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小丑

    “很高兴认识你。”

    莉齐像个淑女那样跟韦恩打招呼。她正经起来还挺像一回事。

    “也是我的荣幸, 小姐。”

    相比起托尼的油腔滑调, 来自哥谭的青年要稳重得多。他看上去也没什么坏毛病, 高大的身材、幽默的谈吐和绅士面孔都是他的魅力点。

    “看看他——我得说他比你适合发油多了。”

    莉齐凑到托尼的颈窝, 不无赞叹地调侃。

    看得出韦恩的发质原本非常柔顺，但它们现在的造型也同样讨人欢心：称得上根根分明, 除了额头前面那缕，每一根都好好地待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

    如果没有听闻他响当当的风流韵事, 莉齐只怕会把他当成一名板正的三好青年。

    然而和托尼·斯塔克齐名, 布鲁斯·韦恩是个不折不扣的万人迷。

    托尼听到她的话，注意力立即从韦恩身上拔除。大眼珠古怪地转了一圈，回到她身上，一错不错地盯。

    他不高兴得像个被妈妈吃掉了万圣节糖果的小孩：“嘿，睁大眼睛看看, 站在你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尽管他压低了声音, 但韦恩的听力显然不差,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来自斯塔克的不满。

    青年晃动着手里的高脚杯，喉咙里逸出明显的笑音：“我要收回我刚才的话。你不仅花样老套, 为人处世也还是一样幼稚。”

    托尼并没有被他犀利的批评击倒, 他理直气壮地把怀里的女孩一圈，意有所指：“不必嫉妒, 韦恩。我再也不需要翻新手段了。”

    布鲁斯看到被他揽住的女孩的脸，一点一点地红起来。

    大好的年纪，多漂亮的一张脸。然而天使面孔的女孩来来去去，像错落起伏的高枝和低枝；斯塔克这只没脚小鸟终于也学会为他人停留。

    “你们刚才可让我看了一场好戏。”玩笑的表情从脸上隐去, 布鲁斯叹息似的说，“恭喜。”

    也许下次他不该再请这位名流伙伴来参加宴会，大出风头是斯塔克的拿手好戏。明明他才是整场宴会的主人，却被这个花衬衫的一通折腾抢去了所有关注。

    ……

    等到布鲁斯走向人群，周旋其中的时候，莉齐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的背影。

    “well，百闻不如一见。韦恩少爷刷新了我对他的认识。”

    托尼阴阳怪气地嘟囔：“哦——哥谭宝贝是否比你想象的更英俊些？”

    莉齐失笑：“我不是指他的外貌。”

    她看到了他的火苗。

    忠诚、坚定、明亮，好像从来不会熄灭。

    她有点感慨：“他确实是个好人，任何意义上地。”

    至少不会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浮。他的灵魂上背负着更厚重的内涵。

    托尼没有放在心上。他不置可否地挑起眉：“哥谭的女人们爱他。除了一副好皮囊，我猜她们还看到了我所看不到的闪光点。”

    他微拈醋意：“——而现在你也看到了。我们魅力宝贝的西装裤底下又拜倒一个。”

    看他脸拉得老长，莉齐放下心思，专心哄他：“当然不。你永远是我心里把西装穿得最性感的那个。”

    在她心里，他又酷又可爱。要知道，“酷”会让人有距离感，但托尼的“酷”更类似于一个天才儿童无伤大雅的炫耀。他诚然是正确的，但这不是世界优待他的理由；他的魅力源自他的纯真，那些自我标榜闪闪发亮却亲切无比。

    莉齐冲他笑。笑容极甜，然而嘴角的梨涡里还酝酿着更富挑逗性的东西：“我的斯塔克先生，你今天怎么没打领带？”

    “只是个宴会，那玩意儿勒脖子。”托尼撇撇嘴，“怎么了？”

    莉齐猝不及防拽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拉近。她的嘴唇闪耀着草莓酱一样甜美的色泽。

    她嘟了嘟那性感双唇，孩子气地抱怨：“没怎么。只是不方便我吻你了。”

    ……

    在宴会开始的一个小时后，莉齐摊上了件大事儿。

    她喝醉了。

    起先托尼并没有发现。她表示想尝一点自己的鸡尾酒，托尼很大方地给了。

    一个没留神，再转头的时候发现她把整杯酒液全干完了。

    托尼轻轻拍了拍她脸蛋，顺便把她滑下来的一绺卷发往后捋去：“你还好吗，宝贝儿？”

    他有点小小的担心，只是小小的。他早知道莉齐体内注射了超级士兵的血清，而同样注射过该类改造剂的美国队长千杯不醉。

    莉齐脸色如常，跟一只吃饱喝足的猫似的慵懒地蹭了蹭他的手背。

    “我很好。”

    她说。声音软绵绵。

    随后的一分钟内，托尼就看到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酡红。

    她站得很稳，腰杆比平常挺得还直，像是马上要参加阅兵。

    “你长得真好看——你想、来我家玩玩我的乐高积木吗？”

    她认真地说着，一字一顿极缓慢，仿佛也想要努力控制住自己似的。说话的时候口腔里一点湿红若隐若现。

    很显然她的舌头都有点打卷了，听起来笨拙得可爱。

    托尼：“……”

