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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书籍终于重重合上。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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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小会,确定那勋声没有再响起后,她略带失望的转头,正欲就寝时,暗道内却响起了“突突突”的几声声响。

    是岑渠?

    这是上官玥的第一反应。

    不对,自从上日一别后,岑渠再未从暗道来寻过上官玥,且按岑渠的性格,他从来便是大摇大摆的进自己府内,哪里会多此一举敲暗道。

    想了想,上官玥便披了衣服起身,缓缓走到暗道门前,一点点转动花瓶,打开了那暗门。

    二百五十八、白粥一碗

    “上官玥,来不及解释了,快,你现在便随我走。”

    “快!”

    那暗道门一打开,孟成火急火燎的便拉上官玥就往三殿下府去,上官玥丈二摸不着头脑的被孟成领着,领到了岑渠的屋前。

    一看到岑渠的面色,上官玥便知道这孟成为何会火急火燎的来寻自己了,岑渠躺在床上,微蹙着眉,紧闭着眼,看不出素日眼中的神采流离,乌发蜿蜒在那青翠色的玉枕上,黑的惊人,却衬的面色更加如高山之上的雪一般,惨白的惊人。

    上官玥伸手一探,岑渠的脸上冒着细细密密的冷汗,难得的是他的唇色依旧是红如高山之上的一抹艳阳,这样一看,即便他衰败着,在昏迷之中的他依旧是那般那人不可直视,华贵不忍相折。

    “你,在这里照顾主子。”

    上官玥听出了孟成对自己的不友善,她素来便不是那种好欺负的,眉目一扬道,“此事,关我何事?”

    “你觉得与你无关吗?!若不是因为你,主子需要在冷风中连吹几个夜晚的勋声吗?主子本就是火毒在身,以内力吹埙更是折损自身的精气神,如今便好像是油尽灯枯一般。”

    暗暗的深夜,灯火虚晃着,那虚晃的灯火一下一下打在岑渠的脸上,上官玥的手因方才抚过岑渠的额头冷到冰凉,心内却因孟成的话又骤然涌过一阵暖流,乍冷乍暖之下,她目光复杂的看向躺在床上的……岑渠。

    不是没有怀疑过的,但上官玥总是不断催眠自己,告诉自己,不是岑渠,不能是岑渠,她不想欠岑渠更多,却还是默默受了岑渠的情。

    剪不断、理还乱,这世间欠再多的钱财总归去努力是可以一点点还清的,唯有感情,不能欠,不敢欠,唯恐欠了便是一辈子无法还清的孽障。

    “母妃,母妃。”

    隐隐约约的,岑渠仿佛发出了两声呢喃声。

    在胡烈风嘴里听过明妃全部故事的上官玥,心头对躺在床上的岑渠又多了几分怜惜之感。

    睡梦之中的岑渠做了那样长久的梦,他猛的伸出手,如抓救命稻草一把猛抓住上官玥的手,上官玥心头沉了两沉,最后却到底,没有狠下心肠推开岑渠的手。

    岑渠醒来的这日,鼻尖涌上了一股淡淡的清香,他艰难的动了动自己的指尖,缓缓睁开眼,展现于他眼前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一声青蓝色素衣的上官玥一手端着一碗清淡白粥,一只手被自己牢牢握住,往粥里一下一下吹着凉气。

    白白的粥,用青瓷色的小碗给装着,上面没有任何的小菜,一丝油腻的气味都没有,见岑渠醒来,上官玥展现一个温暖的笑意,扶起了岑渠的身子,银勺碗里荡漾了一下,送至岑渠的嘴边。

    这一生他吃过许多美味佳肴,那些寻常人家不可得的,穷极一生想要去尝的,他早已平淡如水的去接过,而在去接这白粥时,注视着上官玥这张脸时,岑渠的心不可抑制的,如第一滴春雨敲打花蕊那般,颤颤的动了两下。

    “你喂我——”

    岑渠宛若方睡醒撒娇的孩童一样,对着上官玥道。

    岑渠这份难得的孩子气不禁让上官玥想到了岑渠的童年,那年他不过三岁,却要背负那样巨大的仇恨,孤独的活到这个年纪,如今他对自己这样的孩子气,已是他收起锋芒,对自己……难得一份的信任。

    银色的小勺在半空中滞了滞,上官玥那双黑色的眸中荡漾出如朝阳一般的光亮,她微微一笑,笑意绽放的那般温暖道,“好,臣喂殿下。”

    在听到好这个字时,岑渠一喜,可上官玥又是多么狡黠的人,她自称自己是臣,不经意便将她与岑渠的关系骤然拉开,岑渠眼内受伤的神色一闪而逝,却到底还是不动声色的掩盖下来。

    没关系,还有一辈子。

    没关系,真的。

    上官玥一勺一勺的喂着岑渠,岑渠注视着上官玥,上官玥每伸过来一次银勺子,他便默然的喝掉一口,直到一碗白粥已经全部见底,上官玥起了身子,一只手还被岑渠牢牢握住。

    “殿下,还要粥吗?”

    上官玥将碗口朝下抖了两抖,挑眉对着岑渠道。

    问还要粥就相当于上官玥并不是要走,她这是变相的退让一步,岑渠沉思了一会,也退一步的放开了上官玥的手,上官玥便端着碗,走出了岑渠的房间。

    春暖日清的,上官玥坐在岑渠王府院子内,眼看着孟成和海棠表演一场杂技大戏,孟成先扔下一件衣服,海棠紧接着就从屋顶扔下来一个枕头,而后孟成扔被子,海棠扔绣花鞋。

    别问为什么这么奇怪,上官玥现在只想抽自己嘴巴子,方才伺候完岑渠这个二大爷后,她自然就是想归府的,想归府便想找个理由,她随意便说了一句,“我回府换件衣服先。”

    然后孟成便凭借他高超的武功潜入了她的府邸,将她的衣服全抱了来。

    上官玥接着说,“她晚上入睡认生,需要自己的床褥用品。”

    紧接着海棠便从屋顶……扔下了她的被子……还有枕头。

    上官玥转头看了看岑渠,岑渠完全没有管制自己手下的自觉性,悠悠然的看着孟成和海棠表演这一处好戏,倒有些怡然自得的模样。

    “殿下此种做法倒有些泼皮无赖的架势。”上官玥端起一杯茶,脸上笑眯眯的,但眼底却隐约冒出了些火气。

    “何其冤枉,本王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这是孟成和海棠自己做的决定。”

    “他二人难道不是你的手下吗?”

    “本王管不了他们。”

    反正都被上官玥带上泼皮无赖的名号,岑渠是真的把自己当起了泼皮无赖,他回的话让上官玥……颇有些无言以对。

    “殿下如今府中不是已经有了当家主母了吗?殿下是想置我于不仁不义之地吗?您府上的主母可不是好惹的,即便为了您的宏图大业,和得到上官家的支持,你都得顾些脸面。”

    二百五十九、捉奸在床

    空气中呼啸而过宿命的气息,上官玥再度提起了上官芙蕖,便仿佛在这二人之间划过了一道不可越的鸿沟,那是一碗温暖的白粥怎么也掩盖不掉的事实。

    上官玥别首,她的姿势那般顽固,洁白的脸颊上倒映出一片树荫的阴影,岑渠注视了上官玥的侧面,许久,许久,心中也正如上官玥脸上的那片阴影一般,弥漫出无尽的悲伤。

    “本王这一生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春日的暖风中,岑渠大病一场,空空当当的袖子下,流露出纤瘦的手臂,他人生第一次如此直抒胸臆道,“唯独这一次,说本王任性也好,无赖也罢,本王只想像个市井小民一般,牢牢抓住,你的手。”

    孟成和海棠早已识情趣的遁到了远处,空气中静悄悄的,唯有几丝春鸟的鸣叫,上官玥自始至终没有转头,岑渠却说的执拗道,“所以,这一次,本王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

    深夜,上官玥坐在院子内饮酒,岑渠这几日身子弱,早已入睡,海棠斜斜躺在树上,也饮酒饮的畅快,道,“那日小村庄,我时常在想,将你带回来也许是一场错误?”

