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骑士 (7)

    ，难能可贵的法师身份以及更加珍惜的光明元素法师，这简直就是为这场战斗准备的绝好人才。

    罗伦只是考虑了片刻就同意了佣兵工会的建议。理由也非常简单，佣兵工会会负责全部路费，这是最安全快捷能抵达北大陆的方法了。在这种时候，无论是罗伦还是依德妮，都不想经过中大陆，免得再出现什么意外。可以说，这样的机会简直太符合她们的需求了。

    而另一个理由则是

    「数次亡灵战争，红石城都是抵抗亡灵的防线之一。北地由于亡灵和兽人入侵时常发生，在人族立足建城的时候，就考虑过这样的问题。你可以看到北地的城市和城市之间是可以连成数道圆环的，每一个环线内的城市共同组成一道防线，彼此呼应。」罗伦指着地图对依德妮和帕蒂亚说，「伦飒是骑士之国，原本就是作为神圣帝国在北方的防线而建立的国家。一开始的时候，所有的城市都是军城，由纯粹的军人和他们的家眷仆人组成的。」

    「你对北大陆可真熟悉。」帕蒂亚撑着下巴说，她还不清楚罗伦对红石城的执着是为了什么。而其余两人对原因也绝口不提，帕蒂亚只好装作自己并不在乎，只是在偶尔的时候还是会有些好奇地提一句，期望自己的伙伴们透露出什么苗头。

    罗伦对此只是笑了笑。

    直到进入佣兵队后，工会负责人首先考察了所有人对地形和带兵的熟悉度后，当场就决定了人选，罗伦就这么成为了第三佣兵队的队长。至于那些大型的佣兵团？工会会直接跟他们的负责人谈，他们往往拥有自己的称号和团号，并不属于罗伦他们这样由散人组成的临时队伍。

    「我们这样的队伍放到战场上，通常会作为最低级的炮灰存在，能完成的任务也很有限。」罗伦确实对于佣兵和北大陆都相当的熟悉，她翻了翻佣兵工会交给她的任务表以后，就把那卷纸扔到了一边，「我们的行径路线是按照最四层的防线往前推进的，这意味着最外围的防线基本已经沦陷。这次亡灵天灾很严重。」

    紧跟着在赶路的时候，罗伦开始了一系列的折腾，她生生地把一支散乱的佣兵队整合成了富有纪律的队伍，同时也打响了第三佣兵团的名号。她对于北大陆岂止是帕蒂亚说的真熟悉，简直是过于熟悉了，她熟悉亡灵的特性，也同样熟悉北大陆人的习惯。她总是能最好地配合北大陆人作战——这些骁勇的战士往往会称呼自己为北地人，这也是罗伦的另一个不自觉暴露出的习惯。

    一路高歌猛进到现在，无论是帕蒂亚还是依德妮，在战斗方面都获得了质的飞跃，而由于契约的影响，罗伦原本的实力也在随着自己契约者的实力上涨而开始恢复。

    如果不是因为罗伦偶尔展露的对于红石城的渴望和憎恶，依德妮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是无比美好的，就好像一个正常的，故事里那种试炼一样。不断提高的能力，可以托付生死的伙伴，当然还有自己挂在心上的爱人……

    「在想什么？」罗伦捏了捏依德妮的手。

    依德妮虽然幼年遭遇变动，但是身体却没有受到什么磨难，因此她的手掌柔软又温暖，捏上去的时候，就仿佛捏到了一个软绵绵的小太阳，和法师偶尔展露出的狡猾一点也不相似。罗伦这么想着，视线从捏着的手腕一路延伸到那纤细的颈项处，看到粉色从脸颊一直落到她视线所在的地方时，罗伦抿了抿嘴，无声地笑了起来，松开了依德妮的手。

    「我……咳，我没有想什么。」依德妮回答，她顿了顿又问，「你呢？」

    「我在想……」罗伦扭过了头，看着外面的窗户，她一手撑着头，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就仿佛她真的是在看窗外的景色那样，「我在想离开前需要准备些什么。」

    依德妮不说话了。她不说话，通常情况下，罗伦也不会说话。过了一会儿，酒杯和桌面轻轻碰撞的声音传来，是依德妮把酒杯放在桌面时引起的响动。

    「罗伦，你要杀掉那个孩子吗？那个来自英灵城的孩子。」依德妮还是忍不住问。

    罗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过了头。之前她们都在逃避，可是现在依德妮不打算逃避，那么罗伦，也不会选择逃避。

    「是的，我会杀死他，我诅咒英灵城的所有活物，自然也包括了他。」罗伦说，她的话音冷漠无情，只是双眼却一直看着依德妮，「那么你呢？你会阻止我吗？」

    这是和当初依德妮的复仇完全不同的事情，依德妮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她甚至会努力地不让这份仇恨影响到所有人，而到现在都不得不一直忍耐着。但是数百年过去，罗伦的仇人早已死去，活着的人茫然无辜，而复仇者却依然要对他们举起屠刀。

    「我……我不知道。」依德妮摇了摇头，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杯子的边缘，「请不要让我看到，好吗？」

    罗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回答：「当然，如您所愿，我的契约者。」

    这只是一种无声的妥协，依德妮不畏惧杀人，甚至不畏惧背叛，但是那个孩子太过年轻，而此前他看向她们的眼神里又那样的信任和单纯。人类总是会对类似幼崽的人或物多一份宽容，这是一种天性，哪怕是在那伦比亚成长，见识过各种各样阴谋的依德妮，也会在面对那样一张面孔和眼神时犹豫。

    她对这样一个少年就心生怜悯，那么对刚出生的婴儿，对垂老的老人呢？依德妮不知道自己之后会怎样，她甚至下意识地不去想这样的可能。但她此时此刻又无比深刻地意识到，无论是她还是罗伦都知道，她们只是在逃避谈论最后。

    红石城已经近在眼前了。她们的逃避也迟早会面临终结。

    75 亡灵和生者

    新兵汉克死了。

    死讯是由黛安娜传来的，就在凌晨晨光还未出现的时候。女妖像青烟一样出现在两人的面前朝她们鞠躬行礼笑嘻嘻地带来了汉克死亡的讯息。无论是罗伦还是依德妮都没有感觉到意外。

    伯尼尔城里跟其他的城市一样，有着光明女神的祭祀和牧师可是黛安娜是一个高阶亡灵她狡猾又冷静，杀死一个不引人注意的新兵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我的主人，感谢你带给我的小甜品。」女妖轻盈地旋转着身体，朝罗伦轻巧地行了一礼。她半透明的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这真是我吃过的最好的灵魂了。灼热的情感，纯洁而无辜的灵魂，临死前充满的光明的祝福，并没有那些让人作呕的憎恶和诅咒。」

    「纯洁而无辜的灵魂……」罗伦重复着女妖的话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她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依德妮，又皱着眉头收起了表情抬起头，看着心情很好的女妖，低声问，「黛安娜你感到高兴吗？」

