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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雪梨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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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样的,家里的亲戚第一次上门,未出阁的小姐们,未娶妻的少爷们,还有……”雪梨撸起袖子正打算给何家贤普及一下豪门知识,外间就传来胡妈妈的叫嚣:“雪梨,二奶奶的阿胶固元膏好了,端过来伺候二奶奶吃了。”

    雪梨吐吐舌头:“不容奴婢单独跟二奶奶说会儿话……成日里这样盯着……若不是瞧着奴婢是伺候了二爷五六年的老人了,只怕连这点子体面都不会给……”

    一面唠叨,一面不愿意惹怒胡妈妈,只得起身出门去了。

    阿胶固元膏何家贤倒是没吃过,待端进来看时,不过是一盏黑色黏黏甜甜的胶,胡妈妈在旁搓着手:“夫人特意吩咐下来的,请二奶奶每日都喝上一盅,却是养颜美容,滋补身体最好的……”

    何家贤歪着头,毕竟是好意,便接过来爽气的喝了,胡妈妈瞧着她很配合,忍不住笑着道:“二奶奶好福气,夫人头一份疼着心上呢,除了她自己,可就是您了。”

    何家贤想到陈氏对自己的控制与监视,实在不相信这就是所谓的疼爱,口中仍然道了谢。胡妈妈却并不出去,搓着手道:“二奶奶还是叫宣竹回来伺候吧,老奴瞧着雪梨姑娘伺候二爷惯了,二奶奶这边有些不称手。”

    “不知道哪里不称手,还请妈妈示下。”雪梨有些愠怒。

    “且不说二奶奶茶水点心的要随时候着。”胡妈妈走到矮榻旁边:“你瞧瞧,主子起身了,这锦缎被子还胡乱对着,靠垫也是乱糟糟的……二爷那里都是伺候纸笔,磨墨添水的活计……哪里比得伺候奶奶就要精细许多……”

    “那不是方才有财家的进来送东西才叫了奶奶起来嘛……”雪梨被胡妈妈的指责气了个仰倒。

    “这就更是雪梨姑娘不对了。”胡妈妈越发严厉:“主子起身,即便是有奴才要传,也该先收拾了换了衣裳梳妆体面了再见人……”她瞧一眼何家贤面色慵懒,并不十分齐整:“别丢了人还不知道!”

    “胡妈妈慎言!”雪梨忍无可忍:“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认了这个错也便是了,怎么敢对着二奶奶说……”

    “既然认了错,那就去廊下跪一个时辰吧。”胡妈妈慢条斯理,似乎颇为享受:“二奶奶这里,宣竹会回来伺候。”

    雪梨一听脸色攸白,怒道:“二奶奶还在这里,岂容你说罚我就罚我!”

    胡妈妈奸笑着:“你是这院里的丫鬟,我是院里的管事妈妈,你既然犯了错,我如何罚不得?就算是说到夫人那里,我也是有理的。”

    “你……”雪梨气急,却又无法辩驳,饶是她平时伶牙俐齿,刚才不留神,在胡妈妈的构陷下又认了错,便将祈求的目光下意识投向何家贤,何家贤本就打算开口阻拦,便说道:“胡妈妈……我说不许罚……”

    “那请二奶奶跟奴婢去夫人面前说。”胡妈妈咄咄逼人。

    “奴婢甘愿受罚!”雪梨突然开口大声道,径直往外走:“奴婢去跪着就是了!”

    胡妈妈有些惊讶,片刻后就得意的笑了:“我就说雪梨姑娘是个规矩的。”也不管何家贤含在口中的话语,吩咐外间的小丫头叫宣竹来,也施施然扭着丰硕的屁股走出去。

    何家贤犹如含了一口苦酒在口中,酸涩逼人,心里堵得慌。

    这一堵直到晚饭也没有什么胃口,雪梨跪到膝盖都破了,才来回了一声,何家贤急忙吩咐她回房休息。

    又叫了宣竹过来:“我晚饭吃的不多,这会子饿了,你吩咐厨房给我做一碗粥来,你就在那里等着……”宣竹撇撇嘴有些不满,到底还是去了。

    待粥端来时,何家贤已经倚在矮榻上半眯半睡,吩咐宣竹将粥暂且搁着,不是很想喝。宣竹在厨房等熬粥等了许久,此刻见何家贤慵慵懒懒,眉目间很是不屑,有些生气,将粥重重搁在桌上,正待出去,何家贤攸地睁开眼睛:“胡妈妈不是叫你在旁边伺候着吗?”

    宣竹发觉不对劲,冷笑着说道:“二奶奶平时不叫奴婢们上夜的。”

    上夜是个苦差事,一般方其瑞回来时自然不用伺候,可若是主子们不愿意一个人睡,便会吩咐丫鬟们打地铺睡在脚踏边,以便夜里伺候着喝水上厕所盖被子等。

    何家贤来明说了不用上夜。

    何家贤眉头一皱:“谁说要上夜,我不是还没梳洗吗?”

    宣竹忍住怒火,福了下身:“那奴婢伺候奶奶梳洗。”

    “不用,我等会再洗……”何家贤得了她这句话,径直把眼睛闭上,又开始养神。

    宣竹等了一会儿,见她丝毫没有要去梳洗的意思,也不知道自己要干站着多久,气氛又尴尬,心里七上八下的,暗道这位奶奶一向心气儿极好,怎么今日这般,自己偏思索了一整圈,却想不出哪里得罪了她。

    都怪胡妈妈,雪梨伺候的好好的,非得把自己叫过来伺候,纹桃自然是巴不得,赶紧打发自己过来,说二爷那里有她和梦梨便妥妥的了。

    她口中向纹桃道谢,心中却暗自想迟早有一天把你拉下马来。

    正凝神思索着,何家贤又道:“把粥端去热热吧,我要吃了。”

    宣竹回过神来,用手背一试:“二奶奶,粥还是温的。”

    “我要热的。”何家贤强调。

    宣竹便怒了,将粥扔在桌上,立时便噗通一声歪了,磕出来一半:“奴婢哪里得罪了二奶奶,这样摆布人?”

