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六章 处处家山 (1)
仁和三年,迎庄懿顺天文圣皇太后之位入太庙。
同年,科举改革启动。
为鼓励西戎弟子及北方其他少数民族参加考试,部分科目首次试用双语考卷。
经义科音韵训诂部分启用新的标音字母,并将于下轮科考全面废除反切法。
各种典籍陆续有了西戎文译本。署名吴宗桥的吴氏《正雅笺注》成为经义科核心参考书之一。
艺文、经义,策论三科外,增设时政、格物两科。参加秋试的士子,只有五科都通过,才有可能进入吏部铨选,真正走上仕途。而那些落选者,如单科成绩优异,可经殿试进入国史馆、钦天监、翰林院等学术机构任职。
此外,朝廷为春秋二试落榜的童生士子提供了另外一条出路:司职试。考试通过,即取得司职典吏资格,可进入基层行政机关担任胥吏,纳入正规官僚体系。干得出色,也一样有机会升官,与此同时,中书省着手清理废除多年潜存的地方官员私人幕僚制度。
这一年,李文李章考中举人,李文被派往蜀州为官,李章任职内务府。
仁和四年,朝廷进行一系列人事任免。
楚州宜抚岳铮回归中枢,出任秘书郎。秘书令莫思予年事已高,岳铮将接替其位,岳大人娶楚州世家女为妻,携妻子回京。
殿前司指挥使、禁戌营统领倪俭自请守边,加封靖武侯、辅国上将军,驻守北方边境。
彤城知府谢全,因重建彤城之功,擢为越州宣抚。
水师参将罗淼因剿寇大功,越级升为水师副都督。花自落追随罗淼进入东海水师。
按照子释的理念,小孩子就该放养——对此长生深表赞同,因为某人自己恰是一个反例,然而放养的结果,几个小家伙只要跟他在一块儿,必定野得翻天覆地。
摇头叹气:吵成这样,不是最爱嚷嚷要清静,怎么就不嫌?——看样子功课不妨再加重些,省得这帮小家伙动不动来缠他。
刚跨上台阶,一个小小身影飞奔出来,眼看就要撞到腿上。向左横移三尺让开,接着往前走,才迈开两步,又一个身影扑出来,径直往腰间猛冲,向右横移三尺,再次让开,继续往前走。
这回这个却陡然刹住脚步:“皇、皇伯父……”
“嗯。”回头看一眼,符霖这孩子如今开朗多了,都瞧不出小时候曾经那般害羞内向,明知故问:“你追的是谁?”
“是亦可妹妹。”
正要教育几句,门外那个没等到追兵,忍不住回头探看动静,望见他,吐吐舌头:“皇帝舅舅。”
两个孩子高挽衣袖裤腿,衣襟上全湿淋淋的。
长生皱眉:“你们玩的什么游戏?”
“回皇伯父……”
符霖话刚出品,那边庄亦可“扑哧”就笑出声来。
长生一向待庄家双胞胎比较和蔼,笑眯眯问:“亦可,你笑什么?”
小丫头不过五岁,奶声奶气带着脆甜:“茯苓饼哥哥说,大舅舅的马儿也叫皇伯……”
符霖跺脚:“嘘——!”
长生瞅着十一岁的小侄子。
符霖低头,哼哼嘟嘟:“那个……昨天内务府李章大人来问释叔,那两匹老马没法再用,怎么办,释叔说那是当年攻打蜀州时候虞大将军所赠,劳苦功高,舍不得杀,索性在宫里养着。因为都是黄色,”声音越说越小,顺口便给了个尊号,一匹叫‘黄伯’,一匹叫‘黄叔’……”
长生憋半天没憋住,哈哈笑道:“他连你父王一块儿涮进去,你倒还跟着凑趣……”心想这小子随着他别的没见长进多少,学得越来越无法无天是真的。一面笑一面就上了台阶,听见身后符霖逮住小丫头压低嗓门吼:“警告你多少次,不许叫我茯苓饼!”
庄家这对双胞胎,加上盘珠的大女儿符霜,几乎每年自新春到入夏,都在宫中住几个月,跟符元符霖兄弟俩混得溜熟,因此每年这个时候,宫里几乎闹翻天。
长生想起忘了审问玩什么游戏玩得浑身是水,已经看见正殿当中排着几个最大号的澡盆。符霜领着庄家的小男孩庄亦何蹲在盆边用心摆弄什么。当年剽悍无比蛮不讲理的小姑娘,如今竟也一派大姐姐风范。不过长生见过她跟堂兄干仗,剽悍依旧,大有母风,只是不再蛮不讲理。
转眼瞧见符元挨着子释蹲在另一个大木盆边上,略微诧异。
这个十五岁的大侄子跟自己有点疏远——他说了,和小孩子培养感情要趁早,但是自己真正开始抓下一代教育的时候,符元已经十岁,不可能像符霖那样亲昵,表面看似惧怕,实际嚣张得很。两年前因为到了年纪,符元迁出宫回平正王府与父母住,只是每日照例进宫学习,相处的时间自然更少。
还以为他跟谁都是那副装酷的苦瓜脸,原来不是。
符元功夫已经相当不错,长生才到门口,便抬头。望见是他,马上站起身打招呼:“皇伯父。”
符霜与庄亦何听见,一个叫声“皇叔父”,一个叫声“皇帝舅舅”,把他当作路人甲,低头继续手上的活儿。
长生问符元:“看什么看得这么起劲?”
少年肃然禀告:“刚刚内务府李章大人拿来一套玩偶,说是水师大捷,上缴的战利品有一部分进贡宫中——”
子释插话:“其实是罗淼捎给孩子们玩儿的玩具,搭在战利品里头送来的。做工颇为精巧,我正跟符元拆了看里头什么构造。”
长生走过去,大木盆里盛满了水,水面上飘着许多小人偶,弯腰捞起一个,不过三寸高,雕刻生动,装饰精美,头颈四肢牵线,底端平粘着木条,分明是个袖珍版水傀儡,一眼扫去,盆里加起来不下二三十个,各类角色俱全,简直能演全本杂戏。
子释站起来,甩甩手上的水:“好了,符元,拆开的那个你负责装回去,我不管了。”
符元应了一声:“是。”
“他们四个还要玩儿的话,你当裁判,谁弄坏的就教谁修好。对了。出宫的时候挑几个带给你老爹解闷儿,就说我借他的,记得要还。他要喜欢想留下,拿东西来换。”
“是。”
符元心知父亲其实非常喜爱这类夏人精巧玩物。因为行动不便,很多娱乐没法享受,这袖珍水傀儡确实相当合适。
长生接过宫女递来的毛巾,替子释擦手,同时训话:“刚出春就沾凉水,受寒胃疼怎么办?”
挨训的没吱声,那边旁听的开口了:“皇伯父,小侄在这里。”
长生第一个反应,是侄儿讽谏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他意思是他功夫很好,有他在这儿,不会发生意外状况。
轻轻一笑:“我十四岁跟你皇爷爷上战场打仗,你如今也十五了,宫中朝里,自己找点正经活儿干,想好了来跟我说。”
子释推他:“走了走了,你一来,他们都没法好好玩儿。”又嘟囔,“你十四岁打仗,那能拿来比么?我十四岁还是士子呢!此一时彼一时,他们该干的,跟你我当年该干的,压根儿不是一回事……”
长生扬起嘴角不再说话,任由身边人唠叨,他不知道,后头符元望着两人背影,听见那一大串唠叨,跟他一个表情,悄悄扬起了嘴角。
才进隆福宫,长生立马开审:“那个水傀儡玩偶,是罗淼特地送你的,对不对?”
