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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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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似的,一口一个甜甜的囔着阿叶兹姐姐,阿叶兹姐姐,说是早看那副自己床前的那道屏风不顺眼了,就不喜欢百花绽放花花绿绿那劲,要将那百花盛绽屏风的内里给换了,将阿叶兹送给他的刺绣给裱起来,做成屏风给日日见到。

    上官玥见丝萝那副高兴样,佯装生气道,“怎么,有了你的阿叶兹姐姐,就忘了我了,那我的礼物你还收不收。”

    丝萝今日因为是生日,所以换了一件火红的衣衫,妆容也是艳丽无比,她年纪小,扑闪着长长的睫毛,长的明艳而纯真,一手握住上官玥的臂膀,一手握住阿叶兹的臂膀,将头靠在上官玥肩畔撒娇,“才不是,姐姐亲手制作的那个什么小笼子,我喜欢极了,长的好看又防身,这会岑掖那小子再也不会提着那笼子,在我眼前不停的晃啊晃了。”

    外头张灯结彩,岑掖跟在岑渠正巧也从门内走进,对着丝萝做鬼脸,不甘示弱道,“就算三嫂做了一个给你,但三嫂是先做一个给我的,你排在我后面,排在我后面!”

    岑掖的脸气鼓鼓的,小孩子总是如此,欲望也好,争个高下也好,都可一眼望见底,澄澈而可爱,上官玥越看岑掖越心喜,伸手又去捏了捏岑掖的脸道,“那边有好吃的,去吧。”

    岑掖欢天喜地的去找点心,青萝这会也来了,她看见上官玥时,面色明显一怔,自那次话别后,她和上官玥都再无交集,上官玥对着她大大方方一笑,青萝将手中礼物交到丝萝手中,笑道,“妹妹别嫌弃,这是我的礼物。”

    丝萝并不知道上官玥和青萝之间发生了什么,她眉眼弯弯的接过那礼物,打开小礼盒一看,惊诧一喊道,“这是,姊妹结。”

    大庆民间惯有一句俗语,一条姊妹结,姐妹深深情。丝萝将这姊妹结放在自己眼前晃了晃,眼内闪出几分欣喜,一条一条丝带相互交缠,打成了一个火红的结,手艺精湛熟稔,上面缠着五彩的穗子,丝萝眼睛一红,拉着青萝的手,低低唤一声,“姐姐。”

    上官玥和阿叶兹对视一眼,她二人心思敏捷的很,都不约而同注视到青萝手间有些微微的针头印,上官玥微微颔首,噙笑道,“我倒相信她是真心实意多点,不过她是个懂得为自己打算的人,适当露出一些端倪,为自己谋取些利益也是人之常情。”

    “也对,诸人都不易,这姊妹结估计没个连续几日也是打不出来的,也是难为她一个庶女了,身上没有什么多余的银两,也无什么权势,也是花尽了心思来准备这个礼物。”阿叶兹轻叹一气。

    接收完众人礼物,丝萝目光略有失落,她虽是笑着的,但上官玥却注意到,丝萝目光有好几次都轻瞥到门外,门外人来人往,每走过一人,丝萝的眼角都轻跳一下,似在等待某个人,终于,在一大帮人的簇拥下,身穿宝蓝色富贵衣的少年头戴碧玉冠,腰挂黄玉佩,脚踩黑色马靴,风流俊秀的走进了内堂。

    丝萝那澄澈的双眸中,仿佛忽的一下被点燃起明亮的灯火,她的眼光那样灿烂,看的人无端生出几分艳羡,艳羡这样的明朗,这样的肆无忌惮,这样的喜欢一个人。

    王寻身为首富之子,自然是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他走进来时未发一言,但嘴角只是轻轻一撇,便是天之骄子的富贵风流。丝萝眼睛一亮,伸出双臂,双臂如春鸟的翅膀一样,扑闪扑闪欢快朝王寻飞奔而去,她伸出雪白的手掌,掌心朝上,对着面前的少年兴奋一喊,“王寻,礼物!”

    九十七、王寻有礼送

    王寻的那些哥们们忽的发出了一声起哄,王寻一下子脸面拉不开,看了看一脸淡定的上官玥,直接绕到了上官玥身后,对着丝萝做鬼脸道,“我没带。”

    “没带?”

    丝萝叉腰。

    王寻看了看丝萝眼间缓缓逝下的光芒,忽的又大摆一手,从兜里拿出一个青瓷色小瓶,往丝萝怀里一丢,装作一副不经意道,“算了算了,不逗你了。”

    上官玥先一步抢过王寻扔过去的小青瓷瓶,打开红塞子,闻了闻青瓷瓶里药丸的香气,很是惊诧道,“这莫非就是那千金难买一颗的九转化淤丹。”

    上官玥曾在姑姑上官沐的药房里看到过关于九转化淤丹的记载,这九转化淤丹是由上百种珍稀药草所提炼而成,对没事磕磕碰碰,最容易受伤的丝萝来说无疑是极好的东西,这小子倒细心,上官玥不免意味深长的看了王寻这小子一眼,王寻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而后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像是掩饰什么似的道,“我王家富可敌国,千金难买一颗,我王家不是手到擒来。”

    死鸭子嘴硬!

    这个年纪的少年面对爱恋和同伴的起哄,皆以一种逃避的方式来对待,上官玥和阿叶兹嘴角互勾起一笑,看破不说破,丝萝很宝贝的接过那青瓷瓶往自己怀里一塞,笑的明媚道,“谢啦。”

    吃饭的时候,大家同坐一桌,上官玥默许被推到了岑渠身侧,吃饭本该是按地位尊卑来坐,但今日丝萝是寿星,因此丝萝坐到了主位,丝萝对王寻的心思大家都明白,便将王寻安排到了丝萝旁边,因为是家宴,岑渠也并不是那么讲求虚礼的人,其次主位坐下来,便是岑渠、上官玥、岑掖、阿叶兹。

    岑掖一口一个三嫂喊完又一口一个喊七嫂,整个人不亦乐乎的很,阿叶兹倒还好,但上官玥嘴巴就有点抽抽了,岑掖叫完七嫂后就叫三嫂,上官玥抓住岑掖叫完七嫂的缝隙,一个鸡腿放在岑掖碗里,岑掖呆愣愣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那个红悠悠的鸡腿,一下子忘记继续喊三嫂,上官玥心满意足一笑,却发现岑渠正对着自己露出一个迷一样的笑容。

    上官玥正纳闷,岑渠眼疾手快的从岑掖碗里夹出了那块鸡腿,了一下岑掖的头道,“太油腻了,不记得宫里医官对你说什么了。”

    岑掖咬到嘴边的鸡腿失落的放了下来,可怜兮兮的望了上官玥一眼,上官玥心中暗叫不好,岑掖的一声吼却是怎么拦也拦不住,满眼是星星道,“三嫂,三哥欺负我。”

    这一声三嫂叫的撕心裂肺,上官玥捂住了自己耳朵,狠狠瞪了岑渠一眼,岑渠事不关己的夹起一抹小菜,夹菜的姿势华贵优雅,眼角的深光却那样让人摸不尽,上官玥连忙夹了一个糯米狮子头放到岑掖碗内,安抚道,“你三哥说的对,太油腻了对身体不好,来,吃个其他的,这个糯米狮子头就很好。”

    前阵子岑掖贪食,肚子胀的难受,宫里的医官给岑掖下了死命令,要保证岑掖这几日的饮食清淡,岑掖一贯是最敬重自己三哥岑渠的,也最听上官玥的话,他二人既然都如此说,岑掖也就放弃了鸡腿,吃起一些清淡的饮食。

    “太子驾到。”

    岑渠最先反应过来,但他即便反应过来,也是慢条斯理的咬完了碗里的饭菜,用纸巾轻擦了一下嘴角,缓缓推开自己座椅退了出去,撩袍一跪,跪在了冰凉凉的地面。

    有了岑渠的带头,接下来几个人都飞快起身而跪,太子一进门发出爽朗一笑,放言让大家平身,平身过后,太子目光淡淡一瞥,目光有些的扫到了阿叶兹身上。

    阿叶兹长的太美,哪怕垂首着,那股安然温顺的气质也是茕茕,偏巧阿叶兹眉目是艳丽那一挂的,阿叶兹将艳丽和安然相互结合,美如一副古画,单就跪着,都有一股摄人心魄的美,太子的目光全部凝在了阿叶兹身上。

    “你是?”

