子剪葡萄。
在鸾园打杂的小丫头朱儿,手里捧着一个小竹篮跟在她身后。
銮园里,一派祥和。
前一世的今天,她在做什么呢?
她想了想,对,陪赵元恒在下棋。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对赵国未来局势进行着分析。
直到天黑,她才从赵元恒的东宫回到凤府。
想来真是可笑,她那么担心他会输,那么努力地帮他,可结果呢?
她又得到了什么?
竹韵捧着一叠衣衫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小姐,看,这身衣衫好看吗?”
凤红羽回过头来,随口问道,“是大嫂还是三婶给我做的新衣?”
“都不是!”竹韵眨眨眼,神秘一笑,“小姐猜猜看是谁送的?”
她抖开那件外衫,拎起衣领给凤红羽看。
凤红羽的眸色闪了闪,唇角渐渐地扬起,浮着温柔的笑。
这是一件石榴红的烟罗裙,布料是上等的锦缎。
裙袂上,用极细的金线,绣着朵朵的折枝梅,梅花栩栩如生。
“不用猜,我知道是谁送的。”凤红羽笑道,“这是出自金陵城金绣坊的织品,金陵隔镇江近,想必是王爷从那儿买的送来的。”
竹韵眨了眨眼,一脸的失望,“奴婢还想考考小姐呢,真没意思!小姐一看就知道了。”
“小姐跟王爷心有灵犀一点通,用得着你考?”荷影端着洗漱水走进来,朝竹韵抛去一个鄙夷的冷笑,“这件衣衫,价值千金,三夫人和少夫人哪里有那么多的钱买这么贵的?只有王爷才买得起啊!你居然还来考小姐?哧!”
“你聪明,你行!”竹韵朝荷影翻了个白眼,将衣裙整齐地摆在了床上,又笑道,“小姐,今天穿这一身衣裙吧,这件比小姐以往穿的,做工都要精致。”
“先放着,等……,过几日拿出来。”凤红羽走到床边,伸手轻轻地在裙子上抚了抚。
“好吧。”竹韵失望的去叠裙子。
荷影将漱口水和洗盐都放在了洗浴盆的架子上,说道,“小姐,梳洗一下吧,柳清泽已在前院的小花厅里等候你一个多时辰了,听说你睡着午觉,他就一直等着。”
昨晚行动的事,荷影没有去。
竹韵听说柳清泽来了,唇角一撇,“柳家的人还好意思来?”
“柳家人怎么啦?”
“哼!”竹韵冷哼了一声。
凤红羽漱好口,正在洗脸,她朝两个丫头看了一眼,说道,“他同柳清雅柳清雯两姐妹不一样,你们不必用一样的眼光看他。”
“难说,也许他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呢!”竹韵扯了下唇角,又哼了一声。
梳洗毕,凤红羽只喝了一小碗粥,便往前院而来。
柳清泽来找她,一定是问关于兵库司里起火的事。
她的瞒天过海之计,果然,还是瞒不过这位“皇帝的鹰眼。”
临出门时,竹韵又递给凤红羽一封信,是罗二送来的。
她匆匆看了一眼,揉碎了,扔进了廊檐下翠姨煮着茶水的炉子里。
。
凤红羽才走出后院,在东西两院间的穿堂里,遇上了凤二老爷凤承志。
女儿被关进了顺天府,而且是触犯了龙颜,这一时半会儿,只怕是出不来了。
凤承志走了不少门路,都没有为女儿求得一点减刑。
“二叔。”凤红羽走上前,微笑着朝他行了一礼。
她半眯着眼,打量着这位不是凤家人,却冠着凤家人姓氏的凤二老爷。
生性憨厚耿直,长相普通,若没有凤老夫人隔三差五的坏事,将来给老太爷送终,老太爷应该也是愿意的。
“是小羽啊。”凤承志停了脚步,背着手看向凤红羽,道,“今天一早,幸亏你病了没有进兵库司的仓库,不然的话,也会被柳家的那个丫头连累进去。”
凤红羽回到凤府时,竹韵并没有跟着回去,而是去打听消息去了。
到凤红羽沐浴后准备睡觉时,竹韵也回了府,将柳清雅和凤玉珍被关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与了凤红羽听。
按着目前的形式来看,那两人想免罪只怕不容易。
凤红羽装作不知情地问道,“二叔,我回府时,有人说二妹妹和清雅表姐,放火了,是真的吗?”