“送我那也是给小孩们玩儿的嘛……”
长生“哼”一声,心道好你个水师大都督,花这心思供他消遣解闷,明目张胆跟我叫板是吧?……
子释忽然从怀里掏出样东西:“嘿嘿,这才是三水兄特地送我的,你要不要看?”
长生板着脸低头,只见他手里捧着一对更为精致的小木偶,不过寸许,没有牵线,装束服色乃普通民间少年,那眉目神气却眼熟得很。定睛端详,分明是自己和面前人——当年样貌。
子释叹息:“上个月你生辰,这个月我生辰。三水兄这份礼,当真称千里送鹅毛。”翻过来,木偶底部有“三水”印记,当属罗大将军手刻。
长生拿过去:“瞧不出他还有这手。”
把玩一番,看着手里在的木偶,又看看面前的人:“为什么我总觉得只有自己变老了?”
“因为你最操心么。”
“这么说……”一只手摸摸下巴,“我真的变老了?”
子释迎头捧起他的脸,仔细审视一番,深情无比:“没有没有——神功盖世,君临天下,只见成熟,不见沧桑。”说着,踮起脚亲亲。
长生正陶醉得云里雾里,却被他从手中拿走了那对木偶,喜孜孜的:“这个我收着啦!可惜没牵线,否则我扯一下你动一下,那得多好玩,哈哈……”
唉……白陶醉了。
抱怨:“隔三差五就有人偷偷摸摸给你进贡,当我是瞎子呢!”
他这话并没有冤枉子释。
李文去蜀州做官,不但遇见尹富文,还重逢王宗翰,原来王公子当年逃往蜀南,娶了当地巴族首领的独生女儿。他身无余财,唯有子释当作资金发给下属的两颗上等南珠一直贴身携带,正好拿来下聘。丈人一死,他这入赘的女婿便继承了位子。蜀州宣抚召开少数民族领袖会议,不想遇见李文。千方百计打听子释下落,李文无奈,只得暗示一番。从此尹、王二位每年必定悄悄表心意,托李文转交李章,再送进宫里。
而子周重建彤城期间,为了招商引资拉人气,不惜亮出真实身份,号召父老回归重建家乡。当初逃往海外的有钱人,经过一番异地打拼,许多财力更加雄厚。听说华荣一统天下,善待百姓,哪怕冒着遇上海盗的危险,也陆续有人往回返。
正是这种情形下,子周重逢了丁二少。当年的丁二少如今已成丁老爷,携万贯家财回乡,犹念念不忘青梅竹马的初恋情人,缠着宣抚大人追问不休,把那奇巧珍玩美味珍馐一样样往府里送。子周最后对他道:“丁老爷这些东西,本官都交给舶务转运司,随他们的银车送进宫去了。”
从此丁家除了正常纳税,年年额外给宫里进贡,开始其他富商跟着贡,后来发现朝廷并不因此额外嘉奖,纷纷作罢,放弃与丁老爷攀比忠心。
子释得知原委,跟弟弟讲:“你说我死了不就结了。”
子周低头:“大哥,这话……我说不出口。”
总之,这些旧情敌新仇家,打着进贡的幌子,暗地挖皇帝的墙脚,长生会郁闷,是情有可原理所当然毫无疑问的。最郁闷的是这个莫名其妙死灰复燃的丁家,总不能揪着他脖子问:你当初到底给人下了什么迷魂药?这都十好几年了,还不肯死心!发完牢骚,故意闷坐一旁。
子释听他话里泛酸,笑道:“做皇帝的人,不要这么小器。”又安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便当都是你送的,这总可以了吧?”
长生不说话,憋了一会儿,忿忿然:“竟敢拿我的东西,讨好我的人,岂有此理!”
“哈哈!”子释大笑,末了揶揄道,“这些个东西,我没法叫你弄,更不会开口叫别人去弄。如今有人偷偷送上门,不讨回报,心甘情愿,我可是安然消受了。可怜我既然想贪图享乐,又要奉公自守,顾得了面子顾不了里子,顾得了里子顾不了面子……”
长生搂住他:“我知道。”
子释看他认真起来,也就不调侃了:“水至清则无鱼。我会注意分寸。”
长生默默抱了许久,瞥见案头大摞卷册,问:“听说这《锦夏通鉴》三卷初稿都叫他们弄出来了?”
“没错。”
不咸不淡赞了一句:“真够卖力的……”
“正所谓 ‘修故国之史以报故国,愿成一代之史以报先朝’,锦夏遗臣们,无非这个心思。陈阁老拿到初稿才合眼,算是死得其所,席大人自认此书胜过历代官修国史,正得意呢,等我挑足了毛病,打回去修订,再折腾他们几年——你知道,这事儿,修改比写还麻烦。”书稿打回去修订,当然得顶着御览后的圣旨。
长生道:“什么时候我也抽空仔细瞧瞧。”子释笑了:“那我先跟你打个招呼。这
《锦夏通鉴》里头,李免很荣幸与傅楚卿一样,有列传一篇,想锦夏二百余年,文武名臣何其多也?够资格进入列传的,不过千人……”
长生冷然截住:“那席远怀编排你什么?”
“也不算编排。兰台令李免有保存典籍之功,当然值得书一笔。至于其他,无非‘美姿容,善应对,婉言媚上,宠幸有加,出入宫禁,无所顾忌’,诸如此类,呵呵……而且写到出使言各。席大人还替我美言粉饰来着:‘不意见欺,王胁迫,委曲相从。及西京降,竟不知所终。’你看,多好。”
子释心想:这也许是席远怀唯一能够接受的结局了,未料刚正如席大人,最终也逃不脱秉笔徇私之念。且任由他这般想象书写,就此给李免定论吧,无论如何感谢他。这个设计,比起当初预料的,已经好太多了。
长生哼一声,问:“傅楚卿为什么会有列传?”
“啊,这个我打听过了,原来席大人问昔日皇家事于清平侯,前太子和他的前太子少师见面,大概说得兴起,口风没把紧,于是席大人得知了金吾将军忠义之行,甚是感动,以为‘虽有私德之亏,然大节可嘉’,临时添了这么一篇。”
长生大觉荒谬,打个哈哈,终究不甘心,道:“不如叫他们把这篇删了。”
子释摆手:“没必要,你这么看,白担个操纵史笔的坏名声不说,搞不好他们再闹一闹,反生事端,你要知道,因为你太仁义,弄得锦夏朝最后统共就没 几个忠臣烈士可书,好不容易找出一个,随他写去,忠奸不等于善恶是非,这道理迟早人人明白,你忘了,咱们不是要把老百姓变笨,是要让大伙儿越来越聪明。”
长生话出口就明白不对了,听他说完,悻悻道:“都聪明成你这样,那得多可怕。”想起席远怀,到底不损损不解恨,“我看他席大人,多半觉着自己忍辱负重,只恨不能早早自尽了,好列一传到这《锦夏通鉴》里。”
子释乐了,打趣他:“哈哈!陛下此言得之。席大人若知,当引陛下为知己。”
长生也笑。心情好了。想起高兴事儿来。
“最近从楚州传来的消息,春试头名,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才子。”
“哦?”
