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骑士 (2)

    辉光照耀您的脚下。」艾利森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声音冷静自持，并不为王子殿下的友善问好而有所起伏。

    「那么，这一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那位未婚妻了。」王子殿下朝艾利森笑了笑。

    「是的，这是我的未婚妻。依德妮赫斯。」艾利森轻轻地拉了一下依德妮。

    依德妮于是把头弯得更低了一点，带着点谦卑地回道：「午安，殿下。」

    「不必行礼，我听说你是一个法师。」王子殿下和善地向依德妮说，他只看得到对方褐色的发。很快，这个年轻的法师就大大方方地抬起了头，她的面容姣好，但脸颊上点点的雀斑却破坏了这份精致。不过确实是一个让人感觉舒服的女孩儿。他打量了几眼，又觉得这样的表现有些不太礼貌，于是转过了头，他和艾利森随意说了几句，就这么离开了。

    这仿佛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两人很快分道扬镳。直到彼此再也看不到对方。

    「她是一个异大陆的法师，又是怎么变成艾利森的未婚妻的？」王子殿下低声问。

    「听说是圣女大人介绍的。赫斯小姐无意中遇到了圣女大人，听说对方还是阻拦兽人入侵砂岩城的英雄，于是就……」

    「是吗？」王子殿下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再去仔细查一查，兽人入侵这件事，背后有些奇怪。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44 好吧，又一个

    树林里，两个人影正在快速地移动着身影奔跑在前方的身穿法袍的法师左手聚拢起一团青色她低声吟唱了一个短暂的字节那团青色旋转起来，让身后的战士谨慎地做出了防御的姿态。但出乎她意料之外法师把那团青色按在了自己的身上以此掩盖了元素召唤的其他颜色。

    「身轻如燕！」风元素们努力地拽着召唤者进行了一段短暂的滑翔，距离拉开后，土黄色的土刺猛然拔起，打断了战士追击的步伐。这让战士有了短暂的停顿，而在安全的距离以外，法师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在她的指尖，冰元素迅速地旋转无数的冰刺落下带来冷厉的寒气，而旋转下落的冰刺则比同样的冰锥术更加的高速它们落在地上，把大地砸的尘土飞扬。

    「真是不错。」罗伦从这一连串的打击中钻了出来。她的皮甲坏了，露出了里面的衬衣，就连衬衣上也破了很多的小洞再加上刚才的尘土，让她看上去很狼狈。

    依德妮缓缓落下地，她从空间袋里找出毛巾朝罗伦扔了过去又看了看罗伦，也露出了笑容：「很难得看到你这么狼狈的时候。」

    「拜您所赐。」罗伦回答着，她擦干净了脸上的尘土，然后开始点评：「以最小的魔力换来最大的效果，最后一击的冰锥术也十分精彩。是你自己想的吗？」

    「是黛安娜记载在笔记里的，她的一种还未来得及实现的想法。」依德妮回答着，她也找了一张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虽然魔力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但是法师羸弱的体力依然是一个大问题。特别是在与战士的对战中，体力的消耗尤其的多。

    「是吗？」罗伦对依德妮的回答明显一愣，她想了想，又点点头，说：「黛安娜以前就擅长冰法……谢谢你，依德妮。」她的双眼闪亮亮的看着依德妮。

    「……应该是我谢谢她。」依德妮一边说，一边扭过头去，试图掩饰自己微红的脸。

    两人并肩行走在城外的树林里，这是她们找到的一处可以进行训练的地方，在不去见帕蒂亚的时候，依德妮就会和罗伦来这里。她们一般会一起进行实战训练，然后开始规划圣女掳走计划。在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依德妮已经摸清了圣女经常出现的地方以及巡逻。而罗伦则多方查探下，算是打探出了一条比较可行的出城方案。

    她们计划着自己再这样行走几次，确认无误后，基本就可以实施计划了。依德妮看着自己画下的地图，忍不住叹了口气，说：「我真是想不明白……」

    「神灵的事情，只有神灵才能想明白。」罗伦则悠然开口。

    「又是你父亲说的话？」依德妮似笑非笑地看着罗伦。

    罗伦顿了顿，失笑：「是的。」

    就在这时候，罗伦脸色突然一顿，她的声音通过了契约传到依德妮的脑海中：「有杀气，来的人有四个，身手不错。」

    既然能被罗伦判断出身手不错，那就真的可以说是不错了。依德妮淡定地扫去了画在地上的那些图案和计划，与罗伦对望了一眼，她低而快速地念诵着咒文，几乎是一瞬间，寒风凌厉，一个无差别的冰锥术扫荡了周围。被冰锥术逼迫得不得不现身的暗杀者们狼狈地从潜藏的地方滚了出来，他们下意识地聚拢在一起，就要朝两人扑过来。就在这时，另一段短促的咒语再次响起来，跃动的雷电从依德妮的指间迸发，它扑向了第一个敌人，发出了刺啦的声音后，跃动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是闪电链！快闪开！」也有见多识广的人瞬间回过神来，他们大声喊着，急忙分散开。

    闪电链是一个连续攻击技能，可以从一个人身上进行三次5码距离的连续跳跃攻击。因此只要距离足够，就不会发生链成链条的形状。

    大概刺杀者也没有意识到这次的对手反应竟然会这样的迅速，连环攻击下，他们中就电到了一个人。为首那人眼睁睁看着站在法师身边的战士好整以暇地走了过去，收割了他被电的抽搐的同伴的生命。出师未捷的痛苦让他愤怒得几乎发狂，但很快，脚下有什么东西绊了了他一下，他一低头，这是一个连一级法术都算不上的土锥术。

    平衡被打破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战士朝他微笑了一下，身形猛地加速，蹿到自己面前，他成了下一个被收割的对象。

    这场战斗结束得干净利落，直到最后一人的性命被收割，依德妮还有些意犹未尽地摇了摇头，说：「他们的身手比起你来差远了。」她看着罗伦，似乎在指责对方对于身手很好的评价。

    罗伦正在翻找对方的尸体上有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她有些无奈，说：「如果只有你一个人，这一仗还是有些难的。」

    「嗯，我们的配合倒是很默契。」依德妮就这么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换来契约者宠溺的微笑。罗伦翻找了一会儿，站起来，看向依德妮：「没有徽章，也没有纹身，武器都是制式，不过他们的手掌只有练刀剑的茧，看起来应该出身很好，是专职的战士。」

    「那就不是什么其他势力从佣兵或者盗贼工会找来的了。」依德妮也点了点头，她走了过去，看了会儿敌人的尸体，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我记得最后那个家伙是咬毒.药自杀的。」说完，她就弯腰去掰开其他人的嘴。

    罗伦按住了她的手，说：「我来。」

    很快，罗伦从一个人的牙齿里抠出了一颗毒.药，然后捏碎了它。她不让依德妮接触，理由也很充分，她是亡灵，抗毒性非常强，她可不放心让自己的契约者接触这种危险的东西。依德妮招来一点清风，然后轻轻地嗅了嗅，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是皇室用的东西，这些人是皇室的走狗。」依德妮的脸色阴郁，她想起当初格云瑟信誓旦旦的保证，以及前几日看到伊恩的种种。然后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罗伦说：「伊恩大概已经怀疑我了。我们得尽快开始我们的计划……」她顿了顿，脸上流露了阴狠：「如果帕蒂亚不愿意配合，就把她的灵魂抽出来好了。反正那位大人要的也只是一个纯洁的灵魂。」