“她们说没有做,可从柳清雅的身上搜出了火镰。而且,在罗家的军衣上,发现了硝石粉,硝石粉,一碰到火星,马上就起火了。罗家烧了近万套冬衣呢!”
“皇上那儿怎么说?”凤红羽问道。
罗家烧毁的那批冬衣上出现的硝石,正是她命罗二洒上去的。
那批衣物根本不能穿,若是不烧毁,运出了城,暂时的能让罗家吃个大亏,但细细地追究起来,还是可以追查到来源。
因为绣娘们捏针走线的针脚不一样,铺子里用的线的颜色也不一样。
与其留一个祸根,不如借柳清雅的手,一把火烧了。
凤承志皱了皱眉头,“还能怎么说?二叔和柳丞相主动认罚,皇上才减了刑,当初判的可是流放。流放在外地也是坐牢,两个姑娘家,人生地不熟的在外地坐牢,更是吃苦。
后来改为你清雅表姐判刑五年,玉珍是从犯,判了三年。两家各罚五万银子补给军中,安抚军心。
罗家的军衣中夹带了硝石,也同样罚了五万。而且,柳丞相和二叔,因为没有管教好女儿,各罚了半年的俸禄。”
凤红羽心中暗笑。
承德帝再发火,果然还是顾了这些老臣的面子。
凤承志同凤红羽又闲话了两句后,便离开了。
等着凤承志走远,竹韵忍不住说道,“倒是便宜了柳清雅,才判了五年,按着柳丞相的权势,只怕那柳清雅在里面坐不了多久的牢,就会被放出来。”
“不,凤玉珍被放出来的可能性倒是大一些。因为她的姨母是沐皇后,她的背后有沐家和崔家。皇上目前还是忌惮这两家的。
但柳清雅,不可能这么快被放出来,除非,那顺天府的莫府尹,不当府尹了,可莫府尹是个正直的人,不畏惧权势。”
“小姐为什么这么说?莫府尹为什么要同柳家作对?”竹韵不解的问道。
“刚才,罗二送来的信上说,柳丞相想将莫府尹的女儿也拉下水。莫府尹因此而记恨了柳丞相,柳清雅,就只能一直在牢里呆着了,说不定,那莫府尹会将五年改为十年,都有可能!”。
前院的小花厅。
柳清泽长身而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一双梧桐树。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时,他忙转身过来。
这回进来的人没有令他失望,不是凤府的丫头,而是凤红羽。
“清泽表哥,你找我?”凤红羽微微笑着,朝他走去。
柳清泽并没有挪动脚步,而是半眯着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凤红羽。
身量不高的女子,一身红衣妖娆,如画的眉眼间,浮着自信的笑容。
“我想问你几件事。”柳清泽淡淡开口。
“意料之中的事,清泽表哥请说。”凤红羽走到他三尺远的距离站定了,收了脸上的笑容,紧抿着双唇看着他。
“你知道我来找你的原因?”柳清泽讶然。
“不就是为了你妹妹的事吗?”凤红羽一笑。
“羽表妹,昨晚,你到我家中同我比剑饮茶,是故意为之的对不对?”柳清泽看着她的脸,心中没来由的涌起了一丝失落来。
凤红羽并没有撒谎,唇角浮着讽笑,“对。我在故意拖住你!若被你发现了我的计划,我们凤家就会被整个京城的人耻笑了。可害得我们这般被动的,你知道原因!”
“我发现了罗家人的衣物上有问题,是你调包了对不对?”柳清泽继续问道。
“是。”
“我妹妹身上的火镰,也是你的手笔?”柳清泽的目光渐渐的变得冷沉起来。
凤红羽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扬唇笑道,“清泽表哥,你不止一次的说,要我放过你的妹妹,我也答应了,可你的妹妹,她一而再的害我,是为何?我惹她了吗?妩良媛的死,你以为是她真的想谋害皇上吗?那件事,你的心里应该也是十分的清楚吧?”