    “呵——”

    绵绵的酒气呼了出来,上官玥也笑,星光撒在她的眸间,揉碎了开来,仿佛有湿润星星点灯的水光,她道,“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自己千千万万遍,可后来我明白了,很多事情是宿命,当时看起来有多种选择,到头来你选的,只会是一条路。”

    “你的意思是即便我不带你回来,你自己也会选择回来?”

    海棠好奇的问。

    上官玥微微颔首,往天吐气,这气幻化为几分宿命的味道,她对着树顶的海棠遥遥敬一杯酒,道,“因为……我想活着……也想回家……”

    海棠自动的屏蔽了上官玥说的想回家这几个词,他有些喝醉了,在树上摇头晃脑接话,“谁不想活着?我也想活着,你看即便如岑渠一般死样子的人,他也不想活着吗?”

    上官玥跌跌撞撞走到了树顶,呵呵一笑道,“海棠,你被我抓到了吧,你不是一直说你想岑渠死吗?怎么,如今不想让岑渠去死了?!”

    “曾经,曾经岑渠是我最敬爱的哥哥,在山上的时候,我们一起练剑,他对我那般好,可在只能选择一个人下山的时候,他却选择了孟成,他背叛了我们的情义,所以我恨他。”海棠看向头顶的月色,打了一个酒嗝。

    “在师傅被杀,整个山头被毁的时候,我恨极了岑渠,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他,也许我平静的生活便不会被打破,也许我那冰凉的一颗心,从来没受过如岑渠大哥哥一般温暖的对待后,便不会有期待与伤心。”说着说着,海棠呵呵呵嘲讽一笑。

    “所以你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要向岑渠报仇?其实你明知道自己是打不过孟成的,你只是借着这个借口,竭力装的自己强大一些,不断靠近岑渠一些,对吗?”上官也仰头大口灌下一壶酒。

    “说来可笑,这几日我日日看着岑渠一副快死的模样,我便站在他的床前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我忽然认识到,如果岑渠一死,或许我余下的岁月,连追寻的目标都没有了。”

    月色之下,海棠身形快如鬼魅一般,从树上轻飘飘落到了上官玥面前,一手那酒壶,一手指着上官玥的鼻尖道,“所以……上官玥,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岑渠身子一日没好,你便给我乖乖呆在这……”

    “你——”

    上官玥酒量比海棠好,她对海棠的威胁很不满意,伸手,正欲去拧海棠的衣襟领。

    “咣!”

    还没等上官玥指尖碰到海棠,海棠整个人直接醉……倒地了。

    “哎——”

    临走时还记挂着今早海棠扔自己东西的上官玥,小心眼的往海棠身上踹了几脚,扬长而去!

    倒地的海棠:……

    被困在三殿下府的上官玥其实过的也挺悠闲的,无案牍之劳形外加三殿下府那厨艺贼高的御厨做饭,春暖日清下,上官玥渐渐朝一种肉眼可见的圆滚滚发展起来。

    国士府大门一关的,谁也不知道国士到底去了哪里,小慧那边也打了招呼,应付的了基本。而在这里上官玥就不得不服岑渠的奸诈,他算准了上官玥在朝中请病假的时间,并且,悉数全占。

    “来,吃。”

    得逞的岑渠最近显然事不够多,最大的特质就是闲,闲到一个一个去掰手中的瓜子,将瓜子肉剔出来,然后再一个一个全放到上官玥……嘴里。

    别问上官玥为什么不拒绝,每次上官玥动了这念头时,那岑渠立马便如上官玥肚子里的蛔虫一般,虽不劝说什么,但他做的动作更令人发指。

    岑渠慢悠悠的将瓜子壳放下,捂住自己胸口,叫的和迎春楼的姑娘一般,直呼自己剥了太久时间瓜子壳,心肝疼。

    岑渠是真心疼,其实上官玥是知道的,在这里的每一个夜晚,她站在岑渠的房门口,总能听到岑渠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翻动身子的声音。

    注视着岑渠苍白的面庞,半是真半是假的动作,上官玥总不能彻底狠下心肠,拒绝岑渠为自己忙活半天的心思,只能默默接过岑渠剥了半天的瓜子肉,笑的竭力开心点。

    这场戏,有真有假,就好像是势均力敌的一场对弈,蜜糖里掺着毒,谁也看不出谁的真心,却又让人甘之如饴,上官玥和岑渠默默对视着,二人皆掩下自己眼内心思的深沉如许。

    “殿下,你们怎么能!”

    岑渠住的院子是东院,东院那画梁雕琢的门口,青瓷碗摔在地面,摔的四分五裂,燕窝汤汁蜿蜒在地面,上官芙蕖惊呼。

    完了,她如今和岑渠对视的这模样,倒真有些奸夫淫妇的模样,上官玥猛的回过神来,望向东院门口锦衣华服,一身妇人装扮的上官芙蕖。

    上官玥张了张唇,还没等她解释,那上官芙蕖立即捂住了耳朵,不断摇头,活脱脱话本子演的那种被迫害的良家妇女一般,不断重复一句话,“我不想听你们解释,上官玥,你个贱人!你个不知廉耻的贱人!”

    二百六十、气度不够

    气度还是修炼的不够啊,这上官芙蕖!

    天朗日清下,上官玥张唇,硬是将解释的话咽下肚子,她无奈摇了摇头,掏了掏耳朵。

    “贱人!贱人,上官玥你个贱人!”

    上官芙蕖还是在疯狂的叫嚣。

    原来女子外表无论看起来多么端庄贤淑,一旦遇见了自己心爱的男子,戳破了外面那层皮,声嘶力竭的本性一旦露出来,便是鱼死网破。

    岑渠也听到和没听到似的,动作依旧慢悠悠的在掰着瓜子,上官芙蕖眼见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惊动眼前这气定神闲的二人,心下怒火更甚,忽的奔了出来,一把便将一碟子新剥的瓜子肉全颠了出去。

    “哇——”

    躲在某高处的孟成和海棠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惊叹的发出一声。

    “素日里这上官芙蕖也没这胆子啊?”

    孟成的声音。

    “不是有情敌在场吗?上官芙蕖和上官玥不一向是死对头吗?”

    海棠一副很懂的模样。

    颠掉的青瓷小碟子碎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上官芙蕖见状,自己也被吓了一条,素日里她是万万不敢当着岑渠面前发脾气的。

    想着想着,上官芙蕖便偷瞄了岑渠一眼,岑渠面色如常,并没说什么,手上没了瓜子,他便歪头撑肘,深紫色的衣服随春风荡啊荡的,看着自己和上官玥。

    毕竟自己是他的正妻,自己能给他最大的帮助,上官芙蕖见岑渠并未发货,底气忽的便足了起来,底气更足的指着上官玥鼻尖道,“上官玥,你若想进我三殿下府,你也不过是个小的,殿下为你剥瓜子,你也配!”