    太子温言,伸手去扶阿叶兹。

    上官玥估摸着七皇子岑绪应该是并未带太子去过明舞坊,因此太子并未识得阿叶兹,太子这一副色眯眯的模样,明显是将注意打到了阿叶兹身上,阿叶兹低着头,半响,忽的施施然抬头道,“民女阿叶兹,秋琴人氏。”

    “秋琴人啊,怨不得长的这么美。”

    太子面色更加和蔼。

    上官玥也起了身,笑意很浅,眼神很淡,冷不丁来了一句道,“太子殿下果然是人中龙凤,眼力好的很,阿叶兹姐姐可是七殿下的红颜知己,二人真可谓是一对佳配。”

    太子伸出的那只手忽的就伸了回去,面上也有了几丝淡淡的尴尬,岑渠眼尖,立马也淡笑一句道,“太子殿下素与老七交好,对于老七喜爱的人,殿下自然也是多几分呵护的。”

    岑渠话一落,太子立马干咳一声道,“老三说的对,既然是老七的红颜知己,阿叶兹姑娘便速速起身吧。”

    阿叶兹方才被太子这么一盯,有点,上官玥连忙去扶阿叶兹,阿叶兹感激的看了上官玥一眼,太子又反身对着丝萝一笑,笑着一挥手,身后立即便有两人搬进来一盏一人高的红色珊瑚。

    “歌阑赏尽珊瑚树,情厚重斟琥珀杯。但愿千千岁,金菊年年秋。”上官玥不由自主轻吟。

    这珊瑚通体碧红,红的灿烂无比,活生生立在这屋内,她周身呈现羽状,羽状朝八方盛绽,岑渠忽的趴在上官玥耳畔道,“你帮的了阿叶兹,又怎么帮李丝萝?”

    这二人贴的那样近,岑渠温热的气息喷在上官玥耳侧,上官玥被这人华艳的气息挠的耳根有点红,岑渠一笑,继续往下去说道,“李尚书是什么人,你看看李丝萝的生日宴你就知道了,在文德学院的几位皇子都得来为这小姑娘庆贺,今日就连太子也花了血本,专门从东宫赶来为李丝萝庆贺。”

    上官玥不自觉也靠近了岑渠些,完全没顾忌到自己和岑渠落在别人眼里的耳鬓厮磨,眼中浮现一层担忧道,“太子会把目标转到丝萝身上”

    “你说呢。”

    岑渠眉目一挑。

    九十八、丝萝有泪

    顺岑渠目光而望,太子正在无限殷勤的和丝萝聊天,不知何时,那富贵公子哥王寻却悄悄退到了另一处,丝萝时不时用眼光瞄向王寻,这王寻却好似并未看到那般,转头没心没肺去和身侧几个二聊天了。

    “你看,这世间有很多人摸不清自己想要什么,你想帮这李丝萝也无非是自寻烦恼,当事人王寻不站出来,李家没有借口拒绝太子他日的联亲要求,如此庞大的利益结合,没有人会拒绝。”

    上官玥冷静下来,脚步微挪,挪离了岑渠身侧几步,她微笑道,“那么殿下呢,殿下今日说这番话,不单单是为了丝萝吧,殿下可不像是这种执着于儿女情长的人,我想,太子与李尚书联姻,也并非您所喜闻乐见的吧。”

    岑渠被拆穿,却并非任何不开心,他眼内甚至闪过几丝对上官玥的赞许,面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道,“所以,彼此彼此,私心也好,利益也罢,无论最终目的是什么,至少你我现在站的阵线是统一的,那便是都不想让太子与李家联姻。”

    上官玥鄙视看了岑渠一眼道,“我为情义,你为利益,我们还是有些许区别的。”

    岑渠不语,他那般漫不经心的态度,摆明了知道上官玥还留有后半句话,上官玥眉目一挑,显然是知道岑渠在等她的后半句话,她笑的很是蓝色富贵衣的少年忽的从那遮蔽处逃出,脸上很不好看,像逃一般逃出了花枝遮蔽处。

    岑渠用胳膊肘推了一下上官玥,声音闷闷传来,“估计这小姑娘正蹲在花枝遮蔽处蹲着哭呢,你去吧。”

    上官玥一脚刚跨出,本欲去哄丝萝的心,立刻顿了顿,她回头,难得看到岑渠这人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逗趣道,“三殿下好一派丰神俊朗,天之骄子,怎么,现在碰到女人哭就没辙了。”

    岑渠难得露出几分不自在道,“你再不去,估计这李丝萝就要被淹死在自己一汪泪水中了。”

    上官玥一看,果然如此,树荫遮蔽处丝萝还哭的撕心裂肺,她也懒得再逗这岑渠,连忙提着裙摆匆匆忙忙跨过那地面上的树枝落花,三步做两步,像只狡黠的白狐,穿进了这花树枝丛。

    “丝萝。”

    一走进花丛,上官玥忽的蹲了下来,她有些心疼的看着一身红衣,蹲在地面的丝萝,小姑娘哭的眼泪汪汪,一双眼红扑扑如一只兔子,身体一抖一抖的,看的上官玥心内又痛又怜。

    骄傲、伪装、坚强、盔甲……

    在真心去爱一个人开始的那刻,便都已经尽数剥落。

    也只有真心以待,才会让一向骄傲的丝萝,将自己卑微到尘埃中,被伤的体无完肤,满脸盈盈是泪。

    花枝那样斑驳,春光那样明媚,阳色打在一身红衣的丝萝身上,却照不进丝萝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丝萝抬头,泪痕花了自己满脸,惴惴不安的望向蹲在自己面前的上官玥。

    “姐姐,”丝萝哽咽,“今日太子拉住我的手,我多想他可以不顾一切来扯开我的手,只要他肯,我便可以舍了这李丝萝的身份,舍却这中尚书嫡出之女的位置,拒绝太子的皇恩浩荡,但他不管,王寻从来都不管,我问王寻喜不喜欢我,王寻却说请姑娘自重,他没有再看我一眼,就这样甩开了我的手,像躲瘟神一般,把我一个人彻底丢下。”

    丝萝眼眶微红,她哭的那般伤心,上官玥一下一下抚着丝萝的背,丝萝的泪湿了上官玥的外衣,蜿蜒成一道碧色的泪痕,丝萝道,“姐姐,从头到尾,难道便是我的一厢情愿吗?他说他喜欢阿叶兹姐姐的,我就学,他说他喜欢温柔端庄的,我就改,可无论我怎么学怎么去努力,他始终未曾在我身上停留过目光,可我不甘心啊,他如果不喜欢我,又何必在一开始救我,给我那不切实际的一场梦。”