    对此，罗伦拍了拍自己契约者的肩膀，说：「不用太着急，这批人只是来试探的。」她当然看得出依德妮对于帕蒂亚隐藏的心思，否则的话，依德妮也不会费尽心思地去策划一个周密的计划，想要把圣女安全地带出去了。

    依德妮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说：「你说的对。」

    接下来的时间似乎更加的忙碌，依德妮看到帕蒂亚依然是那副开朗的模样，都忍不住为对方叹气。直到计划决定的那一天，依德妮像往常那样来到圣光大教堂，再一次看到了帕蒂亚。帕蒂亚也如同往常那样屏退了周围的人，她左右打量了一会儿依德妮，笑盈盈地说：「依德妮，你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是吗？」依德妮朝帕蒂亚走了一步，也笑。

    「是的，你的眼神闪闪发亮，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专注。」这个敏感得过分的女孩说，她坐在自己的茶桌前，双手交拢在一起，带着趣味看向了这个相处一个月的新任朋友：「你今天是将要为我带来什么消息吗？」

    「当然。」依德妮回答，她对于蒂娜丝的反应毫不意外，就在最初的时候，她们就说到过依德妮来这里的目的。彼此试探和交往了一个月，也该是到了揭开面纱的目的了。她朝帕蒂亚弯腰行了一礼，说：「我是来请求您随同我去往一个地方。」

    「哦~」 帕蒂亚拉长了声音，她依然维持着笑容，然后说：「让我来猜一猜，我要去的地方。是那伦比亚，对么？」

    依德妮也微笑，她保持着警惕，只要帕蒂亚有一丝一毫的异动，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打晕对方，并抽出她的灵魂，在这里使用黑魔法虽然有点冒险，但依德妮早就发现了，有帕蒂亚所在的地方，是神力的空位，布满了整个圣光大教堂的阵营侦测魔法漏掉了她。

    「请不要紧张。」帕蒂亚这么说着：「从我们相遇开始，我就已经发现了端倪，你的身上有那位大人的波动。」

    依德妮眯了眯眼睛，她快步走近了帕蒂亚，叹息着说：「您真是一个不够虔诚的信徒。」

    这句话的意思昭然若揭，帕蒂亚则微笑着看依德妮的靠近，也回道：「您同样也是。」说完，她若无其事地摊了摊手，补充：「而且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呀。」

    很好，又一个无信者。依德妮按住了额头，感觉自己额头隐隐跳动。

    45 祖国

    依德妮简直不知道这世道的神灵都怎么了，黑暗女神找了她跨越两个大陆来找人还可以用无信者可以躲过阵营侦察魔法来安慰自己。但光明女神找了个圣女是无信者这就让人呵呵呵了。

    「因为我是一个容器呀。」对此帕蒂亚则笑眯眯的解释在她成功地安抚下依德妮的躁动以后：「你会对一个随时随地占据你的身体的人抱有信仰吗？」

    她这么说着，又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其实这样的人也是大有人在的只可惜我不是。或许在我的小时候还有对女神的敬仰之情，但……」她的眼神沉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个人来到我的面前，说他奉了那位女神的命令，让我等待着有一天，有人会带我离开。」

    这么说在很多年以前黑暗女神就已经派人过来过了那么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这句话让依德妮有些不安，她想了想才说：「她告诉我，我要找的是一个魂灵。」依德妮加重了这个她字，而帕蒂亚则一瞬间领悟过来。她点点头，挂着天真无邪的表情回答：「是的我当时是一个被放在容器里的魂灵。还没有来得及放到这个容器身上。」

    这意味着帕蒂亚的身体是人造……当然也可能是神造的。

    「无中生有之物……」生灵是属于神的领域，凡人无法踏足。依德妮有些焦躁，她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大脑迅速的转动起来，当她放下手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决断。

    「我想我们应该开诚布公地交换一些事情——在你同意前往那伦比亚的前提下。」其实不同意也没有关系，反正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准备。依德妮这么想着。她继续说：「你的身体最多二十五岁，也就是说她们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布局。那位不会随便就让我来找一个魂灵回去，而另一位等待了这么久，也不可能轻易让自己好不容易养成的容器就这么跟人跑了，或者被人破坏了。」

    「嗯……」帕蒂亚想了想，然后微笑着回答：「很公平。那么，你要用什么来交换呢。」

    「首先，我们得签订一个契约。」依德妮回答着，她看了帕蒂亚一眼，说：「契约内容我们现在就可以商议好」她看到帕蒂亚皱了皱眉头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于是说：「以创世神为见证者。我不信神灵，你的身体应该有那一位留下的神力，但是我想你也应该不会想要那一位知道契约内容吧。」其实不用神灵的名义也可以，按照依德妮的猜想来看，信任本身就足够建立起双方的契约，但她对帕蒂亚的信任很明显还不足够。而创世神创造了世间万物，无论是神明还是普通人类。那么用创世神.名义来建立契约是最好不过的了。

    而这样的方法，神明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设定契约时要绕开创世神，反而要用更加复杂的多神体系呢？依德妮眯着眼，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面前的光明圣女很明显也对这个答案并不在意。

    契约很快就拟定了，两人也终于可以不在外围打转，转而交换起一些核心的信息。帕蒂亚的灵魂是由光明女神在一次神谕中赐下的，此后的三十年间，教会遵从女神的命令，开始塑造最适合女神神临的容器。直到容器被上一任圣女诞下，但诞下的婴儿还需要成长，帕蒂亚就荣幸地成为了这个让容器正常成长的魂灵。直到有一天，女神降临，这个身体也就不会再属于她了。

    「那么您的那一位又有什么目的呢？」帕蒂亚笑眯眯的问：「她为什么会对我有兴趣？」

    「这恐怕得您亲自去问她了。」依德妮瞅了帕蒂亚一眼。她叹了口气，然后说：「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众所周知，那一位在主物质界待得太久了。再加上砂岩城的乱局，以及您的身体的主人的早作准备。」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看到帕蒂亚眼中划过了不悦的光芒，她笑笑，然后说：「所以，我猜想，神灵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这对于无信者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帕蒂亚摊了摊手，她本来就带着点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现在尤其如此：「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她会想要我。」

    「我想你更想要的是完全自由。」依德妮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摊了摊手。无信者从某一方面来说挺好懂的，抛弃了神灵，就意味着在他们的心里，有什么是格外重要的，这通常都和他们自身有关。

    「……那么，我们能做什么呢？」

    「要么我们做到那一位做到的事，要么，我们就让自己有足够的交易资格。」依德妮则回答，弑神，或者是成为一个更好的交易品，总得选一个。虽然以目前来看，后一个的可操作性会更大一些。

