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登门求情
南安太妃认下了林黛玉做义女一事,不知怎的就传到了贾府,贾府还特意让人给黛玉送了贺礼,不过一对簪环。
这话也传到了水溶的耳朵里,他先是替黛玉找到靠山而欢喜,直到在上朝的听说要和亲一事,又让南安郡王去办,水溶才隐隐的觉察到此事有些不对劲。南安太妃的突然认女绝对不那么简单。
从朝中回来以后水溶一直闷闷的,他径直来到了栖霞院。含烟与飞雨正在廊下说笑呢,顶头见水溶来了,忙忙让小丫头去通报,两人又赶着上来行礼。
水溶只立于庭院之中,便问了句:“林姑娘不在家么?”
含烟回说:“林姑娘上怡园去了,请王爷稍等。”
水溶点点头,他顺着脚步走进了屋里。南墙下挂着一幅仇英的(梅石抚琴图)下面摆放着一张大理石的书案,中间有一玉石插屏原是自己让人送来的东西。
案上有几部新书,盛放着笔墨纸砚。地下两溜圈椅,设着半旧的大红缎子的褥子。
含烟捧了茶来,水溶站在屋中并没有坐下。他看了一回,又见西墙上有一幅绿地洒金的小对,写的是“闲吟步竹石长醉歌芳菲。”水溶一看便知道是李白的两句诗,又见上面的字写得好,依旧透露出一丝清新隽永。
水溶正欲赞叹时,背后却听得一阵女声:“不知王爷降临,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水溶回头去看时,只见黛玉站在斜阳里。穿着玉色的绣花长袄,罩着件杨妃色的云缎穿花比甲。领口出露出一带白色狐狸毛。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微微的垂着头,两手交叠在身前。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的。
水溶微微一笑,接着又回头去看那副对子,一面说道:“这两句太白的诗对得倒工整。”
黛玉答道:“写来玩的,倒让王爷见笑了。”
“我见姑娘这字写得好,改天也烦请姑娘替我写个小对正好挂在书房里。”
黛玉静静的听着,未置可否。
水溶又说:“天下的对联何其多也,说来也到过许多地方,说来还是黄鹤楼的那一联写得气势汹涌。”随即又念道:“爽气西来,云雾扫开天地憾;大江东去,波涛洗尽古今愁。林姑娘意下觉得如何呢?”
黛玉答道:“这是当年东坡题于黄鹤楼之句,王爷说了气势汹涌,当真如此。”
水溶微微一笑,心里又想起了南安郡王的打算,偏偏此时来认了黛玉。他们家只两个女儿,长些的已经出嫁了,此女和敦慧差不多大。自然是不肯拿去和亲的,如今倒打起了黛玉的主意。又见黛玉如此清澈聪慧,真要送她去和亲,自己心里又何其甘愿。
黛玉注意到水溶投射过来的目光,脸颊微微的发烫了,微微的垂首说:“不知王爷降临有何事呢?”
“是有事要和你说,还是件大事。”
黛玉走了进来,又轻斥着丫鬟不肯倒茶来。接着又让座。
水溶在下面的一张圈椅里落座了,黛玉就坐在对面,手中捧着茶碗,亦不敢抬头去看。
水溶喝了两口茶,缓缓说来:“我听人说南安太妃认下了林姑娘做义女,可有此事?”
黛玉仰面回答说:“此事满府尽知,别说两边王府,就是荣国府也知晓了。”
水溶微微一怔,接着又道:“说来我还没贺喜姑娘呢?”
黛玉淡然道:“喜从何来?”
水溶莞尔道:“如今林姑娘做了南安郡王的妹子,自然身份也跟着上去了。自然也就堵了小瞧林姑娘那些人的嘴。再者南安郡王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如日中天。昔日的四家异姓王,南安郡王一支却还是领头一家。如今朝中谁不让着几分。”
黛玉正色道:“这是他们家的事与我到底没有多大的干系。王爷若是为这些话来的,民女已经知道了,若没别的事,还请王爷回去吧。”
雪雁等在下面听见她家姑娘逐客的话来,微微的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水溶道:“朝廷要和茜香国议和了,这事交给了南安郡王全权办理。今天朝中又传出了要议和的消息来……”
黛玉聪慧过人,听到此处心中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整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只觉得寒意逼人。心想还没到数九天气原来也是这般的冰冷刺骨。
水溶觉察到黛玉的神情变化,也站起身来,定定的说了句:“姑娘你请放心。我曾说过有本王一日,自然要护得姑娘一日周全。这事我会替姑娘想法子,事情还没有完全出来,我想总会有法子的,实在不行,本王会向太后请旨……”
黛玉立马打断了水溶的话,侧着身子说:“王爷的恩典民女心领了,此事还劳烦王爷费心,若是不成也是民女的命,不会怪罪王爷。”
水溶本想说出口的心事,见黛玉如此心想只怕说出来两人尴尬,略顿了顿便道:“如此还请林姑娘好生保重,我告辞了。”
黛玉点点头,又让飞雨去送。
雪雁见黛玉一直站在窗下,两眼望着院中已经枯萎掉的蕉叶默默的发怔,心想奈何我黛玉命薄如此,上天真不待我。心想若真是去了那茜香国又得如何,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该要怎样努力的活下去。
雪雁取了一领披风来与黛玉披上。
“这里冷,姑娘我们回暖阁去吧。”
黛玉却站着未移动步子,不多时却见天色暗了下来,竟然下起雨来,一声声的滴于枯叶之上,此情此景触发到了黛玉敏弱的心思,随口念道:“芭蕉为雨移,故向窗前种。怜渠点滴声,留得归乡梦……”归乡二字凝结在胸,黛玉心想只怕这一生再无回乡之时了,不知当年院中父亲亲手种下的丁香可再否?