    何家贤陡然被她一吓,心里一惊。她本来有些心虚,这样捉弄人惴惴不安,见宣竹真的发了火,主子的气焰又消了些,支吾着道:“没什么……你出去吧。”

    宣竹一瞧她的神情,便知道不是惯会压制人的,只有胆子没有经验,心里有了谱,也不理人也不行礼,正要扭身出门,瞧见桌上一片狼藉,想到胡妈妈历来看她不爽,便有些犹豫。想明白了冷哼一声:“奴婢一向是个好脾气的……”

    ☆、五十一章 欺负

    说着施施然去收拾桌子,彰显自己是个不记仇,识大体的丫鬟,一面擦着,一面说道:“可二奶奶若是蓄意欺负奴婢,奴婢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她说这话便是恩威并施,带些警告的意味在里面,真把何家贤当成是她看管的囚犯。

    何家贤一时冲动只能想到这么个招数,没有上位者的体验,根本不知道此刻该如何拿话去压,更不明白,宣竹说这话已经是非常僭越,简直可以直接拖出去发卖了。

    宣竹瞧她呐呐不说话,面色十分难堪,有些得意忘形:“不是我说,二奶奶您这样的出身,有奴婢服侍就该偷着乐了,若是换了那些不知道尊卑的丫头们,说不定早爬到二奶奶您头上去了。我可是听说,林姨娘屋里的采芳姐姐,有时候还得林姨娘给她端茶呢……”宣竹越说越神往,嘴巴不停,称呼也从奴婢换成了我。

    “你是想二奶奶给你端茶?”一个冷不丁的男声突然插进来,方其瑞陡然回屋,听见这番说辞。

    “二爷饶命,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宣竹惊的手中的帕子都掉了,后脊背一冷,便跪下求饶:“奴婢只是跟二奶奶闲聊,说说林姨娘那里的事……”

    “妄议主子也是重罪。”方其瑞不容她分辨,冷笑一声:“这等欺主放肆的奴才……叫胡妈妈来……”

    “求二爷宽恕啊……”胡妈妈本就不满宣竹,叫她来岂还有命在?宣竹吓得脸色白得像纸一般,虚汗淋漓:“奴婢有口无心,二爷恕罪,二爷恕罪……”不住地“咚咚咚”磕起头来。

    方其瑞却不耐烦与她分辨,只冷酷着脸庞,眼睛都不抬:“胡妈妈还不来?”

    “婢子罪该万死,求二爷开恩啊,婢子知道错了,日后一定好生服侍二奶奶,再不敢胡说八道……”宣竹声泪俱下,凄惨无比。

    她跪着爬到何家贤面前,攀扒住她的双腿,紧紧抱着不松手:“二奶奶开恩,二奶奶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胡说八道,奴婢自己掌嘴给二奶奶认错……”说着就左右开弓噼里啪啦扇起巴掌来,是下了狠手的,不几下左右两边都红肿起来。

    何家贤瞧着于心不忍,抬眼瞧着方其瑞,对方却像个没事人一般,扭过头倚在矮榻上,操起她看过的话本饶有兴致的看着,似乎没有宣竹这个人和凌厉作响的巴掌声。

    宣竹见何家贤动了恻隐,愈发卖力,更是加了力度,嘴角已经隐然有血迹,说话含糊不清,脸颊肿得像个血包子:“二奶奶,奴婢也伺候您这么些天,您是个慈心的,就饶了奴婢这回,奴婢再不敢了……”

    闻言间胡妈妈听命进来,见着场景先是吓了一跳,堆笑着讨好地问何家贤:“二奶奶,宣竹这丫头是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纹桃声色俱厉,指着胡妈妈:“夫人命你来管院子,二奶奶和二爷对你也是信任有加,你是怎么做的,纵着奴才欺主?”

    “哎呦我的好姑娘,这话是怎么说?”胡妈妈被这项指控唬得吓了一大跳,讨好的笑容更浓,几乎都快丑成一朵花。

    “二奶奶不过是让宣竹去热粥,宣竹便发了火,将粥泼在桌上,说她也是有脾气的……”纹桃话还没说完,胡妈妈已经是心惊肉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待纹桃说出方其瑞命她处理时,她已经回过神来,立时便道:“老奴管教不严,这就示下二爷,是打板子还是发卖出去……”

    “先打五十个板子,打死不论。”方其瑞慢条斯理的开口,似乎一条人命并不算什么,又对胡妈妈道:“你也自去领十个板子吧。”

    胡妈妈没料到自己这么干脆还要受处罚,思忖了半响开口:“老奴自然是有罪当罚,可这奴才欺主,老奴并不知情。二爷您也明白,宣竹这丫头虽然是夫人吩咐了要协助老奴管事并伺候二奶奶的,可她从来不听老奴的指派,比如擅自去书房伺候……如今既然已经这样,少不得也要回夫人那边一声。”

    宣竹急忙磕头道:“胡妈妈说的很是,奴婢愿意受罚,夫人怎么罚奴婢,奴婢都认了,毕竟奴婢从前伺候夫人那么久……”