    「当然！我的主人，这可是相当难能可贵的灵魂。在冥域可遇见不到这样的……」

    「不，我不是说的这个。」罗伦陡然打断了她的话她的脸上充满了痛苦和期盼的交杂，她看着黛安娜，或者是这个有着黛安娜容貌和记忆的女妖问，「你感到高兴吗？黛安娜，他是红石城的后人。」

    「红石城？」女妖的脸上一瞬间浮现出了迷茫，但她很快地意识过来，她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显得正经又肃穆，回答，「当然，我的主人。红石城，我们的诅咒之地，是的，我记得。」

    而一直默默地看着她们的依德妮，则突然问：「黛安娜，成为亡灵好吗？」

    「哦，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或许是因为依德妮和罗伦的关系不同寻常，女妖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不老不死的躯体，永不枯竭的法力。你知道的，这对于一个法师来说，是有着多大的吸引力。虽然对于灵魂的追求和对于光明的厌恶有些让人感觉不满以外，实在是没有别的不好了。在你习惯以后，这一点小小的不便也完全可以忽略。而吸食灵魂那瞬间的快感，则是任何事情都难以比拟的。你想要当个亡灵吗？相信我，这实在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不，谢谢，我暂时还不想。」依德妮回答。

    「够了，回去！黛安娜，回去！」罗伦则开口，她朝女妖望过去，处于等阶上的压制，女妖一瞬间颤抖起来。她抖动着，虚化了自己的身体，显得格外的谦卑，「是的，我的主人，请原谅我的多嘴。」

    看着女妖消失，罗伦捂住了自己的脸，发出了一声哀鸣。

    「罗伦，黛安娜已经死了。所有的人都已经死了。她只是一个拥有黛安娜记忆和容貌的新生物。她不会为黛安娜曾经拥有的快乐而快乐，也不会因为她曾经有的悲哀而悲伤。活着的只有你……你……」依德妮正在考虑自己的措辞，但罗伦如同猛兽一样翻身扑了过来，天旋地转后，她倒在床上，看着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罗伦。

    黑色的发丝，和金发时一样的精致容貌，还有血红的双眼。罗伦痛苦地闭了闭眼，低声说：「正是因为活着的只有我，能记住的只有我。所以，我才更不能放弃……我不能……我绝不原谅……」

    依德妮静静地看着罗伦，她伸手去拥住了面前这个哭泣的灵魂，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低声说：「没关系，对不起，罗伦。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应该就那样轻易的说这样不负责任，指责你的话。对不起，我只是想……我只是没有想到帮助你的办法。对不起……」

    罗伦死死地抠住了依德妮的背，把头埋在依德妮的脖子间。如果是这个人，是否不会像她的战友们那样，在漫长的时光中，最终忘记了他们真正的身份和愿望呢？如果是这个人的话，是否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了。死亡之气从罗伦身上一点点地探出，在接触到依德妮的瞬间，又全部消散开去。

    她终究不敢冒险。

    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最终都被死亡打败，她已经不敢再冒进一步了。、

    「我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

    门陡然被打开，帕蒂亚的声音戛然而止，她颤抖着手指着面前的两个人，说：「你，你们……你们……你们居然居然……」

    罗伦沉默着翻身坐起来，并拉了一把依德妮，也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依德妮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然后说：「没人告诉过你要敲门吗？你真是越来越粗俗了，帕蒂亚。而且这个时间点了，你不睡觉跑过来干什么。」

    帕蒂亚的脸涨的通红，她朝依德妮吼：「我只是不想睡觉！」 「不睡觉的话那你也应该……」

    「应该保持冥想，让自己处于最好的状态。」依德妮皱起眉头，刚要数落，帕蒂亚就已经把话说了出来。她看看外面，把门合上，又随手设下一个防偷听的结界。这一系列的动作总算让依德妮的脸色好上了那么一点。而后帕蒂亚走了过来，说，「我感觉到了死亡之气。两股。所以我想问问罗伦。」

    「现在呢？」罗伦问。

    「现在都已经消失了。」帕蒂亚回答着，又拧紧了眉头，「尤其是后面那股，浓厚又恐怖，我可打不过那种级别的东西。我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想问问你。」

    「那就是我。」罗伦则回答，「我召唤了我的下属，让她去打探外面的情况了。」

    「你太不小心了。」帕蒂亚不知道是不是染上了依德妮的习惯，开始数落起来，「就算是打探，也应该离开城市以后。这里可是有祭祀和牧师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一个亡灵要来趟这趟浑水，选择与你的同族为敌。但是我可不想大家明明是为了所有人付出，最后却因为你的原因而被迫背上莫名其妙的骂名。」

    依德妮有些紧张地反握住了罗伦的手，她怕帕蒂亚的话刺激了罗伦。她从罗伦的只言片语里猜到了许多，大概摸出了一个足够悲惨的故事。因此帕蒂亚的无心之语让依德妮生怕罗伦失去控制。而罗伦低低的轻呵了一声，然后抬起了头，问：「那么，那一位呢？亡灵可是她的眷族，她为什么要让你过来？又为什么要让我们过来？」

    帕蒂亚一下子不说话了，她的脸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然后她朝罗伦吼道：「我怎么知道！」吼完以后，她转身就要跑，只是到了门口，她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两人，「我觉得你们应该相信她。这场战争，或许另有原因。」

    说完，帕蒂亚就跑了出去。依德妮又补了一个结界，然后返回来看着罗伦，罗伦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没有动。依德妮想了想，就着帕蒂亚抛出的话，说：「我认为帕蒂亚说的应该是正确的。她无论与哪一位的关系，都要比我们近很多。在很多关键的信息上的话，还是可信的。」

    「我们只要等待就可以了。」罗伦有点疲惫地揉了揉自己脸，她回答着，「我们只是想要趁乱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之所以答应那一位，也只是因为……我们没有力量反抗。」她顿了顿，又说，「你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离开。」

    知道罗伦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赶人了。依德妮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在面对罗伦的时候，总让她有种无处使力的感觉。依德妮只好回应了一声，闷闷不乐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第三佣兵队准备离开了。一行人凑在一起，精神十足，装备肃穆，在阳光反射着多拇的光芒，看上去还有几分威风。这样的装容和精神在佣兵队可不多见，哪怕是那种老牌的大型佣兵团，队伍中人龙蛇混杂，也不会太在意自己。只有这支部队是不一样的，他们的气质已经越来越像一支职业队伍了。

    这样的气质也吸引来了不少其他人，有的低声询问着佣兵队的名字，还有人毛遂自荐。佣兵们已经很习惯处理这样的场面了，如果有本事就留下，没本事就婉拒。就这样一路往前，直到听到了哭嚎声。有人好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就有其他人回答他，是一个新兵，昨夜突然去世了。

    「战争过后，有时候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看起来身上没受什么伤，但不久就去世了。」有人低声说。北地人都是骁勇善战的战士们，他们的一生往往伴随着战斗，对这样的事情也很熟悉，因此会表达惋惜和同情，却不会哀伤。