柳清泽的身子一震。
果然,她什么都知道。
凤红羽冷笑一声,“清泽表哥,你爱惜你妹妹的命,我也爱惜我的命!我不可能由着别人算计我想害死我,而坐着无动于衷!清雅表姐只是坐五年牢而已,若是她好好的表现,说不定会减刑,赶上皇上大赦天下,她就自由了。”
凤红羽说完,觉得没有必要再同他说下去,朝他微微颔首,转身就走。
“羽表妹。”柳清泽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说道,“太子派了人去了镇江,还有皇上也派了人去了镇江,还有……,我父亲也写了信给镇江的府尹。”
凤红羽赫然转身,眯着眸子看向他,“他们想干什么?”
“你该知道,镇江那里,有谁在。”
凤红羽袖中的手紧紧的握了握,目光清冷的看向他。
慕容墨在那儿!
她扯了个笑容,“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泄漏机密,你会担责的。”
“我只是不想同你为敌。”柳清泽微微一叹。
。
顺天府的大牢。
柳清雅和凤玉珍被关在同一间女牢里。
牢里四处都透着恶心的霉臭味。
八月都过完了,蚊子却仍是不少。
才关了半日,两人白皙的脸上,就已被咬出了大大小小的红包出来。
被子没有,地上铺着一些不知有多少人滚过的半干不湿的稻草,不时的还有小虫子爬来爬去。
两人吓得不停的哭。
这时,牢房门忽然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清雅!”
“玉珍?”
柳清雅和凤玉珍看到有人来看她们,当场就哭了,一齐扑到铁栅栏那儿。
从栅栏上的缝隙,两人伸手抓着自己的亲人。
“爹,我们是被人陷害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干!”柳清雅看到父亲,马上哭了起来。
她只是想找出那批凤家损毁的冬衣,哪知库房里诡异的起了火。
“清雅表姐说的对,我们什么都没有干啊,舅舅!”凤玉珍也哭道。
来看她们的,是柳丞相和凤玉珍的舅舅崔太傅。
崔太傅听说外甥女出了事,马上找到凤承志问原因。
耿直的凤二老爷却说凤玉珍自己惹了事,就该受罚吃苦。
将崔太傅气得半死,只好自己找到柳丞相一起来了牢里。
虽然两人都是朝中的一品大臣,但柳清雅和凤玉珍被关,可是皇上下了令的,牢中自然不会给出特别的待遇来。
又因为柳丞相想将莫府尹一起拉下水,共同担责,莫府尹恨着柳丞相,更是没有给柳清雅和凤玉珍送来一碗水和半点吃食。
“这个莫府尹,真是欺人太甚!”崔太傅咬牙骂道。
柳丞相没有跟着抱怨,而是从女儿的话里听出了玄机,“清雅,你说,你们是被人害的?是谁搞的鬼?”
“是凤红羽!是她!是她害的我们!”柳清雅几乎在咬牙切齿,“我身上的火镰一定是她放上去的!”
凤玉珍也哭道,“舅舅,正是她,她还蛊惑爹不要我,害得我被关进了牢里,爹爹也不来看我。”
柳丞相和崔太傅对视一眼,“是那个丫头?”
。
罗家辛苦给兵部做了一批军衣,结果出了问题,在衣物里,发现了硝石粉,被皇上罚了五万两银子。
罗夫人和她相公罗银海愁得坐立不安。
上回,家中的铺子里出了问题,缺的银子还是找凤府的老夫人想的办法,这会儿又到哪里想办法去?
这时,有仆人送来了贴子。
罗银海马上拆开来。
他眉尖不禁一拧,“咦”了一声。
罗夫人好奇,“老爷,谁送来的贴子?”