“名字叫做李子逸。”
子释愣了愣,方惊呼一声:“啊!”
若真是这般凑巧,那么,当年逃亡路上差点饿死的婴儿,如今也已成才。
——功德就在这里。
长生略停一停,接着道:“还是楚州的折子,请求表彰近年来平价借贷粮种给官府的百越粮商,那名单上打头一个……竟然叫做卫枢。”
子释再愣一愣。荒诞之余,又觉得甚是神奇。
正感慨万千,却听他换了话题:“你说我把倪俭调回来好不好?”
“是不是他搞出什么麻烦了?”
“也不算麻烦……”长生笑得有点无奈:“他跟我说去守边,结果可好,尽给我拓边去了。”
“怪不得年前捎回来的贡品连罗刹国的东西都有。”
“问题就在这里。那些原本依附罗刹国的部落全被他打得上顺京朝贡来了——说实话,现在还为时过早。”
“那倒是。不过,倪大将军可是铁了心要在北疆扎根的——他连京里的宅子都卖了。”
“他把宅子卖了?我怎么不知道?”
子释笑:“这种事,当然只有我知道。”
“那他中间回朝述职的时候,住在哪里?”
子释一脸无所谓:“这你就别操心了,堂堂辅国上将军,反正不会睡到街上去。”心说你的秘书令府上,被他赖着常年空了一座偏院。去年岳铮夫人病逝,不独偏院,整座宅子几乎都是空的了。
“我跟你讲,你要么就别把他弄回来,非要弄回来,那就记着千万别问宅子的事,更不要叫内务府多事替他张罗宅子。”子释一边说一边挠头:这两人,难不成当真打算咫尺天涯肝胆相照一辈子?想想,也没准。
长生狐疑的看他一眼:“我知道你跟倪大头关系好,可没想到好成这样。”
子释抬起手肘就撞:“我告诉你,他跟我说的,还真就都是你身为皇帝不需要知道的事。”
长生不避不让,抓着他胳膊反扭到腰后,压低嗓门:“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知道?”
“哼……”子释肩膀被他压得酸痛,嘤嘤的,“晚上……吹……枕边风的时候……”
“很好。”长生点头,松手。帮他揉肩膀,接着谈国事。
“白祺回京养老,有人翻起了旧账——剿了这些年海盗,过手钱财忍不住截留中饱私囊,多少难免,他早年欠下不少血债,如今报应来了:仇家后人入朝,要把他往死里整。”
“嗯。”
“子周跟罗淼联名上折子保他呢。”
“哦?”
“剿灭海盗是大功,贪污钱财非死罪,边疆大将解甲养老,如此定罪杀了,岂非令将士寒心?这是他俩的意思,子周能这般抛开成见,以大局为重,我打算调回京,合适的时候,接替皇甫崧。”
“也好。”
“所以,”长生眯眼,“趁他还在越州做地头蛇,咱们赶紧去搜刮——听说新彤城盖得比原先不知漂亮多少,积翠山上的杨梅,想必也快熟了。”
“啊……”
子释傻傻的望着他。
这副呆样近来罕见,长生心里一动,便低了头。带着他缓缓往里挪,慢慢倒床上,贴到耳边轻声调笑:“枕边风不妨晚上再吹,庭前雨可等不及要下了……”
“嗯……对仗工整……诗才……见长……”
“那当然。”隔了衣衫摩挲,“我问你,你背着我写了一堆《望江南》——”
“不……是……”
子释想跟他说:我不是真的想回江南,所谓诗歌无非抒发一种情怀,北方早就住惯了,你不用惦记着麻烦费事。话到嘴边,却禁不住他一把轻揉慢捻,声线尽数绷断。
到底是“不”,还是“是”?长生本不计较这个,只咬着耳朵往里幽幽吹气:“究竟什么时候,你才肯给我写首《永遇乐》,《相见欢》?”
骏马。秋风。塞北。
杏花。春雨。江南。
永遇乐。
相见欢。
【终】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见《诗经?小雅?北山》
注释②
“修故国之史以报故国,愿成一代之史以报先朝”:据说乃清代史学家万斯同语。
《一生孤注掷温柔》之咏叹调
举头望明月。
低头鞠一捧
入骨伤怀清幽如水。
你可知它早已历尽千古圆缺?
千年不变的月光,
万里同辉的月色,
照见那马蹄踏破沙如雪;
照见那金樽满倾芙蓉泪;
照见那烽火烟尘起干戈;
照见那玉砌雕栏红莲夜。
红莲夜,
年年岁岁。
是谁许下繁华深处梦一场?
错担了拿得起放不下的千秋业。
举头望明月。
低头鞠一捧
沁骨冰寒寂寞如水。
你可知它曾经阅遍千年喜悲?
千年不变的月光,
万里同辉的月色,
照见那长空大漠风霜烈;
照见那春谢江南柳絮飞;
照见那连营戍角刀锋冷;
照见那纱窗暗影梧桐叶。
梧桐叶,
摇摇曳曳。
是谁许下孤独深处缘一场?
做了个斩不断解不开的生死劫。
举头望明月。
低头鞠一捧
没骨销魂温柔如水。
你可知它看过几度相思成灰?
千年不变的月光,
万里同辉的月色,
怎经得契阔无端久成别;
怎经得红笺小字滴滴血;
怎经得遭逢寥落影茫茫;
怎经得更行更远情更怯。
情更怯,
斯人憔悴。
是谁许下缠绵深处痛一场?
只因那艰难平怨难平的动心劫。
举头望明月。
低头鞠一捧
霜华洗尽君心如水。
你可知我已经等待千年轮回?
千年不变的月光,
万里同辉的月色,
愿长伴碧草青骢闲证辔;
愿长伴暖帐灯宵人不寐;
愿长伴清眸带笑看朱颜;
愿长伴白首江山争妩媚。
争妩媚,
东风沉醉。
是谁许下红尘深处爱一场?