    其他人附和着那人话，却没有人因此而停留。走出去很远以后，罗伦回过了头，她看到落在最后的依德妮朝那个扑倒在新兵汉克尸体上哭泣的年轻女性走了过去，与她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在她的手里扔下了几枚金币。

    罗伦回过了头，她没有再往回看一眼。

    76 战场上的熟人

    伯尔尼城主除了表达感谢以外，还向罗伦等人提供了额外的信息。在得知他们将要前往的目的地后城主为他们指明了一条不为人知的捷径。捷径的道路狭窄但是罗伦的部队人数并不多因此可说是最好的选择。

    出了城门，在罗伦的指挥下部队自动摆列成了便于行动的三角方队。他们人数虽少但每个人都背着七天左右的干粮，装备上可是满满当当的。通过捷径，理论上可以节省一半的路程，但罗伦依然要求每个人都带上足够的口粮。

    北大陆是一个地广人稀的地方，越往北走，天气也就越寒冷。在翻越过山岗后，细雨甚至逐渐变成了雪粒。罗伦看着低沉的天空，低低地叹了口气说：「如果战争再胶着下去那对人类会很不利。」人类其实是不适应北大陆的严寒的，尽管生活在北大陆的人已经比其他地方的人类要高大健壮很多但他们之所以能在北大陆立足，其实更多是来自于强大的武器和坚固的城墙。但亡灵天灾和兽人入侵一起爆发的情况下，对于人族的打击是显而易见的。

    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这个队伍里不止人类也有其他种族，这些种族里，要么是像凯西这样信奉着兽神卡尔追逐鲜血而来的战士，要么就是像队伍里的矮人那样，信奉着光明女神，准备着奉献着自己的战斗者。而从东大陆出发到现在的一个多月里，他们经历了许多次的战斗，也渐渐明白了战争和战斗的不同。

    一天半后，身为半兽人的凯西首先发现了不对，她皱着眉头大喊了一声：「有很浓的血腥味，在很远的地方！」

    兽人的嗅觉敏锐，这来源于他们常年的捕猎生涯。依德妮看了眼罗伦，罗伦朝她点点头，确认了凯西的话。亡灵对于血腥的天然驱动力，可以让它们在很远的地方闻到生人的气味。因此罗伦比凯西更先判断出了距离他们远方，有一场战斗正在激烈地进行中。罗伦指挥着人停下脚步，叫上了几个斥候派出去。虽然依德妮的侦察魔法也很实用，但是在战场上，必然有法师，罗伦不想法力的波动被对方的法师注意，引来双方的仇视。

    他们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顺道也好好地休息了一下，准备好应付接下来的情况。很快，斥候们传来了消息。一队兽人和人类正在野外交战。

    「人数约在千人左右，战况很混乱，人类那边应该有大贵族在，都是精锐，只是情况不太好。我猜测是受到了伏击……」阿诺说，他显得不是很自信，在这种对于战况的把控上，他远没有罗伦来的老道，毕竟佣兵们平常经历的战斗数量有限，超过两百人已经算是「大战」了。不过阿诺又继续补充，「我们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可以观察的地点。我们只有百人左右，完全可以隐蔽在那。」

    罗伦点了点头，示意阿诺带路。

    从英灵城的汉克死亡以来，她变得越来越沉默。这样的转变就连同队中的其他人也察觉到了，但碍于罗伦一贯的威严，还没有人敢当众询问，反倒是会绕过她找到依德妮。每当面临这样的情况时，依德妮总是忍不住想起两个人的最初。那时候的她是不近人情以及游离在人外的，在团队中，总是罗伦充当那个缓冲者的角色。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情况反过来了呢？依德妮摇了摇头，随意找了个借口打发了这些好奇的家伙们。

    一行人的行进速度很快，没有费多少时间就来到了阿诺所说的地点。罗伦扒开了树枝，这是一个距离战场远处的一个高地，可以把整个战场都看清楚。在这个高地往下则是一大片的坡道，一直达到最下方。人类的骑士团被困在了中间，前后都是兽人。人类的骑士团很明显是精锐部分，就算是陷入了埋伏里，也是组织了相当严密的防御措施。

    身穿重甲的骑士树起盾牌挡住了兽人们一波又一波的冲击，队伍中的法师很明显是最优先被打击的对象，他们大多瘫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大概只有庆幸兽人们没有魔法师了。罗伦回忆起最初在砂岩城看到的兽人们，她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说：「有些奇怪……」

    其他人看了过来，罗伦看到依德妮眼中的了然，然后冲她笑了笑，说：「依德妮，你来说吧。」

    依德妮应了一声，然后说：「我们曾在砂岩城遇到了兽人。当时那些兽人出现了被死亡之气侵蚀的情况，而后伦飒为了支持神圣帝国，派出了大量部队，引起国内空虚，而亡灵天灾……」

    「你是想说兽人和亡灵有勾结？」凯西一下子明白了依德妮想要说的话，她立刻否认了对方，「这不可能，吾神是中立神，和黑暗女神没有任何关系！」

    「我也不认为他们勾结和黑暗女神有关系。」帕蒂亚却轻轻地哼了一声，她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表情难看地对罗伦说，「你现在说这些是打算让我们在这里就打一架吗？下面那些人到底救还是不救？」

    罗伦笑了笑，回答：「当然要救了。」

    她避开了帕蒂亚的前半句话，转过头去，观察着战局。而来往的话语却一直在传递着。

    「如果这是神战，那么亡灵是什么位置？」每一个神祇都拥有属于自己的特质，这跟他们的神位息息相关。就如同黑暗女神自己，她虽然象征着黑暗，却也象征着包容，因此她既可以是邪恶的，同时也可能是中立的。但由于属性问题，她天然就会与光明敌对，永无调和。而战神卡尔也同样，他是战争、鲜血，他的立场就更加的混乱。

    「如果帕蒂亚坚持这样的想法，我倒是认为，也许这是黑暗女神借助她，在向我们传递什么信息。」罗伦意味深长地看了依德妮一眼。

    依德妮只是略一思索，就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她没有问罗伦这种想法是否正确，很明显，罗伦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

    「我明白了，这确实是最为可能的情况，我们能做到的，也只有等待，等待着他们自己露出马脚了。」依德妮深吸了口气，回答，她默默地看了会儿下面还在奋力战斗的骑士团们，看着他们树立起的正在寒风和雪粒中飘扬的旗帜。过了一会儿，她脸色突然大变，说道，「罗伦，我们不能等太久了。他们……」