    毕竟是大家闺秀,上官芙蕖控制不住情绪一口一个市井小民“贱人”的骂法过后,迅速恢复成了大家闺秀高傲的模样,骂起人来也换了种骂法,棉花里藏着针。

    按上官芙蕖对上官玥的了解,上官玥是绝对不会嫁进这王府做侧妃的,而且她二人从小到大都是死对头,还是在她的管制下做小,上官玥就更不愿意了。

    “姐姐说的是真的,您还真容许让我进王府做妾啊?!”上官玥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问。

    “你……你………你”

    上官芙蕖震惊的往后退了两步,她没想到上官玥会是这种反应,若上官玥真要进这王府,她怎么肯?如何肯?这王府里的小妾侧妃谁都可以,偏偏就不能是上官玥!

    上官玥见上官芙蕖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方才还笑意嫣嫣的模样陡然收起,变成一把冷峭的刀道,“怎么?姐姐又不愿意了。”

    “我……我不是……”

    “不是什么,”上官玥慢条斯理的打开那青瓷茶杯盖,抿一小口清茶道,“上官芙蕖,你以前说话也算的上是直来直去,与我争吵也算的上是明刀明剑的,怎么如今,倒玩出这种把戏了?”

    是啊,什么时候她上官芙蕖都开始玩起这种把戏了,明明不愿意,却偏要做出愿意的模样,上官芙蕖看了看那依旧丰神俊朗的岑渠,心底一阵悲哀传来。

    因为爱他,所以她使计嫁进了这王府,因为爱他,她为他辛辛苦苦做了一天的燕窝粥,她甚至可以容许岑渠日后会有三妻四妾,但唯独不可以是眼前的上官玥。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她的丈夫无比深刻的……爱着上官玥。

    “妹妹这是说哪里话,在上官府时,你母亲便是个歌姬,又只是个妾,你父亲也位居于我父亲之下,你要是想也位居我之下,我也是无意见的。”上官芙蕖深吸一口气,绝不容许自己落于上官玥语锋之下。

    “你喜欢的,不过是你自己一个人的香饽饽,你恋慕的,也莫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会恋慕,这正妃之位,我又何曾喜欢过?至于,这瓜子嘛,你问我倒不如问问你的丈夫,你管的了天下人,都不如管住你丈夫一人来的重要。”上官玥摇了摇头,无意与这上官芙蕖再争辩下去。

    她杀人时冷酷如厮,她朝堂上意气风发,岑渠支肘,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笑意,静望着上官玥。

    这女人生来便有千面万面,即便是说一番话,也隐隐约约透露出一股女子的刚硬之气,她不可捉摸的心便如那深海下的夜明珠一样,明亮、而璀璨。

    “人是本王请的,瓜子是本王一个一个磕开的,你可有意见?!”

    岑渠眼也未曾从上官玥身上挪动片寸,悠悠的声音响起。

    “殿下,为何你要如此侮辱臣妾,臣妾……可以……完全可以去告知臣妾的父亲,去上报给帝君!”上官芙蕖嘴哆嗦着,竟开始威胁起了岑渠。

    上官玥茶杯震了震,暗叫一声不好,上官芙蕖这是踩到老虎尾巴了,古往今来,谁喜欢被人威胁,尤其是岑渠这样的人,则更对被人威胁这档子事反感。

    “哦,本王的正妃,”岑渠终于放下了自己的手肘,笑意渐渐冷了起来道,“你的意思是,本王做任何事还得问过你上官家?”

    岑渠这笑意一冷,连上官玥都受不住这高寒压迫,直了直身子,假装自己不在不在不在,替上官芙蕖捏了一把汗。

    “本王一向都不喜欢受人威胁,你莫不是以为本王没了你上官家便不能成事了?对了,你是觉得本王没本事?还是没能力?或者,还是你以为你上官家是可以只手遮天的,所以本王只能依靠于你上官家。上官芙蕖,这场婚姻,你心中应该很明白,我们是各取所需,并且,不是本王依仗你上官家,而是你上官家……依仗本王。”

    上官芙蕖吓得整个人都跌倒在了地面,她不敢抬头,身子哆哆嗦嗦在地面打颤,道,“可臣妾……臣妾毕竟是你的正妃啊。”

    “你抬头看看——”

    岑渠清冷的声音响起。

    岑渠的话上官芙蕖不敢不从,于是她便真抬头看了看,今日的景色并无什么不同,王爷府围起的围墙四角,围绕住了一片天空,天空也变的青暗而有框角,禁锢而不得飞。

    “你看出了什么没有?”

    岑渠慢悠悠的问。

    二百六十一、最好的一场病

    “并……并未……”

    “好,就让本王来告诉你,”岑渠一笑,寒意陡然而生道,“你看看这四四方方的天空,像不像本王的院子呢?”

    岑渠边说,便还声色并重的用手比划了一下院子四四方方的模样道,“你看看这个院子,也是四四方方的,埋一个你四四方方的墓碑应该也不错吧。”

    “殿下!”

    上官芙蕖哀呼。

    “本王的院子分东西南北四个院子,本王住的是东院,给你住的西院,从你第一日进了这王府来,本王给你的吃穿用度和奴仆杂役都是按本王正妃礼仪来的,你要的面子,本王给了,本王自问并不亏待于你,答应你的事情也一一做到。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便不该再妄求,妄求多了,心中则有欲望,欲望会催发人做出格的事,而本王对做出格事的人,一向是,绝不姑息!”

    上官芙蕖的表情红了又青,青了又白,最后变成了毫无血色的白纸,正当上官玥以为这上官玥又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时候,谁知那上官芙蕖却站起了身子,如高傲的孔雀一般,仪态很是优雅的对岑渠行了个礼。

    “殿下教训的是,妾身受教。”

    曲了曲身,上官芙蕖如是道。

    目送上官芙蕖出了院子,上官玥哀叹一气道,“你如此对上官芙蕖,是不是太狠了些?”

    岑渠目光滞了滞,停顿在上官玥身上片刻,忽的,便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上官玥瞪了一眼岑渠。

    “我在笑,玥儿,你我到底是一样的人。”

    “什么意思?”

    “你看,”岑渠用食指点了点自己面前的石桌道,“一样的事,你不会生气,我也不会,我看着裘铭在你身边转悠,你看着上官芙蕖成为我的正妃,我们却都不能像市井小民一般,展现出自己的不满,你说,这算不算我们的共同之处?”

    这岑渠莫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吧,上官玥沉思片刻,一笑,也无奈道,“换个方面来想,或许,这更是我们的悲哀。”

    是啊,岑渠嘴唇一勾,这的确是悲哀。

    因为太像了,彼此都知道彼此心底到底要的是什么?正如上官玥知道岑渠不会爱上官芙蕖,岑渠也自然知道上官玥不会恋慕上裘铭,他们彼此真正要的,最终都是……立于权利顶峰。

    春日无边,岑渠深吸了一口春日空气中花粉的凝动,笑如带蜜的毒道,“可这人世不都是悲哀的吗?佛说,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人只要有欲望,便绝不可能一生如意。”

    “人活一生,如鱼得水,殿下自有自己的路要走,而,我,也有我的路要走,殿下何苦强求他人?”