    这便是搬旧主来压制方其瑞了。

    何家贤先前听说要把宣竹打死,自己先吓了个半死,觉得她也有几分楚楚可怜,正待求情,却见胡妈妈已经伶牙俐齿搬了夫人出来,顿时又觉得可恨地紧,立刻默不作声静观事态。

    方其瑞听见要去回夫人的话,脸色大变,甚是难看,眼神阴沉地几乎渗人,何家贤冷冷的打了个寒颤,就听他沉如水的嗓音:“不用回夫人了,既然知道错了,就自去领二十个板子,降为末等丫鬟。”

    宣竹一听如同得了特赦,忙不迭的磕头串串:“多谢二爷,多谢二爷,奴婢来日做牛做马报答二爷……”

    胡妈妈心下得意,面上勉强忍住不显露出来,严肃地应着,又嗫喏着自觉的问:“那老奴先出去了?”她是想知道二爷有没有放过自己。

    方其瑞像是很生气,根本就不看一眼她,只临回头深深看了下何家贤,铁青着脸大踏步出去,纹桃急忙跟着出去。

    场面尴尬,呼吸之间落针可闻。

    胡妈妈率先反应过来,讪笑着福了礼:“那奴婢带宣竹去领板子。”

    宣竹早已经半跪半爬往后挪到门口,对着何家贤磕了两个头,才被胡妈妈拖着出去。

    待到台阶时,纹桃满脸堆笑:“二爷命奴婢监督宣竹受刑。”

    胡妈妈讪笑变得愈发扭曲,刚露出的得意笑容也凝固了,片刻后回过神道:“自然是应该,辛苦姑娘。”

    蓦地遭了这一趟变故,何家贤有些如履薄冰,脑子里只不断回顾这些场景,一时想的头大如斗,居然鼾鼾得睡了过去。

    待醒来已是日落时分,胡妈妈照例将阿胶固元膏端来,何家贤并不是很喜欢吃这个,接了放在一边,胡妈妈笑着劝道:“二奶奶还是趁热喝吧,等晚间凉了喝了着风不好。”

    ☆、五十二章 干戈

    何家贤十分烦她咄咄逼人,只是她有陈氏这把尚方宝剑,只能让步。更兼今日没章没法的调摆宣竹,却弄了个尴尬收场,别说面子,自己作为主子的里子都在下人面前掉光了,跟没穿衣服一样浑身难受,便不好再说胡妈妈,端起来一饮而尽,胡乱擦了嘴:“我去看看雪梨。”

    这次胡妈妈倒是很识趣的没有拦着,左右不过是在汀兰院。

    雪梨倚在大通铺的床头,一旁春杏被指派着端茶送水伺候,见何家贤进来,死活挪下来跪着行礼,被她拦住,问候了一下,雪梨忙道:“好多了,二奶奶何苦来这种地方,别脏了脚。”

    何家贤听了这话尤其舒服,心中不由得感叹难怪人人都想当上位者,被人尊捧着果真飘飘如身在云端,无比受用。

    这院子,乃至这方府,估计也只有这两位把自己当主子。

    正想着,隔壁间传来宣竹的声音“春杏你个死丫头,想死也不捡个好地方,姑奶奶叫你伺候是看得起你,你瞎跑什么?我的茶呢?哎呦哎呦,疼死我了!”

    春杏听完面上一白,匆匆冲何家贤行了礼一阵风似的跑到隔壁去。

    雪梨撇撇嘴:“都打成那样了,还拿自己当奶奶呢?”说着似乎才发觉何家贤还在屋里,急忙捂了嘴:“奴婢僭越,请二奶奶责罚!”

    何家贤摆手说不妨事,又问道:“怎么你们两个受伤,只春杏一个人伺候,我记得很有几个末等小丫鬟的?”

    雪梨不屑地冲外面努努嘴:“二奶奶心疼奴婢,奴婢就只能当二奶奶是自己人了。院里那位,不过是奉了夫人的命管事罢了,也正经当起主子来了,偏排两三个丫头婆子在旁边伺候呢。”

    顿一顿瞧瞧何家贤并没有动怒,咬牙说道:“奴婢受罚,不过是鸡蛋里面挑骨头,硬拉扯着算上的,隔壁那位,错都是实打实的,这样欺负二奶奶,居然也是打了板子完事,这汀兰院,到底是夫人的汀兰院,还是二爷的汀兰院……”

    何家贤听她气愤不已,忙劝道:“二爷都没说什么。”她就更没有立场说什么了。

    “二奶奶您不知道,二爷也憋屈着呢。”雪梨一听这话眉尖若蹙,颇有几分病美人的姿态:“纹桃是夫人给的,二爷只能收在身边做了一等大丫鬟,奴婢和梦梨是二爷十来岁那年从外面买了贴身伺候的,本不如人,这些就不说了。只是伺候了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偏被那位压着,一点儿体贴的意思都没有,就她一个人牢牢霸占着。”

    说这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便用心去瞧何家贤的脸色,并无异样,才大着胆子又说:“有一位也就罢了,偏又来一位宣竹,成天狐媚子往二爷身边挤,拿了夫人来压人,说她是家生丫头,奴婢是500钱买来的,不如她有资格在二爷身边伺候,非强顶了奴婢的差……”

    “你也不愿意到我这里来伺候?”何家贤轻轻问道。

    雪梨仿佛吓了一跳,她本意是牢骚几句,没想到何家贤回错了意,急忙摆手:“在奴婢心里,二爷二奶奶是一样的主子,奴婢哪有不愿意的,能伺候二爷二奶奶,是奴婢天大的福气,奴婢不过是气不过……她不过跟奴婢一样的人,怎么就欺负奴婢……”

    又接着解释道:“二奶奶别多想,奴婢想着,若是二爷指派奴婢过来伺候,奴婢自然是满心欢喜心甘情愿的,被那样一个人指派……”

    “我懂的。”何家贤轻轻开口,想到雪梨的机灵:“委屈你了。”

    雪梨没想到她这样好说话,又是一愣,才慌乱摆手道:“奴婢哪里敢当,不委屈,不委屈的。”何家贤又道:“二爷怎么会同意?”