    「嗯？」罗伦奇怪地看着自己契约者的样子，发出了不明所以的声音。

    「那是双头狮咬剑形，在下面的人，是伦飒的皇族。」依德妮指着那面旗帜，语气也低沉了下来，「在下面的，是我母亲的亲族。」

    「我明白了。」罗伦于是消去准备着等对方快绝望时再施以援助的想法，她观察着战况，开始有条不紊的发布命令。

    「依德妮，利用冰锥术，打击前端和后端兽人。一分钟后，在距离我们400码的位置升起土墙，坡道面向我们。」

    「远程准备，奔行到我们350码的地方停步，土墙升起后，立刻发动攻击。」

    「近战准备，30秒后开始准备接应。」

    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按照罗伦的要求一条一条地履行了下去。

    「我呢？我呢？」帕蒂亚指了指自己。

    罗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负责站在依德妮身边，保护好她。」

    「那……」帕蒂亚还未说完，罗伦已经拔出了剑，冲了下去。

    帕蒂亚看着罗伦急速下冲，就像是一支利剑一样带着人生生切开了一道口子，她正想感叹几句。依德妮的话就已经在耳边响了起来：「使用邪恶侦察，对着那群兽人。」

    帕蒂亚被依德妮驱使习惯了，她下意识地按照依德妮的说法施展了魔法了，而她的问题这才说出来：「为什么？兽人不是信仰卡尔吗？他们可是中立神。这是侦察不出是否是黑暗阵营的……」

    她话说到一半，就闭上了嘴巴，很显然已经想到了什么。依德妮看了她一眼，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种欣慰的感情，忍不住说：「看来你还是会想事的。」

    「你这么说，我也不会高兴的……」帕蒂亚闷闷不乐地回答。她凝神看着下方，那些兽人被魔法笼罩在头上，很明显慌张了一会儿，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些魔法并没有什么效果，又立刻恢复了凶狠的样子。但是一瞬间，席卷的雪粒在魔法的呼唤下凝结成冰刃，朝兽人们无差别地落下。

    「缺乏应变性。」依德妮看了帕蒂亚一眼。帕蒂亚抿抿唇，虚心接受了依德妮的意见。

    佣兵队早就已经配合默契，更何况是在这样有意识地伏击情况。很快地，战局就发挥了转变。指挥官被罗伦引上了由依德妮建造的土墙后，他只是微微地喘了一口气，简单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同僚们后，就朝罗伦点点头，拳头重重地叩击了一下自己胸口的徽章：「尊敬的勇士，感谢您的援助。请让我们再次参与战斗，失去的荣耀我们也想重新获得。」

    罗伦打量着面前这个青年，他有着北地人常见的金发，不过胡 须相当浓密，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是从那眉眼可以看出，这也是一个英俊的人，更何况，他的眼睛还有她熟悉的形状。罗伦笑了笑，侧了侧身子，说：「当然，请便。」

    77 新的任务

    战斗结束得比想象中更快。伦飒不愧是有着骑士之国称号的国度，当骑兵们催动马匹时所带来马蹄所带来的震动以及士兵们全身铠甲利器光芒闪烁的气势是在其他国家很难见到的。伦飒以一国之力，为神圣帝国孤独地守卫着这片北方大地早就已经是凶名在外了。他们熟悉兽人而兽人们也同样熟悉他们。

    在看到骑兵们开始冲锋，兽人们发动了狂化技能。这是血统纯正的兽人，和凯西的威力完全不一样。一个兽人嚎叫着冲了上去，仅仅只靠着蛮力就把一匹狂奔的马抓住撕裂成了两半，马上的骑士如不过是因为厚重的铠甲，只怕也难以幸免于难。就算如此，他的盔甲也被对方生生砸出了一个凹坑。

    但是战斗还是渐渐平息了下来，狂化只能带来个人的强壮然而战争却是更为宏观层面上的作战。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即使是狂化，兽人们也意识到了大势已去。他们发出高亢的嚎叫声开始撤退。而人类则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没有动弹，他们的损伤并不轻，就算能追上兽人，也容易分散反而被对方各个击破。

    等到确认没有其他兽人后，骑士团的领导者再一次来到了罗伦的面前，真挚地道谢：「感谢你不知名的战士。我叫做盖文，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慷慨，我们骑士团……」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了口，惊讶地看着罗伦的身后。罗伦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看到他的目光紧紧地盯住了依德妮，「姑母……不不，你是……你是芙萝拉！！」

    盖文已经忘记了道谢的事，他大步上前，抓住了依德妮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然后说：「真像……真像……我我，我是盖文，你还记得我么？」

    依德妮顿了顿，她看了一眼罗伦，罗伦朝她笑了笑，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依德妮低下头想了片刻，拿出了一个戒指，戒指的戒面上是伦飒皇室的徽章，她朝盖文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却含着苦涩：「是的，是我，盖文表哥，是我……」

    迎接她的话的，是一个大大的，饱含力度的拥抱。

    盖文·洛克利·拉蒙是伦飒国王的第三子，年纪和依德妮差不了太多。在他少年时代，被送往神圣帝国，跟依德妮以及伊恩等人一起学习长大。这是古老的传统，北地的家族都是由最小的儿子继承，国王家也不例外，因此为了两国之前长久的友谊，伦飒一般会把最小的孩子送到帝国生活几年，让他对帝国产生好感。依德妮的母亲是伦飒国王最小的妹妹，虽然不是最小的儿子，也是备受宠爱长大的，这个北地长大的姑娘对自己的娘家充满了感情，对待盖文就好像对待自己的亲儿子那样。

    不过等到依德妮七岁的这时候，这个大她五岁的哥哥也就回去了，从此他们再也没有见过。依德妮的叔父揭起反叛的大旗时，她的母亲没有向自己的哥哥求助，她甚至写信拒绝了自己哥哥的一切帮助。到她死的时候，她也只是抓住依德妮的手说：「不要去伦飒。这是神圣帝国的内务。而我，和我的丈夫，也并没有向他们寻求帮助的资格。我可怜的女儿，你只要活着，妈妈就心满意足了……」

    母亲的话一直是依德妮心中的一个结，她听从了她的话，熄灭了向自己舅舅求助的心。但是她同时又无法原谅她的叔父，就算一路流浪到那伦比亚，她看到了太多的事，知道当初自己奢靡的生活下是隐没了多少的枯骨，但她依然无法原谅。

    依德妮的身份尴尬，在知道她的身份后，很多神圣帝国的人都以警惕的目光看着她。盖文率先一步站了出来，他打量着那些佣兵，说：「这是我们拉蒙家的女儿，这是我们拉蒙家的土地。你们如果要与她为敌，就是以我们拉蒙家族为敌！」

    于是佣兵们又换上笑容，只是看向依德妮的时候，多少有些怀疑。依德妮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神情，她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看着自己的表兄说：「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盖文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已经大概半个多月没有刮胡子了。我们一直在战斗，从最北方到最东方。」

    这里不是一个很好的叙旧的地方，一行人再次启程，只是这一次因为有了盖文的存在，整个佣兵队的压力小了很多。他们迅速地找到了一个视野良好的地点，搭好帐篷，升起篝火。等到依德妮再次看到自己的表兄时，盖文正龇牙咧嘴地举着胳膊包扎伤口。依德妮看了一眼那伤口，就转头去叫来帕蒂亚。前圣女一脸阴沉地为盖文治疗了伤口，盖文看着帕蒂亚眼睛一亮，他刚要想说点什么，依德妮已经眼疾手快地把帕蒂亚扔了出去。