    「……好吧，我明白了。真是胆大妄为」帕蒂亚浅浅地吸了口气，又笑了笑：「反正对之前的我来说，能给这具身体的主人增添一些麻烦，就已经很让人感觉到高兴了。」

    与神灵作对的无力，无论是帕蒂亚还是依德妮都深有体会，她们对于神灵来说，只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是路边不起眼的蚂蚁。现在棋子想要颠覆棋盘，蚂蚁想要撼动大树，虽然痴心妄想了些，但也让人感觉到兴奋。依德妮这么想着，微笑着伸出手来，说：「同盟愉快。」

    「这可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帕蒂亚冲着依德妮眨眨眼，同时也伸出手与她握了握。

    既然达成了一致，依德妮为了避免未来的麻烦，还是告知了对方她前几日被人刺杀的事情。对于圣都的局势，帕蒂亚很明显要比依德妮了解得更多，她想了想，回答：「我想大概是因为我的关系。你距离我太近了，他可能查到了你身份有问题。」帕蒂亚叹了口气，说：「你在我身上花了太多功夫了，而我也是一样。」

    如果是一个合格的政客是不需要花上这么久的时间的，他们会敏锐地察觉和找到对方最需要的利益点，在很短的时间里达成一致。而无论是是依德妮还是帕蒂亚，在这方面都还太嫩了一点。也因此被人察觉到端倪，这意味着她们离开的难度加大了。但是帕蒂亚很明显没有提供帮助的意思，原因很明显，即使是同盟，光有诚意可不够，更何况她们想的还是难于登天的事情。

    「砂岩城最近怎么样了？」依德妮想了想问。

    「不怎么样。如果不是格云瑟抓到了那个内奸，现在应该已经沦陷了。」帕蒂亚回答，她看了依德妮一眼，继续说：「砂岩城是一个幌子，兽人其实根本不在意那点损失，他们的目的地在赤水城。」帕蒂亚顿了顿，然后声音沉了下来：「赤水城已经被攻下来了。」

    依德妮没有说什么，赤水城在东北方，也就意味着很可能北方的冰原兽人也加入了攻伐部队里。长期以来，骑士之国伦飒一直担守着防御北方的重任，但是砂岩城的异动，无论是死灵祭祀的出现，还是兽人不正常的调动，都吸引了帝国太多的关注，甚至国王因此下令调动了伦飒很大一部分兵力前往砂岩城。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也没有发现，北方的冰原兽人也在调动着，他们跨越了山海，通过急行军的方式和自己身在南方的远方血亲汇拢，成功地打下了赤水城。

    「按你的说法，兽人的那一位也加入了这场战斗？」帕蒂亚突然问，她看着依德妮：「他的同盟是谁？是谁在背后为他出谋划策？」

    「这并不重要。」依德妮则回答：「在神灵亲自参与战斗之前，你的身体都不会被占据，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在这段时间里，则是你唯一的机会，能把控你自由的机会。」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现在已经在圣堂的地牢里了。」帕蒂亚瞪了依德妮一眼，她说：「虽然我不喜欢这个身体的主人，但是这个国家我还是很喜欢的。无论是什么人，什么事，如果伤害了它，我都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那么在您看来，我就这么像一个会损害神圣帝国利益的人吗？」依德妮面无表情的回答。

    「我想这个答案，只有您自己知道。」帕蒂亚生硬地回答，摆出了送客的姿态。这还是两个人认识以来，第一次这么不愉快。依德妮似乎并不以为意，她点点头，说：「今晚我们会在我住的旅店里等您。希望您带来的，不是圣殿骑士。」

    帕蒂亚没有回答，而依德妮则转身走了出去。神灵的战斗这件事，大概每个与之相关的神殿都会得到神明降下的神谕，依德妮并不担心这件事会闹成什么样。她转身走出去的样子看着镇定，但是内心却是惊涛核浪，仓皇凄凉。这原本是她的国度，可她发现，自己竟然连一句要保护它的话都说不出口。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站在了自己祖国的对立面，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甚至无法开口说要为它而战了呢？

    依德妮惧怕自己继续下去的想象，她咬紧自己的下唇，强迫自己挺起胸膛，继续走下去。因为除了走下去，她也别无他法。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她们总要用这一位那一位来代替神灵，第二章曾经提过，如果提到神灵的名字，会被神灵察觉到。所以她们不敢直接喊女神.名字。

    46 传送阵

    依德妮觉得自己自从来到圣都以后就总是在等待，此前那种什么都掌控在手里的感觉渐渐消失她仿佛就真的成了神明手里的一颗棋子仍由着对方牵引落子就算是反抗，也只是在她那方寸之间做出的无奈抵抗。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依德妮微微地仰起头看着前面的巍峨城堡。依德妮是进入不了内城的但是雄鹰堡占据高地，哪怕不是在内城也可以窥见那高大的城墙，就像一个大家长，俯瞰着自己脚下的子民。

    「芙萝拉，看到了吗？我们的祖先把城堡建立在最高处，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些子孙，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是我们的国土；而脚下的一切都是需要我们舍命守护的地方。神圣帝国是施维尼茨的子孙是因神命而建立的国度我们是光明女神最虔诚的信徒，和脚下这些信徒没有分别。」

    记忆中有人亲昵的抱着她对她讲述着这个古老的城堡和这个同样古老的家族的往事，那时候流淌在她心底的，是自豪和骄傲。那是她曾经的家，可是她现在连接近都做不到。每在这个地方多待一刻她就会觉得自己内心中的黑色多浓一些，但她还是看着那个地方，安静地看着。

    她现在可以做的事情那么少她无意识地摩擦着自己的指尖，刺杀者死去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进主事者的耳朵里，她在旅馆布置了一个小小的幻术装置，应该可以撑上一段时间。当然，还有逃生的手段。依德妮叹了口气，她想要尽可能的让圣女跟她一起走，一个有身体的活人，比一个灵魂当然能带来更大的帮助。可是现在，她除了相信对方和等待以外，也别无他法了。

    所幸她下的赌注并没有让她的希望落空，入夜时分，帕蒂亚准时地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她揭开兜帽，朝她临时的两个同盟微微一笑。无信者的特质是无法被伪装的，依德妮对自己还是有相当的把握，她原本担心帕蒂亚会被教堂卫兵拦下来。但是从现在看起来，她对教堂也有一定的掌握权。

    「其实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打算怎么把我送出去呢？」圣女眨着眼睛看着依德妮，她的嘴边还挂着无所谓的微笑：「我是个无信者对那一位来说没什么所谓，因为我只是个容器而已。但是要让我离开圣都，这就不容易了，就算是那一位，也不愿意自己的容器到处走呢……啊，谢谢。」帕蒂亚接过了罗伦递过来的热牛奶，轻轻地喝了一口，然后睁着一双眼看着依德妮。