    钢铁侠此刻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吐槽她蹩脚的搭讪技巧，还是该追责稀释十倍的士兵血清。

    怎么看注射到她体内的那管都是假的吧！

    又是感冒又是醉酒，难道说稀释十倍真有这么鸡肋？

    托尼把傻笑的人托住，她立马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他硬下心肠把她摆正了，她就跟被设定了程序的娃娃一样重新弹回去，恢复原来的姿势，笔直笔直站着，纯洁地看他。

    这双蓝眼睛凝望你的时候，就好像你是她的整个世界。

    “在这待着，别乱动。我去给你拿点解酒的。”他的声音变得催睡般低柔，更像无可奈何。

    “你这娇气的小英雄。”

    ……

    宴会开始的一小时零二十五分钟，莉齐站在女洗手间，怔怔地看着镜子。

    她的大脑好像被人塞进了一团麻绳，那里混沌一团，她理不清头绪。

    模糊的、古怪的冲击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脚步声和尖叫。冲击显然十分猛烈，震得洗手间的镜子一抖，同时莉齐的神思也跟着一抖。

    她想起来了。大厅突然发生了爆炸……水晶吊灯砸了下来，人群四散奔逃，周围一片狼藉。

    她蒙头蒙脑地跟着本能走，一头扎进了女洗手间。

    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是什么呢？

    酒精麻痹了她的思维，稍一思考就头疼欲裂。她的双臂不由撑住了盥洗台的台面。

    飞毯似乎也担心得要命，它掀起一个小角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抚性地拍了一拍。

    爆炸声离她很远了，又好像很近，轰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她再抬头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透过镜面，她发现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他穿着西装马甲，里面是衬衫，配色不错，看着好像随时准备参加宴会。他的头发是绿色的，有点稀疏；脸被涂得惨白，和脖子不是一个色号。

    莉齐有点迟钝地犹豫了。她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他粉底涂多了，脖子和脸也应该均匀一点。

    那个怪模怪样的人发现她在看他，露出一个微笑，嘴巴咧得出奇。他的手往下探，作势解开裤裆。

    他说话声音也很奇怪，听上去像唱歌：“啊哦，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现在我要上洗手间啰。”

    莉齐这会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不对了。一下子热血灌顶，她猛地捂住了眼睛！

    她结结巴巴，努力捋直舌头：“对，对不起……”

    隔了一会，她有点迷茫：“这里是……女洗手间吗？”

    绿头发、穿西装的人抖抖裤裆，不知道从里面掏出了个什么东西。他把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颠，嬉笑着说：

    “是呀。”

    莉齐靠在洗手间的墙上，她现在有点腿软。

    她冷静地说：“哦。”

    冷风从小窗里吹进，两个人陷入沉默。

    她眯着眼睛看那个人。酒精真不是个好东西，让她视力下降、脑仁发疼。

    模糊的视线里，有模糊的火苗在闪动。

    她勉力晃了晃脑袋；还是看不清楚。

    绿头发在洗手间里团团转，间或喃喃自语。他也跟喝醉了似的，说起话来疯疯癫癫。

    莉齐觉得他转圈转得太频繁了，让盯着他的自己有点想吐。

    不行，一定有什么法子能让他停下来。

    她把自己撑起来站直了，声音还是软的，像含了一汪水：

    “你想要——补点、口红吗？”

    她自以为响亮地发出了友好的邀请。

    绿头发果然停下来了，他有点邪气的眼珠盯住了她。

    趁他停下来的工夫，莉齐又赶紧看了他好几眼。她于是更加自信。

    “你、你看，你的口红都抹花了。”

    她指指他的嘴角。她觉得这个可能有异性癖的男人化妆水平实在糟糕。

    看看他的嘴巴！为什么要涂得这么长一道！左右还不对称！

    小丑照了照镜子，摸脸。

    他还没发现，自己右嘴角的颜色被抹掉了，露出了本该遮掩起来的伤疤。

    “我就说嘛——”看他左右端详，莉齐嘟嘟囔囔。她适时从口袋里摸出一管口红，递给了他。

    小丑接过，冲她咧嘴，笑嘻嘻的：“谢谢你哟。”

    他下手很重，很快嘴巴上就覆盖了一层又一层鲜红。这粗鲁的动作可把一旁的莉齐心疼坏了。

    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补好了妆容，现在他看上去又是个左右对称的小丑了。

    他看上去心情超好，还哼起了歌。

    笑容越咧越大，隐秘的危险预感让他寒毛直竖。他极力遏制住兴奋的冲动。

    “你可真是个幸运宝贝，欢迎你再次光临我的都市。”

    绿头发像个发条木偶一样冲莉齐摆了摆手，旋即从卫生间的小窗一跃而下，消失不见。

    洗手间外，脚步声越来越近，凌乱而急促。

    莉齐的第一个念头是：他还没还她口红呐！

    但是当第二个念头席卷了她的时候，她打了一个寒战，酒彻底醒了。

    刚才绿头发从裤裆里掏出的小玩意，莉齐本应该再清楚不过。

    那是一个引爆器。

    作者有话要说： 老爷的火焰颜色……我想了半天没想好，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通知】：今天上午要参加一个比赛，所以也早点更了……下周开始恢复晚上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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