    “宣竹拉了奴婢的手,到二爷面前提,二爷瞧她漂亮,就同意了,只叮嘱奴婢好好伺候二奶奶,奴婢就听话。”雪梨笑着道:“二爷还是很疼您的。”

    何家贤若有所思,并不答言,只吩咐雪梨好生养着,正待出门,春杏又一阵风似的进来:“二奶奶。”急忙行了个礼。

    侧身就对雪梨说道:“宣竹姐姐发好大的脾气,说怎么治淤伤的药才几天就没了,叫奴婢问姐姐拿呢?”

    雪梨一听这话就气急,挣扎着起身,冲何家贤跪下:“本来奴婢还想替她瞒着的,如今已经这样,少不得求二奶奶做主。”

    原隔壁房间是个两人间,给雪梨和梦梨换班时歇息的。宣竹进来时因为没有位置,胡妈妈本就跟她不对付,胡乱指了个四人间,同红果她们住在一起。宣竹本就不忿,后来想法设法与雪梨换了差事,便威逼利诱把房间也换了。

    雪梨罚跪后去房间拿以前方其瑞赏的伤药,正上药呢,就被宣竹撞见一把夺了过去说归她了。雪梨急忙央求说自己受伤了急需要用,宣竹却道既然没拿走遗落在此,那边是屋主得了,强行霸占了不说,这会子被打了板子,创伤面积大,春杏给她上药没一会儿就见底了,偏又胡乱攀咬雪梨偷着用了,指桑骂槐的**杏过来再要。

    且别说她并没有用过,如今又去哪里弄来?

    何家贤听得火冒三丈,出了屋子就进了隔壁间,雪梨急忙让春杏扶着跟过去,就见何家贤冷眼站在地下,静静等着宣竹下来行礼。

    宣竹趴在床上,却只眼睛瞧着:“奴婢伤得厉害,不能起身给二奶奶行礼了。”

    何家贤先前调摆她,吃了一个闷亏,反而被这丫头发落了一通,虽撞上方其瑞撑了腰,可若是不凑巧,自己那股子闷气也只能憋着,因此旧账新仇一起冲涌上来,就失了理智:“春杏,扶她起来,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方才二爷教的,你可都忘记了?”

    宣竹听她提二爷,眼珠子提溜一转,便挣扎着起身:“是奴婢错了。”只一牵动伤口就撕心裂肺的疼,忍不住低声咒骂起胡妈妈来,打板子也不吩咐那些人轻些,又想她巴不得落井下石才好,怎么会维护自己。

    ☆、五十三章 挟制

    两个人同时到汀兰院就不对付,后来她懒得惹胡妈妈,便想到二爷那里也是个好去处,若是被二爷看上——只看纹桃素日的体面就知道错不了。

    哪里知道胡妈妈也早已经将心思打到二爷身上——她见二奶奶好拿捏,还想让自己的姑娘收到二爷房里去。

    此时再看看面前的何家贤一身冷气,正眼都不瞧她,只皱起的眉头显示出不耐烦,可见素日的好性子也被磨得没了半分情分,这才明白自己的境地,头脑也清醒了几分。

    规规矩矩行了礼,索性还多跪了一会儿,直到何家贤见她屁股后的地上隐约有血迹,额头上也有豆大的汗珠不住滴落,仍旧强忍着磕头致歉,何家贤果然又心软了,叫她起来。

    宣竹却坚持着不肯:“奴婢冒犯主子,本罪该万死,只如今拖着一条残命,好生伺候将功补过罢了。”说完眼珠子一翻晕过去了。

    唬得何家贤急忙叫人抬到床上去,又唤人去叫大夫。雪梨回头暗笑着道:“不用,这等子小事奴婢经得多了。”也不先禀告,只伸手拦住春杏不让她出门去叫,自己伸手在宣竹人中地方下狠手一掐,宣竹吃疼,立刻就瞪着眼睛醒了。

    雪梨得意的笑笑,对何家贤说:“本不是大事,二奶奶瞧,这不就好了。”

    何家贤这才恍然大悟,雪梨是告诉她,宣竹方才是装晕的。

    不由得又气又怒,却因为是夫人送来的,不好自己处理,半响才道:“你好好养着吧,春杏就去伺候雪梨,我叫红果来伺候你。”

    如是再也不看她一眼,雪梨急忙跟在后面出去:“二奶奶真是好脾气呢。”

    雪梨宣竹都受了伤,春杏便过来伺候她梳洗了,又吹熄了灯,何家贤想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争斗,想起雪梨说她脾气好的话,心里哀叹,不好脾气能怎样?只胡妈妈一句告诉夫人,连方其瑞都不得不买账,自己初来乍到,既没有本事,又没有本钱,难道还能摆出主子的款,真将人打死了出气?就算不顾及自己,也还要顾及方其瑞的脸面吧。能让他也顾忌的人,她不得一起忌讳着?

    她不想因为一时宣泄,将方其瑞推得越来越远。毕竟,那是她在这深宅大院,虎狼环伺的地方,最值得依靠,最能信赖的人,他们是同一战线。

    她想自立自强,就先得有所倚仗。

    通过宣竹的事情,她今儿个有些肯定,方其瑞,多少有点儿在乎她的。不管是为了他们这一房的威严,还是说因为她是他的妻子,甚至于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他就不会看着她白白受欺负!

