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灼光不能死

    灼光正眼也没有给唐启，不紧不慢道：“我认为，它与你一样令人厌恶，看多了会污人眼睛。”

    阮凄夜摇着金扇，笑的恣意，“那东西在你眼中是个宝，在我等眼中，却一文不值。”

    终于，唐启忍无可忍，拔剑与阮凄夜打斗起来。

    阮凄夜倒是也有一决高下的想法，俩人一击即合，噼里啪啦打个没完。

    或许青池已经想办法出去了，又或者他被传送到了其他地方，沈莫离决定还是先找到传送阵，出去了再说。

    走了许久，远处有个湖泊，在低沉的夜色下，发出荧荧光亮。

    小露珠激动地飞了过去，在湖水上盘旋一周后，立刻飞回来，啾啾啾啾地叫着。

    主人，这湖有问题，别靠近，别靠近。

    沈莫离会意，捡了个石头扔了进去，瞬时发出腐蚀的刺啦声。草原他已检查过了，并无异状，若真有机关，恐怕机关就在这湖里，但如何进去却是个难点。

    在湖边等了片刻，打斗的俩元婴与其余弟子都跟了上来，众人围在湖边，没有人敢进湖探查。

    微风拂过湖面，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湖面平静无波，正待众人放松警惕之时，湖面微微激荡起来，一环一环的涟漪由内而外，缓慢波及。

    不消片刻，波浪渐渐如潮水一般，越来越汹涌，吓得众人连连后退。

    直到湖边的土地草皮被腐蚀干净后，湖心升起个平台，平台色如白玉，在漆黑的夜里犹如一轮圆月，平台中心有格石块，忽地打开，过了会儿，石块关闭，平台又陷入湖底。

    “莫非传送阵在那里面。”沈莫离道。

    阮凄夜道：“可如何过去，湖上无法御剑。”

    “造船。”唐启淡道。

    阮凄夜反驳，“说的倒是轻松，我们能用到的只有脚下的草，更何况就是有别的东西，恐怕也只能被这湖腐蚀干净。”

    沈莫离道：“各位试试随身携带的灵宝，灵器，或许可用。”

    众人尝试后，并不能用，灵宝放入湖中，下一刻便被溶解到不见踪影。

    草原广袤无边，又是夜晚，根本找不到可以做船的材料，时间也过去了许久，仍不见天亮，恐怕这草原本身就被设定成夜晚了。

    忽然想到既然小露珠能飞上湖面，壁合或许也可以。魔族的阵法，普遍防范的是修士，单一的阵法也较容易设立，魔物们未必有能力对精灵与仙禽设立阵法。

    因精灵与各种仙禽走兽的种类，本就多种多样，并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想要将所有生物的法力都屏蔽掉，是很难的事情，就连上界神仙也不容易做到。

    沈莫离试了试，果然，壁合的法力并未消失，但它很不情愿载这么多人过去，在众弟子纷纷贡献出灵果后，它才勉强答应。

    因壁合被法力绑定，每次运人过去，都得有人与沈莫离同乘，在场三十多人，定是要将壁合累得够呛。沈莫离摸着壁合的脑袋，温言安慰，内心亦是心疼。

    等平台再次升起时，已经有几名弟子做好了准备。壁合载着他们，往返了十次，刚送够了十人，机关石块就已关上，平台开始下沉。

    沈莫离道：“各位再等下一轮吧。”

    剩下的弟子此时对沈莫离的态度，是非常的友好，各种赞美外加套近乎，其中包括之前对他不服，想让他先去探路的弟子。

    阮凄夜撇撇嘴，暗骂那些人不知羞耻。

    唐启道：“多亏了你这仙禽，否则我们就得永远困在这了。”

    沈莫离点头以作应答。此刻他的心思全在担心青池上面，没有心情与他们聊天。花染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忧虑，用爪子轻拍他的胳膊，然后发出低吟的喵叫，似乎在安慰。

    沈莫离摸摸他的脑袋，帮他顺毛时，想起了狐九，无论青池被传送到了哪儿，希望他能遇到像狐九那样的魔族。沈莫离忽又觉得好笑，这种时候他竟期待魔族来帮忙。

    渡了三轮，最后竟剩下几人，壁合每次都是匀速飞行的，莫非平台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时间紧迫，咱们得快点。”沈莫离道。

    唐启道：“你们先过，我最后再与沈公子过去。”