    上官玥声音涩涩开口,一下一下安抚着丝萝道,“这世间的爱恋,大多数永远纠结在两个点,一个是爱而不得,一个是兜兜转转,并非你不完美,你就是你,李丝萝,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李丝萝,不必变成阿叶兹,或者是任何一个人,如果变了,他王寻爱的也便不是真正的李丝萝了。”

    九十九、击掌为证

    “姐姐你知道吗?那年春日初始,他穿着一身富贵绿衣,手捧着从一圈红扑扑的果子,从李家堂前树下穿堂而过,那日也是我生辰,我趴在李府外那棵梨花树上,就便这样望着他,他跑的那样快,像极了春日一阵急而旋的风,暖烫烫吹起人的心底,我看的那样入迷,直接从梨树下直直摔落而下,他就这样抛了一衣兜着的鲜果,朝我直奔而来。”

    “你不知道,姐姐你不知道,那就这样被他圈在怀里,我那样绝望,他就像我命中注定的英雄一般,弃了这一衣果子,将我牢牢禁在身内,自己却被摔了一声泥,还在傻傻的对着我笑,从那时我就开始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他,漫出心口的喜欢,所以我追着他,逐着他,庆京所有人都说我轻浮,说李家小姐李丝萝不知廉耻,可我不在乎啊,我不在乎,只要能守在他身边,我不在乎,他来学院,我就跟着他来学院,他喜欢阿叶兹姐姐,我便学阿叶兹姐姐,可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姐姐,我变得再也不像我自己了。”

    若离于,无忧也无怖,人会因为一份喜欢彻底变的患得患失,花树遮蔽下,那抹光晕打在丝萝洁白的脸庞,丝萝不再娇艳、不再意气风发,她将所有的脾气秉性尽数隐藏,只为那个人可以回头多看自己一眼,上官玥忽叹一气道,“你今日如此急躁,应该是你也察觉到太子对你的意图之心吧。”

    “我不傻,”丝萝苦笑一声,“我再庇护父亲的保护之下,可我却不能偏安一方,我不能一辈子做我不经世事的大小姐,我再愚笨,也能看出太子的意思,父亲虽不强逼于我,可却还有我李家一族的荣光,我身受父亲宠爱,怎能不为父亲分忧。”

    “所以。”

    上官玥心头一紧。

    丝萝擦干了眼泪,落寞而坚强道,“姐姐,我累了,如果一生不得所爱,如果一生我注定无法嫁给我的少年,那我嫁给太子,这会是我最好的一条路,没有很好很好的爱情,那么嫁给太子,会有很多很多的权势,至少会让我李家更上一层楼。”

    再见岑渠时,上官玥将丝萝的原话一字不落的全讲给了岑渠,岑渠听到最后一句,眉头一皱,手上擦剑的动作也缓缓滞了下来,他方才在院中练剑,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雪白薄衫,此刻微汗染湿额前一缕碎发,华贵妖冶,他望了上官玥一眼,眉头一皱后却还是在缓缓擦拭完他手中的剑,直到那把剑的剑身擦的雪亮不染一丝灰尘,他才开口道,“所以,说我无辙,你自己不也劝说失败了?”

    那日上官玥扶丝萝出来,上官玥多瞧了一眼那花枝庇荫处,岑渠到底是个大老爷们,无意观看姑娘家家间的话,早早避开,瞧这小气劲,不就是那日她多说了一句他岑渠面对姑娘哭无辙吗?用的着拐弯抹角的来损她吗?上官玥撇撇嘴,坐在一轮石凳上,自顾自掰起一瓣黄橘,吃的欢快。

    一瓣、一瓣、那上好的贡橘在上官玥的手下,蹭蹭蹭全部消灭掉一个接一个,岑渠淡瞥了上官玥一眼,都有点怀疑她上官玥今日来,是不是早得知了会来进贡一批上好黄橘的风声,专门挑个时机,来他院子劫他的黄橘吃。

    “好吃吗?”

    岑渠反问。

    桌上的果碟已经见底,还只剩下最后一个黄橘,揉了揉肚子,上官玥淡淡评论了一句,“一般般。”

    “那也真是奇了,本王倒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人一般般还吃的如此欢快,一般般一块黄橘都没留下。”岑渠淡定评论。

    上官玥指了指那果盘里剩下的黄橘道,“不是还有一块?”

    岑渠眼也未曾抬起,擦净了剑身,剑身一抛,锋利的剑锋准确无误了剑柄,挂在墙上的剑柄痴痴一震。

    岑渠着一件雪白的薄衫,一屁股坐在了上官玥对面,将手中的黄橘在手中一掂,手间沾了黄色的汁水道,“可惜,是坏的。”

    干咳两声,上官玥转了转话题道,“太子那边怎么说,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下聘礼。”

    岑渠也不在黄橘事件上和上官玥深究,转了转手指上的扳指,思考了一会道,“估计是快了,太子那边最近连损了几员大臣,中立的李尚书理所应当会被当做第一目标,要被拉进这朝堂之争,太子不会放过李尚书这块肥肉,估计提亲的日子就在近些日子。”

    “丝萝嫁过去,会是太子府的正妃吗?”

    岑渠认真盯了一会上官玥道,“太子府的正妃是正骠骑大将军的女儿,性子跋扈善妒,太子近些年迎娶的好几个侧妃都被这正妃折磨致死,太子虽有怨言,但苦于支撑他在朝中地位的主要势力正是正骠骑大将军的武装势力,所以一直也便由着他正妃的所作所为,并不过问。”

    上官玥开始冷笑了,“也就是说丝萝嫁过去,不仅做不了正妃,且很有可能嫁过去就会和太子原先的几个侧妃一样,死于非命,成为你们权谋阴斗下的一颗棋子。”

    “棋子,”岑渠轻抿一口茶,嗤笑一声,雪白的衣衫垂下,似天边的一朵云一般,缥缈无踪,怎么抓也抓不住,他淡淡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欲要权势富贵,就必要舍弃,世间万人万物,谁都不是只是棋盘中被操控的一枚棋子,李丝萝若要嫁进这太子府,她的宿命,便只有自己去抵抗。”

    有一瞬间,岑渠明明就坐在上官玥对面,岑渠的笑意明明是挂在嘴边的,上官玥却怎么看也看不清岑渠这个人,岑渠他就好比那山林间一抹缥缈的淡雾,笼罩在一层一层山色中,怎么看也看不透。

    抓不透,那便不去抓。

    猜不透,那便不去猜。

    岑渠这人的心思太难懂,上官玥实在懒得再费心思下去,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唯一想做的,便是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

    静默片刻,上官玥忽然就靠近了岑渠,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掌,手掌间青筋脉络那么明显,仿佛静握山川褐色,强劲有力,她静静道,“击掌为誓,春色为证,各取所需。”

    一百、墙下偷窥客

    “啪!”