    这一觉好眠。

    竟然就睡过了头。

    醒来时已经平素请安的时辰已经赶不上,春杏还是在何家贤唤了几声之后急忙过来伺候,听何家贤嘟哝,吓得一个激灵急忙跪下:“奴婢不知道,平素都是宣竹姐姐和雪梨姐姐叫的,昨儿个您安排她们休息。早上奴婢提过说要伺候您,胡妈妈偏说您每日起惯了的,心里有数,不会错过,只叫奴婢过去给您传早饭……备衣裳……”

    何家贤没空理会她的解释,急急地穿衣上妆,又问道:“二爷没来?”他每日都会早起回房给她化妆的。

    “二爷一早去书店了,说是买书。”春杏解释:“纹桃派人传话,留了梦梨姐姐给您上妆,胡妈妈打发人请着到隔壁耳房坐着喝茶了,也不知道这会子怎么还不来?”春杏焦急地往外面望去,不见人影,便道:“奴婢过去催催。”

    何家贤尝试着自己画了眉毛,又上了胭脂,梦梨才整理着衣裳急急跑过来:“奴婢来迟了,二奶奶恕罪。”

    拿过梳子就给何家贤梳头发,手中心急,扯得她好一顿痛,听到何家贤惊呼,梦梨脸上都带着泪,像是受了惊吓,趴在地上哭哭啼啼请罪:“奴婢错了,二奶奶恕罪,奴婢太着急,方才胡妈妈说您还没起,请奴婢喝茶,奴婢拒绝了,她却不依,非拉着过去,奴婢衣服湿了,只能回去换了来……这一来又迟了,奴婢着急……”

    何家贤本来只是头皮痛,听见胡妈妈这种浅薄心机故意折腾自己,现下头仁也痛,又见不得女人哭,只得摆手说:“赶紧起来,还得赶去给母亲请安,别再耽误了。”只求早一刻是一刻。

    梦梨听了又急急得爬起来,眼泪也不擦,给何家贤梳头篦发,又给她戴首饰,修补了她刚才自己画的妆容,倒是整的容光焕发,向来清瘦的脸颊都红润许多。

    何家贤对着镜子瞧了,心里有些美,穿越这么久,也就今儿个觉得这身体还有几分姿色。忍不住赞叹她的手艺,比方其瑞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抬头见梦梨脸上隐约泪痕已经干了,忙命道:“你去洗洗脸随我去吧。”

    梦梨又嗫喏着不敢:“二爷只吩咐奴婢给二奶奶梳妆,没说要跟着去请安。”

    正踌躇间,胡妈妈大着嗓门冲进屋子里来,也不行礼,口中着急,面上却带着笑:“二奶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样迟了还不去夫人那里?宣竹呢?她怎么不来伺候,误了事,可少不了她好一顿板子。”

    瞧见屋里净是眼生的丫鬟,像是才想起来似的:“瞧老奴这记性,果真是老了……”上前搀扶起何家贤:“年轻的一个个不经事,少不得老奴跟着二奶奶走一趟了。正好,也有事要回夫人。”

    何家贤被她大力夹的动弹不得,挣扎了几下,胳膊上就被狠狠扭了一下肉,生疼。他妈的,怎么都跟容嬷嬷一般!心里虽怒,却也无法。她没胆量去说。身旁也没有个争气的丫鬟敢跟胡妈妈较劲,梦梨听说胡妈妈要去更是老实得后退一步,让出道来。

    春杏也是低着头,抬都不敢抬。

    脚下生风地一路走过去,何家贤隐约有种上早自习的感觉,知道要迟到了,心里惴惴不安千焦万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虽然老师并没有罚她,可她就是担忧。

    ☆、五十四章 姑娘

    这关系着自己平素良好的作息习惯和品行,会不会因此而被扣掉印象分。

    打帘子的妈妈瞧见她们来了,眼神都不抬一下,似乎根本没瞧见何家贤一般,甚至于已经懒得通报,径直让她们进去。

    何家贤只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盈盈笑笑好不热闹。

    待进了门,赶紧依着规矩冲陈氏请罪:“儿媳来迟,请母亲饶恕。”

    陈氏像是不以为意,摆摆手示意她起来:“我的儿,这是说的什么话,迟了就迟了,谁也不是跟那滴漏似的日日准哪。”说着冲她和蔼的笑笑:“快些坐吧,难得今儿个聚到一起热闹。”

    何家贤这才知道,每日她和周氏来过之后,几位小姐便来请安,陈氏倒是心疼女儿们,时间排得靠后些,让她们吃过早饭才来。

    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何家贤忍不住腹诽:心疼女儿干嘛折腾儿媳妇,这陈氏也不嫌麻烦。

    想着何音兰提醒的陈氏不过是为了拿捏媳妇的话,古代的婆婆都是如此。否则,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不是白熬了?

    凝神间,便有笑声打乱思维:“二哥不在,二嫂睡得倒是格外香。”方玉烟说完捂着嘴格格娇笑起来。

    陈氏脸上闪过一抹宠溺,却板着脸怒道:“还未出阁的姑娘家,别说这样轻浮的话。”又命丫鬟婆子:“给小姐们的燕窝羹怎么还不上来?”

    便有丫鬟婆子一一端了上来,待每个人手中都有了,陈氏对管事妈妈道:“没眼力见儿的东西,没瞧着二奶奶在这里?”