    “强求吗?”岑渠摇头道,“本王不强求任何人,却唯独强求一个你,你于本王,便是七苦中最大的一苦,求不得,而能得到你,于本王而言,便是这一生难得的甜,为了让本王的悲哀不那么浓,本王便只能……自私这一会。”

    “呼——”

    呼啸而来的岑渠落在自己额头的一吻。

    落花簌簌,一朵落花蓦然坠在了上官玥青色的衣衫上。

    “玥,我只请你扪心自问一句,”岑渠松开了上官玥的额,笑道,“按你的性子,如若不是内心对本王有非分之想,你又怎么会让人接近你三尺之内呢?”

    “哎——”

    春光乍泄,仿佛听到自己心口那悠悠的一声叹,上官玥抚了抚自己额,垂首,笑意,绵绵沉沉。

    人人都惧怕生病,可上官玥和岑渠这一场大病,却给彼此带来了难得的休憩机会,这日上官玥怀抱着一盆岑渠送来的海棠花发呆,岑渠的脸陡然便出现在了窗口。

    “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上官玥拍了一下胸口。

    “你胆子比天大,更何况本王长的如此面目如花,能得多少庆京多少娇媚姑娘家的欢心,你白看了本王,就偷着乐吧。”岑渠脸皮厚如城墙。

    上官玥掩嘴一笑,这几日的日子过的很快,她不用上朝,岑渠也是,二人双双落病仿佛便是上天难得给他们的一个恩赐,隔绝了世事,隔绝了那些朝堂顶端的诡谲如云,便如同人世间最平凡的一对……情侣。

    “再过几日便是花灯节了,说说看,你有什么愿望?!”岑渠身体最近好了些,背靠在那窗牍处,对着屋内的上官玥道。

    上官玥缓缓放下了那怀中的海棠花,眨了眨眼睛道,“无欲无求。”

    “我懂了。”

    岑渠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你懂什么?”饶是上官玥脑袋瓜子再灵,也看不出岑渠到底在卖什么瓜子道,“我自己都不懂,你懂什么了?”

    花灯节,张灯结彩,仗势更比春节,烟花楼上的烟花女们身穿五颜六色的罗裙,手拿七彩丝娟不断我那个楼下的风流儿郎抛着,眼里漫漫出春情勃发。

    十里长街,熙熙攘攘,沿路挂满了一盏又一盏的春灯,春灯那般璀璨,沿路春灯下的铃铛叮叮当当,顺着花灯下那木头所制而成的灯底敲打,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街头传至街尾。

    上官玥身披白色的轻裘,岑渠身披黑色的轻裘,这二人一个穿的如白日纯净,一个穿的如黑夜深沉,素雅相融,站在一处,一黑一白,宛若白天黑夜相撞,一对璧人佳偶。

    “公子,姑娘,这边看呀——”

    花灯节的姑娘们仿佛都趁着这节日的嬉闹,胆子大了起来,不一会,就有姑娘开始扔丝绢往楼下,飘到了岑渠和上官玥身上。

    “这是什么意思?告白吗?”上官玥顺手拿起身上的一块丝绢道,“那扔到我身上作甚?我是女的。”

    春日长夜的风绵绵吹来,岑渠一笑,笑意华贵妖冶,他伸出手,去拂了拂上官玥身上大约六七张的丝绢,又看到上官玥头顶还有一张,憋笑摘下道,“这可不是告白,这是祝福。”

    岑渠指尖一点点拂过上官玥的身子、头顶,他的手指便如软绵绵的云一般,他耐心解答的话便如同春风那般暖道,“在我们大庆有个习俗,花灯节怀抱的是最真诚的祝福之意,估计这楼上的姑娘是在为我们祝福呢。”

    二百六十二、长街花灯

    “祝福?”

    上官玥以一种“我可是国士你可别当我没文化”的目光盯着岑渠,岑渠漆黑的眼眶里荡漾出神采飞扬的笑意,凑在上官玥面前道,“玥难道不觉得你我看起来便是女才男貌,天生一对吗?”

    得,这人表面上是说自己有才华,实际上是变着法说自己长的美,上官玥嫉妒的看了看岑渠那天生华胄的模样,心想到底是皇家养出来的孩子,骨子里都透出一股意气风发的顺劲,连头发根上都是……趾高气昂。

    “哼——”

    长不过别人美,我走还不行,上官玥对着岑渠做了做鬼脸,调头便走。

    今夜是良辰今夜是美景,很多人都放下了心防,上官玥如孩子气一般的举动让岑渠心情大好,难得吃了瘪还摆出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亦步亦趋的跟在上官玥身后,当起了小跟班。

    火树银花入花楼,行至那条最热闹的花街,岑渠走走停停,举起了路边小贩一只鸳鸯并蒂的花灯,捏在手中反反复复的看。

    这岑渠不会是想借花灯这个机会趁机向自己告白吧,上官玥心下一惊,最近岑渠动不动来一段肉麻的话,都快让自己吃不消了。

    我溜、我溜,我偷偷溜,上官玥转身便要走,谁知身后却传来岑渠迷惑的声音问,“这野鸭子为什么要踩芙蓉花?”

    上官玥:……

    手中的糖炒栗子全部落在了地面,咕噜噜流向了各处,上官玥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岑渠呆愣愣的模样,忽的,捧腹大笑。

    “你再说一遍,此乃何物?”

    “野鸭子踩……芙蓉花?”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殿下当真不知道此乃何物?”

    岑渠这一生行钢丝之险,可决胜于千里之外,可默算人心无数,却败在了一只鸳鸯并蒂的花灯上,好不容易抓到岑渠错处的上官玥总算扬眉吐气了一会,笑的无比畅快。

    如银铃一般的笑声游荡于一盏一盏紧挨的花灯中,岑渠注视着已有许久没笑过的上官玥,在温腻腻的春风中,忽的,心口绽出了一朵花。

    上官玥挑眉一笑,“这是鸳鸯并蒂的花灯,殿下怕是齐家治国平天下久了,都忘了民间俗物了。”

    “哦,是吗?”岑渠也挑挑眉,像模像样的摆出了一个虚心求教的姿势,对上官玥做了一个揖道,“那便劳请学富五车的国士来为我解答一番了。”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上官玥顺势卖起了关子道,“这是鸳鸯并蒂的花灯,意喻男女两情相悦,比翼交好的爱情。”

    上官玥方一说完,岑渠便提着那鸳鸯并蒂的花灯一把塞进了上官玥的手中,极轻佻,却也极认真道,“这便是我要对你说的话。”

    “你你你你你你!”