遇见了守住了今生不作来世约。
《一生孤注掷温柔》特典
天地一家春,和谐共万象
月圆之夜
作者:fuji
子释抬起头看到一轮红的妖异的月亮,大的迫人,于是被蛊惑一样的伸手出去,没想半途被另一只火热宽厚的掌截下。长生摸索着沿着手臂向上,绕过腕子,找到指尖,握紧。十指交缠,轻轻的,死死的扣住。辗转纠缠间,夜风从敞开的窗子吹过来,吹起了子释满头青丝。长长的丝,摇曳着又落下去,连着两人纠缠的十指一起缠在里面。
幔帐迤逦系凝思,鹧鸪双双意迟迟。
月色底下,子释婉转的腰肢,用一只纤瘦的掌轻轻地撑在他的身上。他的手里,是长生热烈的汗湿的皮肤,和喘息着起伏的胸膛。
长生揽着他的腰,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绞紧手上的力道。子释一直无意识的咬着下唇,在浅粉上硬是勒出一抹海棠般艳的欲滴的红来。实在难耐的时候会漏出一两声吟喘,又好像转瞬消散的没了影子。长生觉得越发的痒,不管不顾的深深用力,只想逼出他更多的声音来。子释实在受不住,手指在褥子上绞出一道道痕迹。
帘笼高挑夜入姿,不舍昼夜向来痴。
忍到极致处,子释终归难耐的仰起头,绷紧了肩背,在下巴到脖颈之间拉出一条凄绝的线,那一份妖娆沿着他莹白的肩线,一直往下,最后终于,落在了长生的眼底,膨胀,然后碰撞!那一刹那,长生的耳边响起了仿佛金属般的“铮——”的声响,浑身是连血液也要沸腾一般的渴望,浑身火烧火燎起来,一直烧的他心里去,成了一片未熄灭的灰烬。
他抬起头仔仔细细沿着子释的唇线扫了一遍,子释被堵的气喘,轻声的唤“……长生”用叹息一般的力道,声线嘶哑而低。长生听到声音去看,只见到水光莹然的唇瓣,那一声呼唤却好像已经要淡的捉不到了,他于是赶紧再追过去,死死溺进这片清泉里去。深深敛起的眉,潮红艳丽的脸,一切都让长生无法再忍受,终于他一把抱住子释,整个裹在怀里,然后深深的,压进身后的褥子里。
子释惊叫一声,忍无可忍的在他背上划了下去,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深度。全身都在舒展着,又剧烈收缩,从自己深处传来的感觉毫不留情的贯穿着四肢百骸,灭顶一般的汹涌不息。长生低下来看他,在剧烈的持续的节奏里,盯着他的眸子眼色深黑如墨,满满的不舍和,渴望。然后温柔的吻在他胸口的石头上,好像要把那个名字烫进他的灵魂里去,一遍又一遍。
“就这样……长生,就这样……”子释圈紧了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低的呢喃。而他得到的回应,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的,又一次的——抵死缠绵。
珍珠帘卷楼空,天淡银河坠地,夜夜今朝,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作者:蜻蜓飞过
长生望着子释,多少个日日夜夜,魂牵梦绕,如今终于成真。伸出手去碰触他的皮肤,是温热微凉的感觉,才确信,这不是梦。恍惚间,瞥见他浅色的唇,只一秒,自己的唇已落在上面,忍不住的轻轻描着,滋味是想象中的甜美。不觉得用了劲,辗转反复,便是吮吸的味道。躺着的那个,大概还神游梦中,眼皮微颤,轻轻的回应着,不时动下嘴唇。长生吸得狠嘞,粉红的唇渐渐变了颜色。只见子释手里握紧那块石头,微仰起头,那颈间的的弧线便越发的销魂,可是为何却觉得他身上有一股萧索的味道,疑是做恶梦了吧。长生知他别后不易,越发怜惜,嘴上便换了阵地,轻轻的吻上了他的眼,口里还柔柔的唤着,子释,是我,是我啊,我是长生啊。悠悠的,眼前便是他缓缓张开的眼,从迷糊到光华,只一刹那。那唇抖瑟着,长生长生,轻吟宛若低唱,不知道比梦中的要甜美多少倍。长生只觉得脑子忽的一下,多年来强自压住的情欲,一下子就腾地上升。整个人噌的覆了上去,温香软玉在怀,整个人一下绷着,多少年来,只是心心念念着他,从离开的那天,一直是在后悔,在伤心。这下,人在怀里,乍然间却还觉得自己是未识情欲的顾长生,只能生生的抓紧他。那眼那眉,皆是自己,心心相念的。伸出舌头,轻轻撩拔那眉峰间微微的突起,自己的珍宝啊。
卒然间,一双胳膊便绕上了脖子,耳边是他轻浅的呼气声音,他的肩膀有一下一下地碰触着自己,记忆之中的绮色便一下回来脑中,依稀是缠绵的当初,仿佛中间没有这些离别,没有这些伤情,他只是李子释的顾长生,他也只是顾长生的李子释。身体终于热得到了极限,急切地想找一个出口,嘴唇便一直着摸索向下,在他柔软的唇上用力,身体扣压着身下的人,一下一下蹭着,带着这种节奏,双手轻探开子释的衣襟,触手处,一片轻微的颤动。身下的那人受着刺激,身体便一直向上拱着。久别情欲的长生哪受得了这个刺激,须臾便是满室春光,被翻红浪。真真个,自从邂后芙蓉帐;不数桃花流水溪。兰径香销玉辇踪;梨花不忍负春风。
今宵夜永寐难成
作者:奇葩
轻轻掀开窗沿,撑手猫腰翻进屋,小心放下窗子,生怕惊扰了黑暗中熟睡的人。
半夜潜入非我本意,实在是想他想的紧。但皇帝老儿那些破事办得我都犯恶心,人站太阳下,血子味飕飕的就往外冒,为了不让他厌,再累也要洗干净换身清爽衣服才过来。
走到床边撩起床帘子,看到日思夜想的那张脸,心晃了下又突然被揪紧,忽痒忽疼的,想着他平日里对着我的一言一行,恨不得扑上去摇醒他,问问他这些日子可有惦念我,可是终究舍不得。小心贴着床边坐下,细细瞧着他摸样,可看了那么多年还是看不热他这张冷脸。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嘴,象牙白的皮肤,粉滑的唇,衬得我那手指又黑又糙。
手中的朱唇动了动,我憋着气不敢出声。他慢慢睁开眼睛,露出一片迷朦,用脑袋蹭了蹭我的手,嘴里咕哝着什么听不清。这两天忙的屎尿都顾不得,还是刻刻想着他,被他这么一蹭,心里暖暖柔柔的,几天的火唰的烧起来,扑上去对着他的嘴一通狠咬,好让他知道我有多想他。他“呜呜”几声,也轻轻的回咬几下,那是致命的催情药,难得的回应让我高兴极了,更卖力的啃咬着。
吻着吻着觉得怀里的人不动了,我稍稍抬眼,吓我一机灵。那双清明的眼眸死死的瞪着我,哪里还有一丝迷雾,冰冷得象冬天的池塘水在黑暗里范着寒光,把我刚热的心浇了个透心凉。
“刚才你把我当谁了?”我问。他不说话,头一歪装睡。怒火欲火两火交融,烧得我浑身发抖。
“不说?那就接着来!”我义无返顾,上战场似的压了下去。就跟以前一样,他没反抗也没回应,刚才的温情就好象梦一样不真实,我的心却更疼了。
我卖力的表现着我男性的天赋,唇,眼,耳,极尽温柔的舔弄。手指灵活的揭开他的衣带,探入他怀里轻揉慢抚。他闭着眼微喘着却仍然面无表情。看着他脸上两团红晕,我坏笑着把手挪到他两腿之间,拨弄一下,满意的感到他身体一颤。
“小免,舒服么?”他仍然闭着眼不开口,虽然习惯了,我心里还是不禁又冷了几分。有时候觉得特无趣,我极力讨好谄媚,你却连个好脸色都不肯给。我知道你为那事耿耿于怀,可你也捅过我一刀,那钻心的疼你又知道多少?我现在也已经在补偿了。你要什么我给什么,鞍前马后,热茶暖水,孙子一样的伺候你,为你踢开那些眼冒绿光的恶狼,保驾护航……为的是你能多看我一眼,多呆在我身边一会儿。在这泥坛子里就我一个是真对你好真心疼你的。我要你跟我一辈子的,真一辈子。宫里知道我癖好的送了不少年轻漂亮小孩,怕你多心,我都遣散了,凭我傅某人的堂堂相貌和今时地位,也有自己投怀送抱的,我都不要,我只要你。你明不明白?我下狠心的猛掐一把,他颤抖着蹦紧了腿,就是不张眼睛不笑不闹。我一下火了,把他翻了个身,扒了他褒裤,提枪就想顶入。我心疼,你就跟着我疼吧!