    清脆的击掌声与于半空中重重响起。

    白衣的少年,青衣的少女忽的就站在了一起,朗朗青空下,盟约就此达成,岑渠注视着上官玥那一双眼睛,忽的笑道,“的确,你我都得各取所需,你救人,我要利益,真可谓是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

    上官玥的眉目忽的就跳了一跳。

    岑渠将掌收回,忽的整个人仰前,将头昂在了上官玥的脖颈间,笑的暧昧道,“不过我得提醒你,这件事本王不能明着插手,只能在暗里帮你,时间有限,你要凑王寻和李丝萝这一对那就得早凑,给你指一条明路,必要时可以动用一下王家的力量,毕竟,王家的身份特殊。”

    这一日丝萝住的院子内热闹的很,一大清早上官玥带着小慧来串门,便看见来来往往有一个接一个的小厮,一遍又一遍的穿院而入送东西,送的且都披上了红绸,看着喜庆而热闹。

    “小姐,太子这心也太急了。”小慧小声嘟囔。

    上官玥一进屋,便望见坐在一方小石凳前的丝萝,丝萝穿了一件天蓝色的衣衫,落了一侧肩畔,痴痴看向无边的天际,上官玥对着小慧微微颔首,小慧立即紧张的捂住自己嘴巴,悄悄退到了一处,上官玥便绕过这一排排礼物,坐在了丝萝旁边。

    “姐姐,你来了。”

    丝萝看见上官玥,总算露出了几丝如枯木一般的笑意,只是这笑意间却再捉不到昔日的明朗,上官玥举目看了一眼那一排排的礼物,心头一揪道,“你这是默许了太子对你的意图,同意乖乖嫁进太子府,从此做那东宫里不得于飞的一只囚鸟了吗?”

    丝萝一听,脸色忽的的惨白了开来,小小的脸上血色全无,她讨厌束缚,但她没的选,她回头对着上官玥扯了一个苦巴巴的笑道,“囚鸟其实也并不差,对吗?没有爱情,至少我还有权势,爹爹宠了我这么多年,我总该为爹爹的晚年着想。”

    “你决定放弃王寻了?”

    “恩,”丝萝沉痛点头道,“自始至终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不后悔这些年来对王寻的追逐,这么长时间以来,王寻仿佛是我所做一切的动力,但我也是人,我有我的尊严,要身被我李家一族的荣光,我不想再将我的自尊让人践踏在脚下,也不想再让人嘲笑父亲管教不严,所以,我累了,就这样吧,彻彻底底放手,放了我自己,也放了被我骚扰这么多年的王寻。”

    上官玥从未见过这样能说出一大段一大段文字的丝萝,素日的丝萝太骄纵了,或许上官玥也忽视了,再骄纵的少女也会有而脆弱的一面,穿越过千年而来,爱催人老,也催人成长,丝萝仿佛忽的在之间,成熟了许多,但却留下了拔苗助长的心若死灰,上官玥忽道,“如果王寻自己不愿意放弃你呢?”

    “怎么可能?”丝萝仿佛听见了这世间最好听的一个笑话道,“但凡他有一点对我的心思,任凭那天涯海角,我总会随他去,可姐姐,这么多年,一块石头也要被捂热了,不对吗?他不热,只能是因为他不爱我。”

    在丝萝院子里吃了些午饭,说是吃午饭,但丝萝明显胃口不振,心情影响了她整个人的食欲,好在上官玥在这,督促了丝萝好几次,丝萝这才断断续续吃完了一些东西,吃完了午饭后,上官玥看丝萝一副倦倦的模样,也不好再去打扰什么,便自己遛了个弯,溜到一个树荫遮蔽处,一把揪出了在花枝灌木交错处的一个人,那人猝不及防,直接被摔倒了地上,揉着自己。

    “看够了,王四小公子。”

    跌倒在地面的不是旁人,正是那富贵小公子王寻,这王寻穿着深紫富贵色的外衣,被树枝划破了好几条衣角,被上官玥揪出后,仿佛被人挖出了一个不可见人的秘密似的,脸顿时红的厉害,动作很是迅速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灰,此地无银三百两道,“呵呵呵,路过,本公子只是路过。”

    路过?

    上官玥摸了摸自己下巴,笑的很险恶道,“哦,男女学子住的厢房貌似隔了一整堵墙吧,不如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个路过法,直接可以跨过一道墙。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长了一对翅膀,顺便路过飞过来的吧,来啊来啊,翅膀拿出来给我看看,我好给丝萝找点乐子,反正她也马上就要嫁给太子了,让她临走前开心点。”

    王寻那张俊朗的脸上忽的就起了几分怒意,像被人踩中了尾巴似的,怒吼道,“上官玥,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上官玥默念了这几个字,忽觉得很好笑,这心头一好笑吧,她直接嘴角嗤笑道,“怎么,你现在懂得什么叫欺人太甚了,这四个字你会一次又一次去伤丝萝的心,你若懂得,你就不该在丝萝的生日宴上对丝萝说那些话。”

    王寻的脸忽的唰一下又变得惨白,那日丝萝的生日宴上,面对丝萝大胆而热烈的告白,他退缩了,一把推开丝萝的手,竟淡淡来了一句,“请姑娘自重。”

    丝萝不怕苦不怕累,但唯独怕他的冷漠,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可那日生日宴上,他就那样受不得气,他厌恶太子对丝萝若有若无的亲昵,厌恶丝萝没有推开太子的手,而说到底他最厌恶的,始终是他自己,他没有勇气,更因为自己的怯弱和自私,就这样生生推开了丝萝的手,丝萝临走时那般伤心和一脸的泪痕,这已经成了他心头的一块心病。

    王寻愣了一下,语间苦涩蔓延道,“我当日的语气是重了些,所以今才会来偷偷来这院子。”

    言下之意是过不了自己良心这一关,上官玥别了一眼这富贵公子,王寻的膝盖其实是有些微微颤抖的,大概是因为蹲了太久,起身又太急的缘故,所以腿麻的厉害,早知今日,这又是何必当初,上官玥面色未动,说出的话却是添油加醋道,“怎么样?现在看到什么了,看到太子送给丝萝的礼物一批又一批,你开心吗?至此以后,估计你就彻底摆脱丝萝了,王小公子,现在心头是不是喜滋滋的都快要飘到天上去了。”

    一百零一、锦绣阁再见

    王寻的脸白红交加,上官玥虽未着一字脏话,但半讽半讥的厉害,日头下,上官玥就这样望着他,他忽然整个人都感觉无所遁形,好像被一道刺目的光线照的五脏惧焚,王寻咬了咬唇道,“她若不愿意嫁,谁又能逼她,她若愿意,我王寻又算个什么,能阻拦的了太子与他的李家的因缘。”

    “那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她一眼。”

    “你看她做什么?”

    “我……不过是心内有些愧疚。”

    上官玥忽叹一气道,“王寻,人生来来回回无非这么点事,很多时候人喜欢自欺欺人,以为可以骗过旁人,也骗过自己,我不强逼你答案,你且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对丝萝,真的只有愧疚吗?若真的只有愧疚,你堂堂王家四公子,用的着一趴趴在这半天,蹲到自己腿麻,只为确定丝萝不伤心吗?若你真的对丝萝没有半点喜爱的话,这么多年,你王寻会半推半就的同意丝萝围在你身边吗,李家有女小丝萝,富贵王家少年郎,这甚嚣尘上的传言,你不是一直都默许的吗?”

    默许!

    半推半就!