    岑渠猝不及防的将花灯放在自己手中,上官玥竟来不及推脱,愣愣的看向自己手中那盏鸳鸯并蒂的花灯。

    上官玥千防万防,最后还是被岑渠给套路了,大海里翻过淌过,最后还是被岑渠一巴掌拍在了阴沟上,慢半拍的上官玥百感交集。

    “玥,往头顶看——”

    岑渠的声音再度响起。

    上官玥下意识抬头,那烟花楼顶站满了放灯的灯女们,灯女们穿上了五颜六色绸缎,手中拿着和自己衣衫相同的彩带,五颜六色的彩带在夜风中不断舞动,织就成了一个硕大的“玥”字。

    烟花忽的从天空最深处绽放,七色的光成了最好的一块背景,七色的彩带在璀璨的烟火下,上官玥的名字,仿佛是从遥远天边坠落下一颗最耀眼的星星,岑渠便这样负手站在了烟花下,笑的器宇轩昂。

    围观的人们发出一声接连一声的欢呼声,岑渠玉手一挥,烟花楼上的姑娘将彩带仰天一抛,柔曼的彩带从头顶如柳絮一般晃晃悠悠飘下,如同春节最盛大的一场花雨一般,如瀑如梦如幻。

    手提着那鸳鸯并蒂的花灯的少女被围在了中间,那玉带黑衣的少年便这样穿过层层的人群,笑着,执起白色轻裘少女的芊芊玉手。

    “你这一生多飘零、多强悍,你要保护所有的人,你有你执着的信仰,而此刻,便是你享受一个市井女子被追求时最平淡的幸福。”岑渠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与上官玥十指相扣。

    蓦然,上官玥心内涌过了一阵一阵的暖流。

    她注视着身侧的岑渠,想挣脱开的手竟软绵绵使不上任何力气,一点也使不上半分力气,很多事,明知是戏,身在戏中,自己却偏偏不可自拔。

    一朝动情,永堕沉沦。

    河畔,逛完了花市,上官玥和岑渠站在了那流光溢彩的河边,河边上漂浮着千盏万盏的莲花灯,灯儿顺着映满璀璨星光河面飘荡向不知名的远方,盈满了世人最大的祝福。

    “你有什么愿望?”

    岑渠眼波迷离,望着那一盏一盏远去的里莲花灯。

    “殿下呢?”上官玥已经写好了自己的莲花灯,却不肯让岑渠望见,十指牢牢攥紧了那莲花灯底座。

    “你想知道吗?”岑渠也写好了自己的花灯,愿望便在灯心的中间,他把莲花灯在上官玥面前摇了摇。

    上官玥撇了撇岑渠灯心之间那细长的纸条,摇摇头道,“不想,殿下想知道我的吗?”

    岑渠默了两默,也摇头道,“这世间很多事,唯有不知,才能保持美好。”

    眼见岑渠和自己是同一个意思,上官玥也不再多言,她起身,弯腰,河水沾湿了她雪白的轻裘,她却恍然未觉般,将一盏花灯轻轻放下了河边。

    花灯摇摇晃晃的驶向了那流光溢彩的河心中央,不消片刻,待灯心内的烛火将纸条燃尽,所有人的秘密都将葬于今夜的月色间。

    “殿下……你……干什么?”

    岑渠放好灯,走到上官玥面前,忽的伸出指节修长的手,轻轻一扯上官玥身上白色轻裘的绑带,上官玥白色的轻裘,顿时脱落在地面。

    岑渠薄唇一抿,桃花眼聚集了这春日长夜璀璨的烟花亮色,伸手,敲了敲上官玥脑袋道,“你这脑袋瓜……想什么东西去了?”

    二百六十三、花灯一吻

    深夜露重,上官玥白色轻裘上又沾染上了河水的湿漉漉,岑渠唯恐上官玥受凉,因此脱下了上官玥身上的轻裘,将自己的轻裘披给了上官玥。

    上官玥羞红了脸,她自然是知道岑渠是不可能做什么的,但今日岑渠的攻势如此之强烈,上官玥身为女子,下意识往后缩了一步,却没想到,这岑渠只是替自己换下沾水的轻裘。

    “走吧——”

    上官玥披上了岑渠的轻裘,慌不迭便要走。

    岑渠身子未动,伸手却是一揽,让上官玥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上官玥一惊,被那人拥入了怀中,抬头一看,目光直直那人盈满远处河光莲灯的眼,黑到发沉发亮。

    岑渠低下了头,将上官玥的下颚抬了起来,终于,吻上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抹香唇。

    这唇……柔软如山间落下的雾霭,湿而柔曼。

    花灯节的这一夜,上官玥睡的很安稳,梦里上官玥一直仿佛置身于万千盏花灯中,莲灯浮游的水面,无所游荡的天地,岑渠便乘船出现了河面,伸手对着她笑。

    他这一笑,如山顶一轮初起的朝阳,带起了整天的霞光。

    “起床了。”

    是岑渠的声音。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上官玥方从被窝里露出半个头,岑渠便坐在了她床边,脸色显露出一份深深的担忧。

    “出什么事了?”

    觉察到岑渠的反常,上官玥猛的从被窝里站了出来。

    “乾木坤出事了。”

    岑渠看了一眼上官玥的神色,慢慢吐出几个字。

    庆京会有很多条街道,中街的权贵最多,上官玥曾行驶于许多达官贵人的府邸,却始终都没有去过乾木坤的府邸。

    清晨,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至了乾木坤府邸门口,马夫长吁了一声,车上那华贵紫衣的岑渠便走了下来,身后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厮。

    “帝君有令,本王要提审乾木坤。”

    门外侍卫加防,除却守门的四个侍卫,围绕在府邸外的多了一队的侍卫队,侍卫队以府邸为中心,不断在盘旋围绕着。

    守门的侍卫一见是岑渠,立马便放了岑渠进门,岑渠便带着身后的小厮走进了这府邸。

    “长话短说,北疆即将与庆京开战,乾木坤作为北疆的世子,势必是要软禁在府的,待会你和那乾木坤碰面,能劝也便劝他一些。”岑渠边走边叮嘱小厮装扮的上官玥。

    一路弯弯绕绕,终于行至了东院,东院最大的那间院子自然是乾木坤住的,上官玥推开门,那扑鼻的酒气迎面而来。

    上官玥用手扇了扇鼻子,岑渠紧跟其后,也皱眉望向屋内的状况,紧闭的四窗,紧闭的大门,乾木坤背靠那床榻,一壶一壶紧接着往嘴里灌酒,身畔都是七零八落的……酒壶。

    “来,再喝,再喝,我们草原的儿郎最喜欢喝酒了——”

    乾木坤也不瞧瞧进来的谁,只是在嘴里不断重复接着喝几个词,俨然已经喝的醉生梦死了。

    “起来——”

    上官玥用脚踢了踢乾木坤如烂泥一般的身躯。

    大门乍然打开,刺目的光线从屋外射了进来,乾木坤下意识伸手,去挡刺眼的光,上官玥这一踢,乾木坤放下手,脑子总算有了半分清醒。

    “那不然呢?”乾木坤打了个酒嗝道,“你们的帝君多寡恩……已然将我当做犯人一般关在囚禁在这世子府,除了喝酒,我还能干些什么?”

    “你告诉我,啊——”

    “啪——”

    乾木坤话一说完,那酒壶便狠狠的掷到了墙面,雪白的墙面顿时被击出了酒渍,酒壶也摔倒地面,摔的四分五裂。

    乾木坤曾是草原上最凶猛的一只鹰,如今却是烂醉如泥,颓败如地上的烂泥,上官玥垂首看了看那触目惊心摔的四分五裂的碎瓶子,心中也是感伤。

    “北疆与大庆交好,据我所知,你父君更是崇尚和平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和大庆开战,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眼见劝说不成,上官玥干脆换了个问法,那乾木坤嘴里句不成句道,“本王……本王也不肯相信……便上朝与帝君起了冲突……而此刻,本王的下场,便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岑渠和上官玥对视一眼,看这情形这帝君如今是下定决心了,若真要两国交起战来,铁定是要拿乾木坤当人质或者是那乾木坤……出来祭旗的。

    “你如今这副模样,想过芯苑吗?”

    上官玥默了片刻,忽然发问。

    “芯苑……”乾木坤拿着手的酒杯滞在了半空,半响,他又一饮而尽,抬头满脸无望道,“我与芯苑的缘分,早便尽了……”

    “尽了!”上官玥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道,“你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你和王芯苑说什么了?!”