突然想到那老太医的话,还是软下心来,取出准备好的药膏用手指试了试。等到真的进入了,他一个激颤,我一阵空虚,只能凭着本能去驰骋。其实不管我怎么努力,每次的过程和结果都一样,我不明白这么几年下来,他为什么就没点感觉,真想刨开他的胸膛看看这心是铁打的还是冰雕的,怎么在我这就捂不热呢。我卖命的围着他转,我不信他没感动过,我对他的好别人都看不下去了,我不信他没动摇过。想起他那冰霜脸,我又狠狠的挺进。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人,不管是谁,你现在是我傅某人的,总有一天,我会把那人踢出去!我胸口的疤是你给我的念想,是你我之见的羁绊。
我喘息着趴在他背上,我的汗,他的汗,湿了被褥。抬手拨弄他额前的发,看见他眉头紧皱,细汗淋漓,心中一阵痛快又一阵抽痛搞的我难受。罢了,你的任何动作都能揪着我的心走,这辈子不管谁跟着谁,就我和你了。
为他擦洗一遍,搂着躺在床上,玩弄着他脖子上那快破石头。长生?好,你长生多久我就缠你多久、疼你多久!不信开不了你的铁心锁。我亲亲他的额头说:“小免,改天给你换个汉白玉的可好?”他没回话。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我知道他睡着了,没关系,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就是要天上月亮打个“长生”二字挂脖子上,我也给你,只要你想,我什么都给你!
幕间剧
作者:语无伦次
【背景是长生入蜀之后,与子释一般闹别扭一边同居。】长生伸手接过韩大娘奉上的瓷瓶。只见他右手食指上一片红红紫紫,齿痕宛然,分明是连夜被咬出来的。韩大娘身为资深的侯府管家,素质绝佳,见此情状只当没看见,面如沉水色不稍变,敛身一礼便施然退下,绝无倪俭日前怪叫王爷让虫咬了四处找药的荒诞行径。
长生思及前事,面色暗红,不由盘算着怎生再寻个由头消遣倪俭。他打开瓷瓶,见其中的药膏状似退红色的口脂,晶莹芳香,知是上品,便揣到怀里,向子释的房间走去。
昨夜二人自不消说,又是一番凤友鸾交,春情颠倒。做到七分情动时,长生忽忆起白日里子释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冰冷神态,心中暗恼,坏心眼十足地想看这人在自己身下哭出声来。他毫无预兆地俯身,低头含了子释的物事,听得那人一声惊呼,便着意地侍弄起来。唇齿相加,几度轻拢慢捻抹复挑,逼得那人的呻吟变了啜泣,碎不成音。子释的双腕原被他一手攥住,交叠于头上,动弹不得,此时为求他松手,着实放下身段说了几句好听的,让长生心下十分得意。——大概就是这时闹得子释恼了,当之后长生在他身上行云布雨,无尽痴缠之际,原本捉着他的手把玩的子释拉过他的食指吮入口中,眼波一动,狠狠啮咬。酥麻与刺痛交叠,自指尖阵阵传来,刺激得长生更加情热,直想就此化为熔浆,将身下那人一同熔化,一生休矣。
如此翻覆几度,待到雨散云收时候,已是凌晨。长生武人习性,将二人身上收拾清楚后睡不多时便又醒来。此时天际晨光将露,房外人声初响,长生心道,若似歌中那旖旎情境,枕边人此时应是“敛眉含笑惊”,“需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才对。侧头望去,子释身上裹着自己的丝被,怀中抱着长生的丝被,睡得春山含笑、人比花娇,一副梦乡甚好不需归、誓与枕席地老天荒的架势。如此情状,让长生气不得笑不得,又怕他热着,只得动手去把他身上的被子解开些。这一解,便露出一片莹明如玉,皎洁似月的肌肤,上面还点缀这长生昨夜留下的痕迹,霎时惹得长生心头火起。
诸君,这饿了五年的狼,岂是几顿肉就能喂饱的?只是长生深知子释体弱,垂涎欲滴地看了半天,终是下不去狠手。他一边起身穿衣洗漱,一边在心中暗自发誓,如果这些响动吵醒了他,就扑上去不管不顾了。可不知道是长生动作太轻还是子释睡得太死,直到长生郁悴地关上房门离开时,床上那个依然是已一副”下一秒就要笑醒”的样子熟睡着。
方才韩大娘承上的瓷瓶里,乃是一味秘药,是长生破蜀后,自锦夏宫中寻得的方子,着太医院加紧炼制而成。由于其中几味材料殊不易得,故耽搁了一些时日,直到今日方承上来。却说长生对男子合欢之事,所知有限,入蜀后方听说承受的一方平日若不仔细呵护,待到年纪大了,会颇有一番苦楚,所以对这药物愈发看重。
回到子释房里,就见他已经醒了。 ~论坛蜀地夏日潮热,白日里气温渐升,子释把丝被都堆到一边,浑身只裹了一件素色春衫,正侧躺在床上;眼中光影朦胧,面上神色怔怔,也不知在想什么。长生想起他平日间对自己总是不假辞色,脚步微滞。那边子释听得响动,循声望了过来,见是他,愣愣看了一会儿;而后,神色一冷,双眉一蹙,翻过身,面冲粉墙,伸臂拉过被子,竟是意图把自己盖住,不欲见到长生。只是因为天气太热,终于只蒙住了头部,意思一下。
长生直觉也许是昨夜累到他了,便走过去,把子释蒙在头上的被子扯开,搂着那人背靠在自己怀里,双手在他的身体上四处游走,揉捏穴道。他不揉还好,一番揉弄之下,倒教子释想起昨夜是怎生被欺负的,满腔幽愤顿时化作血泪控诉,恨恨道:“以前教你的全忘了……”低哑的声音里,还残留着夜的余韵。
子曰思而不学则殆么……长生在心底为自己辩解,只是这话却不能说出来,只好嘴上胡乱应承,手下加力,把怀中人揉成一滩春水,软软地倚在长生胸前,低声喘息。长生环住他的腰,搂紧,让两人身体之间贴紧到再无间隙,身体力行地暗示,自己不介意多加练习,只求熟能生巧。
子释被长生拘在怀中耳鬓厮磨,渐渐地,连耳根都透出霞色。他尽管睡了半日,精神犹自有些萎顿,嘴里嘟囔着不敢劳靖北王爷大驾,轻轻挣动,示意长生放开自己。待长生松开手臂,子释回身将长生推到,也不管自己满身春光尽现,双手毫无章法地扯下长生的衣服。夏季里人们俱是衫袖轻薄,不消片刻,长生一身衣衫也是七零八落,与子释裎裸相对。子释瞪了长生一眼,见他一脸期待而玩味的笑意,暗自咬牙,纵目在长生强健的身体上逡巡片刻后,索性趴到长生身上,肌肤尽触,头枕着他的胸膛。还不待长生有所反应,子释的舌已经滑到了长生左胸的那粒突起上。他似小兽把玩玩具般,对那肉粒吮舐不已,拨弄不休,时不时地还以犬齿尖辛苦地轻咬几下。
长生受不得被这样刺激,直接推开子释。他撑起上身,不敢冲对方发怒,只得皱眉抱怨:“你当这是花生么?”被子释报之以大大的白眼。“唉……”子释摇头晃脑地叹息,“到底胡人不知书啊。且说此种行为原载于……”还没说出书名,便被长生堵住了嘴,压在身下,犹自唔唔挣扎。长生心道,蜀地多精怪,莫不是什么上了他的身?怎么变得这么爱咬人?一念至此,便低头吻住对方,在子释唇舌间仔仔细细地探查一番,看看有无多出来的利齿尖牙。
深吻的两人分开时,彼此都是气息不稳。子释唇瓣上一泓水光,玉面泛春,星眸含雾,看向长生,身下轻蹭。长生也觉得箭在弦上,正要有所动作时,突然觉得手边碰到了什么冰冷坚硬的事物,侧头看去,却是那个先前放在怀里的瓷瓶。他顿时想起自己回来是想给子释上药的,却弄得眼下这个地步……不禁有些发窘。
子释见他怔愣,自是不解。待逼得长生说清缘由,又摇头轻笑不已。笑够了,子释轻舒双臂,勾住长生的脖子,在他耳边缓缓建议:“不如……用它来润滑吧?”