水溶冒雨径直来到南安郡王府,南安郡王正与姬妾饮酒把欢,听说水溶来了,忙忙的迎了出去。且说南安郡王如今已过而立之年,到底比水溶年长些岁数。两家常有往来,不管是在朝里朝外彼此皆以字号相称。
南安郡王见水溶披着蓑衣,戴着大蓑笠,脚上踩着一双棠木屐。及至檐下,除掉了蓑笠让六儿捧着,换下了棠木屐。
南安郡王见雨下得更大了,忙让水溶进了屋笑说道:“从山今日赶着雨倒来了,往日我下帖子到你府上也请不来。”
水溶一脸的歉然:“只怕扰了厚海兄。”
南安郡王命人将上进的好茶酽酽的沏一碗来,又将自己常坐的一把花梨靠背椅让与水溶坐。
南安郡王坐下便笑道:“前儿我听人说起从山准备要主动请缨的?”
水溶也不避让便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既然当今已经决定了,愚弟也不敢有别的言辞。如今又交给了厚海兄调停,不知厚海兄预备怎样处理呢?”
南安郡王心下暗忖:从山平时也不大揽事,怎么今日冒雨来难道就问这个不成,莫非是有什么打算还是建议,他倒要听听。想必便苦笑道:“眼下这事实在心烦,上面又催得紧,又怕南边的战事再次吃紧,倒成了个烫手的山芋,丢也丢不掉了。愚兄的这些烦恼,想必从山也是知道的,昨日又说起和亲的事来。想来想去,或许是个解决烦恼的法子。那茜香国物产不算丰富,去年又受了海灾,所以边境上才闹出事来。若能将一宗室之女嫁过去,想来纷争能够暂时平息下来了。”
水溶听后显得有些愤怒:“男人解决不了的事,为何偏偏要交给一个弱女子去完成,真不知这些人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南安郡王见水溶此番言谈举止大感意外,心想这北静王到底是怎么呢,丝毫不似平日里谦和的风度。因此又道:“从山满腹才学,和亲之事由来已久,昭君出塞、文成进藏之类的事从山必定也是知道的,留下了多少的美谈。”
“美谈,我看就独剩一座青冢向黄昏了。”
南安郡王忙劝慰道:“从山别激动,再说这事也不于你相干,何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呢?”
水溶平息了一阵,方又问道:“不知厚海兄是如此打算?”
南安郡王道:“只怕和亲这事跑不了,实在没法子了。只是人选还没订下来,本来说要将小妹送去,只是母妃很是不舍。小妹一向是母妃的心头肉,如今哪里肯让她去那么一个荒凉之处呢。”
水溶紧抿着嘴,两眼中写满了愤慨。
南安郡王又道:“所以母妃说要认一门亲,如今也准了。听闻那个姑娘原是故巡盐御史家的明珠,又伴得永嘉公主驾前做伴读,如此说来到底是个聪慧,识大体之人。母妃还说要请我这位义妹上府里来住几日……”
南安郡王话音未落,水溶却如坐针毡一般,握紧了拳头,咬牙捶了捶腿,起身双手一拱一字一顿的向南安郡王请求道:“厚海兄一直待水溶不薄,水溶从未向厚海兄要求过什么,但只此一件,还请厚海兄帮水溶一回。”
南安郡王从未见过水溶如此郑重其事,便也料到他此行的目的了。忙上前扶了水溶欲下拜的身子,正色道:“从山何须多礼,愚兄有帮得上忙的,从山直说便是。”
水溶道:“请厚海兄放过林姑娘一回。她身子单薄,哪里经得起风霜。茜香国气候恶劣,物产也不多,只怕她那娇弱之姿根本就无法生存下来。”
南安郡王一怔,心想这是什么理由,便又道:“她出身清贵是个不错的人选,又听闻没了父母,也没那么多的干扰。想来也是听话的。”
“她一个孤女就更好摆弄了不是?也是一般人生父母养的,厚海兄都舍不得自己的妹妹,换了别人如今骨肉分离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又如何舍得?”水溶急迫的喊道。
南安郡王忙道:“理是如此,只是她现在孤女一个,能有这样的去路,不也是给祖上增光么?”
水溶闻言冷笑了两声,情绪明显冷静了下来:“厚海兄刚才还说要帮水溶的。再说这么多的世交之家,合适的女子多得是,随意选别人我都没意见。”
南安郡王诡异的笑了两声:“只要人选不是林姑娘从山弟就没意见呢?”
水溶点点头。
南安郡王又道:“我知道那林姑娘如今正在你府中相伴你家的郡主,你为了她来求情也是合情合理。只是这事我若不应,从山又欲将何为?”
水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结了起来,见他眉峰微蹙,两眼似有冷光,言语却是极为平淡:“若是如此的话,南北两家也没有来往的必要了。”
水溶的回答倒让南安郡王一怔,心想他这次是极认真的。又忖度为了一个不大相干的女子,两家不应该闹到这个地步,思虑再三便应了下来:“如此的话,那么愚兄只好答应从山。”
水溶脸上并没有欣喜之色,不过瞬间却感到如释重负,在黛玉那里他能有一个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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