    言罢，灼光果然如唐启所料到的看了他一眼。唐启心道，如此大度的我，不怕你不产生好感。这般心机与前世来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灼光心内却考虑的是，唐启如此做法，是否想对主人不利……得防着他点。

    几个魔物见沈莫离没有带他们过去的意思，纷纷跪下祈求，他们不想被困在这里。

    沈莫离道：“不杀你们，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双角魔物道：“凄夜，快帮我求求他啊，别丢下我啊，凄夜……”

    沈莫离问阮凄夜，“可要带上你的相好？”

    阮凄夜道：“莫离，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平台上来了，我们快走吧。”言罢，又将捆魔物的绳子紧了紧。

    沈莫离让花染，小露珠回到芥子袋中，他与唐启，是最后一组踏上平台的人。沈莫离感谢了壁合，将它收入芥子袋中。

    前面的弟子正欲跳入机关中，忽地又退了回来，大喊：“下面在旋转，有个弟子瞬间消失了，太吓人了。”

    灼光被他一撞，向后倒去，他本就在平台边上站着，一脚踩空往下坠去。沈莫离与他有感应，瞬间抓住了他的手，平台光滑无比，坠力竟拽着他往前滑。

    为了增加摩擦力，他趴在平台上，紧紧拽着灼光的手，一边道：“灼光，快回剑里。”

    灼光处于湖水之上，被某种力量控制，他无法回去，只得有些不舍道：“主人，放开我吧，我回不去了。”

    此时平台上只剩下那个撞人的弟子，阮凄夜与唐启不知何时，已经进入了机关中。

    沈莫离道：“帮帮我。”

    那弟子呆愣着，像傻了一般。仔细看他的脸，原来他是触摸到颜料的那个弟子，没想到在此刻，他却疯了。

    沈莫离解下腰中剑柄，往下探去，“灼光，你试试如此可回剑中？你别放弃，我会救你的。”

    灼光握住剑身，用尽灵力也无法进入剑里，他道：“主人，此剑没了灼光依旧可以保护主人，请主人放手。”

    “不，还没到最后一刻，你千万别放弃。”沈莫离道。

    灼光神情坚定，“能认识主人，是灼光的幸运，保护主人是灼光的职责，但灼光不会拖累主人的。”

    灼光松开拉着他的那只手，往下坠去。

    沈莫离此时已是半个身子在外，他催动法力，燃烧体内金丹，将灵力灌注在灼光身上，挥动剑柄，终于将灼光收入剑中，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

    受重力影响，他没能攀住光滑的台沿，握着灼光，直直往下坠去。

    撞人的弟子看到这幕，竟疯疯傻傻地笑起来，拍着手道：“死喽，死喽……我们魔族要消灭所有修士，哈哈，”他指着湖面道：“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机关关闭，平台缓慢下沉，湖水淹没了他，瞬时化为一滩血水，而后消逝无踪，湖面又恢复了平静。

    从平台机关逃离的弟子，随着机关内的传送阵，来到一处荒芜的地方。

    此处天色灰暗，空中不时有成团的黑雾飘动，地面是皲裂的焦土，天空有成群的蝙蝠飞过，有种身处地狱之感。

    “这是哪里啊？”一名弟子道。

    阮凄夜急道：“莫离呢？他怎么没跟上。”

    唐启道：“他没在前面？方才进入机关的时候有点乱，没注意到。”

    阮凄夜掐住唐启的脖子，“你们是最后一组过来的，你没看到他？说，你是不是害了他，而后偷走了他的剑。”

    唐启脸憋得通红，“没……没有，昆仑好歹也是名门，我怎可能做出这等龌龊的事来……快、快放开我。”

    阮凄夜怒道：“我早都看出来你对灼光剑有所图谋了，有种打开芥子袋，让我检查。”

    “你你你，咳咳，先放开我……”

    阮凄夜放开他，执意要检查他的芥子袋。将唐启身上各式的芥子袋，一一检查，并没有灼光的踪迹，这才信了他的话。

    唐启道：“我没骗你吧，其实我也很担心灼光啊！还说我呢，你方才跑那么快干嘛，你若真担心他，早就等他了。”

    阮凄夜气地拔剑道：“我们先到的平台，自然得先下来，留下畅通的道路，方便他们后来的啊！”

    唐启不甘示弱，拔剑回道：“都是你的理，灼光若出事，我定要你的命。”