“丞相府的。”
“丞相府?”罗夫人也是一怔,没一会儿又冷笑道,“丞相府送来贴子?哼,他们还好意思?要不是那个柳大小姐,咱们家会倒霉吗?”
“去见见再说,且看他们说什么!”罗银海心中揣着疑惑,来到府里前厅。
柳生正等在那里。
“罗老爷。”柳生见到罗银海,走上前客气地拱手行了一礼。
罗银海上下打量了一下柳生。
见来人穿着普通,想必只是柳府的一个仆人,他便冷笑道,“托你们柳大小姐的福,我罗家亏了一大笔!”
柳生面对罗银海的讽笑,也不恼火,“罗老爷亏了银子,在下当然能理解老爷此时的心情,但罗老爷可知,我们家大小姐也是被人陷害了?她不是真正的凶手!”
罗银海冷笑,“不是她又是谁?顺天府里都搜寻到了证据,皇上都发话了!”
柳生眉梢一扬,“罗老爷,那天到过兵库司衙门的,可不止我家大小姐一人,还有一个凤家的大小姐!她跟我们大小姐,是死对头。”
“凤家大小姐?”罗银海眸色一沉,没一会儿又冷笑道,“你想挑拨我跟凤府的关系?你的算盘打错了!”
柳生拂了拂袖子,笑道,“罗老爷,您跟凤府关系好,不是因为凤家大房吧,而是因为凤老夫人的原因吧?您不是凤老夫人的干儿子吗?跟凤家大房有什么关系?”
罗银海眯起眼眸。
柳生又道,“凤家大房的那个丫头,心思歹毒,一直在同凤老夫人作对。老夫人姓柳,这样算来。我们柳家和罗家才是亲戚,同凤家大房,可是半丝儿关系也没有,我们怎么会害你呢?我们家大小姐,只是做了对方的替死鬼罢了!”
罗银海捏起胡子沉思起来。
柳生又拱了拱手,笑道,“在下的话已传到,告辞,希望老爷想想在下说的话。当然,这并不是在下的意思,而是丞相大人的意思。”
017,金陵来人
柳生跟罗银海在屋子里说着话。
罗夫人则一直在外面偷听着。
等柳生一走,她立刻走了进来,转着两只小眼睛对罗银海说道,“老爷,妾身认为柳府的那个仆人说得有理!”
“夫人也认为,我们罗家的那批货,是凤家的大小姐搞的鬼?”罗银海眯起了眼眸。
他对凤红羽并没有什么印象,唯一次认真看,还是在今天早晨时,在兵库司衙门前见了一次。
是个个子娇小,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很和善。
那个妮子,居然有这等歹毒的心思?
是只笑面狼?
“不是她还会是谁?”罗夫人恨恨的咬了咬牙,“那小妮子的心就是个黑的!你忘记了几天前的事了?儿子在凤府打赌输了?她和她的那个丑八怪下人,将儿子弄到菜市口罚了跪,还让儿子赔了她银子的事了?”
罗银海半眯着眼,捏着胡子沉思起来。
罗夫人又道,“我听咱干娘说,那小妮子一肚子的坏水,陆家小侄女在宫里头出事,也是她害的!她还时不时的撺掇着凤府的老爷子同干娘作对。万幸的是干娘命大,不然啊,早被她气死了!干娘不在,罗家可就失了靠山了啊!”
罗银海想到了凤老夫人平时给的好处,遂点头说道,“你说的有理,这次的事情,一定和凤家大房的那个小丫头脱不开干系,只是没有证据,重新到顺天府告她,只怕是告不通。”
“老爷,那丫头的身份不简单,告她,哪里一时告得了?您也说没有证据不是吗?不能来明的,得来暗的!”罗夫人提醒着罗银海。
凤红羽的气焰太嚣张了,连身边的一个奴仆也是跋扈傲慢得很,居然还敢同她顶嘴?
婢女么,不就是做妾的?居然不愿给儿子做妾,真是欠收拾!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自有道理。”罗银海捏着胡子,想着对策。
。
想着柳清泽的提醒,再想到那天偷听到承德帝和周公公的对话。
凤红羽的心头再无法平静下来。
柳清泽走后,她匆匆回到了鸾园。
“翠姨。荷影,快帮我收拾行李,我得尽快离京!”
