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卫生间

    听到他这么说, 导演也笑了：“有点意思，那你最后笑那一下，又是怎么回事？”

    俞间倒是没想到导演的观察力如此敏锐, 他认真看了导演一眼, 这才回答：“程修是个极其傲慢的人，尽管他刻意伪装成了温润有礼的形象, 可他深藏在骨子里的傲慢，有时候是掩饰不住的。”

    他顿了一下, 没有错过导演眼中流露的欣赏意味：“他和男主这次谈话的时候, 已经从女主那里得知了第一起凶杀案的事情。男主接电话的时候, 虽然他不清楚发生了第二起凶杀案，可却能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中猜到，这通电话是和案情相关的。”

    导演追问：“电话和案情相关又怎么了？程修会因为这个就笑了？”

    “我说了, 程修是个极其傲慢的人。他不知道自己杀了人，可潜意识又驱使着他，不断和案情相关的人进行接触。他自己并没有发现，在这个过程中, 他是极其愉悦的，像个变/态一样，享受着把众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快/感。”

    “所以他笑了？”导演若有所思。

    “所以他笑了。”俞间肯定地回答。

    存在感一直非常微弱的副导演, 这时候终于说了一句话：“费导，我觉得他挺不错的，您觉得呢？”

    费导看了俞间一眼，终于崩不住笑了：“我觉得他很好。”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说出来夸人的话, 之前那些来试镜主角的明星们，多少都被他挑过刺。

    除了付安歌这个例外，其他受邀来试镜主角的演员们，都是已经有了一定的粉丝基础、观众缘也很不错的一线明星了，可是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恃才傲物的新手导演费兴，居然毫不避讳地把那些人得罪了一个遍。

    副导演和编剧基本上已经对导演的交际能力绝望了，还好他们是打着久盛的名头，不然就凭导演这张破嘴，这戏想要找人来演还真难。可就在这会儿——导演居然开口夸人了？

    付安歌没有因为惊喜而失态，仍旧是微笑着，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一样。他这种自信的态度，无疑让导演更为欣赏了。

    试镜已经结束了，虽然并没有现场通知会录用他，但看导演的意思，基本上是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了。

    俞间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像程修这样看似良善、实则变/态的反派人物，他还真的是第一次尝试，但结果显然是令人满意的。

    临走之前，俞间和小说作者礼貌地握了握手：“谢谢你向导演推荐我。”

    他只是轻/握了一下女孩的手，很快就礼貌地松开了，但作者女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激动地捂着胸口，看起来几乎要昏过去。

    俞间不再过多停留，很快就离开了。

    虽然导演对付安歌的表现十分满意，但那些已经来到现场、准备试镜男二的演员们还是不能被随意打发的，试镜仍旧要继续进行。

    只不过导演心里已经有了最满意的人选，接下来的试镜进程自然就快了很多。这些人实际上已经没有试镜的必要了，只是出于礼貌，让他们来走一个过场而已。

    陈风一直在紧盯着试镜房间，付安歌一出现，他的视线就紧紧地黏在了他身上。

    发现付安歌居然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去的时候，陈风简直大喜过望。

    他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宗平，发现付安歌这位经纪人没有跟着一起去卫生间的意思，他立即站了起来，悄悄地跟在付安歌身后，也去了卫生间。

    他甚至没有看到，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闵博推门进来了，并且清楚地看到了他鬼祟的身影。

    “付安歌！”一进卫生间，陈风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出声了。

    卫生间是个好地方，没有人的私/密空间，最适合谈论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

    俞间不习惯和陌生人一起共用卫生间，只能忍着不耐回头，看向这个纠缠不休的年轻人。

    这人之前自我介绍，好像是叫……陈风？俞间没有说话，他其实有些想笑，这个年轻人知道，他把自己的心思全都挂在脸上了吗？

    “主角试镜结束后，工作人员为什么单独和你说话？”陈风盯着他，试图用自己的眼神来给付安歌一些压力，“还有，你为什么会有机会试镜男二？”

    出乎他意料的是，付安歌并没有心虚地躲避他的目光，反倒低头直视着他。

    他眼睛里似乎带着笑意，看起来丝毫都不慌乱，不知道是身高优势还是什么，陈风居然感觉自己被他看得喘不过气来。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付安歌问话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对答案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你别装了，没用的！”陈风直接掏出手机来，“你是被潜规则了吧？靠这种手段上/位，不觉得羞耻吗？我刚刚拍了工作人员和你说话的照片，他的态度那么客气，看到的人肯定会明白，你背后和什么人有不正当的关系！”