    阮凄夜骂道：“灼光出事与我何干，莫非你去了一趟魔洞就变傻了。凭你这样的蠢材，也配当昆仑首席，说你不是昆仑掌门的私生子，我都不信。”

    唐启一愣，的确即便灼光出事，好像也与阮凄夜无关。他重拾风度道：“随你胡说，所谓清者自清，我不与你计较。”

    阮凄夜冷哼一声，将金扇拿出扇了个痛快。

    远处一团黑雾，正慢腾腾地飘过来，有名弟子背对着黑雾，并未发现，等他吸入了黑雾，啊了一声，众人才惊觉到不对，连忙跑开。

    “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没了那沈公子，我们可怎么出去。”

    “莫非……这里是魔界？”

    “当真？进入魔界是必死无疑啊，难怪那个沈公子忽然没跟来。”

    阮凄夜冷冷道：“听你的意思，他是逃走了？他是那样的人吗！早知道你是这样，就该把你丢到湖里去！”

    那弟子被阮凄夜周身散发的戾气吓到，他才到了金丹期就被师父派来历练，实在无法与这元婴期的抗衡，嗫嚅道：“难、难道你希望他死啊，他逃走不是更好……”

    唐启冷冰冰道：“此刻还是想着如何出去吧，只在窝里斗有什么用，这里若真是魔界，各位还是保持实力等着战斗吧。”

    吸入黑雾的弟子，呕吐不止，不断吐出黑色粘液，看着痛苦不已。他伸出手来，哀求道：“救救我，师兄，救救我……”

    唐启帮他疗伤，渡入灵力，却见他越吐越多，黑色的粘液似乎永无止尽。给他喂下救命的药，还是挡不住他最终死亡的命运。

    唐启用他衣袍盖住他的脸，起身道：“诸位小心点，这里很危险。”

    ******

    沈莫离在沉入湖中时，燃烧金丹，催动所有灵力在身周撑起半尺屏障，护住全身。

    他在屏障的保护下，在湖里不断地下沉，轰的一声，屏障炸开，他坠落在地。

    头顶依旧是沉静的湖水，湖中心还有那个传送的平台，湖水像被某种力量控制，不会沉下来，湖底有很多被腐蚀剩下的灵剑，灵器的残渣。

    沈莫离唤出灼光，见他没有事，便放下心来。

    感应到主人修为暴跌，灼光猜到，主人定是因为救他才损耗修为的，惭愧不已，跪在地上道：

    “灼光只是把剑，不该被主人如此对待。”

    沈莫离扶起他道：“你陪着我出生入死那么多次，我早把你当成了亲人、朋友。修为没了还可再生，有什么要紧的，你没事就好。”

    亲人……朋友……灼光从没想过，主人会以这样的身份看他，他只是把剑啊，想起主人握着他的手，不让他放弃的坚持，他的内心竟有种从未感受过的暖流。

    “我若有天离主人而去，主人会如何？”

    作为一把剑，一把仙剑，寿命比人族长多了。漫漫时光中，它会遇到很多主人，只要与之结契，仙剑便会忠心辅佐与保护主人，从而遗忘前任主人，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是灼光修炼出剑灵后得知的。

    若是因某种机缘，仙剑换了主人，而前主人还在的话，仙剑仍旧会选择遗忘前主人。

    若是现主人要求剑灵杀了前任主人，他也不得不从。正因为如此，灼光才对同样吞下剑心的唐启态度十分恶劣，他不想有这种机会发生。

    也正因为如此，仙剑始终只是把剑，被谁拿在手里，就只能任谁指挥。所以，他始终是把武器，不能被人当做朋友，甚至是亲人。

    而主人这样的做法，灼光替他有些担心。

    沈莫离道：“会思念你，也会担心你。毕竟你我相识一场，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感情吧。”

    灼光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握拳道：“灼光多谢主人抬爱。”

    沈莫离道：“你我相识这么久，不必如此生疏，不知你年岁几何，但你活的肯定比我久，你若不弃，便叫我名字好了。”

    “灼光不敢。”

    “既然名字叫不得，那你叫我酒囊吧。”

    “……灼光不敢！！”

    “莫离！”一声悦耳地温润嗓音传来。

    沈莫离回头，那人身着紫纹道袍，潇洒俊逸且仙风道骨，大乘期的修为毫不掩饰地释放在外，他的笑容犹如初升的粲阳般，照亮了整个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