    这几个词像一记闷雷重重打在了王寻整个人身上,他的背后闷上春日薄薄的一片阳光,心内却如沐一层厚重的冰,这冰压在他心底,又重又疼,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只想一直无忧无虑当他的王家四少爷,他忙摇头,一直否认道,“不,不是这样的。”

    “你自己想清楚吧。”

    上官玥轻叹一气,不想再点醒这个伤心人,她于心口长长喟叹一声,不再说话,于春日光辉下,遥遥而去。

    接下来紧锣密鼓的几天,上官玥总算见到了太子的骚扰能力,她和阿叶兹一同坐在丝萝的屋内,呆愣愣看着丝萝屋内送进来一批又又一批的礼物,丝萝并未拒绝,也并未说同意,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许多,她笑着接受那些礼,笑着说谢谢,她笑的那般温婉平和,倒真有几分阿叶兹的模样。

    有一日,当鲜衣怒马的少女忽的成长,长成那般温婉平和,成为自己一直想要成为的人,却也放弃了许多,放弃自己最初的初心与爱情,世事多么可笑,就像一条崩腾而去的河流,无论多么努力,都有覆水难收的绝望,上官玥和阿叶兹就这样对视着,彼此可见彼此眼底深不见底的悲哀,为这少女,为这死去的丝萝。

    “过几日锦绣阁会有新上的美衣。”

    阿叶兹起身提议。

    上官玥也起身道,“锦绣阁的衣服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吗?这几也有空暇,自己去逛逛吧,挑几件合身的款式,太子送的虽是好意,但总不比自己挑的合心意先。”

    这些天来反正也是无事,除了上课便是憋在这院子内,太子送来的东西晃的她头疼,丝萝想了想,看了看这两位家姐,也便点头同意了。

    春日宴宴,锦绣阁,门前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上官玥在左,阿叶兹在右,中间带着个丝萝,三人一进门,那识人知趣的老板娘便立即冲上前道,“三位贵客,我们这里有素纱、素罗、花罗、龙绡、绛绡、云雾绡,云锦、宋锦、蜀锦、金锦,绒圈锦,漳缎,漳绒,妆花缎,缂丝……上百种布料织成不同的款式,应有尽有。”

    这老板娘报起布名来嘴里像放炮仗似的,停都不曾停,她在商场沉浮那么多年,一看这三人气质便是鹤立鸡群,连忙呦呵招呼,上官玥瞄了瞄四周的环境,淡淡来了一句道,“老板娘先行去招呼其他客人吧,我们自行挑挑。”

    “好嘞。”

    老板娘倒也不矫情,最重要的是,这少女的眼神看起来那么淡,却有一股肃杀的寒意,这种人大多数不太爱别人靠近,老板娘忙退下,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锦绣阁作为庆京最繁华中街最大的布坊,装饰、面积都独具一格,赤橙黄绿青蓝紫绸缎布料都从二楼笔直往下垂下,二楼和一楼打空一个隔间,二丈长的布料往七个不同方向系在一个一楼的一个琉璃灯上,形成一个巨大的布球,飘逸华美。

    三人在这锦绣阁闲逛了一会,一楼是布匹摆放的地方,二楼却有供客人休憩的场所,里面有糕点和上好的茶水供客人玩乐,三人便循着楼梯往阁楼上走去。

    一走到二楼,三人方一坐下,便有几个人也顺楼梯而上,坐在墙角处的丝萝,一眼便看见了那个人群中心的人,相应的,那少年抬起头,也一眼瞥进了那少女。

    丝萝和王寻转身,两个人像个冤家对头似的,忙不迭都要走,他二人动作快,奈何上官玥和岑渠的动作更快,一人伸出一手,一个拉住丝萝,一个按住王寻,丝萝王寻被这两个练家子按住无法动弹,不情不愿的坐回原地。

    陪同王寻岑渠而上的几个世家少爷本就是陪客,岑渠本就是让他们作陪诓王寻这个傻小子出来的,岑渠一个眼神下去,那几个世家少爷连忙退下,因此现在一张桌子便坐了五人,五人大眼瞪小眼,外加一对闷包王寻丝萝,更加尴尬。

    阿叶兹先起身,为诸人倒了一杯茶,茶香四溢,她温柔的话语渐渐展开道,“都喝一杯茶吧。”

    上官玥瞪了瞪岑渠,岑渠只顾饮茶,眉色都不肯多抬一分,仿佛真便是今日偶遇,岑渠曾说,他不会管其他的事情,只会旁敲侧击的带人出来,人是带出来了,岑渠便撂挑子不干了,上官玥看看,觉得也指望不了这千年冰窟做什么,先开口道,“三殿下,太子殿下呢?”

    岑渠好死不死来一句,“太子殿下这几日正准备提亲的事,估计很快就要恭喜丝萝姑娘了。”

    王寻攥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丝萝抿紧了唇,望了望王寻不动的脸色,赌气一般,倒了一杯茶对着岑渠回敬道,“多谢三殿下提醒,不日后丝萝若真入主东宫,到时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都该唤我一声皇嫂了。”

    一百零二、混乱的打斗

    丝萝这一声皇嫂咬的切齿,王寻重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茶杯震的桌面咣当响,这王寻素日做惯了富贵公子,也没遭受过什么大创伤,插科打诨的很,这茶杯一震下,倒有几分磅礴的怒意,他冷笑一声道,“太子貌似也还没到李府求亲吧,某人这么说也太主动了吧,未免有上爬之嫌。”

    话一出口,王寻便自觉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他瞥了瞥丝萝的神色,果不其然,丝萝的眼一下就变得红肿,她忽的起身,猛拍了一下桌子道,“王寻,你是不是真要我嫁给太子”

    带点磅礴,带点怒意的质问,情绪来的怒气腾腾,一脸执拗的丝萝便这样站在了王寻面前,王寻垂着头,众人都看不清他的神色,半响,他一只手攥紧了手中的茶杯,宛若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用力,闷闷的声音自他口中传出,他倔强到底道,“嫁与不嫁,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我的意见从来就不重要。”

    “好!好!好,王寻,这可是你说的!”她可以不要脸,她可以故作坚强,她可以在这些日子里强逼自己不去以王寻为中心,放弃过往自己赖以生存的习惯,可她也有她的自尊啊,豆大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一颗一颗坠落,日头朗朗下,倔强的少女就这样看着自己从年幼时就爱的少年,气的连话也说不出。

    “我——”

    王寻抬头,忽然间,他仿佛记起那年春日,他去李家院外偷果子的场景,那日是丝萝生辰,他和几个哥们打赌,谁能在这个酒宴中完整不缺的抱出一衣果子,谁就是哥几个的大英雄,那时年少,那时气盛,那时天不怕地不怕,他第一个冲进了寿宴,抱了一衣的果子出来,却碰见了从树上而落的少女,直接摔了一衣的果子,做了少女的肉垫子。

    李家见他年少,也救了丝萝,放了他归家,归家后他一揉一揉着屁股,被兄弟嗤笑,更被爹爹问清了原委,狠狠抽了二十小板,他有过怨念有过不开心,却从未有过后悔,因为他至今一直都记得,那少女落下时,见到他的欣喜,和眼角眉梢低低的温暖。

    从那个春日开始,他们就这样纠缠着,那个会露出一脸灿烂的少女开始频频追着他跑,那时情窦还未初开,少年最爱的是自由,他厌恶这样的追赶,厌恶被兄弟动不动就指着鼻子嗤笑道,“你看你看,那李家小姐又来了。”

    于是他就这样昂着头,叉着腰,冷哼一句道,“本公子可不喜欢她,本公子喜欢的是温柔端庄的姑娘。”却又在兄弟们看不到的目光间,偷偷注视着这个躲在花树下的少女,嘴角难掩笑意。

    就这样吧,说是习惯也好,说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也好,很多很多时间他都想就这样吧,他习惯了她动不动会出现在他面前,习惯了她给他带糕点,习惯了在自己眼光可以触及的每一个方向,她会出现,无论自己对着她冷眉还是竖眼,她都会一直站在原地,就这样守在他的身畔。

    上官玥问他,他对丝萝,真的只是愧疚吗?