    盖文听见帐篷外传来帕蒂亚气急败坏的声音，又看了看依德妮那细小的胳膊，咽了咽口水，说：「表妹……你现在的力气可真……大……啊……」他这么说着，眼中浮现出了小朵泪花，很明显脑补出了什么，他忧伤地擦了擦眼泪说，「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

    依德妮的嘴角抽了抽，她果断地回答：「不，你想多了。」她顿了顿，又说，「那一位不是你能追求的。」

    盖文眨了眨眼睛，意识到她说的是帕蒂亚，只好耸拉着头，哦了一声。他的大胡须还没有剃掉，看上去就像一直巨大的熊一样。依德妮有些不忍直视，她低声咳嗽了一声，唤回盖文的注意后，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盖文看了一眼依德妮，又看了一眼罗伦。罗伦一直跟在依德妮身后，她低垂着眸子，没有打量周围，也没有看盖文一眼，就好像是依德妮的影子那样。但是依德妮的手却一直紧紧地拉着罗伦，没有松开过。

    「这是我最为信赖的友人。你放心。」依德妮说着，又给罗伦使了个眼色。

    罗伦这才抬起了头，看着严肃着脸的盖文。她朝盖文笑了笑，说：「初次见面，哥哥，我叫罗伦·瑞恩斯。是佣兵第三支援队队长。」

    ？？？

    「她为什么要叫我哥哥？？」盖文指着罗伦冲依德妮喊。依德妮低咳了一声，看着罗伦，罗伦却一脸无辜地回望着她。于是依德妮绞尽了脑汁，苦着脸说：「我和她情同……那个……姐妹。我曾承诺她，我拥有的，就是她拥有的。」

    「是吗……」盖文皱着眉头，打量着罗伦。罗伦落落大方地任他看着，最后盖文只好叹了口气说，「好吧……我们最北方的防线崩溃了。第四环被打出了一个缺口。」他看着依德妮紧紧锁紧的眉头，又宽慰着，「这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你要相信我们，也要相信伦飒王国的实力。」

    「是的，我相信你。请继续。」依德妮勉强地笑了笑，伦飒的实力或许真的是强大的，但是它被分摊了大部分的兵力，因此能不能坚持到最后其实是一件非常难以判断的事情。她知道盖文的话也是为了安慰她，所以她接受了这份好意，并期望能中获得可以回报的讯息。

    「我的父亲，现在不得不退守英灵城。英灵城是第四环守卫城的关联城市，是第四环的枢纽城市，一旦英灵城被攻下，那么第四环环线将会陷入危机中。」盖文说，他忧心忡忡，「大概在五天前，我得到了父亲派来的人传来消息，他们被围困在了英灵城，所以我马上带人前去，只是没有想到中途遇到了埋伏。我相信父亲派来的骑士，我想，他们大概是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把我杀死。」

    「兽人们没有这么好的头脑，背后肯定有别的策划者。」罗伦说，她看了盖文一眼，然后问，「您的父亲，是被亡灵围城的吗？」

    盖文沉默了一瞬，苦笑着说：「是的。」他说着，抹了一把脸，带着几分沉重，「兽人和亡灵勾结在一起了，我们现在还没有发现别的端倪证明兽神卡尔投入了黑暗的怀抱……」

    如果消息确实，这个问题反而好解决，身为主神背叛阵营，这足以让盖文有权利通知各大神殿主祭祀，获得同阵营的帮助——这已经涉及到了神战的范畴。

    「这是一件遗憾的事情。」罗伦站了起来，「北方防线被打出一个缺口，那么只能是桥头堡所在，我们佣兵队的最终目的地卡马伦城想来也不可幸免了。」在得到盖文沉重的点头确认后，罗伦顺势提出了她的期望，「那么，介不介意我们第三佣兵队并入您的队伍呢？您放心，我们的队伍很专业，绝对不会为您填麻烦。」

    盖文皱着眉头看着罗伦。罗伦要求是合情合理的，而依德妮的存在也足够增加这份信任，但盖文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仿佛是被什么所安排的那样，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安。

    「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报告卡马伦城失陷的事吧。」

    「那么，骑士团欢迎你们。」

    依德妮的话和盖文一起说出口。兄妹两都愣了一下，然后盖文哈哈大笑起来：「芙萝拉，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而且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要知道我们现在的每一份兵力都很宝贵。」

    依德妮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反而是罗伦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后，拉了拉依德妮的手，带着她往外走。刚到门口，盖文叫住了罗伦：「罗伦·瑞恩斯，你的名字我有些耳熟，我在哪里听过你的名号吗？」

    「我只是个无名小辈。王子殿下，我想您一定是记错了。」罗伦朝他笑了笑，然后拉着依德妮走出了帐篷。

    78 死亡结界

    得到了盖文的同意后，罗伦很快地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队伍里的其他人。对于佣兵来说这样的事情并不常见因此并没有人提出疑问只有帕蒂亚奇怪地看了罗伦好几眼。罗伦虽然外表仪态上总是温柔又强大的样子，但是帕蒂亚深知对方的冷漠这样的主动实在是有些过于古怪了。

    「喂你看上去像是有心事，是跟罗伦有关吗？」在一个夜晚驻守扎营的时候，帕蒂亚趁着大家没注意，她把心事重重的依德妮拉到了一边，问。

    依德妮按着自己的额头，苦笑了一声，回答：「连你都发现了吗？」可以她的契约者，那个可以和她共享生命的人在踏上红石城道路开始就再也没有把眼光放在她身上过。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帕蒂亚有些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她抿着嘴看看天上，又看看自己的脚尖，说，「别人不知道你们的情况我可是一清二楚的，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的……」她低咳了一声，然后又说「你的那头龙，你要始终记得她既不是人类，也不是一个纯粹的活物。」

    罗伦的异样，就连帕蒂亚都发现，并且专门来提醒她了么？依德妮皱起了眉头，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任由这样把罗伦送到红石城，然后呢？她曾放任了罗伦杀死了那个无辜的新兵，她能一次次放任对方杀死全城的人吗？依德妮叹了口气，她觉得这是一种伪善，红石城的人不该死，那谁又来赔罗伦全部骑士团人的性命呢？

    依德妮自己也有自己的仇恨，而她的仇人也同样是所有人眼中不该杀的那个人。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如果不杀死对方，这份仇恨将无法平息，她明明就应该是最懂得这份感情的人。

    日子就如同无头乱窜的苍蝇，就这样慢慢地滑下了她明明看得到，却无法阻止的深渊。

    就算是快马加鞭地赶路，一行人也花费了不少的时间。越是往北，气候就越是恶劣，阴云黑压压地沉淀下来，几乎看不到阳光。这样的天气野兽不会出没，但却是亡灵最喜欢的。这一路亡灵的袭击就几乎没有断过，这让盖文的神情紧张。

    「我们还有多远？」清晨的时候，一行人匆匆往前，罗伦侧头问盖文。

    「很近了。」盖文看着前方，「我们抓紧一点赶路，中午就能到达英灵城。」

    「恐怕不行。」罗伦环视着周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手，对盖文说，「这雾有问题，我们要有大.麻烦了。」