    「就如我相信你一样，也请适当地给予我一点信任。」依德妮回答着，旅店房间几乎被她清空，里面是一个巨大的魔纹，正闪动着微光。

    「这是……」帕蒂亚眨了眨眼，然后皱了皱眉头：「你打算把我直接传送过去？」

    为了防止暗杀、偷袭，等等事情，传送阵所定位的坐标向来都是被各国严格保密的，哪怕是最老道的老鼠和盗贼也不可能知道。如果依德妮轻易地拿出了那伦比亚的坐标点……帕蒂亚脸色一沉，她手中的光明魔法已经蓄势待发。但她的手被罗伦按住了。帕蒂亚警惕地看着罗伦，这个看上去很温和的骑士此前一直以一种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微弱存在感站在那里。

    而现在……她觉得自己的躯体有些厌恶和抗拒这个骑士……她眯着眼睛，眼神往下，在对方的戒指上微微一顿，她睁大了眼睛：「慈爱女士的叹息之环！！你……」

    骑士朝她微笑了一下，然后竖起了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我们对您绝无恶意，在契约内容下，我们会尽可能的保护你。」

    「请不要这么警惕好么？我们可是签过契约的。」依德妮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她走了过来，看着帕蒂亚狐疑地看看她，又看看罗伦，于是笑了笑，说：「虽然之前介绍过，不过这次再正式介绍下吧，这是我的契约者。罗伦瑞恩斯。」

    「您好。」骑士有礼地朝帕蒂亚点了点头。帕蒂亚也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个传送阵通往的是砂岩城。之前我无意中得到了砂岩城的传送坐标。」依德妮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如果不是她拿到了砂岩城的传送坐标，有了把握，她也不会选择和帕蒂亚合作的可能。

    她看着帕蒂亚，说：「现在你还有机会，是选择成为我们的伙伴，或者不是。」她没有给出去或是不去选项，从帕蒂亚来到这里，结果就已经注定了。她要么带着这个躯体前往那伦比亚，要么被装进另一个容器前往那伦比亚。

    而依德妮既然说出了这些话，那么此前帕蒂亚所做出的小动作无疑已经被对方发现了。

    「我真是没有想到……」帕蒂亚叹了口气，然后说：「出城的所有通道现在都已经被控制了，那些居然都是你们放出来的烟雾障，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依德妮耸了耸肩膀，看了眼旁边的沙漏，说：「请不要拖延时间，您还有不到半个沙漏时了。」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帕蒂亚摊了摊手，她露出了点微笑：「我们当然还是同盟，而且我也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明智的选择。」依德妮说完，罗伦就按住了帕蒂亚的肩膀，几乎是半强迫一般地把她带到了传送阵的中间。

    「请不要乱动，否则扰乱了魔纹，那您有极大的概率被空间撕裂成碎片的。」依德妮说，然后又有些肉痛：「这趟旅途，让我总是在贫穷中。」她这么带着不满的嘀咕着，念动了咒文。

    远距离传送所揭起的空间扭曲，让城里早就蠢蠢欲动的各个势力在一瞬间发现了。第一时间赶到旅店的，是圣光大教堂侍卫长艾利森，他脸色阴沉地看着姗姗来迟的格云瑟，低吼：「她们走了！格拉弗大人，您对圣女信誓旦旦发的誓言呢！」愤怒的艾利森带着要撕裂骑士的速度冲了过来，抓起了格云瑟的领口。

    「好了，圣女没有找到，我们难道还要自相残杀吗？」年轻的声音插了进来。艾利森看了眼来者，忿忿不平的放下了手，低头喊道：「王子殿下。」

    「这原本就是我手下太着急，先打草惊蛇了。」伊恩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看向了自己颓唐的朋友，温声说：「格云瑟，那个女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信任她，甚至不惜以自己的名誉对我们许下誓言说她不会对圣女造成伤害？」

    格云瑟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朋友，他的脸色苍白，他的双眼中隐藏着痛苦，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好吧……北方的冰原兽人进犯赤水城，我们不能只依靠伦飒来抵抗兽人。你明天就带人去赤水城吧，希望北方的寒风能让你的头脑冷静一点。」伊恩叹了口气，低下头看着地上的魔纹，吩咐说：「找一个法师过来，让他反推一下传送阵是通往哪里。」

    「……我想，是砂岩城。」格云瑟捂住了自己眼睛，低声说：「她只知道砂岩城的传送坐标，如果要传送到其他大陆，仅靠魔法水晶的效果并不够。」

    伊恩看了自己的好友一眼，依然十分冷静的说：「我知道了，这次我会亲自带人去抓她们的。」

    「伊恩……」格云瑟抓住了自己的好友，他带着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对他说：「请不要伤害她，请不要杀死她。你一定要完好的把她带回来。」

    「……这太难看了，格云瑟。」伊恩看了周围一眼，于是周围的人都急忙回避开去。他抓住格云瑟的肩膀，皱起了眉头：「她到底是谁？这实在是太不像你了。」

    但他的好友最后还是没有说出那个答案，只是摇了摇头。

    距离砂岩城不远处，空间扭曲的光芒一闪而过，依德妮三人狼狈地落下。罗伦急忙上前几步，抱住了依德妮，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大口地喘息着。

    帕蒂亚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了两人一眼，看到罗伦正在拍开依德妮身上沾染的尘土。帕蒂亚哼了一声，拍干净自己身上的沙尘，又左右四顾了下，砂岩城不是一个繁华的大城市，夜晚时的天空群星璀璨。帕蒂亚有些失神地看着天空的繁星，鼻尖环绕着与铃兰平原决然不同的干燥热烈的风的味道。

    「……自由的味道。」帕蒂亚轻轻地说道。她看了还抱在一起的两人一眼，露出了一个微笑，轻轻地转过了一下手指间的戒指。她的身形渐渐地透明，似乎就要消失在空气里。

    但一个大力伸过来，把她拽出了虚空。帕蒂亚惊讶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罗伦。罗伦此刻已经不再是那个温柔的金发骑士模样了，她肆无顾忌地显露出了她泰夫林的一面，苍白的面孔就如冰一样的冷，猩红色的眼睛几乎立成了一道竖瞳，她的黑发垂下来，手臂上竖起道道鳞片。

    「你……」帕蒂亚感觉到身体对眼前这个人排斥，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呵斥：「滚开！不洁者！」随着她的声音，光明的微光从她的身体上爆发出来。

    罗伦闷哼了一声，但依然没有动，只是脸庞上逐渐浮现出了黑色的纹路。

    「你也该消停一下了。」依德妮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晕了帕蒂亚。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看懂圣女的想法和布置没，没看懂下章会解释下_(:зゝ∠)_

    总之就是圣女其实不是个省心的

    47 一个人的城墙

    帕蒂亚醒过来的时候，头又晕又痛但天空还是暗沉沉的她被放在了梦魇身上仰躺着的姿势，手被捆在了身后十分难受大概是这么做有一段时间了，整个手臂又酸又痛。

    她睁着双眼，看着头顶明亮的星空，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是天空的颜色那么透亮，群星那么璀璨，荒漠里没有人烟，那些被凡尘俗世里掩盖的色彩倒映在她的眼中构成了一出宏大的图案。