    不,绝不仅仅是,如果只是愧疚,为何他哪怕嘴里不屑,却一次次目光穿过春色,穿过每一道明媚的光,悄悄落在这个少女身上,他对她是纵容的,默许她可以跟在自己身侧,而他一次次窃喜又见到她那灿烂的笑容。

    如今,她长大了。

    如今,她再也不会站在原地等他。

    一次一次的伤害,一次一次的拒绝,人心都是会冷的,忽然间,他的心忽然就钝钝疼了起来,密密麻麻的恐惧与彷徨如枝系庞大的植物在他心中呼啸而长,长出一点点恨意,恨意让他丧失了理智,他一次一次用恶毒的语言去伤害这个喜欢了他一辈子的姑娘,恶毒道,“王寻从来比不得太子,在此,祝愿李家小姐与太子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承你吉言。”

    丝萝起身,拔腿就走。

    “啪!”

    左边是小窗,小窗外是川流不息的街道,右边是相接走廊的屏风,锦绣阁二楼处是一片走廊,每个隔间会以屏风挡着,上官玥五人坐的是小包间,忽的,窗外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喧嚣,左边的小窗和右边的屏风同时被人破开,黑衣人直冲而进。

    电光火石间,岑渠来了一句,“分路跑,分散注意力。”

    阿叶兹方才有事已然先走,如今二楼小包间唯有五人,匆匆忙忙一片喊打喊杀间,四人便如此分崩离析,一边砍着一边往楼梯口跑去。

    锦绣阁内布连着布,布匹万罗,老板娘新摆上的衣服华贵异常,黑衣人从二楼追到了一楼,一刀一刀如飘絮般划破老板娘的锦缎,老板娘干嚎道,“我的布哎,这一品锦缎,价值百金。”

    墙角处,窝在一处的岑渠和上官玥皱眉往向楼梯底,做足了假把式后便双双在那里看戏,上官玥皱眉看了看楼下一团糟道,“你的人不会露出破绽吧?”

    布匹被砍成柳絮满天飞,五颜六色的碎布零落飘散,黑衣人在尽职尽责追着王寻和丝萝,客人吓得仓皇而逃,老板娘在鬼哭神嚎,而在楼梯顶的两个罪魁祸首优哉游哉,有一搭没一搭在聊天,岑渠道,“只要你出的主意没问题,我的人就不会出差错。”

    “丝萝,快!”

    慌忙之中,王寻第一个反应是抓紧丝萝的手,王寻到底是个男人,将丝萝紧紧护在身后,一刀挡住一个刺客,推开锦绣阁的门,往屋外奔去。

    “患难中见真情,这招你确定有用?”

    岑渠发问。

    “不急,不急,看着先。”

    罪魁祸首上官玥看戏看的欢快。

    “王寻!”

    凄厉的喊声响起在这锦绣阁内,锦绣阁内已是一片狼藉,老板娘瑟瑟发抖躲在柜台后,抱着算盘发抖,黑衣人一刀劈向了丝萝,王寻一个翻身,直接挡在了李丝萝前方,那明晃晃的刀一刀落下,王寻一把抱住了丝萝,二人绝望闭眼。

    “啪!”

    说时迟那时快,从二楼楼梯看戏的二人终于行动,上官玥执红绸,岑渠执蓝绸,二人借力打力,一脚挂绸布,双手呈雄鹰状,从天而落,一人一脚,直接“恰到好处”的将黑衣人踢到了屋角疙瘩处,帅气逼人的落在一楼地面。

    一百零三、好戏上演

    “王寻。”

    “王寻,你醒醒。”

    上官玥岑渠的从天而落“恰到好处”挡下了黑衣人的致命一刀,但王寻和丝萝压根就是养在富贵深闺里的二,武功中下,压根就没有什么实战经验,黑衣人倒是没下什么杀手,但这二人自己给自己跌跌撞撞,东倒西歪,方才黑衣人来刺,王寻下意识整个人一下子挡在了丝萝面前,额头直接撞上桌子一角,直接撞的晕了过去,并且额头上被撞破了一个不算小的伤口,有血意潺潺直流。

    岑渠使了个眼色,黑衣人立即干净利落退出这锦绣阁,丝萝手一捂,捂到了王寻满额头的血意,顿时吓得哇哇大哭,方才所有的自尊骄傲全都抛在一处,死抱住王寻的头不肯放手,王寻被丝萝这样抱着,一半是甜蜜,一半是哀伤自己都快喘不过气,上官玥实在是看不下去,提醒了一句道,“丝萝,别抱太急,王寻会喘不过气的。”

    丝萝惊慌失措的轻轻将王寻的头枕在自己臂膀间,哭的真切道,“姐姐,怎么办?王寻会不会死?”

    “自然不会。”上官玥看了看躺在丝萝怀里,睫毛微微一抖一抖的王寻,心想这小子还真是会顺坡下路,直接装晕,躺在人家姑娘家家怀里,呸,真是十足不要脸。

    王寻是直接被送回王府的,锦绣阁老板娘报了官,奈何官兵一来,黑衣人一个不见溜的贼快,官兵是想抓也抓不到,只能装模作样的盘问了在锦绣阁中几人一下,一场闹剧便也就散了。

    都言王家是第一首富之家,上官玥先前只是听说,直到今日才正式见到这王府的富丽堂皇,鎏金的三足小鼎、金线的被褥、紫檀木的桌椅……外加喝药的碗都是金灿灿的暴发户色。

    王寻的造型坳的很帅,明明只是左额头角被撞伤,偏偏要用纱布将整个头颅全部抱起来,据说庆城的神医来了后,原本只是想替王寻处理下额头的伤口,奈何这丝萝不肯,丝萝嫌人家神医处理的不够仔细,硬生生要神医将一个不算大的伤口,活生生给包扎大两倍,让王寻变成了个猪头。

    至于王寻嘛,恨不得能将事情搞多大就搞多大,搞的越大这丝萝才能留在这王府照顾自己,因此只能舍去自己这一身的英俊潇洒,换的美人长流,喜滋滋的要求神医再包扎多点,现在,此刻,心安理得的看着丝萝坐在自己床前,一小金勺一小金勺的喂着自己吃药,头上的疼痛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站在一旁看的两个闲杂人等有两个,一个是上官玥,一个是王芯苑,岑渠那厮是说了,诸事不管,因此作为当事人之一,上官玥是肯定要来慰问一下的,上官玥下了轿撵,便被王府门口耀武扬威的奴才给拦住了,恰逢在门口碰到了得知王寻出事匆匆赶回来的王芯苑,二人相视一笑,王芯苑狠狠训了那小厮几下,二人便一同顺道来看望王寻了。

    “四弟,你这是怎么搞的?”

    王芯苑看了看被包成一个猪头的王寻,乍一看吓了一跳。

    王寻正和丝萝打的火热,有点嫌自己这个姐姐碍事,又怕被一个精明的上官玥,一个精明的王芯苑给看透自己在装可怜,愣是捂了捂头,装作头很痛的模样,含糊道,“小伤而已,只是小伤。”

    哦,小伤。

    王芯苑是多精明的人,眸色淡淡瞅了瞅自家小弟,自家小弟即便头疼,另一只手也紧紧握住李丝萝的手腕,顿时放下自己拎起的一颗心,秒懂。

    “那你便好好休养。”

    上官玥王芯苑不愿再做这两人之间惹人嫌的障碍物,憋笑看了那床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欢喜冤家,忙知心会意的走去门外絮叨。

    “王寻这臭小子啊,是被我们王家给娇宠惯了,他在王家排行最小,要天上的月亮估计王家人都会给他捉来,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总不会去珍惜,因此也只有在失去的时候,这小子才能真正像个爷们似的,做出点举动出来。”

    王府家大业大,王芯苑带上官玥去自己的院子小坐,穿过一道道小路和廊腰缦回,二人坐在了王芯苑的院子内,下人陆续送上糕点,上官玥笑道,“还是姐姐懂得揣摩人心。”

    上官玥有着特工的秉性,坐下来的第一眼她便开始迅速打量起王芯苑的院子,王芯苑的院子竟然坐落在北院,古代人的院子有东南西北,按地位高低来分,位置最低的才被分在北院,不客气的说,王芯苑为王家的生意支撑起了半边天,但位置始终是落在了北院,说到底,在这个时代,女性尤其是庶女,从来都是没有地位的。

    王芯苑倒是直爽,看了看上官玥的神色,笑的爽利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我既生在这个时代,我们能做的,便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事,然后尽可能争取自己的利益。”

    眼前的这个女子,如此剔透,上官玥觉得她对于王芯苑境遇的不服都是多余的,她静而温柔道,“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某个时代,每个人都是相对平等的,你相信吗?”