    “我与她说……要她忘了我……”

    那些往昔的情义,那一起逛花楼时的勾肩搭背,他们相互暗恋彼此十年,最好终于冲破障碍站在了一处,如今一朝梦碎,至此,如烟花碎裂般,再无机会。

    酒气在喉咙内灼的那般烈,酒味那样辛辣,直接涌上了头,连带着从眼眶涌出的泪水也是辛辣的,乾木坤抬头,努力假装自己……心中并未半点悲伤。

    “乾木坤,你也是挺有奉献精神的,”上官玥忽然发出呵呵冷笑道,“效仿古人一力承担,自作多情的和王芯苑一刀两断。”

    这话听着像夸,实际上更像是贬,岑渠站在一处,抱拳十分欣赏的看着上官玥,脸上挂着的笑意是……与有荣焉。

    “我现在便是个废人,还要看你们帝君的心情,也许今日,也许明日,那一刀子便斩了下来,难不成还要芯苑陪我一起受这份苦吗?!”乾木坤估计是脑袋子不太好使,硬是没听出上官玥的深沉意思。

    上官玥第一次吃瘪,而后道,“若换作寻常女子,你此种做法也许是对的,但对于王芯苑,你便是大大的错了,你小看了你自己,也小看了芯苑,对于芯苑来说,你对她说分手,这才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二百六十四、王芯苑的执着

    王府,眼见是上官玥来,院里的瓜果碟里摆上了琳琅的果食,只是现在大家伙的心情都不见得有多么好,果食便纹丝不动的摆在了桌上,无人去碰。

    “乾木坤这臭小子,我已经替你骂过他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春日暖暖,上官玥瞅了瞅王芯苑的表情,又对丝萝做眼色。

    丝萝知心会意的帮腔道,“三姐,乾木坤不一直是如此不着调的吗?等他出来,你好好教训一下他。”

    “你们二人也别帮腔了,乾木坤说分手我就得分吗?他当我王芯苑是什么人,我混迹商场这么多年,走到今日的地步都是我自己努力打拼起来的,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王芯苑道。

    这才是独属于商场铁娘子的风范,上官玥敬佩的看了看王芯苑一眼,而后面色又有些沉重道,“只可惜,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上官玥是不喜骗人的人,尤其是欺骗朋友,她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就想将最坏的结果告诉王芯苑,让芯苑早做准备,

    王芯苑深叹一气道,“看乾木坤那样子,我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你直接说吧,我在这里听着。”

    “北疆若与大庆开战,乾木坤估计……是要被拿出来祭战旗的。”

    上官玥这话一说完,王芯苑捏在手心的茶杯忽的便掉在了地面,嘴唇抖道,“这么说乾木坤注定是难逃一死了?事情竟已发展到此种地步了?”

    “若说注定一死,那也武断了一些,毕竟这两边不是还没开战吗?何况我总觉得,这其中是有什么猫腻的?”

    “什么猫腻?”

    “至少金陵郡主和金陵王来庆京之时,他二人脸上并未显露出丝毫要与庆京开战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王芯苑犹豫道,“北疆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上官玥点了点头道,“不止是我,估摸乾木坤也是这么认为的,否则他便不会闯到帝君那大闹,被帝君一顿苛责,幽禁于世子府。”

    王芯苑冷笑道,“可帝君不会听,因为在帝君眼中,乾木坤毕竟是北疆人,帝君不会也不肯信任他。”

    东院栖竹阁中,窸窸窣窣的传来了一阵收拾东西的声音,上官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搬出三殿下府。

    “殿下,不拦吗?”

    屋子内有个小院子,岑渠坐在院子内,看着栖竹阁中上官玥忙碌的呻吟,没有回答孟成的话,只是默默拿起埙,吹了起来。

    他可以伪装出虚弱的模样留住她,是他对她足够了解,而正因为他对她足够了解,所以他更明白……她终是要走的。

    乾木坤,她不能不救。

    这家国天下,她不能放下。

    这段双双病危,彼此难得可以隔绝开外界所有事的时光终已走到了尽头,一出了这府邸,再见,他二人终还是要承担起各自肩上的责任,成为,敌人。

    这真是一件很寂寞的事。

    可他却……无能为力。

    埙声淡淡,绕着那庭院里的风一阵一阵传入栖竹阁中,上官玥弯腰收拾东西的动作滞了滞,睫毛颤了颤,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背着行囊,走出了这三殿下府。

    夕阳西下,以埙声送行,岑渠一声白衣,腰间佩剑,身姿俊秀的坐在了一方石桌上,晚霞洒满了全身,身上沐浴金灿灿的光,却是那样的哀伤,几乎让上官玥不敢回头。

    唯恐,一回头,一驻足,便是再堕入这温柔乡。

    上官玥再回朝一事是迟早的,毕竟她是一代国士,若真要计较,也抓不出什么错事,因此休养了一段时间归朝后,上官玥除了更加小心翼翼一点,其他的并无什么异常。

    深夜,一封信封以格桑花为落款的信件传到了上官玥手中,小慧立即便送去了上官玥书房,上官玥接过了这封信,脸上出现了波动。

    打开信封,一看这笔迹便是金陵郡主的,上官玥微笑了一下,但在看完了整封信的内容时,她脸上的忧思则越来越重。

    “小姐,出什么事了?”小慧在一旁侍候,倒了一杯茶放在上官玥手边,上官玥顺手拿起茶,一饮而尽的姿势看起来很是忧愁。

    “乾木真谋反,北疆王被软禁王宫,金陵王和金陵郡主兵力被受,草原几个部落反叛之心渐起——”

    “小姐,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便去上报给帝君吧!”

    上官玥又好奇又好笑道,“小慧,你知道一封信从北疆到达这庆京要多久?现在到我们手里的,你觉得是什么时候寄出的?”

    “半个月……月……以前……”

    “半个月以前,北疆要和我大庆开战了吗?”

    “小姐——”小慧忽的睁大了眼睛道,“你的意思是北疆之所以和我们大庆开战,是乾木真的意思,和北疆王没有关系,而北疆王被软禁了!”

    “然也!”

    “那我们怎么办?!”

    上官玥扶额道,“小慧,遇到事情要自己去想,小姐不能陪你一辈子,你不能永远都依靠小姐。”

    小慧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而后一拍脑门道,“那我们拿着这封信,去告诉帝君不是北疆要和他开战,而是乾木真谋反,让帝君放了乾木坤。”

    “帝君要问我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就说是金陵郡主对我们通风报信的。”

    “可金陵郡主为什么会向我报信而不是别人呢?帝君会不会认为你小姐和北疆私通呢?你家小姐自从复辟回朝后,可一直都是谨言慎行,你是想让你小姐脑袋搬家吗?”

    “小慧笨嘛,”小慧被上官玥这么一反问,委屈兮兮道,“小姐这么聪明,一定可以想的出解决的方法。”

    “办法嘛,是有一个。”

    上官玥盯了那刻有格桑花信笺的信纸,低头深思。

    第二日很久不上朝的七殿下岑绪忽然便上了朝,手拿一封信笺上报给了帝君,帝君蹙眉看了会,而后,便私自召见了这位冷落已久的皇子,二人独自在议事厅内聊了许久。

    “阿叶兹,你不会怨怪我吧?”