    「有亡灵的味道。」在经过了多次战斗后，帕蒂亚也显得成熟和专业了很多，她皱着眉头附和。她思索了很久，终于找到了罗伦曾经教导过的一个名词，「死灵结界。」

    这让所有人如临大敌，盖文一声令下，骑士们团团围住了所有人，把刀剑朝外，形成防御阵型。而这一头，罗伦正在向依德妮，其实也在向所有人解释死灵结界是什么。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法阵，结界大小受施法者的法力所限制，像这样目光所及，无边无际的，多半是由多个巫妖或死灵法师共同施法。在结界中会飘起含有死亡之气的灰色迷雾，人走进去就会迷失方向，只能来回打转，直到死亡之气侵蚀后，变成亡灵为止。

    依德妮试着聚起一个小旋风吹开迷雾，但是雾气只是随着风轻轻地摇晃着，并没有丝毫的改变。

    「这可能是一个陷阱，他们以国王为诱饵，吸引其他人来， 只要踏入了死灵结界，就很难出去了。」罗伦最后总结。

    「这么说的话，舅舅他岂不是……」依德妮担忧地看向了盖文。盖文同样露出了一脸忧色，现在情况并不明朗，一路走来陷阱的意味大于其他。他的父亲战死已经算是很好的结局了，如果他被转化成了亡灵……盖文脸色灰白，觉得自己简直无法想象这个结果。

    「应该不会。红……英灵城是少数几个有着光明结界的城市。在战时会启动，只要光明石没有被人拿走，里面的人应该没有大问题的。」罗伦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目光却看向了浓雾的深处，突然，她笑了笑，说，「看起来，他们已经等不及了。准备作战吧，有朋友来了。」

    随着罗伦的声音，僵硬的骨头和盔甲的摩擦声窸窸窣窣的传来，这声音细而密集，很快连成一片。紧接着，那些僵硬的，或是腐烂或是还未腐烂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在浓雾里摇晃朝他们走来。它们有穿伦飒骑士铠甲的，或是佣兵服，或是平民服装，罗伦看着它们的样子，笑了笑，侧头对依德妮说：「真是讽刺，这一刻所有人都平等。」

    依德妮皱起了眉头，她看向罗伦，对自己的契约者满含期望地问：「有什么办法吗？我们这么多人，就算能战胜它们，但也会受到死灵之气的侵袭。」

    罗伦愣了愣，她犹豫着，眼光扫过了紧张的士兵，积极备战的骑士，开始准备吟唱魔法的帕蒂亚，最后把视线落到了依德妮的身上。她打量着面前这个含着期待的少女，她想对对方说，你为什么就笃定我会救他们呢？又想说，生者之间的战斗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可是她最后把所有的坏心思都咽下，或许在这最后的时刻，她还想在对方面前保留着一点美好的印象。

    「有办法哦，虽然我们很难驱散雾气——雾气是由亡灵法师们所控制的，但我们可以驱散头顶的乌云，由阳光代劳。还有办法就是杀死操纵者。」罗伦看着依德妮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依德妮的头顶，说，「不用担心。」

    她说完这句话，就扭头看向了盖文：「我把依德妮和佣兵团交给你了，我去找操雾者，你们就好好地待在这里吧。」

    「不行！」依德妮抓住了罗伦的手，她看着面前的骑士，心中的焦虑升腾起来，「我要跟你一起去！」

    罗伦摇了摇头，她看着依德妮，一点一点地抽出自己的手，说：「每个人都有他应该要做的事，应该要处的位置。我去寻找操雾者，是最合适不过的。而且……我也还有些其他的事情需要确定。而你，最适合的位置就是和你的同伴们待在一起。我相信以你的法力，应该有办法破开乌云的。」

    「不，我……」依德妮还想要说什么，而罗伦只是强硬地转过身，越众而出，她的身边有很多很多的目光，这些目光的含义那么复杂，她一点也不在意。她甚至没有骑马，只是拔出了自己的剑，朝外走。依德妮紧紧地看着她的背影，她嘴唇抖动着，魔力的波动开始震颤共鸣。

    「你疯了！」帕蒂亚也顾不得其他，打断了依德妮的念诵，魔力的反噬让依德妮呕出一口鲜血。依德妮擦拭着嘴唇，眼睛死死地盯住前方，无论是她念诵咒语还是她吐血，那个身影都没有转身，而是坚定的向前。眼前浓雾笼罩，已经看不见罗伦的身影了，依德妮颓然地说，「我有不好的预感。」

    「你在胡说什么？虽然这种情况是很危险，但你我都知道罗伦的实力，她怎么可能会有事。」帕蒂亚大声地说，「与其想这些，还不如想办法按罗伦所说的把乌云驱散了。」

    依德妮沉默了片刻，点点头，站起身，对一脸担忧的盖文勉强地笑了笑：「哥哥，之后防御问题就交给你了，我和帕蒂亚会负责破开乌云的。」

    看到依德妮镇定了下来，盖文终于吐出了一口长气，坚定地点了点头。

    四周全是浓雾，笼罩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罗伦越走越快，她高声呼啸着，漆黑的梦魇从法阵蹿出，奔跑在她的身边，她翻身上了马，长剑挥过，一具亡灵被分成了两半。梦魇脚步没有停止，在她的身后，一具接着一具的亡灵开始浮现，他们穿着古老的伦飒铠甲，灵魂之火压抑在颅内熊熊燃烧。

    「兄弟姐妹们！」罗伦大声呼喊着，她的声音又很快的哽咽下来，「银狮永不坠落。」

    这一次，没有人会回应她了，死亡之气侵袭的速度会越来越快，就连曾经的[***]师黛安娜都无法避免，那些普通的士兵早就成为了毫无意识的行尸走肉。罗伦的目光一直朝前，她带着自己的队伍来到高高的城墙下，这里一片死寂，她用手按住了城墙，城墙突然亮起一道白光，灼烧了她的手掌。她看着自己的手掌，低声笑了笑说：「他们还活着。」

    「那我们是……」黛安娜凑了过来，她眼尖地看见一个弓箭手拿箭对准了自己，于是发出了一声尖叫，轻飘飘地躲过了这支箭，顺道给对方扔了一个灵魂震荡。但这个魔法被光之结界挡住了，黛安娜生气地转了个圈圈。

    「我们先去把这浓雾驱散了。」罗伦收起手，说。

    「为什么！我的主人，你看这光之结界已经摇摇欲坠了，如果我们强攻的话……」

    「我不喜欢跟别人一起分享我的猎物。」罗伦对黛安娜说，她咧咧嘴，露出了尖利的牙，亡灵黑色的发和猩红的眼睛让她看起来是如此的邪恶，「我们当时以背叛者的名头离开，就让我们以英雄的名义回来吧。然后让背叛者的血，见证红石□□。」

    传说中因为无数次的战斗，让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城市的石头，所以这座城市才会被命名为红石城。