    会吗?

    王芯苑震了震,她没说同意,也没说同意,纤纤手指捏紧了茶杯,脸上带着笑意,却是深叹道,“可惜,你我都不是生在那个时代,你我身处的这个时代,注定人生会有诸多禁锢,不得于飞。”

    淡淡的哀伤弥漫于这座屋内,这哀伤不同于俗世流于表面的哀伤,而是穿透千年后,那把对命运的无望和纠结,上官玥就这样看着这样王芯苑的侧脸,雪白的下颚,微微昂起的额头,她在商场沉浮这么多年,从来都有铁血娘子之称,如今这般看来,她也有她万般的不如意与伤心,只是尽数埋葬于坚强的外表下。

    丝萝在王家过了好几日,上官玥常来,连带着乾木坤偶尔也来,岑渠倒是一次也没来过,不过这也不打紧,岑渠素来就不是什么热情的人,来了多了反遭人怀疑,这日众人在院子里吃些贡橘,丝萝吃了一瓣,又掰开一瓣送到王寻嘴中,酸酸甜甜的橘顿时渗入到味蕾中,王寻受了伤,脸上却是笑意难散。

    乾木坤一边吃着橘子,一边看上官玥并不是兴趣很浓的模样,好奇问道,“这橘子可是进贡的,你嘴巴怎么这么挑。”

    “我吃过了。”

    “怎么可能?”乾木坤放下手中的橘子道,“这贡橘除了皇宫,便只有王家有,这些日子你不是呆在学院,便是往这王府跑,你哪有时间去皇宫吃贡橘。”

    一百零四、太子提亲

    上官玥不语,乾木坤看了看上官玥古怪的神色,恍然大悟的一拍大腿,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意道,“都忘了还有那人呢,是三殿下岑渠对吧?三殿下那肯定有第一批进贡的橘子,啧啧啧,人家院子里有了第一批贡橘就到了你手里,你们关系匪浅啊。”

    上官玥微笑,手里掂着一个橘子,脸上甚至还挂着贝四弟得不到他心上人的消息,已经有两日未进米油了。”

    上官玥前脚刚去李尚书府打探了消息,后脚便马不停蹄的往王府赶,听王芯苑这么一说,只能感叹一句道,“这二人也真是欢喜冤家,怨的了谁?”

    推门而入,王寻正坐在自己的桌前生闷气,两日不见,那个俊朗的富贵少年郎仿佛一宿落魄,听到门窸窸窣窣打开的声音,王寻大怒,一个茶杯便直接掷了出去,大喊道,“都给小爷滚出去!滚!”

    上官玥一歪头,默默注视了那摔在门角处四分五裂的茶杯一眼,缓缓走进屋道,“你这般生气,气的是什么?”

    听到是上官玥的声音,埋在阴影里的王寻身体忽的震了一下,他将头低下,垂首的姿势看起来那般落寞,不发一言,上官玥又走近了些,对着王寻道,“丝萝被罚跪在李家祠堂,同你一样,两日未曾进食,她与你,共哀伤。”

    “我气的是我自己!”

    上官玥开起了门,又关上了门,屋内再度暗了起来,在一片阴影中,王寻垂着的头再度抬起,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话。

    “怨太子吗?怨不了,与其怨太子,不如想想自己这些年来做的混账事,明明知道丝萝爱的是自己,明明知道丝萝每一次的追寻只为自己,而我却不敢认,不敢认,我习惯了她对我的注视,心安理得享受她对我的好,却也眼睁睁将她推给了别人,我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一件事,便是那日在锦绣阁,终于有一瞬,鼓起勇气为她挡去那一剑,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可我还是懦弱,偏安一隅的躲在自己的角落里不敢承认,直到最后,太子终于先一步夺走了她。”

    上官玥静默,静静当着王寻的听客,王寻说完了这些,忽的嗤笑一声,道,“最终的失去,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那般久久的静默,是失去爱人的心伤,上官玥也跟着静默了那样久道,“你决定放弃了?”

    “不放弃难道要我和太子去争?”

    王寻一脸颓废。

    “争,又如何?”上官玥冷笑道,“王寻,你从来便是听天由命,从头到尾你都是一副无力回天的模样,看似丝萝是劣势,实际上你才是被动的那一方,你永远都是后知后觉,失去了伤心,明明爱着却听天由命,而后陷在失去的痛苦中,怨天尤人,你扪心自问一句,王寻,你这一生锦衣玉食,可曾真正想要过什么,为自己争取过什么?”

    这一番话敲的王寻五内俱焚,往事翻飞,那些富贵堂皇的日子一幕幕重演,他是大庆首富之子,走马观花,天之贵胄,想要的唾手可得,姊兄相宠,他似乎从来不懂哀愁与失去,他就这样活着,顺风顺水的活着,直到遇到一个丝萝,他生命中唯一的变数,而他采取的方法,是一躲再躲。

    “我……”

    王寻说不出话,他启唇,想为自己争辩些什么,半响,却只是落寞的抿紧了唇,半分也争辩不出,一语点醒那样犀利,带来内心的狂风暴雨,一颗心那样寂寞,他愣愣看向自己对面的上官玥,哪怕他有万般不想承认,但他却不能否认,面前的少女虽说的毒,但却让人无法反驳。

    上官玥推开门,门缝外的光线陡然照亮天地,也照亮屋内王寻迷茫的面庞,王寻忽的将手捂在了心口,想象日后再无那个红衣少女的缠斗,自己是不是真便如那行尸走肉一般,再无欢乐?

    “王寻,为自己而活,人这一生有那么多东西可以失去,可你要知道,有些人的失去,永不再来。”话音落,少女一抹蓝色的背影早已消失于这片蔼蔼光线间,徒留王寻顿在原地。

    一百零五、名声受辱

    立夏,闷闷的天气,一品阁内新添了冰块,冰块放置在楼上雅间内,再搭配新摘的果香花香,雅间内别样轻快,古来酒足饭饱便是没事找事,几个二们就开始了聊天,其中一个少年最先开口道,“哎,最近王寻呢?这小子最近连人影都瞧不见,怎么,又被李家小姐给缠上了。”

    一阵哄堂大笑后,一个前阵子由王寻带进转转帮,名唤阚透的少年忽的露出一个极其古怪的神情,拍桌道,“你们不知道,难道不知道李家小姐已经许配给了太子,李家小姐追了王寻那小子这么多年,又上赶着朝夕相处的,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王寻这小子啊,估计趁李家小姐还没出嫁前,急忙和李家小姐耳鬓厮磨呢。”

    这少年长的极其清秀,素日仿佛并未真正相见过,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少年素与王寻交好,他说的话也就越发有可信性,很快,一品居雅阁,忽的爆发出一阵更热烈的笑意,这笑意夹杂男人间的你懂我懂大家都懂,暧昧到极点,一哄而散穿透庆京立夏朗朗的天,传到了十里长街。