    「真是美啊……」帕蒂亚轻声感慨着。

    「你醒了？」身边传了法师的声音里面似乎还带着点嘲弄的感觉。

    帕蒂亚费力地扭过头，看着法师依德妮缓步走在她的身边，表情严肃。她的法师袍下面沾了泥土的颜色，帕蒂亚得意地笑了起来：「真是不好意思，我占据了您的坐骑。」

    依德妮脸色阴沉了几分但她也很快回以笑容，说：「不用客气，您的神临体大概对这坐骑的感受不太好。」

    「确实不太好。」帕蒂亚叹了口气说：「您就不能换一个吗？看在我们是同盟的份上。」

    「我可不知道哪个同盟会设计坑掉自己的伙伴。」依德妮冷淡的回答，转过脸不去理会帕蒂亚了。

    帕蒂亚又叹了口气，露出可怜的样子，轻声说：「您看，身为一个神临体，只能待在圣都的我，是多么可怜。我们既然都不相信神灵，又为什么非要完成神灵的命令呢？」

    「在您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还是最好乖乖听话吧。」依德妮拍了拍帕蒂亚的手臂，帕蒂亚觉得对方一定是故意的，她被那酸爽的感觉折腾得龇牙咧嘴，而法师未完的话也传进了她的耳朵：「……就好像你之前所做的那样。只有忍耐，才会有机会。」

    帕蒂亚顿了顿，没有说话了。

    依德妮看了对方一眼，她乖顺地躺在梦魇身上，手指间捏着的小小刀片也被藏了起来。依德妮摇了摇头，觉得对方真不是一个省心的家伙，但既然现在成功地劝说住了帕蒂亚，那她大概终于可以轻松一会儿了。她又重新打量了下帕蒂亚，这个光明女神预备的神临器。对方有着温顺的面庞，微笑的时候也显得和煦而温暖，但她确实不是一个乖顺的性格。

    谁能够想到呢？这个看上去天真纯善的家伙，设计了一整套局，成功地牵动了教廷、皇室和自己，想把拐带圣女的罪名一股脑地扔到依德妮的头上，而她自己，大概会改名换姓地跑掉，寻求她一直渴求的「自由」。或许她此前在其他人面前的面具伪装得太好，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她圣女身份下隐藏的桀骜的心灵。

    「我真是不明白。」过了一会儿，帕蒂亚又说，她似乎不是一个耐得下沉默的性子，说话时还带了小委屈。她转着头，看到一旁沉默的法师问：「你既然不相信我，又为什么相信神灵的承诺呢？她给了您什么好处么？身为一个无信者……您所执着的是什么呢？」

    然而依德妮没有回答她，她不再是在圣都时那种和煦的样子了。当依德妮不说话的时候，帕蒂亚觉得对方还有几分冷酷，就好像那个一直待在她身边的那个骑士的感觉。

    「我想你应该更相信我一些。」但帕蒂亚没有被对方的冷漠所吓到，她还在努力地劝说着「或许您不知道，神灵一直在追杀着无信者。无信者并非那么稀少，虽然本身也不多，可是信念是可以传达的。但是这么多年来，无信者就好像偶尔出现在水里的气泡，很快就消失无踪。因为神灵是绝对不允许无信者出现的，我觉得您的主人也一样，当您的利用价值为零的时候，她一定会杀了您。」

    依德妮没有转头，反而是她身边的骑士扭头看了眼帕蒂亚。帕蒂亚和罗伦只有一面之缘，虽然后面再次见到的时候，也并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但帕蒂亚还是朝罗伦笑了笑。对方似乎也回了一个微笑，说：「圣女小姐，您还是休息一下吧。这是在荒漠，水汽很少，如果不节约水分，在太阳升起以后，您大概会很难受。」

    帕蒂亚也确实感觉到了干燥，她看了法师一眼，从理论上来说，有法师和元素在的地方，应该不会存在缺水的可能。但是帕蒂亚考虑到目前双方已经岌岌可危的信任与同盟关系，于是理智地闭上了嘴巴。

    依德妮采用了一条迂回的道路，她们当初从砂岩城到与东大陆的边境花费了两天时间，但以现在情况，她们绝不可能再从边境出去，因此得绕过边境，穿越荒漠。依德妮看了眼默默看着天空发呆的帕蒂亚，又叹了口气，如果她们的同盟牢固的话，她们赶路的效率应该会快很多倍，但是现在，她们不得不被拖累。而她还不清楚追兵是否及时反应过来以及寻找到了她们的目的地。

    「要不还是把她的灵魂抽走吧。」依德妮跟罗伦打着商量，她觉得对方无论是性格还是体质都是一个大.麻烦，让她深感不安。罗伦对此向来无所谓，她甚至还微笑着建议：「我可以让黛安娜出来帮忙，她对于如何完整的剥离一个灵魂向来很感兴趣，而且相当擅长。」

    「你要叫出黛安娜吗？这真是太好了，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依德妮对这个建议十分地感兴趣，哪怕对此她需要付出额外的魔力支出。

    「你们这么对待盟友，不觉得过分吗？」在看到对方那不信任的眼神后，帕蒂亚顿了顿，又无可奈何地妥协：「好吧，我不会跑的。您看，身处在荒漠中，我能跑到哪里去呢？我甚至连造出一杯水的能力都没有。」

    不管如何说，依德妮还是没有解开帕蒂亚，而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梦魇随着清晨的阳光回到了冥域。现在拖着帕蒂亚的，则是一只由元素凝结的土之子。土之子行走起来的时候，是借助身下的两个巨大土堆的转动，在砂岩上行走，十分平顺。

    「真是有趣。」帕蒂亚用自己被绑着的手艰难地摸了摸这个大块头，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但依德妮和罗伦的表情都十分严肃。她们此时距离边境已经很接近了，但是就算过了边境也不算是安全。这可跟当初在那伦比亚招惹到[***]师的情况不一样。依德妮能从南大陆平安到达东大陆，表现了一个合格的黑暗学院毕业生的素质，罗达莱昂当然是不会再继续追究。而现在，她们的安全大概只能是达到南大陆才能放心了。

    这真是可笑的情况，明明不相信神灵，却还偏偏只有依靠着神灵才能苟且偷生。

    但凡事总不会那么顺利，越是接近成功，就越是如此。在接近黄昏的时候，追兵也赶到了。对此，三个人的脸色都相当不好看，尤其是帕蒂亚，她低声说：「你们的动作真是太慢了。」

    「世间事总是充满了曲折。」依德妮也感叹了一声，她们距离边境已经非常接近了，如果不是因为不信任帕蒂亚，她们的速度会更快一些，这个时候应该跨越了国境。

    追兵打着两面旗帜，一边是代表着神圣帝国皇室的白蔷薇与剑，一边则是代表了教会的太阳纹章。依德妮啧了一声，看到前方骑着高头大马的伊恩，忍不住从指间发出了一道闪电链过去。但闪电链还没有扑到对方身前，就被一道光罩挡住，化成纯粹的元素。

    「防护罩。」依德妮叹了口气，说：「这真是大手笔……」这意味着对方大概有七级以上的准[***]师或是高阶的祭祀。

    罗伦没有说话，而依德妮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罗伦朝依德妮笑了笑，拉过了依德妮的手，在她的手心留下了一个烙印，说：「我把黛安娜留给你。」