    作者有话要说：

    接来下的三到五章情节是本人最想写，也是全文的高潮之一，所以我打算打磨一下

    之前写的纲要已经被我废掉了，因为我之前是想写罗伦放弃了仇恨，但是随着我写到现在，我认为以罗伦的性格是不会像纲要那样轻易放弃仇恨了。

    79 进入红石城

    死之结界的雾气在圣光和火焰的共同作用下开始消散。随着多日不见的阳光穿透了云层，投注下缕缕金色的光线正在与战士们作战的骷髅和死灵就仿佛风化一样渐渐散去。战士们环顾着四周他们仿佛被光明温柔地笼罩在了其中就像是身处一出宏大而神圣的礼赞。

    无论是伦飒的骑士们，又或者是远道而来的佣兵们都喃喃地念诵起了赞美光明女神的祷词。而造成这一切的两个无信者只是咬着牙关，拭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使用了超越现在位阶的法术，强烈的反噬让她们浑身脱力，没有当场倒下昏迷，已经是意志力的极大体现了。

    「芙萝拉，你果然是，你果然是……」盖文大步上前，他的身上还残留着战斗过的痕迹在依德妮和帕蒂亚施法时是他带领着所有人拼命地保护着两个施法者，让她们能安静有效地念诵咒文而不被.干扰。此刻他看着依德妮，神情激动，「我就知道光明女神不会抛弃你的。芙萝拉，你的祖先令人骄傲的血脉依然在你的体内流淌。」

    依德妮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她无意向盖文解释太多。她打量着周围，然后说：「我们能这么顺利，相信一定有罗伦很大的功劳。我们必须马上找到她。我感觉到了魔力的流淌她一定使用过魔法。」

    借助契约的影响，这样的感知几乎是不可能存在错误的。这件事帕蒂亚十分清楚，但盖文却一头雾水。他是一个纯粹的战士，极低的魔力感知让他并不清楚罗伦到底做了什么，只能被动地跟随在浑身肌肉都在颤抖，但依然坚持着前进的依德妮的身后。

    「光明女神啊……」很快，盖文就明白了依德妮的含义。

    女骑士一个人站在孤寂的荒原上，看着前方并不遥远的城池。而在她的脚下，倒卧着的，是无数的尸体，依德妮眼尖地在其中看到了施法者的长袍，她大概估计出了缘由，大概罗伦直接率领着她的兵团，杀死了维持结界的死灵法师。所以依德妮和帕蒂亚的净化才这么的顺利。

    在听到他们的声音后，罗伦回过了头，她看着疲惫又伤痕累累的众人们，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唇瓣，然后笑了起来，说：「看来一切都很顺利。」

    「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们大概会遇到不小的困难。」依德妮匆匆扫了一眼周围，然后快步向罗伦走过去。罗伦顺从地任由依德妮拉起她的手，也任由法师略带审视的目光扫过她。依德妮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尽管她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安，但她还是很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毕竟现在不是很好的时机，其他人还注意着她们呢，她可不能向别人展露出她们有分歧的意思。

    「您真是太厉害了。」盖文看着周围感慨着。

    「我只是把几个关键人物杀了。」罗伦这么说着，并好心地提出了建议，「你们得尽快把尸体焚烧净化，否则死气会逐渐污染大地的。」

    盖文急忙点头认可，他点出了几个会使用光明魔法的骑士，又命令人举起了代表着他身份的王旗。做完这一切以后，他有些担忧地看向了红石城，低声说：「也不知道城里怎么样了。」依德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罗伦，罗伦却只是微笑着，也同样看向了红石城。依德妮按下了心中翻腾起的不安，紧紧地跟在了盖文的身后。

    王旗被举起来，但是红石城却并没有开门，一直到了城下，神情紧张的墙头射手发箭制止了众人前进的步伐。

    「这里是受女神庇佑的神圣之地！说出你们的名字和来历！！」墙头传来了紧张的喊话声。

    这一下反倒是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盖文制止了其他人准备喊话的动作，他大声说：「我是伦飒王国国王之子，第一继承人，盖文·洛克利·拉蒙！」

    这样的喊话让来自圣都的帕蒂亚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神圣帝国是一个精致而典雅的国家，从来不会有像盖文这样，身为一个王国的王子，却亲身上阵朝其他人表明身份的事情。她的笑声引来了其他人的怒目，只是她看上既纯善可爱，找不到什么不屑的表情，再加上她光明法术的作用，周围人更多的表现出了女孩不懂事的神情。反而看向罗伦时，哪怕罗伦仅仅只是微笑，也让人露出了警惕的目光。

    「开门。」

    沉稳的男声传了过来，盖文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他高声喊：「父亲！」

    依德妮也闻声望了过去，站在墙头上魁梧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她的舅舅了，但是幼时的回忆几乎都消失殆尽，她几乎无法把那个人同自己的母亲联系起来。事实上，除了那一头浓密的金发以外，她几乎找不到和自己母亲相似的地方。

    但尽管如此，尽管如此……依德妮的手掌还是微微地颤抖起来。很快，她的手掌覆上了一层微凉，她微微地侧过头，就落进了那双湖绿色的瞳孔里。亡灵看着自己的契约者，她的目光闪动，然后低声说：「不要怕，我在。」

    是的，依德妮发现自己竟然在害怕，她遵循自己母亲的遗言，选择了一条艰难而痛苦的荆棘道路。在知道这个亲人一直在寻找自己时，她无疑是感动的。但是同时，她的内心又是惧怕的。作为神圣帝国的附属国，伦飒也同样是光明女神的忠实信徒。如果发现了她无信者的身份，她的亲人会如何呢？如何发现了罗伦亡灵的身份，她的亲人又会如何呢？

    在那伦比亚的岁月里，依德妮见证了太多太多的反目成仇的例子，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变得软弱。还未真正尝到亲情，就开始变得期待和畏惧。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依德妮低低地在心里告诫着自己。

    城门打开了。

    这座城市已经被包围了很多天，如果不是因为城墙上附着的光明咒文，恐怕早就变成了一座死城，就算如此，周围人依然以面黄肌瘦的面貌，告知了进城者们活着也并没有多好受。

    迎接队伍的是由现任国王亲自带队的近卫部队。国王看着盖文，他带着骄傲的笑容看着儿子一身的伤痕，低声说：「很好，来的好。我们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父亲，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父子两交换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后，盖文叫来了依德妮，不等他介绍，他的父亲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了这是谁。

    这一次，这个中年男人带着眼泪，一下子抓住了依德妮的手。依德妮下意识地想挣脱，但是国王的手就像一个钳子一样紧紧地抓住依德妮，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哽咽，说：「好，好孩子。女神保佑，我竟然还有再见到你的那一天。」

    但现在并不是叙旧的时候，国王很快收敛了自己的神情，他们一起往城主府走去，而在他们的身后，罗伦和她的佣兵团们紧紧地跟在了后面。依德妮往后看了一眼，隔着重重人群，她只看见罗伦正在左右四顾，她带着微笑和些微的好奇神情，就像她身边的伙伴那样。