    二百六十五、乾木坤的道歉

    上官玥此话一说完,那王芯苑立马接上去道,“要怪便怪我好了,若不是因为我,她也不至于走这险招。”

    阿叶兹满脸无奈道,“这会子讲这些话做甚?这是我和阿绪也同意走的险招,你二人犯不着一人一句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那封信不能是金陵郡主写给上官玥的,却是可以金陵郡主写给曾经的情郎的,但这样一来,阿叶兹多多少少免不了会被人背后议论,自己丈夫还暗自和他国郡主勾勾搭搭一事。

    好在岑绪和阿叶兹都是豁达的人,当夜上官玥和他夫妻二人说了这个想法后,这二人二话没说便同意了,今早岑绪便上朝面圣去了。

    国士府内,这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但实际上心里都是担心的很,王芯苑叹气道,“带累七殿下受帝君一通责骂,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岑绪自从娶了阿叶兹以后,越发不招帝君待见,但他自己也乐的不用上朝清闲的很,今日忽然上朝,还莫名其妙提出金陵郡主一事,帝君不管信不信,到底会因为旧事,对他发一通火。

    “挨一通责骂,能换回乾木坤一条命,值!”

    阿叶兹一把抚上王芯苑的手,善解人意一笑。

    岑绪到底是被庆帝责骂了一顿,但他脸上还是洗澡澡的,毕竟正如阿叶兹说的,岑绪挨一顿骂,能暂时缓和庆帝杀乾木坤的心思,这也算的上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乾木坤出府那一日,屋外的阳光正好。

    世子府外的士兵渐渐撤离,乾木坤脚步方一踏出那屋子,便望见了站在门口的上官玥……和王芯苑。

    上官玥倒还好,只是那王芯苑眼睛瞄了他几眼,确定他没断手断脚后,瞬间便转头,拔腿便离开,徒留一个尴尬想要上前的乾木坤。

    怎么?他难道不是受折磨的那个吗?

    为何会受到如此对待!

    乾木坤一声酒气,尴尬的和上官玥对视。

    “早便和你说芯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是你自己一定要扮英雄和芯苑分手,怎么,如今惹毛她了,我劝你,自求多福吧。”上官玥幸灾乐祸道。

    这几日的庆京阴雨连绵,城中兵力的调动开始渐渐频繁了起来,得知内情的百姓们都交头议论道,“看来是有战事要发生嘞。”

    乾木坤在国士府内来回走动,脸上活脱脱就写着四个字,焦躁不安,小慧泡了上好的龙井茶上来,乾木坤连看都没看,只对着上官玥道,“父王被困,我决定回北疆。”

    “芯苑知道了吗?”

    今日上官玥本是请了阿叶兹和岑绪来,以自己为媒介,让乾木坤道谢这两位一下的,却不曾想,乾木坤一知道了信件的内容,整个人立即如跳脚后一般。

    跳脚与否其实并不是关键,因为乾木坤的这个反应早便在了上官玥预料之中,这世间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家乡、民族不管,任凭他们遭受战火的侵害。

    上官玥担心的是,王芯苑。

    果不其然,一提到那王芯苑,乾木坤男儿豪气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脸上立即愁云满绕道,“别提了,每次去王府都被她拒之门外。”

    “该!”

    上官玥总结。

    乾木坤讨好的对着上官玥道,“你鬼主意多,帮我想想法子吧。”

    上官玥没理,那乾木坤又绕到了岑绪身侧道,“殿下哄女生一般是怎么哄的?”

    岑绪和坐在自己对面的阿叶兹对视一眼,宠溺一笑道,“本王与阿叶兹从不争吵,因此……不需要哄。”

    乾木坤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又将目光可怜巴巴的朝向上官玥,上官玥被这人看的身上都起鸡皮疙瘩,点拨道,“这不是哄不哄的问题,你如若执意要回北疆,我觉得你想好怎么和芯苑说才是正事。”

    是啊,哪怕上官玥不说,乾木坤心中也明白,王芯苑哪怕再难哄,她的心中总归是有他的,否则便不会在他被软禁期间奔波劳累,眼下她不过是心头憋着一口火,到最后,这火,总是会慢慢消的。

    但如若……他离开这庆京,一切便是另外一种说法了,也许他可能命丧北疆的一场叛乱,也许……他去了就不再回来,生命如此莫测,谁也料不到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她……她会同意吗?!”

    乾木坤这话看起来是像问上官玥,实际上,却更像是自言自语。

    王府,那一盆又一盆的春花全搬进了王家的花园,王芯苑方从一品居算账回来,便被院子里那五颜六色的花海给闪花了眼,她不由抓住一个小厮道,“这花哪里来的?”

    第一个小厮摇摇头。

    第二个丫鬟也摇摇头。

    第三个……也摇摇头。

    “我送的——”

    花海里,某人猛的站起了身,头上还绑着一株月季花做掩饰,看起来笨拙极了,王芯苑一看是乾木坤,笑意硬生生按下,转头便要走。

    “砰——”

    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王芯苑使劲去拉那道朱红色的大门,大门纹丝不动的合着,摆明了门外是有人和乾木坤做内应的。

    岂有此理!她才是王家的家主!

    王芯苑气呼呼的对着那道门发呆,不管怎样,都不肯回头看站在自己身后的乾木坤,乾木坤看着王芯苑这执拗的模样,竟然停步不前了。

    “啪——”

    一个小石子击上了乾木坤的小腿,乾木坤吃痛,抬头,看了看趴在屋顶上的一、二、三……几个看好戏的某人。

    上官玥点了点自己手上的小石子,对着乾木坤做一个快去的手势,嘴型隐隐约约可以辩出“趁热打铁”四个字。

    乾木坤是老实人,忙哦哦几下点头,往门口走去,一把掰回了王芯苑,强迫王芯苑和自己对视道,“那日说要与你分手,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话,说的很死板。”

    趴在屋顶的上官玥中肯的给了一句评价。

    “枉费我瞒着三姐,打通府中上下人为他们塑造环境!”

    王寻叹气。

    “即便很死板,但好歹是真心话。”

    丝萝不像其他二人那么悲观,还是给了一个相对比较高的评价。

    二百六十六、春风知别苦

    “你不是很伟大吗?”

    王芯苑泼辣的本性一览无余,她忽的上前一步,伸出自己纤细的手指,指尖狠狠戳上了乾木坤胸膛。

    乾木坤地位直线下降,生生从攻转变成了守,王芯苑一边走一边走一边狠戳,一边反问道,“你不是要分吗?如今回头不是自打自脸吗?”

    染上蔻丹的指甲妖冶柔美,但主人却一点也不像她的指甲的属性一般,而是强硬的过分,指尖微颤出的力度,透露出一股不死不休的气息。

    被狠戳了几下,乾木坤被王芯苑这气势汹汹的模样逼的往后连退了几步,目光在撇到屋顶时,上官玥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乾木坤心领神会的忙点头,一把霸道总裁似的抱住了……王芯苑。

    春风暖暖的,日光长长的,今日的乾木坤就像是开了窍一般,王芯苑一下子被这人抱在了怀中,方才还强硬的个性一下子便软了下来,像只小猫一般,柔顺的倚在了乾木坤怀中。

    “啧啧啧。”

    王寻和丝萝敬佩的对着上官玥,竖起手拇指头。

    “苑,我要回北疆了——”

    这句话一落地,乾木坤清楚的感受到在自己怀里的王芯苑身子开始一抖,王芯苑缓缓放开了扣在乾木坤腰间的手,猛的脱离了乾木坤的怀抱。

    “为什么?”

    “那里是我的国、我的家……还有生我养我的……父君。”

    “你不后悔吗?”