    「如果受伤了，就回冥域等我吧。」依德妮沉重地回答。她的内心之中有点钝痛，从她在圣都见到黑暗女神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把罗伦推出去的准备，可是真的到了这么一天的时候，她还是充满了难以忍受的痛楚，那些痛就像是小刀一样刮着她的心灵。然而她又不得不忍受，因为时间实在是没有那么多让她可以随意挥霍。

    「你一定要小心。」依德妮忍不住再一次地说。

    「放心。」而她的骑士则如此回答，带着安抚的微笑摸了摸法师的头顶。

    依德妮于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了，追兵已经越来越近，她把帕蒂亚抓了起来，自己也跳到土之子身上。土之子发出了沉闷的声音，开始转动起自己的脚。依德妮一手抓住土之子身上突出的土刺，一手捞住了帕蒂亚。

    「你，你或许可以先解开我的绳索。」帕蒂亚被突然加速而扬起的尘土扑了一脸，她有些气闷地说。

    「我不会让你有任何一个逃脱的机会的。」依德妮则回答，她看了帕蒂亚一眼。

    帕蒂亚被这眼中的杀气和悲伤惊得有些发愣，她忍不住回头过去，朝罗伦所在的地方看了眼。骑士的背影看上去渺小得就像一根细弱的白杨，但她坚定地站在她们的身后，为她们挡住了身后的追兵。

    作者有话要说：

    嗯，辛苦大爷，给你个鸡腿

    罗伦：……我的人设不是温柔大姐姐么，为啥就变成了大爷？

    48 返回

    土之子的地轮和大地摩擦发出轰隆的声音，天色越来越黯淡帕蒂亚恍惚觉得这就暗示了她们的前路一样。她不由地抬起身子挂上笑容。

    「你就这么把你的骑士扔在那里？恕我直言您这是在把一个无辜的生命亲手断送。」圣女说。

    「虽然她很强，但是教会可是派出了高阶祭祀哦更何况这里还是女神庇护的国度。」圣女继续说。

    「不如您把我扔下吧。您看您绑住我的手脚我又不能动，这样您就可以毫无顾虑的帮助那位骑士了，不是么？」

    就这么说话间，突然间，土之子停顿了一下，依德妮则捂住了腹部，唇边溢出一点鲜血。她的模样很明显吓坏了帕蒂亚，她立刻坐了起来看着依德妮问：「你怎么突然流血了？」她看了看还在急速飞驰的土之子忍不住问：「难道你是在用生命驱动土之子的吗？这也太……」弱了。

    如果是真的，帕蒂亚简直要怀疑那伦比亚的那位黑暗之神的目的了。派遣这么弱的法师来带她去那伦比亚难道不是打算让她们一起死在路上的么？

    「……你闭嘴。」依德妮终于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声。她盯着帕蒂亚看了一会儿，帕蒂亚开始感觉到哪里不妙的样子，试探性的朝着依德妮笑了笑。而依德妮也回了她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她拍了拍身下的土之子土之子领悟主人的意思，它原地转了个圈，立刻往回走。

    帕蒂亚被转得晕头转向但她还是察觉到方位的不同，于是急忙喊了起来：「你怎么又回去了？」

    「这不是，如您所愿吗？」依德妮朝帕蒂亚笑了一下，然后昂起头，看着远方。

    远方的天空已经彻底暗沉了下来，那带着圣光的白色，魔法的紫色在视野的尽头闪动。依德妮深深的吸了口气，她又往她原本的目的地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继续驱使土之子往罗伦的方向赶。身边飘过一阵阴冷的寒风，女妖不经依德妮的允许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您这是鲁莽的行为。」女妖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

    依德妮咬住牙根没有回答。她当然知道这是鲁莽的行为，也知道现在转身离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可是正如她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那样，她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她朝黛安娜笑了笑，表情镇定的说：「请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带你们完成你们的心愿，完成你们的复仇。」

    黛安娜沉默地看着面前少女坚定的神色，过了一会儿，她悠悠地叹了口气，消散在空气中。

    帕蒂亚看着女妖消散在空气里，她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依德妮看了她一眼，问：「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帕蒂亚摇了摇头说：「亡灵的感觉好像跟我接受的教育所说的不太一样。」

    「这个世界上的万事万物，本来就不应该被限定在一个印象上。」依德妮不在意地撇了下嘴，又说：「就比如，我以为的圣女也不该是你这个样子。」

    「……」

    帕蒂亚察觉到对方那略带不满的情绪，于是识趣地闭上嘴巴，做一个安静的圣女。

    在依德妮的驱使下，土之子卯足了劲全速前进。直到那一出一对多的战场渐渐出现在两人面前。帕蒂亚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亡灵能有这么高的战斗力，她完全展示出了自己亡灵的形态。黑色的鳞片几乎覆盖了她半张脸，法术徒劳无功的在她身上留下浅浅的痕迹，随着她的行动，那不再压抑的灵魂之火晃动出了暗红的光痕。如果不是因为还有光明法术的压制，她现在恐怕已经收割完在场人的性命了。

    所幸，光明法术还能给这个怪物造成伤害，这大概是所有神圣帝国人的心声了。

    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付出了多条生命后，他们尽可能地围绕在教会人员的身边，由圣殿骑士们组成的防御圈内，释放魔法，保护着最中心的高阶祭祀，让他能毫无顾忌地放出光明法术。这样的战术对罗伦是有效的，她不时被圣光击中，每一次都给她造成了显而易见的伤害。

    「好强……」帕蒂亚喃喃的说。

    「她比这还要强。」依德妮低声说：「是我拖累了她。」

    她们两的高调回归已经引来了对方的注意，只是一个照面间，对方就已经下了决断，派出了几人，拼死突破了罗伦的屏障，想要接近依德妮。依德妮只是个羸弱的法师，不可能有罗伦莫名其妙的过高的魔抗。

    而依德妮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微笑，把帕蒂亚从土之子身上踹了下去，打了个响指。土之子接住了帕蒂亚，粗壮的手指捏住了帕蒂亚的脖子，就像是捏住了一只小小的蚂蚁。

    「只要你们乱动，你们的圣女就会像蚂蚁一样被捏死了哦。」依德妮的声音又柔又软，带着充满恶意的笑意。她的话顿时让其他人投鼠忌器，迟疑着停下了脚步。依德妮扫了他们一眼，高声喊：「罗伦，回来吧。」

    罗伦身子微微一顿，她回头朝依德妮看了一眼。因为依德妮的出现，战局变得微妙起来，她慢吞吞地朝依德妮走过来，一手按住了胸口，嘴边还残留着鲜血，很明显被伤的不清，就连依德妮也感觉到了翻滚上涌的血气。

    「你不应该回来的。」罗伦的声音透过契约传来「你会损失掉我们潜在的盟友。」她看着帕蒂亚，被土之子捏住喉咙的帕蒂亚脸色通红，眼中闪动的屈辱和不甘让罗伦看得一清二楚。

    「反正她只想着虚无缥缈的自由，除此以外，她什么都不在意。」依德妮这么回答着，然后抬头看着如临大敌看着她们的神圣帝国人。这是她的国人，她的亲人。依德妮笑了笑，却没有继续说话。双方对峙不过片刻，伊恩就站了出来，他立在前方，在他的身后，骑士和祭祀们紧张地围绕在他身后，小心而戒备地看着依德妮。