翠姨皱着眉头,“小姐,只怕是走不了了,老太爷刚才派了九福来传话,说是明早大军出发,所有的勋贵之家都得派人前往长福街相送。凤府的大房中,老太爷报的是小姐的名字,小姐离了京,万一查下来……”
凤红羽的眸色顿时一冷。
送军?
她心中冷笑,两个皇子带着大军前往北地,有多少真心是为了杀频繁入侵的北燕人?
那二人,更多的是想得个亲征凯旋的名声吧?
刚才陪同凤红羽见柳清泽的是竹韵。
柳清泽说的那番话,她也听见了。
自然是明白凤红羽脸色忽然变冷的原因。
她上前安慰说道,“小姐,大军明早走,小姐中午离京也来得及。老太爷特意地叮嘱,想必是宫中对待这件事,比较慎重。”
凤红羽袖中握紧的手指,松了开来,声音带着疲倦,“那就明天再走吧。”
。
想着明天就要离京了,凤红羽便到瑞园来看凤老太爷。
正屋里,大丫头九福正在摆碗筷,桌上摆着七八个碗的菜。
凤老太爷像个等着开饭的孩子一样,安静地坐在桌子边。
见凤红羽走进来,九福笑了起来,“老太爷可真是神了,他刚说让奴婢多准备一双筷子,大小姐就来了。”
“爷爷是个活神仙,早就能掐会算了。”凤红羽走到桌边坐下来,朝凤老太爷吐了吐舌头。
凤老太爷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九福将两碗米饭分别摆在两人的面前。
凤老太爷自己不吃,却拿着筷子不停地往凤红羽的碗里夹菜。
菜堆得高高的,像座小山一样。
凤红羽皱眉,“爷爷,为什么你不吃?光夹给我吃?”
“明天要走了吧?”凤老太爷忽然说道。
凤红羽一愣,“爷爷,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哼,你刚才不是说,我老头子能掐会算吗?”
凤红羽放下筷子,静静的看向凤老太爷,“我想去镇江。”
凤老太爷看了她一会儿,目光幽幽望向院中。
傍晚了,天色越发的阴沉,九福已掌起了灯。
他的目光悠远,整个人似乎沉浸在往事里,“镇江,金陵,有不少慕容氏的旧部在那儿隐居着。想当年,那些人都惧怕你爷爷我。”
凤红羽笑道,“爷爷当年是大都督啊,他们当然畏惧了。”
“不,六十年前,老夫才十岁,哪里是什么大都督?”凤太爷抬着下巴,一脸傲然,“虽然你爷爷我当年才十岁,依旧打得那些十来岁的小子们,个个趴地下找牙了。所以,你去了那里,别给我老头子丢脸!”
凤红羽汗颜,“哪会呢?放心吧,爷爷!”
凤老太爷偏过头来,双目紧紧地盯着凤红羽,“丫头,想要墨小子安心的娶到你,在江南,一定不能输了底气!拿出我凤家女的威风来!”
凤红羽抬眸看向凤老太爷。
爷爷这般郑重地提醒她,是怕她得不到慕容氏旧部的认可吧?
。
竹韵荷影翠姨收拾着物品,忙了一整晚。
凤红羽失眠看书看了一晚,终于天亮了。
这一天是九月初一,皇子们出征的日子,比前一世,推迟了四个月。
昨天还是阴沉的天空,这一天露出了湛蓝的脸。
清早,阳光明晃晃的照下来,凤红羽眯着眼,看向天,心中讽笑。
老天这是在帮赵元恒吗?