    那妈妈一脸赧然:“奴婢分派时,二奶奶并没来……”

    “容你狡辩!”陈氏正待发威,身后给她捶背的金娘子轻声宽慰:“夫人何苦生气,不是夫人自己道,二奶奶既然迟了,年轻人贪睡是有的,便免了今日的请安……她们也就这样听了……”

    陈氏很是受用,点头对何家贤道:“你是个孝顺的,大概是传话的跟你走岔了,我跟她们说过免了今日的,偏你还是来的。”

    金娘子接话:“可不是,您这边刚吩咐呢,那吉祥才出门子,二奶奶就到了。”

    两个人说了几句,何家贤急忙摆手道:“母亲不用客气,儿媳只是全自己孝心罢了,该请罪的,是母亲大度,儿媳的福气。”

    方玉烟正慢条斯理喝燕窝羹呢,听见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自己个儿不守规矩,还好意思还说福气呢?”

    何家贤真是讨厌极了这个方玉烟,本是嫡亲的姑嫂,想着有个助力呢,谁知道是个死对头。只是不好正面为敌,便不再说话。

    “哈哈,二嫂懂啥规矩,她家又没有这样晨昏定省。”方玉静接话,一口一口喝得刺溜作响,十分不雅。

    方玉婷一直规规矩矩的,她自幼丧母,便一直养在陈氏膝下,教养的极为优雅。

    方玉露也是不声不响,此刻听的方玉静话中有刺,白玉无瑕地脸上颇有不忍,忍不住道:“五妹这话别说太过,二嫂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必然最有规矩,不过一时疏忽,你可别学那起子小人,跟着瞎起哄。”

    方玉静冷不丁被挪揄一顿,一时间面红耳赤,没有话答。

    何家贤感激地朝方玉露笑了一笑,方玉露便推着面前的碗:“我这碗没有动,端给二嫂吧。”

    说完容不得何家贤推辞,便起身亲自端了放在她面前:“二嫂别嫌弃。”

    何家贤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半响才道:“四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偏不爱这些东西,不说旁的,光是每日母亲赏的一碗阿胶固原膏,就够好的了。”

    方玉烟和方玉婷闻言一愣,均抬头去看陈氏,只见她笑呵呵的道:“你初来乍来,补补身体是该的,更何况还等着你有好消息呢,可别说太多让你妹妹们觉得我偏心。”

    “母亲这会子说偏心也迟了,我可不依。”方玉婷撒娇道:“原来二嫂是天天都有好东西吃,可不像咱们,隔日请安才有的。”

    陈氏笑着冲她指着:“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利嘴。”

    方玉婷就笑着放下碗,她已经先吃完了。“母亲是真的偏心。”她一向很少说话,此刻突然出声,大家便都瞧着她,她神情自若,笑意盈盈,很让人亲近:“母亲素来宽和,疼爱二嫂,人人都称赞,对我们姐妹几个也视如己出,一样的穿戴吃喝,多少人羡慕来羡慕不来。我说的偏心,只单指四妹妹……”她顿一顿,认真查看每个人的神情,又怕引起误会,急忙道:“四妹妹是母亲肚子里出来的,虽说一样养着,可缺了母亲这份嫡亲的血脉,咱们就是差了那份气度和和善。”

    她见陈氏面上已然愉悦,人一阵松快,指着桌上的空碗:“我竟顾着吃完了,四妹的谦让,我没学着就算了,竟然想都没想到,当姐姐的惭愧。”

    陈氏已经身心大悦,朗声笑着,伸手便撸下手腕上一串碧绿的翡翠珠串:“婷丫头不声不响的,还以为是个闷嘴葫芦,没成想是个最会打趣的……”

    方玉婷浅笑着谦让,推迟不过便双手接了:“母亲自然是认为女儿在打趣,可女儿再认真不过,女儿虽大字不识得几个,却也读过几天书,知道三人行必有我师,四妹妹今日这番作为,岂不是该我们学习的。”

    这话说的陈氏愈发受用,连声笑着夸赞:“难怪人说乖巧的人,嘴上不说话,心里是清楚明白的,可见婷丫头就是这样乖巧的。”

    一旁方玉烟早已经蹙眉不屑,小声嘀咕:“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方玉静坐她旁边,没听清楚,小声问她说的什么?

    方玉烟撇撇嘴,根本不理会,方玉静讨个没趣,隔着衣服捏着身上的肉玩——她长得圆润。

    何家贤正瞧着这一出,方玉露也早已经回到位置上,此刻露出恰如其分的微笑——相比于其他三个的空碗,她的还是一口没动。

    ☆、五十五章 告状

    方玉婷说完这些便不再说话,陈氏还在一口一个夸她懂事贴心,何家贤趁着这个空档,气氛一派祥和,将在心里编排了千遍的话说出来:“母亲,儿媳还是想今日回家一趟。”

    陈氏一愣,还未答话,外面有丫鬟打门禀告:“吉祥回来了,说二奶奶往这边来了。”

    陈氏蹙眉不悦,金娘子已经怒道:“二奶奶都来了半响了,这半天才来回话,可见是出去偷懒,叫她在廊下跪着,不许吃饭。”

    那丫鬟点头答应着去了,片刻又回转:“已经跪着了,也没辩解。只宣竹的老子娘来了,说求夫人恩典。”

    陈氏有些诧异,片刻后才回神道:“我这里有小姐奶奶们,有什么话叫她等着。”话音未落,门外面已经传来一声震天响的哭号:“夫人,求您给老奴做主啊。”

    金娘子劝道:“宣竹的老子娘看管咱们家的西边的田庄,老爷对她丈夫挺满意的。”这便是要给点体面了。

    陈氏略一沉吟:“这样闹下去也不像话,叫她进来。”