    「我是神圣帝国的继承人伊恩施维尼茨，赫斯小姐，再一次见面，想不到是这样的情况。」伊恩说，他看了眼帕蒂亚，又看向了依德妮。

    月光下的法师站在土之子上，月光落在她的身上，荒漠上干燥的风轻轻吹动起她的衣袍，邪恶的亡灵站在土之子的身前，忠实地守护着她，让她看上去似乎凛然又神圣。如果不是因为时机不对，伊恩恐怕都要为这副构图而鼓掌了。但是现在，他却满怀警惕和杀意，看着面前的法师。

    依德妮没有回答他，他只好继续说下去：「我们愿意不再追究您擅闯神圣帝国的一切罪名，也承诺不再追杀您，只要您能把圣女还给我们。」

    「这是不可能的。」依德妮回答，她看着伊恩，嘲讽地笑了起来：「神圣帝国的继承人？你能代表你身后的教廷吗？」她看到伊恩似乎想要说什么，又开口：「就算你能代表，我也不会把她给你们的。」

    伊恩愤怒地涨红了脸，随后又镇定下来说：「你是在侮辱一个王国的继承人，希望您能慎言。」

    「哈哈哈！」依德妮大声笑起来，她嘲讽地看着伊恩：「在你和你的父亲杀掉前任国王的时候，大概也没有想过你们是在侮辱一个国王吧？」

    伊恩的脸上彻底蒙上了一层红色，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愤怒。而依德妮欣赏了片刻对方的神情后，就说：「如果我侮辱了您，那可真是抱歉了，我只是想来带走我的朋友而已。」依德妮微微笑着：「虽然我也很想带走你的生命，可惜我现在还不能……」

    她话音刚落，就察觉到了空间的变化，依德妮猛地跃起，朝帕蒂亚跑去，而这时，就在帕蒂亚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法师的身影。这是闪现术，一种小范围内的空间传送法术，发动者必须得在视野可看到的范围内才能进行短距离的移动。

    罗伦只是动了动，但光明法术已经朝她袭来，她不得不闪开躲避。而依德妮连续呼唤出了法术，阻碍了对方法师片刻，她大声喊出咒文，土之子顺应着自己主人的想法，甩动着手臂，对方法师很明显没有依德妮的敏锐，一时不查竟被甩到了地上。而依德妮则朝对方补了一个冰锥，她看也不看那个对方，自己则来到了帕蒂亚的身边，朝帕蒂亚笑了笑：「看来你也不是很重要，他们一点都不珍惜你的性命。」

    「你！」帕蒂亚愤怒的看着依德妮。

    而依德妮则再一次的，亲手捏住了帕蒂亚的脖子，扬声说：「你们真的不管她的性命了吗？」

    「杀了她们！我会在第一时间冰冻住圣女的身体！」祭祀团里传来了苍老的声音，高阶祭祀缓缓从防护圈里走了出来，他看着被依德妮掐住脖子的帕蒂亚，沉声说：「圣女殿下，请您维护光明女神的尊严，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是想让帕蒂亚牺牲自己为祭祀们争取到保护「完整的身体」的时间。

    「所以我就要让我自己去死吗？」帕蒂亚大声喊，她被依德妮卡住脖子，这一声用尽了全力，因此整张脸涨的通红。

    「休想！我的身体和我的灵魂，都是我自己的！谁也别想掌控我！」帕蒂亚愤怒的声音响在沉寂的荒漠间，她挣脱开绳索，按住自己的胸口，手心里爆发出了一阵耀眼的光芒。

    49 神临

    那一年，四季如春的圣都下起了大雪小小的孩子禁不住诱惑躲开负责照顾她的侍女悄悄地跑到院子里看被雪覆盖的小院。她很好奇，接过雪花看着冰凉的雪融化在她的手心里乐得咯咯直笑。

    「圣女殿下，这么大的雪，您怎么跑出来了？」是侍女找到的她，吓得大惊失色，急忙过来拥住她。

    帕蒂亚笑眯眯地伸手让侍女抱住了她，说：「真是好漂亮啊，这就是雪吗？」

    「这有什么好漂亮的呢？北方的雪能深到膝盖，只有贵族才会觉得这种带给人饥饿和麻烦的东西好呢。」侍女是这么回答她的。

    后来呢再次见到那个侍女是她的尸体。她的脸色就和雪一样白，毫无血色而教皇陛下则站在她的身后，按住了她因害怕而颤抖的身体，低声对她说：「圣女殿下，请保护好您的身体。它不属于您。」

    「那……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小小的孩子还是忍不住辩解：「这是我自己的过错不是吗？」

    「那么就记住她的样子吧。您的过错，会让您周围的人为您承担。」教皇则如此回答着孩子。

    胡说，是你们任意地枉顾了别人的性命是你们任意地决定了我的身体的归宿。从那一刻起，信仰之心渐渐消退，直到最后的无踪。但帕蒂亚忘不了那一场雪，忘不了跟雪一样苍白的侍女的脸，忘不了……知道连身体都不由自主的恐惧。

    为什么我的灵魂不属于我，为什么我的身体不属于我？

    帕蒂亚看着依德妮惊讶的表情，看着法师们的惊怒，看着高阶祭祀的恐惧，她的心中升起了难以言喻的满足和欢喜。她的灵魂不会再回归神国，那么就让这具身体伴随她一起尘归尘土归土，这也是一件……多么让人高兴的事情啊。

    就如阳光可以温暖和煦，也有毒辣刺目一样，圣光法术也有很多攻击类的。帕蒂亚虽然没有信仰之心，但她的身体是为光明女神准备的，天生就具备了使用圣光类法术的素质，这是她之所以能以无信者的身份毫无破绽地混迹在教会的根本原因。

    她开始感觉到身体传来的痛楚，意识渐渐迷茫抽离。然后，一股浩大的意识降临，牢牢地压制住了她，她感觉自己身体被什么东西激发出了巨大的力量，她想要愤怒反抗，但那意识一点点地把她湮灭在最深处……

    最先受到伤害的是离帕蒂亚最近的依德妮。帕蒂亚身体爆发出的力量让依德妮根本无法自控，巨大的力量崩坏了她的手臂，把她狠狠地摔了出去，就连坚固的土之子也被这力量击得瞬间粉碎。

    依德妮被罗伦及时接住，她们对望一眼，又同时看向了帕蒂亚。圣女无意识地漂浮在半空中，身上的神圣气息越来越重。

    「是……我们想的那样么？」依德妮低声呢喃。

    而远处激动的高阶祭祀的呼喊已经证实了她的想法：「是神临！光明女神在上！！」

    「怎么办？」罗伦看向依德妮。与神灵正面作对，以她们目前的能力来说还是太自不量力了些。依德妮垂下眼帘细思，她看了眼帕蒂亚，又看了眼离她们并不远的地方，呆呆的看着圣女的伊恩，于是用力地捏碎了夜枭徽章，低声说：「我想再赌一把……如果真的呼唤神灵的名字就能让他们听到的话……希望黑暗女神玛修保佑她的魂灵不会出事吧。」