    岑渠来寻上官玥时,上官玥正坐在屋内阅书,时过春日,已到了早夏的季节,大庆地处北边,因此不比气候温热的其他小国,哪怕是夏日,温度也不过和夏日差不多,除了多了几丝闷热后,依旧是有几分春日的温润。

    不对,似乎还有几丝蝉鸣。

    这几声蝉铭在不是那么热的天气里倒也不扰人,只是遮住了来人的脚步声,岑渠是练家子,脚步本就算的上轻,再加上蝉鸣一闹,上官玥便没听到岑渠的到来,在上官玥没有防备的前提下,岑渠伸手,一把便抽走了上官玥手间的那本书。

    “嘶——”

    书卷裂开的声音,上官玥手紧紧撰住书的一边,岑渠紧紧抓住书的另外一边,一撕一拉下,一本书活活被撕成两半,二人看了看各自在对方手里的两半书,各自,微笑。

    “殿下貌似特别喜欢偷袭。”

    “你似乎每一刻都在自动防备状态。”

    争锋相对,上官玥岑渠各自在对方眼里看到对自己的戒备,脸上虽都是微笑着的,却也微笑的冰凉,忽的,二人又瞬间一同放开手,撕成两半的书顿时落在了地面,守在一旁的小慧立马憋气上前,蹲下身子将两半书收拾了,默默离开内院,守在门外。

    因是夏日了,岑渠今日似乎穿的更轻薄些,窗外蝉鸣啾啾,岑渠换了一件青蓝色的外衣,倒不似素日那么华贵,别样清俊,上官玥给岑渠泡了一杯茶,而后自己也开始自顾自饮起,二人倒也显得难得融洽。

    温温的天气中,有些许的呱燥和闷热,岑渠的声音带点凉意道,“庆京如今是闹了个天翻地覆,难为你这个罪魁祸首还能静下心来看书。”

    上官玥轻抿一口茶,也笑道,“殿下不也心静的很吗?推波助澜殿下也没少做,即便东窗事败,有殿下作陪,我也不亏?”

    岑渠也不计较道,“转转帮都是些二,里面有个叫徐细的,是太子母家徐府的庶出三子,你扮了男装进了那转转帮说了李丝萝和王寻有染的一番话,很快,这番话便会经由徐细的口,传到太子口中。”

    上官玥笑,“当然,这些还不够,因为太子很可能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势,吃下这个哑巴亏,依旧按原定计划迎娶丝萝,但是殿下在转转帮里的心腹会对转转帮里的二们进行怂恿,二们多权势且口快,很快便会兜不住话,而后不止是太子,很快,整个庆京都将知道太子未过门的娘子与王家四小公子有染,届时太子即便想吃下这个哑巴亏,估计也吃不下了。”

    这女人,真是一分亏也不肯吃,而且聪明机智,自己倒还未说转转帮有自己的人,她便已经全数摸到自己接下来要走的步数,岑渠说不上是夸,但也说不上是贬,只是淡淡道,“太聪明的人总归是活不久的。”

    “哦,”上官玥狡黠一回道,“聪明的人能不能活的长久我是不知道,但玥至少知道,笨的人只能成为殿下的弃子,却不能成为殿下的伙伴。”

    八月中,一品阁,雅间。

    今日的天气极好,一品阁最大的那件雅间已被人包去,这几位客人出手阔绰的很,专挑贵菜点,小二连着上了好几道菜,每上一道菜都由那雅间外侍卫用银针试过菜,才放小二进去置菜,小二走进雅间,那里面丰神俊朗的几个少年郎,真是让人眼睛都生出几分光彩来。

    三足小鼎内点的是龙涎香,太子今日邀了几个兄弟来喝茶,只是几人微服出巡走在了庆京长街上,到处都是李丝萝与王寻私通有染的消息,遍地流传了一首诗,“李家有女小丝萝,富贵王家少年郎”,明里暗里都指着李丝萝已是不洁之身。

    太子的脸越来越黑,原本那徐细来禀告自己,他虽然生气,但男人嘛,宏图大业面前有些事忍了便也就忍了,他也准备咽下这哑巴亏,谁曾料想,不过就几日时间,他被带绿帽子的消息已经传至如此,一品居的菜做的再怎么美味,眼下此刻,怕是吃的下去才叫窝囊。

    太子的神色不怎么好,大家也就不便动筷,眼下若安慰太子便是要太子撑下这绿帽子,不安慰又显得盼着太子和李家这门亲事掰了似的,当然,在座大部分人的确也是希望太子这门亲事结不成,一旦结成了,太子无异于如虎添翼。

    一行人之间,倒唯有一个岑掖是事不关己的,他年纪小,这皇位再怎么落也不至于落到他的身上,见众人都未动筷,他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道,“那李丝萝凶的很,太子哥不要也就算了,大不了重新娶一个,太子哥是未来的储君,哪怕娶不倒什么温柔贤淑的美娇娘。”

    岑掖是孩子,这一番话说完,倒也算童言无忌,间接给太子一个台阶下,气氛缓和了些后,岑墨笑着第一个动筷,夹了一块酱鸭放到岑掖碗里道,“怎么,今日老三去大理寺卿了,你就闲不住要发一句言了。”

    “来来来,吃吧吃吧。”

    太子也顺势夹了一块酱鸭放到岑掖碗里,招呼几位皇子开始吃饭,眼里却始终不是那么开心。

    一百零六、情丝决绝

    王府后院,众人又在有一声没一声的闲聊,大家玩起了掷筛子,一盘谁最小便往脑门上贴一张白纸条,围在一张石桌上的乾木坤脸上贴的最多,他十赌九输,偏偏还喜欢再接再厉,一张脸上几乎都快看不清面容,其次几个人差不多平均贴白纸条,除了一个上官玥,脸上几乎什么都没有。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掷骰子这么厉害,素日里不会经常去赌场吧,你还算的上是大家闺秀吗?”玩至一半,乾木坤被上官玥往眼皮上狠狠贴上了一张白纸后,一双眼开始全盲,怒极就不玩了,一把撕下自己脸上的白纸。

    丝萝做了个鬼脸道,“你也是耍赖的主,最想玩的也是你,输了又来不认账,真是不知羞。”

    乾木坤气结道,“你不是刚被放出李家祠堂吗?怎么,刚和你情哥哥王寻好了几天,又变成张牙舞爪的了。”

    无辜被拉近战局的王寻正在小心翼翼的摘丝萝脸上的白纸,闻言道,“别扯进我,你二人嘴巴都厉,我不是你二人的对手。”

    “行了行了,”王芯苑到底年长些,看了看几人的拌嘴只觉好笑,而后看了看坐在一处的丝萝和王寻道,“这招虽然阴损了点,但好歹太子算安分了,再也没有十分殷勤的来送李家送礼物,对丝萝的心淡了许多,丝萝这边才被李尚书放了出来,大家能惜福就惜福吧,太子如今还没退亲呢。”

    上官玥出的注意便是让太子主动退婚,只是太子虽热情减淡,但到底还是吊着李家,并未说要退婚,王寻和丝萝这几日打的乐乎,他二人如今坚定了对彼此的心意,也破釜沉舟的使用了“坏名声”这一招,干脆大大方方的来回穿梭于李府和王府,巴不得惹的庆京百姓诸多议论,议论议论着全进了太子的耳朵,而后受不了带绿帽的刺激主动退婚。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太子此刻却一反常态的一直迟迟不肯退婚,如今被王芯苑这么一提,二人心内那层最深沉的担忧再度浮现脸庞,脸上都浮上了几层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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