    便有一个穿着精细布褂的婆子进来,梳着小发髻,斜着插两只素银钗子,瞧着光景不错。进门就扑跪在地上咚咚咚磕头:“求夫人垂怜,老奴的女儿,就要被二奶奶打死了呀。”

    何家贤还待找机会重提回家的事情,只一直被打断就算了,只好暂且忍着,如今听着莫名的罪牵扯到自己身上,忍不住回道:“你胡说八道。”

    那婆子只磕头,像是现在才发觉何家贤也在屋里,气得朝着她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上青肿一片:“二奶奶既然也在,老奴少不得求二奶奶,要打板子便打死了老奴吧,宣竹她年纪轻,不懂事,不知道怎么冲撞了二奶奶,二奶奶要怪,就求二奶奶拿我的命抵了她的,老奴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二奶奶的大恩。”

    何家贤被打得措手不及,只能起身退开两步,避开了她的磕头,有些手足无措的望向陈氏,目光哀怨。

    陈氏像是没瞧见一般,由着宣竹娘磕头逼得何家贤没处落脚。

    方玉露忍不住道:“您有什么话好好说,别一进来就磕头吓着我二嫂。”回头对着陈氏:“娘,您说是不是。”

    陈氏被点名,似乎这才看到何家贤的委屈和求助,如梦初醒般:“既然传了你进来,有事说事,这样的做派成何体统?”

    宣竹娘这才谢了恩一骨碌爬起来:“老奴是来求二奶奶的。”

    何家贤实在不清楚,既然是求自己,怎么到陈氏房里来?方才那丫头禀告时不时说来讨陈氏的恩典吗?

    耳边就听宣竹娘说宣竹在汀兰院挨打的昏死过去,连个大夫也不给请……何家贤气急,把疑问藏在肚子里,开口辩道:“她冲我发脾气,二爷瞧见,罚了她,胡妈妈也是知晓的,纹桃也是看见的。”

    方玉露便听了笑着说:“我二嫂是个好性子的,她既然这样说,必有这样的事,你可别一味袒护你姑娘。”

    宣竹娘急忙道:“二奶奶好性子,整个方家谁不知道。可我们姑娘素来也是个妥帖的人,别的不提,只在屋里跟前伺候这几年,夫人不是不知道……时常还夸呢……”

    陈氏便笑着点头:“是个好丫头。”

    方玉露看起来不适合辩论,见母亲都点头,便闭嘴不言,其他几个人也都静默,唯独方玉婷开口道:“母亲,本该陪着的,只我那屋里给母亲做秋日的褂子呢,这几日赶工,莫不若先告辞……”

    陈氏愈发觉得她乖巧,点头叮嘱道:“哪里就急了,仔细眼睛,慢慢的也就是了,你的孝心虽好,可也要注意身体,别熬坏了,反倒是让人说我刻薄你,这才是毁了你的孝心。”方玉婷急忙点头带头出去了。

    其他几个也便不好意思久留,纷纷说了几句话跟着出去,唯独方玉静走时还舍不得,频频回顾想留下来看热闹,被方玉烟怒目拉着走了。

    陈氏这才发威,一改素日慈爱和善的面容,摆出当家主母的威严来:“既然有证人就不怕冤枉了老二媳妇,叫纹桃和胡妈妈来。”

    不多时便有人传了她们来问话。

    纹桃不敢抬头,只跪着垂头认真答话:“……见宣竹把粥碟子扔在桌上……说她也有脾气,叫二奶奶别过分了……”她不敢撒谎,方其瑞也亲见的。

    那日他们回屋,她先瞧着,宣竹还没发脾气,只端着碗往回走而已,面上怒气冲冲,她便故意迟疑着放慢脚步,细细走着不出声。

    谁知道下一秒,宣竹就把碗摔在桌子上……方其瑞就跟在后面来了……她急忙辩解她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下人,也被惊着了……果然宣竹被打了。

    胡妈妈倒是耳聪目明,从何家贤编派宣竹,故意为难开始说起,说到宣竹发脾气,像是亲眼见过一般,尽管她并不在场。

    宣竹娘听完脸色十分难看,又跪下咚咚咚磕头:“老奴女儿管教不好,冲撞了二奶奶,罪该万死,老奴还差点冤枉二奶奶,愿意领罚……”

    陈氏便看向何家贤,何家贤再笨,也知道家里的陈氏的天下,即便事情跟自己有关,也不能做主,因此道:“一切但凭母亲做主”。

    陈氏颔首,对宣竹娘:“既如此,你去领十个板子,再罚三个月的工钱,这是体谅你爱女心切的缘故。”

    宣竹娘磕头谢恩:“老奴心甘情愿。只一件事,还求夫人恩典。”

    “既然宣竹伺候不好二奶奶,求夫人开恩安排她个别的差事。”宣竹娘又磕头,何家贤都不敢看她的青红肿胀的一大片额头。

    金娘子见陈氏迟疑,又劝:“宣竹娘说的有道理,二奶奶与宣竹已不妥当,即便不为宣竹,也为二奶奶心里畅快不是。”

    陈氏这才点头,对宣竹娘道:“就依你,回头叫管事妈妈给宣竹重新安排个差事。”

    宣竹娘自然是感激不尽,又磕了几个头才跪着退出去。

    闹了这么一出,陈氏也乏累,便叫何家贤出去。

    何家贤天人交战了许久,临了还迟疑半响,才咬牙跪下道:“媳妇还有一事求母亲。”对她来说,膝下有黄金,在现代她都没跪过任何人,没想到这里动不动就跪下。先前是仪式类的跪拜,还好接受,为了求人下跪,这是头一遭。她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战胜自己那点子自尊心,就当是为了徐氏。

