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少年

    吃过早饭，封云霓换了正装，差人去外面买了上好的两盒月饼，跟随柏崇一起到了九王爷府。

    九王爷一向低调，甚少出门，所以这九王爷府柏崇也是第一次来。

    “您是……”马车一停下，守卫便看了过来，见如此豪华的马车，不敢造次。

    “本官柏崇，特来拜见九王爷，还劳烦通报一声。”

    “哟哟，是柏大人啊，小的这就去。”

    柏崇的名头在京城可是当当的响，无人不知侮辱不晓。

    可对方到底是一个王爷，是皇上的亲弟弟，他身边的人怎么还如此低眉顺眼呢？

    封云霓暗暗奇怪着，不动声色的等待着，片刻之后，那小厮又重新跑了出来，“柏大人您请，我家王爷身子不爽，真是没法出来迎接？”

    “哦？”柏崇诧异，原来这九王爷的身体还不好。

    二人随着引见，很快到了九王府的正堂。

    而进一步，就看见一位身着白袍的翩翩少年被人用轮椅推着出来了。

    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生的唇红齿白，面目英俊，如墨的黑发高高用玉冠竖起，一身白衣，简直是不染纤尘。

    “听闻柏大人前来拜堂，本王真是不胜荣幸。”少年温雅的开口，声音清冽如同甘泉。

    “只是本王身子不爽，不能出门迎接，还希望柏大人能够海涵。”九王爷微微一笑，眼睛眯成了月牙状，真是好看的紧。

    连封云霓都呆住了，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少年，若不是她已经有了柏崇，真难以想象。

    “王爷您客气了，是柏崇有错才是。事先不知道你身子不爽，也不曾过来探望，实在抱憾。”柏崇深深作揖，用余光扫了封云霓一眼，见封云霓呆呆出神，道：“这是内人云霓，不曾见过王爷，恐怕是失礼了。”

    “啊。”

    封云霓被柏崇的声音惊住，赫然发现自己失态，忙弯身行礼，“妾身见过王爷，王爷千岁。”

    九王爷露出月牙弯的笑容，抬抬手，“本王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来人，给柏大人和柏夫人看座。”

    座位摆了上来，封云霓就跟着柏崇一起坐下了。

    想起手中的礼物，赶紧道：“王爷，这是妾身在外给您买的月饼，中秋佳节将至，祝您……身体安康。”

    “多谢柏夫人，柏夫人真是有心了。”九王爷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只是脸色极是苍白。

    封云霓斗胆，“王爷，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的脸色……”

    “唔，无妨，本王的脸色常年如此，柏夫人不必在意。”

    说着，九王爷看向了柏崇，“柏大人，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大人果然英武不凡。只是你我二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交集，怎么有时间到本王这里来看看？”

    “是这样，中秋将至，皇上政务繁忙，所以叫微臣过来看看的。”柏崇找不到理由，只好把皇上搬了出来。

    “呵呵，皇兄还真是有心了。”九皇子弯弯唇角，眼神却是冷冽如霜，“那就请柏大人回去之后，帮本王谢谢皇兄的关怀。”

    封云霓心中诧异，看起来，这个九王爷对皇上并没有任何好感啊。

    下人端了茶水上来，作为客人封云霓便喝了一口，茶水入口，却是一股药香。

    “这……”

    “柏夫人不曾见过吧？”九王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恢复了之前的柔和温雅，“这是本王自己搭配的药茶，对于安神，补脾有着极好的作用。”

    “是吗？”封云霓惊喜道：“想不到，九王爷还如此精通医术。”

    “还好还好，久病成医罢了。”九王爷的目光回到了自己的双腿上，那样平静而柔和。

    封云霓望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一二岁的少年，心底有些叫做同情的东西从心底蔓延了上来。

    柏崇则一直细细观察着九王爷的每一个举动，他除了提起皇上会脸色发冷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任何问题。

    九王爷似乎看出了柏崇的打量，于是眼睛直视了柏崇的双目，“柏大人，你我素不相识，你真的只是来探望本王吗？如果有什么想问的，你尽管问吧。”

    九王爷如此干脆，柏崇有些震惊，片刻，他理了理思绪。

    “王爷，其实有一件事微臣确实是希望王爷如实告诉微臣。”

    “什么事？”

    “就是之前的许梿许大人的事情。不知道王爷有没有耳闻。”

    九王爷颔首，脸色沉静如水，“本王听说了，他死在了朝堂上，被人毒死了。可是没有人能查出到底是谁杀了他。”

    “还有，许梿许大人曾经陷害过微臣。”柏崇接了下去，“而他突然暴毙，让微臣没有办法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他。”