自我评价:文白夹杂雷光闪闪纯洁形象尽毁口胡!
说明:
〇本篇里有两个H方法不是我想出来的,没那个想象力:开头的咬手指出自高口理纯《少年性爱白皮书》。
另外那个,子释没说出的书名是:资治通鉴今注》,书中称此一行为“以示为孺子时无间之态”——所以这是纯洁的行为口牙~~~~至于谁干了这么BH的事还被载诸史册……捂脸,自己百度吧。
〇原文写于2009/05/23前后,某KFC垫餐盘的纸的背面……
〇幕间剧貌似是十七、十八世纪意大利歌剧演出时,在幕间加入的一种独立于歌舞表演或滑稽短剧,很符合本文写作意图,故名之。
点火
作者:寸棉棉
【二十三章里头,四人捉迷藏,李子释被顾长生找到然后和谐之的那段……】长生早瞥到那人藏藏掖掖往前挪的样子,心中一乐,只手就想要把子释拉进水里来,另一只手立即跟上,圈出一个怀抱,牢却紧,抱着他的腰往水下沉了几分,想起之前他教自己泅水,一双手是灵巧乱人心;又思及那日他帮自己呼吸,一片唇柔软勾人醉,忍不住就想把怀中人再抱得紧一点,摈却了那些个邪火暗欲,全数化作疼爱怜惜,这个人,就该是青葱白马,勾栏听戏——怎么就,跟着自己,走得千万里路,受那万千般苦。
这边这样想着,李子释竟不识风月低呼一声,心里恨恨低骂一句就凑上吻过去,心里想着好一个李子释,平日里点火的事明里暗中地做了不少,要收尾了反而逃——先吻到他放弃抵抗为止,始才抬头咧嘴一笑,又把怀抱放松了些。“硕鼠硕鼠——莫我肯顾。”
李子释听着他这一句嘟囔,又好气又好笑,这典故用得不伦不类,中间还跳了一句,意思倒是牵出一份怨来了。顾大公子调情功力不怎样,怨妇气质见长啊,见长。眉上一挑:“长生,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长生听得这一句“长生”,耳根都软了三分,低低嗯了一声。
李子释看这迷魂汤灌了一半,笃悠悠往长生怀里一赖,开讲:“三人同坐,偶谈及家内耗鼠可恶。”眼睛往顾长生脸上一扫,笑吟吟着继续——“一曰:‘舍间饮食,落放不得,转眼被他窃去。’一云:‘家下衣服书籍,散去不得,时常被他侵损。’又一曰:‘独有寒家老鼠不偷食咬衣,终夜咨咨叫到天明。’此二人曰:‘这是何故?’答曰:——‘专靠一味白嚼。’”(原文请见《笑林广记》……)
顾长生一边听,一边享受美人投怀送抱的销魂恩,魔爪刚刚伸到李子释腰上,听得一句“一味白嚼”,恶作剧的心思顿起,侧头去咬他耳垂“白嚼?嗯……看来你还挺享受啊……空给我念想,不给我实实在在的软玉温香……”含着温温热热的耳垂,想咬一下,又终究不舍得,放开,把子释的脸扳正了,一脸正直样。“你不给我,我就不会自己要了不成?”
子释依旧是笑吟吟的样子。一双眼睛倒比温泉更暖,比深潭更深。“任君采撷。”
这一下,顾长生彻底沦陷,管他个天雷地火,就是观音的净水瓶全给倒了也灭不了了……
餐后甜点
作者:青虫、FUJI
【以下是青虫同学写的,感謝青虫!】
长生看到子释:hi~宝贝你还记得我么?
子释:你谁啊?
长生:宝贝,我让你好好回忆一下。chu~
子释(脸红):你个破花生!
长生:这不是想起来了么?(扛起子释往床上)
子释:你个笨蛋。子归在家呢(泪眼)
子归:哥~ 怎么听到房里很大响动。
子周(刚回来):怎么了?
子归:哥房里有点动静。
子周:去看看吧。 (铃铃铃~ 三水兄打来电话。子周跑去接电话了)
子归推开门一条缝,回头就关上了。
子周接完电话:哥没事吧。
子归(脸红):能有什么事儿啊。
长生: 怎么害怕被他们知道?
(坏笑,脱子释的衣服)
子释:唔(不敢出声)
【蜻蜓飞过:偶家长生哥哥不会坏笑的……
青虫:那是你家的……】
长生:宝贝~我学了不少新花样,来试试吧。(Y笑)
蜻蜓飞过:去哪儿学的?
(旁白忍不住:肯定是旁观他爹和哥哥他们的)
子释(心下不爽,心想,“从哪里学的?”其实是吃醋。):唔。
【蜻蜓飞过:糟蹋偶家生生!
咳咳咳,旁白好无辜。被蜻蜓扁了一顿。】
长生刚脱光了子释,趴在子释身上开始发呆,喃喃说:下面该做什么?
长生感叹,长久没做光看是不行的。
子释纳闷,翻身扑倒长生:还是哥哥来教你吧!
长生大叫:不要啊~~~~~
子归在客厅喝茶,差点喷出一口。
子周还在继续和三水兄煲电话粥。
>< 电话粥内容——
子周:喂~三水……(脸红)
(以下是FUJI同学接着写的,感谢FUJI!)