    包裹住帕蒂亚的神圣气息似乎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呼吸着，渐渐的，它似乎调整好了力度，在一眨眼间收拢在了帕蒂亚的身体里。而圣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不再是帕蒂亚了。她停留在半空中看着脚下的芸芸众生，她扫过了依德妮和罗伦，又看向了高阶祭祀，说：「什么时候我的国度出现了无信者和亡灵，而你们却站在这里看着我？」

    随着她的警告，人们望向神灵的眼睛出现了刺痛感，于是纷纷低头回避。传说中光明女神是不可被注视的，凡是看到神灵者，双眼会被光芒刺痛变成瞎子。但神明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依德妮和罗伦是不会被神临的女神放过。

    「因为您提早神临，让我们打断了您的计划吗？」依德妮笑着朝神灵说，她有点费力地掏出了自己的单边墨晶镜，让自己能毫无顾忌地直视着神灵。虽然她的手臂几乎要被震碎，但这有什么关系，她还是骄傲地站在那里，朝神灵展开了毫不犹豫的嘲讽：「真是可怜啊，蒂娜丝，连您的神临体都不信仰您。」

    神灵冷漠的看着无信者，无信者没有信仰之心，她就算被对方的威压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但她依然清楚的知道这是来自实力的压制，而非其他。就算她被对方压得匍匐在地，她依然可以让自己直视着神灵。

    神灵似乎不能忍受无信者的挑衅，她朝对方伸出了一根手指，光比眨眼的速度更快，但罗伦还是挡在了依德妮的身前。她用尽了全力，依德妮感觉到魔力大量地流失，而罗伦几乎看不出是人形了，她的额间冒出了尖利的黑角，半身都布满了黑色的鳞片，曾经看到过的隐没在脸颊下的黑鳞几乎覆盖住了她半张脸。她张开口，发出了低沉的怒吼声。

    「哦~一个半龙的泰夫林。」神灵似乎终于正眼看了眼罗伦。

    罗伦喉咙间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声响，依德妮感觉到火元素的汇聚，随着罗伦的仰头，由纯火元素堆积的元素炮直接向神灵轰了过去。只是这一击，依德妮觉得自己的魔力就被抽空了一半，但她很快就感受到了来自自己契约者的回补，她来不及细想这是为什么，只是看着神灵。

    龙族是最接近神灵的种族，传说中这个种族根本就不是由众神所创造的生物，哪怕罗伦是一个半龙人，她体内的血统依然带给了她近乎龙族的能力。但她终究是个半龙人……神灵确实很狼狈，她甚至做出了防御的姿势，但这也无疑激怒了她。

    「不洁者！回到你的冥域去！」随着神灵的愤怒，光明法术降下，就如雷电一样劈落。

    罗伦发出了一声惨叫，作为她契约的另一半，依德妮也同样感觉到这仿佛刀切一样的疼痛。

    「我数一二三，你离开这里。」契约里传来了罗伦的声音，那声音里还带着一点颤抖，是强忍痛苦的结果。

    以一半亡灵腐化的身体迎接来自光明女神的正面一击，罗伦的模样可以说相当的凄惨，但她还是站立着，半龙化的双腿带给她无与伦比的弹跳力，她冲向蒂娜丝，嘴边的火元素再一次蓄力。就在她接近蒂娜丝的那瞬间，她听到了她契约者的念诵声，她有些不可思议的回头看了一眼，但那也是最后一眼。作为被召唤出来的对象，她被她的契约者强制送回了冥域。

    神灵看了自己的手腕，半龙人最后的一击还是给她带来了一点伤害，血液从身体里流出，而身体也忠实地反馈回了疼痛感。神灵抹去了伤口，缓缓落在地上，看着大口喘息着的依德妮，皱了皱眉头。对方的模样太过狼狈肮脏，让生性.爱洁的神灵不喜。

    「请让我们来吧。」高阶祭祀终于找到了说话的间隙。

    依德妮吐出一口气，她耗费了魔力送走罗伦，自己之前被光明女神震碎了手臂，现在的模样又狼狈又艰难。她还是努力地挺直了自己的背部，看向了她的同胞们微笑：「让伊恩来。」她看着有些迟疑的同胞们，又低声笑了起来：「我逃不了，那么我也该有权利选择我的行刑者。」

    神灵没有阻止，她只是沉默的看着这一出闹剧。

    伊恩阻止了愤怒的其他人，他握着剑一步步的走向了依德妮，低声问：「你到底是谁？」

    「知道我是谁，能为你带来一点点的愧疚么？」依德妮轻声笑着：「就连格云瑟都可以认出我，而您，神圣帝国的继承人，施维尼茨的子孙，您就真的不认识我么？逼着我说出那个名字，您是打算做什么呢？太难看了，王子殿下，就让我体面的去死不行吗？」

    「你说的对。」伊恩沉默了一会儿，他一直疑虑的眼神终于沉淀下来，他低声说：「那件事，我们父子对不起你……和你的父亲。可是，我们从来不后悔过，为了神圣帝国。」

    依德妮则勾了勾唇，没有回答。她看着对方一点点的接近，游离在她身边的元素开始变得活跃起来，随时准备着最后一击。

    「这个无信者，还是由我亲自施以刑罚。」神灵朝依德妮遥遥伸出了一根手指，光明在她的指尖汇聚，也就在此时，黑暗似布幕一样突然降临，笼罩住了神灵本身。

    「玛修！你这可恶的小丑！」黑色里传来了神灵的怒吼声。

    而依德妮则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以及停住脚步的伊恩。这对堂兄妹在相隔多年后的再次相遇，以刀剑相向，而彼此则陷入了沉默中。

    作者有话要说： 额，结果罗伦还是回去了啊……

    50 那伦比亚新的一天

    那伦比亚的天空一直都是昏沉的，峡谷里水汽蒸发所来带终年难以散开的迷瘴它们遮盖了阳光。只有屹立的石钟忠实地告诉所有的那伦比亚人现在的时间以及他们应该做什么。蜂蜜与酒还是照常营业着，老约翰抱怨最近的生意差了不少那些能露脸的以及不能露脸的客人都消失了。

    「是吗？」年轻的女客人悠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眯起眼睛：「难怪你的酒最近掺的水都少了很多。」

    拥有亚龙人血脉的泰夫林哈哈的笑了笑，然后再递上了一瓶蜂蜜酒，说：「这是庆祝你完成毕业考试的额外赠品。」

    「谢了。」女客人从高脚凳上跳下来，抓住酒瓶，深棕色的头发甩过一道漂亮的弧线：「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她大步走出了酒店，看到百无聊赖的少女正蹲在地上。少女看到她以后，一下子跳了起来抓住了她笑嘻嘻的说：「依德妮！你果然在这里。」

    「你是怎么出来的？」依德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