    九王爷闻言，咯咯笑了，“所以你来问本王吗？本王猜，你一定是暗中打探了什么，得知许家人的尸体是被本王安葬的，所以现在怀疑陷害你的人，是本王了？”

    封云霓啜着药茶，听闻这话，倏然抬了头。

    这九王爷还真是个痛快人，不等柏崇问，自己就说了出来。

    柏崇不言，九王爷便继续道：“没错，许家人的尸体是本王安葬的。那是因为许梿的夫人跟本王的母妃是远房表姐妹的关系。当年，在本王幼时，许夫人对本王还是不错的，故而他们死后本王派人悄悄安葬了一下。如果柏大人不信，大可以去宫里找几个老人问问看。”

    “原来是这层关系，微臣没有注意到，真是麻烦到王爷了。”柏崇有些不好意思道。

    “无妨，你怀疑本王也在情理之中。许家人毕竟犯下大错，本王要是大张旗鼓的安葬，岂不是落人话柄，所以才花了些银子堵住了一些人的嘴。”九王爷笑笑，“只不过，柏大人居然连藏得这么深的小事情都能发现，真是叫本王佩服。怪不得，皇兄如此器重于你。”

    九王爷为自己解释了个清楚，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很明显，他对皇上不爽，对柏崇的行为也感到不快。

    柏崇自知理亏，忙跪下叩头，“微臣知错。”

    “算了。”九王爷放下茶蛊，自己转动着轮椅，“去吧，本王也要休息了。”

    封云霓那时跪在柏崇的身后，望着那席白色的背影艰难地转动着轮椅，心里突然有一种类似于同情的东西再次蔓延。

    她脱口而出，“妾身多谢王爷的药茶，吃了很是舒服。”

    轮椅突然停下，九王爷背对着他们，“呵，既然喜欢，改天本王派人给柏夫人送过去一些吧。”

    九王爷消失在拐角，封云霓和柏崇也起了身，外面的小厮上前来，“柏大人，柏夫人，这边走吧。”

    小厮送柏崇二人出了门，见他们二人似乎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忍不住道：“大人，有些话，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你就直言。”

    “我家王爷身子不好，所以常常心情也不好，所以还是希望柏大人不要太在意王爷的态度。”

    柏崇这下惊奇了，“怎么？堂堂九王爷，本官只是一个小官，你为什么还为自家王求情似的。”

    “唉。”小厮深深叹了口气，“小的听说柏大人人好，小的也就不隐瞒了。大人恐怕不知道，我家王爷跟皇上可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是一个母妃的呀。只可惜，太妃不再了，我家王爷也没有人照料了。可是，您想想看，以前五皇子当道，皇上管不了自己的弟弟也就罢了。可如今，皇上已经是登基，怎么就不能多关照关照自己的弟弟呢。”

    小厮说起来，还是一阵心痛，“柏大人，小的跟在王爷身边也有十年时间了，王爷这腿伤，还是皇上不小心造成的，他怎么就……”

    小厮说不下去了，也可能是怕得罪了皇上，“罢了罢了，柏大人您去吧，就当小的什么也没有说过。”

    “怎么可能当你没说过呢。”封云霓抢白道。

    说完这话她就后悔了，可是那小厮却是眼睛一亮，“柏夫人的意思是，可以叫柏大人跟皇上说说。”

    “呃……”封云霓求助地看向柏崇，“相公，我们……”

    柏崇微微思考了片刻，“好，本官尽力而为。”

    小厮立刻笑了，跪下叩头，“多谢柏大人了。”

    车轮幽幽滚动，柏崇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封云霓看不出他是否不开心，便小声试探道：“阿崇，是是不是错了？”

    “我有点冲动……”

    “我实在是觉得，九王爷也很难过呀，他比我还要小一点呢……”

    “没错。”柏崇睁开了眼睛，笑笑，“起先，我看到娘子这样，也觉得娘子冲动。可仔细想想，亲兄弟弄成这样，的确是不好。而且娘子生性善良，为夫怎么舍得生气。”

    “那么……”封云霓抿了抿嘴巴，“你去跟皇上说吗？”

    柏崇叹息，“这个恐怕不好讲，毕竟他是君，我是臣，如果连他的家务事都要干预，恐怕惹他不快。”

    “娘子，伴君如伴虎啊。”

    柏崇的话很有道理，毕竟不能这样一件小事伤害到自己。可封云霓实在在心疼九王爷了，就像当初的柏崇一样，双腿不能动。

    那时候的柏崇还有她，可九王爷似乎什么都没有。

    封云霓暗暗下了决心，不如，就让她去见一间皇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