    陈风说完就有些后悔，他一激动，居然把自己的底牌全都亮出来了，但他仍旧假装很有底气地怒视着付安歌。

    俞间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遇到如此没有脑子的污蔑，他几乎被逗笑了：“工作人员有礼貌，也是我的错？”

    陈风张了张嘴，终于回过神来，他犯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错误。这种捕风捉影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威胁到别人。

    “但是，凭你的身份，根本不可能会有机会拿到这部剧里男二的试镜！还有上次在公司，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张总拉着你的手从大厅离开，还有……还有，吴硫京说过，你的金主就是……”因为底气不足的原因，陈风语无伦次起来。

    “嗯，你说的都是事实，你想要什么？”俞间不紧不慢地问。

    帮我创造机会，让我私下见张总一面！陈风脑子一热，几乎要喊出来，但最后的一丝理智让他警惕地闭了嘴。

    “你承认你和张总的关系了？”他手指动了一下，悄悄把手机录音打开了。

    “我没必要和你解释。”俞间笑了笑。

    这个年轻人已经清醒过来了，套不出更多的话，他们已经没有继续交谈的必要了。

    “你那些事情，真的不怕被我捅出去吗！到时候你就全毁了！”

    陈风有些恼怒，明明他年纪比较大、在圈里时间比较长，可这次谈话从一开始，他就感觉自己似乎是在被付安歌漫不经心地溜着玩，怎么会这样！

    “这些事又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你打算拿这些威胁我什么？”

    陈风脸色更加不好了。没错，无论是公司里的牵手、还是这次试镜，付安歌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做的。他真是蠢透了，才会想到用自己的臆想来威胁付安歌。

    如果仅凭这些事情就可以威胁付安歌，他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攻击过了。

    是张总在背后下了禁口令吗？怎么会……陈风想到这个可能，脸色彻底白了。

    “没事就请出去吧。”俞间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陈风看他一眼，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把他可笑的威胁放在心上，反倒是他自己，像一个小丑一样用尽了力气，也只是出了更多的洋相而已。

    碍眼的人走了，俞间愉快地解决了个人问题。但在洗手池洗手的时候，他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个更碍眼的人。

    “陈先生呢？”俞间没有回头，语气平静地问。

    闵博往前走了一步，距离他更近了一些：“他已经被我骂走了。”

    俞间讽刺地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但闵博显然耐不住寂寞，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之前说的话仍旧有效，你如果想换经纪人的话，随时来我这边。我很看好你，也会把最好的资源优先给你……”

    闵博其实算不上一个工作能力出众的经纪人，但他搭上了俞间的顺风车，身份自然跟着水涨船高，以至于现在大众认知里的俞间已经不在了，他在经纪人里的地位依然是超然的。

    但闵博作为一个专业经纪人，最起码的眼力还是有的。付安歌是这些年来他见过的艺人中，除了俞间以外最有灵气的人。他甚至觉得，这个年轻人比俞间更加有潜力。

    俞间笑了笑，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根本没有抬头看他。

    这个年轻人，似乎有些过分的傲气了，闵博皱眉想着。

    “你真的不考虑来我这里吗？”闵博压下心里的不悦，又问了一次。

    这次俞间终于开口了：“都是一个公司的，您这么急切地到处挖人干什么。不会是……打算好了要离开久盛吧？”

    闵博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你这是什么问题？我最后问你一次，来不来我身边？”

    没有正面回答，他刻意躲避了问题。

    俞间有些失望，看来闵博的确已经准备好离开公司了——无缘无故地，没有谁会心甘情愿离开久盛吧。闵博是真的有问题，他骗不了自己。

    “俞间死了多久了？”他回过身，眼睛直视闵博，“他知道，你打着他的旗号，四处在公司里挖人吗？你觉得，他在地下能安心吗？”

    “你胡说什么！”闵博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刚刚的一瞬间，他居然从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俞间的影子！怎么可能！

    “你觉得，俞间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俞间逼近了他。

    闵博没有回答，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叫作付安歌的年轻人，的确一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绝对不可能，不可能会是俞间，俞间明明已经……

    俞间凑近他，极具压迫力的身高几乎让闵博喘不过气来。

    “闵博，明天记得七点钟叫我，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错过明天八点的直播就不好了。粉丝们，等这次直播已经很久了。”

    俞间一字一顿地重复着死前最后和闵博说过的话，眼看着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