子归听到那一声惨叫,大惊失色心想:不会是太久么见,自家老哥火起来办了长生吧。不好~~于是冲了进去只见:长生葛格衣衫不整被自家大哥压在身下……于是,囧囧有神子归脑子里权衡了一下利弊得失,再看到了长生那锅底似的脸色,有了决断——
她轻咳一声,袅袅滴走过去,拎起裙子,一脚踩在被压在下面的长生身上,叉腰怒指:你说,办了我哥赔多少地来!! 香香整理就在那一瞬间:子归的余光扫到了大哥的脸色发现两人的脸色一下子互换了……
心想:这下家主的面子是保住了
正想出门却觉得背后阴风阵阵,子归瞬间定住了,内流满面的想:长生葛格,大哥要是吹你枕边风,记得好歹留口气给小妹我啊……
香象渡河·评论
建议中宣部把本年度五个一工程奖发给此文
作者:maozai
41章2008-12-07
阿堵大人在第十一章的“作者有话说”里对本书的写作目的,作了一个很彪悍的说明:“偶坦白,这文就是为了掉书袋量身定做的。3月里上班上得郁闷,恶狠狠想,老娘非恶搞一下教育不可。既要恶搞,态度不可不严肃认真。当即立下雄心壮志:要写一部耽美版传统文化普及读本,去参加下年度中宣部“五个一”工程评选。大凡主题先行的东西,难免说教之嫌,这也正是时下一些传统文化普及类书籍让年轻人生厌的原因。因此,某堵努力的方向就是,如何把BL、色情、暴力、血腥、权谋……这些流行元素和传统文化教育有机结合起来。”当时看了,觉得可爱,一笑置之,如今读到四十一章,回头去看,才发现阿堵大人的写作态度还真是相当的严肃认真,言出必行。
有的读者说,第二部分,觉得长生很出彩,目的明确,手段多样,进步神速;而与之对比,子释仿佛是得过且过,原地踏步混日子。我认为,这样说是不公正滴。子释现在做的事情,从传承文明的角度来说,比长生做的事情还重要。立德立言立功,是古代儒家的人生追求。长生做的是立功,所谓建功立业,虽然很难,但历史上做到这一点的人还是很多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数千年的华夏文明记载了众多风流人物;而子释在西蜀做的事情,开始写的科举参考书还可以说是混饭吃(那个《点石录》已经是为老师立言了),现在编辑校对《诗礼会要》就是抢救保护文献典籍了,这不光是立言,从延续文明的角度说也是立德,和长生的功业相比是毫不逊色的。而且,作者大人为她的第一主角赋予了近乎神奇的功力,竟然要子释在没有助手没有参考资料的情况下去编撰校对经典文献(《诗礼会要》是个杜撰的名字吧,但看描述也是重要的经典),这是什么样的记忆力,把整个“丹朱碧树楼”的文献装在脑子里?或许是我孤陋寡闻,我还真想不起来历史上有什么人能牛到这种程度,只能说这是阿堵大人的厚爱,给子释两辈子的智慧,王母娘娘为了看“身心俱虐耽美文”,开的金手指。
中国历史上有很多战乱,本来战乱中就有大量的文献典籍失散毁损,等到新朝建立,为了消除前朝的影响稳固统治,又会大规模的有组织的销毁、删节、篡改史籍文献(焚书坑儒,四库全书等等),导致我们几千年文明留下来的东西寥寥无几而且错漏很多,不能不说是重大的遗憾,让每一个学习文史的中国人痛心疾首。而子释同学,作为一个穿越人士,和同时代的人相比,应该更能体会到保存历史文献的重要意义。本来对于改朝换代,子释仅仅是一个历史的旁观者,而现在,他作为保存文献典籍的人成为历史的参与者和创造者。
回到这篇文章上,开篇让西戎从中原带回了几乎全部的文献典籍,原来是这样深的一个伏笔,虽然丹朱碧树楼被一把火烧了,但有了长生的帮助,借助这批保存在西戎奥云宫的典籍,子释完全可以把前人的遗留的精神财富最大限度的保留下来并加以发扬光大。可以设想,子释在后文中要做的,不会象一般耽美文那样,仅仅是长生的助手,明君的贤相,而是要成为文明的保护者、延续者和创造者。而长生做的是尽最大可能减少物质财富和人口的损失,为精神文明的延续提供物质保障。一个构筑有形的国家,一个延续无形的文明,这才是真正的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天生一对,地产一双。
看到这里,才体会到作者大人这篇文章的立意之高,远远超出了一般耽美文章爱恨情仇的范畴,直接体现了“物质文明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的宗旨,中宣部不把“五个一工程”奖发给阿堵,简直是有眼无珠,天理难容。
万物生
作者:白芨
86章2009-11-04
抉择,这两个字,是痛。人临歧路,何去何从?
生或者死,子释的第一次抉择。择生而去死,大勇气大智慧。
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然而这是俗人的境界,不是李子释。李子释的境界是君子居于斗室,而心意精神畅行八荒,为逍遥游。
不为形体所拘,心中有大自在。儒与道,浩然正气与超拔境界,在他身上达成完美的和谐,让他的精神圆融通透,无比强悍,一人便是一世界,身外风雨飘摇,心内不动如山。
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他原本就是大家,连血管里流动的都是数千年文明,思维的广度与深度远超前人,典籍浩渺在他灵魂中扎根荣生,鼓荡这浩然正大的飓风,由是有了一种仁人悯世的情怀,万物生焉,万物育焉,朝代更迭只如云烟,乱世之中人如白草、命如蓬蒿,人在天地苍莽间艰难求生,自保已经不易,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皆以佛者为圣人,既不纯乎儒者之学矣。他不修佛道,却有真正的菩萨心肠,宇宙无穷,盈虚有数,君子见机,达人知命。然而他不死心,竟想以一人之力,庇护所有乱世中挣扎求活的人。唯一个不忍之心,支持着他抱残守缺,妥协周旋,委曲求全,把柔之道发挥到淋漓尽致,刚得柔得,软得硬得,柔韧刚强,极尽水之柔弱与强悍,将身前事和身后名一并抛却。
然而不如此便不是李子释。固然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却愈艰难愈明慧,愈惨烈愈慈悲。
他从九天之上堕入十丈软红,李子释从此不是游离于尘世之外天外飞仙,终成为红尘之中普罗大众,再不能免于求不得爱别离之苦。几时心绪浑无事,得及游丝百尺长。爱也是苦怨也是苦,思也是苦忘也是苦,茕茕孑立,绝壁之上孤立无援,一颗心如同被滚热的油煎熬着,一副肩也似要扛着山岳,要泽被今人,要不愧先贤,要惠及后世,唯独不能有半点利于自己。
坚持一份无望的等待,让人坚强,也让人苍老,等一个希望,或者一个噩耗,便秋水也穿,生生不见讯息。不敢欣喜也不敢绝望,越是久就越是无望,越无望越不敢绝望。苦于情爱而不能离于情爱,不能超脱也不敢超脱。看得太清楚透彻,如果这一点眷念也失去,还靠什么活着?不能死,所以就越来越坚强,越来越坚忍,即便生已无可欢,却要等着,等到最后的结局,在倾颓之际保全最多的人,让这锦绣河山不用被鲜血染遍,使白骨不见蔽平原,便苦苦打磨着,煎熬着,然而奋力地舒展着生长着,将苦难包裹成明珠。
这是一种千锤百炼而来的智慧,浴火于山水穷境,重生于战火纷劫,而涅槃于俗世情爱。他原本是昆仑美玉,外润内刚,终于在世事洪炉中淬炼得剑一样利,水一样韧。
子释对弟妹的教育之漫谈
作者:newagua1
71章2009-06-04
(1)勿以圣人之心自居,挑剔普通大众
“子周,圣人求仁得仁,死而无怨。但是,这世上,多的是芸芸众生。你想做什么样的人,可以自己努力。不要因为别人没有达到自己的期望而生气。”
“顾公子说的是,为的可不就是这浩然正气。不过,子周,世上有人偏不要这浩然正气,你也没法强迫人家,对不对?”