    作为一座承担着边防工作的城市，红石城建造得中规中矩，全城都 是由巨大的青石建造，房屋格外规整，紧紧地环绕中处于中心地位的城主府以及神殿。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乱，城市里的空气并不好闻，到处都能看到饿的摇摇欲坠的行人坐在一旁，只偶尔抬起有气无力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如果再晚来几天，在场的佣兵们毫不怀疑，这座城市里恐怕就会发生人吃人的暴行了。

    「嗨，你们看那里。」凯西突然喊了一声。

    正在左右四顾的佣兵们顺着凯西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立着四座青铜雕像。从那古老的装饰看上去，这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人物了。这四人雕刻得栩栩如生，为首的女性穿着骑兵的盔甲，整个人伏低在马背上，看着前方，做出了冲击的模样。而在她的周围，围绕着一个人类骑士，一个法师以及一个手持长弓的半精灵。

    这是城市里常见的雕像，不过很明显这四个人雕刻格外的细腻，栩栩如生，也被擦拭得格外光亮。在雕像的下方，竟然还有新鲜的鲜花，看起来就算是大家再怎么缺少食物，也并没有忘记这四个雕像。

    「罗伦·瑞恩斯。哇，团长，这不是你的名字吗？」有好事的佣兵凑上去看了一眼，转头对着罗伦大声喊叫。他们笑了起来，「就连样子也挺像的呢。看起来团长注定要拯救这座城市啊。」

    「是吗？也许是这样也说不定。」罗伦也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对自己的下属们开着玩笑。

    「这是……」他们的声音吸引了依德妮的注意。她侧过头去看着那四个雕像，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这是这座城市名字的由来。」有很明显是本地人的骑士低声对依德妮说，他们的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对这个受到国王与王子重视的年轻女性述说起过往的故事，「传说很久以前的曾发生过很严重的亡灵天灾。就是这四位英雄带着他们的骑士团，打败了亡灵，保卫了我们的城市。在一次战斗中，他们全军覆没。我们为了纪念他们，就立了雕像，一代代的传说他们的故事，把名字也改成了英灵城。」

    「我们北地人，最尊重英雄，我们是在这座英雄的城市里出生、成长，我们从小就希望自己也能变成像他们一样的英雄，能保护我们的城市和土地。」

    看着那个骄傲的骑士，依德妮垂下了眼，她很快地朝罗伦看过去。这个留在过去时光中的英雄，这个心心念念着向红石城报仇的曾经的英雄，正做出认真的表情听着本地人在大神赞美和述说着过去的故事。她带着和煦的笑容，可是依德妮依然能从契约的那头感受到一丝丝冰冷的凉意慢慢地侵入，几乎要占据她的整个身体。

    80 往事1

    夜色再一次变浓，依德妮有些疲惫她刚刚结束了漫长的血亲认清会。这让她有种难以言喻的焦虑与不知名的惶恐。为了展现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侄女的重视伦飒国王几乎是强迫性地让依德妮全程站在他的身边听取一连串的卫兵的报告以及对周围的侦察。

    如果是以往，依德妮或许会欣然接受。但是现在在这个罗伦心心念念的城市里她实在没什么心情。在终于结束了一连串的问候以及事务后，依德妮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她走出城主府，虽然她是以佣兵团进来的，但是她的亲人们依然热切地为她安排了一个非常好的房间，她拒绝了这些，只是踏着夜色匆匆地走出了城主府。

    盖文的军队不仅带来了安稳，同时也带来了食物，这让城市里充满了宁静而安详的气息再加上笼罩在北地所特有的带着寒风的空气，月光下的城市瑞安静得不可思议。依德妮就走在这样的街道上她拒绝了卫兵们送她回去的好意，她听着自己小牛皮靴撞击着地面时发出略微有些沉闷的声响，烛光术一直尽职尽守地为她照亮前路，同时也为她驱赶了隐没在黑暗里不怀好意的眼神。

    依德妮的脚步坚定而有序她是一个合格的法师，从她行走的脚步韵律中就可以看出来。她很快地从刻在锁骨处的契约那里感受到来自自己共享生命另一半的波动，她停下了脚步开始转身，在确定了方向后，她的步伐开始散乱，呼吸也开始剧烈，北地寒冷的空气灌进了她剧烈起伏的胸膛，带来了如同灼烧一样的热度。

    亡灵就在她的前方安静地站立着，她的面前是巨大的青铜雕像，雕像下的油灯晃动着微光，让亡灵看上去就像一个静立的幽灵。

    「罗伦！」依德妮呼唤着亡灵的名字。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罗伦问，她回过头，依德妮看着对方眼中跳动着的猩红颜色，忍不住低低地喘了口气。这是一个亡灵，是的，站在她的面前的，是一个亡灵，死亡之气从她的脚下泄露下来，在她的脚边旋转游荡，却又绝不会往前延伸一步。

    罗伦似乎并不关心依德妮的回答，她转过了头，弯下腰，轻轻地抚摸过雕像下方的石碑，低声念：「纪念为红石城奉献生命的英雄们，愿所有人都记得他们，银狮骑士团，名单如下：团长，罗伦·瑞恩斯……」她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笑声，在黑暗中就像是条阴狠的毒蛇。

    「把杀害的人捧上神坛，就可以掩饰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了吗？」罗伦低声说着，她轻轻地抚摸过上面雕刻着的一个个名字，这些都是她曾经生死与共的战友，每一个人，她都记得他们的样貌与名字。她记得他们欢笑的模样，也记得他们死前痛苦与不堪的神情。

    「罗伦……」依德妮低低地呼唤着罗伦的名字，她不顾罗伦脚下泛起的死亡之气，走了过来。就仿佛感应到她的靠近，死亡之气退散出了她的位置，然后在她的脚边好奇地旋转着。依德妮顾不得这些，她蹲下来，按住了罗伦的肩膀，说，「罗伦，我在你身边。」她的安慰是如此苍白，但是她也别无他法，她只能以这样苍白的话语告诉她的契约者，她的选择。

    「生与死早就割裂了我们。」罗伦回头冲年轻的法师笑了笑，她朝法师伸出了手，冰冷的触感轻轻地点在了法师的额头上。依德妮感觉到眩晕，困顿就像是泥潭一样从黑暗中伸出爪牙抓住了她。她身子开始摇晃，轻微的摇摆着，往罗伦的方向倒下。

    就在意识昏暗前，她听到罗伦轻微的叹息：「睡吧。」

    罗伦看着怀里昏迷的小法师，她的手还牢牢地，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衣袖，就仿佛是溺水人做出的最后的挣扎。罗伦忍不住笑了一声，她想起之前法师对她做出的承诺，脸色变得更加的柔和，她低下头，轻轻地摩擦过对方的嘴唇。然后她站了起来，就像以往那样，挺着着自己的背脊，她脚下的死亡之气在沸腾着，逐渐向周围延伸出去，形成了巨大的魔法阵。

    「现在……」似乎受到了召唤的影响，死亡之气变得格外活跃，它们挣扎着爬上了罗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