通往北城门长福街两旁,站着盛装的百姓。
人人翘首看向皇宫方向。
不时有太监走来,对各家的人一一清查。
难怪爷爷要她一定要来,这是怕皇家人抓着凤家人蔑视君王的把柄。
辰时末刻时分,有一众手执明黄旗帜的兵士骑马缓缓走来。
人群马上开始骚动了。
有年轻的世家小们,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扬起帕子欢呼。
凤红羽站在凤玉珞凤玉玟的身旁,静静地看向那缓缓走来的一队人马。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身玄色铠甲,披着艳红色披风的二皇子赵元吉。
他正满面笑容的朝夹道欢送的民众,挥手致意。
他的马匹靠后两尺的地方,则是坐在白马上的赵元恒,着一身银白铠甲,披着无尘的玉白色披风。
清晨阳光下,他的眉目俊美如画,那眼神却是清冷得如同他身上的铠甲,泛着幽冷之光。
身为太子,却只是个副将,还让全城百姓观看,他当然是恼火的。
凤红羽的唇角浮着冷笑,前世,赵元恒可是走在最前头。
他意气风发的受着全城百姓的膜拜。
她站在长街的尽头,相送。
赵元恒说,会凯旋归来迎她为妃。
只是他没有凯旋,他败了。
他归咎于三叔和凤家军没有拼死博杀。
他怪着所有人,却忽视了他自己只是个纸上谈兵,没有实战经验的空谈家。
他若不一意孤行,怎能败?
他将错怪在凤家人的头上。
他的甜言蜜语,送凤家大房最后一人入了黄泉。
赵元恒,这一世,凤红羽是容王妃,你是赢是败,都跟凤红羽没有关系了,休想再将和亲公主的名额,踢到凤红羽的头上!
城门外的送君台,摆着酒案。
所有王公大臣和家眷们,一一为皇子们和这次的前锋定远将军送行。
很快,轮到凤家的人。
凤玉珍在牢里,凤玉玟和凤玉珞自然是不会错过这等机会。
两人端着酒杯敬上,“预祝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早日凯旋。”
“多谢二位表妹的吉言。”赵元吉此时的心情大好,笑着将酒饮尽。
赵元恒全程冷着脸。
轮到凤红羽这儿,她将酒杯送到二皇子的面前,“祝二殿下早日凯旋。”
“谢表妹吉言,本皇子一定不会让羽表妹失望的。”
第二杯酒,才到赵元恒,她只微微一笑,“太子殿下!”
赵元恒将酒接在手里,目光盯着她的双眼,“羽表妹,不祝本宫凯旋吗?”
当然不!
她在心中说道,她倒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
凤红羽笑了笑,“太子殿下,有英勇的二殿下在,你当然会凯旋了!”
说着,她意味深长的看了赵元吉一眼。
赵元吉心领神会。
这兄弟二人不和,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出了点什么事,还真不好说。
凤红羽敬完酒,很快就转身朝人群外走去。
赵元恒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渐渐地浮起了冰霜。
。
凤红羽将身子隐在人群里,等着大军一走,她马上回了凤府。
府门口,正停着一辆马车,样式陌生。
凤红羽走下马车时,从那车里也走出了一个人来。
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眉眼同阮雨宸有几分相像,是上回来府里赴过小侄儿满月宴的阮家亲戚中的一个。
她穿着一身半旧的湖兰色缎织掐花对襟外裳,头上插着一只扭金丝的蝴蝶金钗。
鹅蛋脸型,未语三分笑。
一看便知是个八面迎逢之人。
见凤红羽走下车来,妇人忙笑着走上前,“你是小羽吧,我是雨宸的姑姑啊?你还记得我吧?小昊满月时,我来过凤府的。”
阮雨宸的姑姑?
难怪这妇人看起来同阮雨宸的眉眼相像。
凤红羽微微一笑,“原来是阮家姑姑啊,怎么在这儿站着呢?快进府吧!”
“我也才到呢!”阮家姑太太笑着拉过凤红羽的手,边往凤府里走,边笑道,“雨宸在府里吧?都有好几个月没见她了,这不,我今天一有空,马上就来看她。”
一个婆子的手里捧着几盒礼物,跟在阮家姑太太的身侧。
凤红羽往那礼物盒子上看去一眼,心中不禁犯起疑惑,姑姑看侄女侄孙,为什么带这么多的礼盒?
“嫂嫂在府里呢,她平时不爱出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