——正如有学问、有知识的人,很容易隐隐自觉高人一等,有道德追求的人,很容易以高道德去苛求别人。子周性情耿直,从小就心怀天下,面对官员贪生怕死、唯利是图、无义无节的现状,充满了“天下(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悲愤。中国古代的儒生一贯认为执行政治的人才是关键,而最关键之处即是道德。“以德治国”是他们对政治的核心认识,其余不过是细枝末节。也因此,子周们面对亡国、乱世,第一指责的对象就是当朝的官员,其次就是逃乱而不团结抵抗的平民。
作为现代人,子释很了解政治的糟糕不能归咎于政客们的道德。而现代的历史研究也表明,中国古代社会的平民由于其平铺分散、无组织争权传统,与政府的关系通常处于“被剥削被压迫”的角色,只有在“青天大老爷”存在的时候才是“被保护者”。于是这些与政府利益联结不深的平民,无论是和平还是战乱时期都是弱势者的平民,在当朝腐朽的政府要崩塌的时候,他们通常毫无伤感,只不过郁闷自己的悲惨遭遇,唯一急切的事情是保住自己和家人。这并非中国平民团结与否、承担国家兴亡责任与否的问题,而是一个“平民对政治权利的参与程度”的问题,是“平民与官员通过一个合理的制度把彼此的利益紧密结合一起”的问题。
但是这些东西,跟年幼的子周说有用么?别说跟子周说,即使是跟这个年代的任何一个人说,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历史认知。我们了解这些,因为我们知道西方崛起的历史,我们知道中国历史循环直至近代救亡的历史——这一切,即使强大的事实摆在面前,强大的东西方历史比较、各个天才学者的研究都摆在面前,也是让我们好几代中国人花费一生去理解的内容。这些东西,穿越者子释在逃亡的时候,有必要解释么?又能解释清楚么?
于是子释化繁为简,直指道德本心:如果子周你真的追求道德,你追求的是自己的道德,应该向内看,而不是向外挑剔一个一个的普通人。眼睛时时盯着别人的错误、不足,会让自己的纯善之心也蒙上尘垢,变得愈发狭隘。面临问题的时候,总是问自己“我能做什么”,还是指责一群人“你们该做什么”?子周欲要在圣门修心,总会遇到这个关口。而子释这句话,只不过四两拨千斤,给子周看看:道德不是一个逼问责任的死角,而是一个开放心灵的过程。
(2)护养其纯善之心
看着面前两张纯真无邪的脸,子释叹息。世道如此残酷,两个孩子的正直善良更加可贵。也罢,乱世偷生,命如危卵,何必非要为了苟延残喘而扭曲本性?只要他们肯坚持,自己能护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吧。 于是拍拍他俩的手,道:“还有得送,想送就送吧。等没得送了,自己还要饿肚子呢,也就只能忍心看着。”
——话说言传不如身教。子释作为长兄,很多时候考虑到照顾弟妹,并不能做到那么“主动”“舍己为人”。然而弟妹坚持的时候,他所做的就是支持,还有这句鼓励“等没得送了,也就只能忍心看着”,这句话明确的告诉弟妹:把自己的粮食给需要帮助的人是对的,能给予的时候还是有福气的,不能给予的时候更惨,因为自己连帮助他人的能力都没有了。
子释作为家长有自己的责任在,使他做事情像一个“大人”一样,不免要考虑太多;可是他给弟妹的言行支持,绝对是“身教”的榜样,充分表明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3)区分社会理想和历史现实
“你忘了,在那之前,元武帝伍德年间,平武帝隆庆年间,曾经两次大肆屠杀蜀州夷族首领,也杀了不少各族百姓——要不然,文德哪有那么好推行?古人云:‘圣人之治天下,先文德而后武力’,其实这话应该反过来讲……当日蜀州各族,何尝不是如你我一般,平白飞来兵刀之祸?‘始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所谓‘不得已’,也就圣人一句话的事……”
——子周目睹乱世惨象,开始怀疑圣人鼓吹的“文德”的作用。子释并没有让子周的悲愤之情去全面否定文德的作用,而是让他反思:不同地区、民族的人们在争夺更好的生存权利时,我们的祖先前辈们都采取过什么办法去解决矛盾,缓和矛盾,融合彼此的生活。很不幸的是,战争始终是无法避开的一环。既得利益者多数不愿意减少自己的利益,可是又肯定有人希望重新分配利益。此时,流血牺牲不可避免——这是历史事实上的不可避免,至于将来如果遇到利益的博弈,是否可以避免战争?这是给弟妹的开放性问题。
可是仍然幸运的是,人类的文明让人们除了战争之外,还有一个辅助的手段,就是文德。文德不能彻底解决一切问题,但是可以帮助减少流血牺牲,可以帮助人们用理性的手段,让大家都过着比较太平的生活。这是子周曾经的理想和希望,也确实是一种理想和希望,只是,必须立足于现在战争的现实。
(4)承道统,立性命
严肃起来,叹口气:“我虽然不在乎,却不忍断了前辈斯文道统。子周他……天生就是合格的圣门弟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恐怕……有他的路要走。我自己不思进取,终归无权逼他自甘碌碌……”
又听他接着说道:“鸢飞戾天,未必有机会。最好,也不要有机会。然而,经纶世务,什么时候都免不了。我这一双弟妹天赋聪明,总不能叫他们浑浑噩噩做人。无论如何,至少得让他们懂道理,明是非,辨真伪,知进退……”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人活着,有本事不用没关系,却不能没本事。这是做人的底气问题,其中天壤之别,境界完全不同……”
——如果我是子周的大哥,爱他护他,也许会希望他能不要出去做官,希望他放弃服务那个终究要灭亡的朝廷的理想,希望他一生平安…… 也许会像有些人想的,干脆别学那么多所谓圣人之道、治国之理了,做一个平凡普通人吧。子释不过是个现代人,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是他生活的时代,毕竟有所隔阂,而现代价值观能让他看开改朝换代(虽然看不开诸多受苦受难、流血牺牲)。可是他毕竟不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在别人身上。 一者,子释是华夏文明的热爱者,自认有义务承传道统;二者,每个人,都有接受文明之耕耘的权利(为“文”所“化”);三者,活着,不能是一个“活物”,而是能有所为的人,很多人也许因为“懂的太多”而痛苦,可是更多的人因为无知无能而痛苦,何况,这两类人痛苦的内容、层次是不一样的:前者很多时候还有选择的自由,后者则多数无法选择。 一个合格的传承者要做的是什么?至少,就是像子释那样,让被教育者了解到前人走过的安身立命的道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世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说的也许对大多数人来说太高,那么至少,让他们知道已经有前辈们留下了什么样的智慧、方法,可以怎样看待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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