    “吾心已绝!”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气氛立即变的剑拔弩张起来,王寻和丝萝紧张的将手捏在了一处,看向了屋檐下那对峙而站的二人。

    “既如此,你便去吧,我会等你回来。”

    半响,乾木坤想象中来自王芯苑的暴怒一点都没传来,微风徐徐中,他忽然看见他爱的姑娘脸上展现出一副……温柔的笑意,她如天籁一般的声音响起在自己的耳畔。

    春光灼灼,乾木坤结结巴巴道,“为……为什么……么?”

    “因为……”王芯苑一笑娇俏道,“这是你乾木坤要走的路,若我拦住你,我会看不起你,也看不起我自己。”

    “想好了吗?”

    通往宫门的那条路依旧看起来那样恢弘,实际上每踩一步都是荆棘满面,上官玥身后站着王芯苑,二人一同站在宫门口。

    王芯苑注视着眼前这巍峨的王宫,笑道,“倘若我不如此做,帝君便不会放乾木坤离开,只有当帝君紧握住乾木坤的软肋,他才会相信乾木坤此去是真心阻止北疆与大庆开战,而不是逃跑。”

    上官玥苦笑道,“你这一赌,是把自己全赌进去了。”

    宫门吱呀一声大开,王芯苑笑的无憾道,“这是他选的路,也会是我的,我相信他,相信他一定会不负于我,活着从北疆而归。”

    乾木坤走的那日,带了一批庆帝为他安排的死士,护城河畔,风萧萧兮易水寒,一行人站在那,送别乾木坤。

    “走好——”

    王寻拍了一下乾木坤肩膀。

    “你一定要回来,三姐被困王宫,等你回来。”

    丝萝也哭道。

    王寻牵着丝萝的手走到后面,上官玥和乾木坤对视了几秒,乾木坤道,“替我照顾好芯苑。”

    “芯苑为了你,专门去庆帝那说明你二人的关系,如今她被压在皇宫做人质,不能来送你最后一程,你能做的,便是不负她所望,活着回来。”上官玥伸手揍了一拳乾木坤。

    乾木坤挨了上官玥一拳,却并不像往常那般嬉皮笑脸的回揍上官玥,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远处……巍峨壮阔的庆京王宫。

    春风知别苦,不谴柳条青。

    庆京的烟柳开的如此曼妙,杨柳依依,柔曼飘在宫墙一侧,宫墙最高处,身披白色轻裘的王芯苑立于宫墙最高出处,默默注视着……她爱的少年离去。

    “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等你,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

    几乎是同时的,这二人默契十足的对着虚空道。

    在乾木坤离开的第二个月里,上官玥向帝君请放王芯苑出王宫管理王府内务之事,并愿以自己的项上人头做担保,担保王芯苑绝不会出庆京。

    因王家是第一首富,每年庆京国库都需要王家许多的帮助,庆帝最终还是答应了上官玥的请求,只是,限制了王芯苑日常。

    “眼下生意场上王寻可以帮你,府中内务有丝萝帮持,你便在这世子府好好住着。”庭院内,王芯苑和上官玥坐在走廊间。

    庆帝虽同意了王芯苑出王宫,却也不同意王芯苑再回王府,干脆让王芯苑住到了乾木坤的世子府,在外加了重重的防守。

    “也不错啊,”王芯苑深吸一口气道,“总比关在那死气沉沉的宫墙里好,在这里我可以感受到乾木坤在这里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他抚过每一处廊柱的痕迹,他走过每一寸土地的脚印,我已经很满足了。”

    “金陵郡主和金陵王我已经和他们暗中做了部署了,我也已经以大庆国士的名义,联合了草原三大主要部落反乾木真,乾木坤的胜算不会太差,你只管放心。”上官玥抚上了王芯苑的手。

    这些日子来,王芯苑看似依旧如往常一般的镇静,但在皇宫内她完全收不到乾木坤的消息,上官玥这些话,适时抚平了王芯苑心中的焦急。

    王芯苑噗嗤一笑,反过来安慰上官玥道,“我当初既让他离开,便做好了他可能会一去不回的可能。”

    国士府,小慧望着上官玥,上官玥望着那鸳鸯并蒂的花灯发呆,上官玥将花灯捏在手中反复转着,花灯上的鸳鸯和并蒂莲鲜艳的色彩交织在一起,便好像活起来的那般栩栩如生。

    “玥,珍惜眼前人啊。”

    在上官玥踏出世子府的那一刻,王芯苑提醒她。

    可眼前人是谁呢?是岑渠吗?一回到国士府,上官玥便拿起那盏鸳鸯并蒂的花灯在发呆。

    那日他为她点燃起的万盏花灯,漫天吹拂而起的彩带,已是他给她一生难得一见的梦境,而接下来呢,她需要……怜惜他吗?

    想了想,上官玥终于起了身,往屋内而去。

    小慧踮脚,往半掩的房门缝间一看,她望见,那鸳鸯并蒂的花灯到底是被上官玥放在了一方木箱子里,而后,被狠狠推进了床底。

    二百六十七、故人重逢

    在等待乾木坤的日子里大家都吊了一颗心,金陵郡主时不时会传来一些信件,内容大抵乾木坤躲开了乾木真的监视,安全到达了北疆,或者又是乾木坤已经潜进了金陵王的军队,以世子的身份暗自联系了几个草原部落。

    眼下已经渡过了夏天,到了秋天,北疆这一场战争打的异常艰难,上官玥每收到金陵郡主的一封信,便及时送到了世子府给王芯苑观看。

    一场又一场艰难的战役在纸上寥寥几语,却能看的出其中的艰险,王芯苑每每看到,秀眉总是静蹙在一起,与乾木坤一起,感受北疆的战争艰险。

    看着万物凋零时的上官玥心中并不好受,而这股好受都化成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些预感终于在某一日得到了验证。

    “小姐,沐姑姑病重。”

    这日小慧急急忙忙的神情震惊到了上官玥。

    再踏进上官府时上官玥的心里是五味具杂的,眼下天气即将快要入秋了,天气又开始寒冷起来,她披上了一件轻裘,望着上官府的牌匾发呆。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从来都不是。

    因为不是,所以她努力靠自己离开上官府,即便上官府的人欺她压她,她也无所谓,因为她从来不会对这些人动感情,而在这些人里,唯独有一个上官沐是特殊的。

    上官沐教她、爱惜她、看似表面冷冷淡淡,实际上却一直以她的方式来关心着她,在每一次她的酒宴中,她都会为她装上解酒丹,知道她病重,会亲自来国士府照顾她。

    但如今……上官玥一步步走进北院,悲伤的望着北院的院子发呆,她停下了脚步,努力挤出一个笑意,推开了北院那道门。

    “呼——”

    大门一被推开,屋内便被风吹出了一股浓重的草药气息,上官玥走进了屋内,屋内只有一个小丫鬟在侍候。

    “玥小姐——”

    小丫鬟一见上官玥来,眼眶立即红了起来,上官玥对小丫鬟使了使眼色,小丫鬟硬生生憋下了自己的泪水,走出了屋子。

    上官沐还在睡着,上官玥走到了床边,看了看上官沐两鬓白发,静静等着上官沐苏醒。

    大约又睡了一刻钟,上官沐头痛的从梦中苏醒,上官玥立马便拿了一个靠垫,垫在了上官沐身下。

    “你来了,”上官沐虚弱一笑道,“前一次姑姑还笑话你身子不好,要我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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