    ☆、五十六章 软磨

    “有事直说便是,你这是做什么?”陈氏像是唬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起身来扶何家贤。

    “媳妇儿知道这不合规矩,只是答应了父亲,他迎姨娘时,无论如何回去看看的。”何家贤咬牙道,不惜连何儒年都搬了出来。

    “我的儿,这是怎么着,一个姨娘罢了,怎么你偏如此固执。”陈氏叹气道:“既然亲家老爷如此看重,少不得要给他这个面,不敢怠慢。”陈氏沉吟半响,扭头对金娘子道:“你把咱们预备下的礼添厚些,命方富跑一趟,为亲家老爷贺喜。”

    金娘子迟疑着不去,慢慢道:“不是奴婢不听命,实没有这样的礼节,亲家老爷迎姨娘,关上门悄悄儿就是了,何必折腾的大家。就是咱们老爷迎姨娘,也就是进门给夫人您磕头,喝酒吃饭静悄悄的就是,别说出阁了的大小姐,就是家中的几位小姐,也没有坐席面儿的,都是派丫头送点子贺礼……也有那些尊贵的嫡出小姐,略连个脸面儿都不赏的,哪里有像二奶奶这样上赶着的……”

    金娘子看一眼何家贤,有些不满对陈氏:“恕老奴僭越,您就是再疼二奶奶,也不能坏了规矩这样个疼法儿……”

    “住口!”陈氏少有动怒的时候,对着金娘子更是基本没有,今日却忍不住:“哪里有你说嘴的份儿,叫方富走一趟!老二媳妇都跪下了,我再不允,像个什么样子?知道的,说是事情让我为难,老二媳妇懂事求人呢。不知道的,还当我偏为难老二媳妇呢……”

    话音未落,何家贤就听出她们一唱一和的目的,只怕是不会允许自己回去了的,与其触怒陈氏,不如见好就收,改口道:“是媳妇想得不周,让母亲为难了,媳妇儿不回去便是,方管家也别去,免得坏了规矩。”

    金娘子这才走到何家贤面前行礼请罪:“老奴僭越,求二奶奶恕罪,只夫人当家这几十年,规矩礼法都是要遵守的,不可因一人而废。夫人疼二奶奶,还望二奶奶也疼疼夫人,不然这个家以后,说了命令谁还听呢?”

    她起身站定,接着说道:“这还是小的。若是别的大门大户听见了,说二奶奶不懂规矩,还情有可原,说夫人也不懂规矩,那就可成了笑话了……”

    何家贤点头表示懂了,又扶了金娘子一把:“妈妈受累……”

    金娘子这才回到陈氏身边站定,一脸凝重不苟言笑,恢复她惯常的神态。仿佛方才那番道理不是她唾沫横飞说出来的,而是她脑门上刻着何家贤自己看懂的,一副她什么也没干的表现。

    陈氏此刻才扶着额头笑着道:“我的儿,难为你这样懂事,委屈了你了……你可不知道,这一大家子人,允了这个,那个偏说不公平,你没瞧见方才婷丫头挪揄我,连老四托生在我肚子里都埋怨我偏心呢。”

    何家贤浑身麻木地没有一点儿知觉,只不住点头胡乱应是。陈氏的老辣,金娘子的厉害,她今儿个算是彻底领教了。软硬不吃,理还让她们说了。

    自己这将自尊心踩脚底下的一跪,非但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捱了一顿编排,全然理亏。她又羞又气,又愤慨自己没有能力。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话可说。

    她并不埋怨陈氏,毕竟这的确不合规矩,没有为自己破例的道理,是自己没看清楚事实,以为陈氏口口声声说疼爱自己是真的,就偏当了真。

    套用一句很流行的话:很傻很天真。

    何音兰说陈氏只是想拿捏她,并没有什么坏心,她是相信的。虽然派去的几个丫头妈妈不听话,可说起来,除了不让她出门到处溜达,衣食住行倒没有一样是短缺的,相反,从今儿个几个小姐的对话中听来,对她算是厚爱了。

    在陈氏眼里,一直对她在让步。

    是她不知好歹。

    陈氏看着她懵懂无辜的眼神有些头疼,挥挥手:“你先坐着歇着,宣竹那边,我自会找另一个丫头替她。”

    金娘子早已经命丫鬟带了一个人上来,何家贤坐在那里受了她的礼:“奴婢吉祥,请二奶奶安。”

    何家贤起身道谢,也不再说话,径直走了,吉祥连忙跟上。

    陈氏瞧着她挺得笔直的背影,像是从来没有那么直过,背着一座牌坊似的,便觉得有些扎眼,轻声问金娘子:“我是不是对她太纵容了?”

    “奴婢瞧着,您就是太心善。”金娘子给她按摩太阳穴,徐徐道来:“既然不喜欢那边,索性不管才是正理。若是规规矩矩的,就翻不出来什么大浪来,由着她便是;若是个爱闹腾的,就等她闯出祸,好好收拾一番,也省得费这么大力气看着,不用她操一点心,人家还不领情。”

    陈氏点头:“你是知道我的,总不是个劳碌命。”顿一顿又道:“我倒是想不管,可我不管,就有别人管,若是落到那一位手里,别说闯祸等我收拾她了,不收拾我就算好的。前几日也不知道背地里告得什么状,老爷昨儿个就摆了个人放在咱们院子里……”

    “也是,奴婢想岔了,还有那一位呢。”金娘子朝后院指指:“背地里算计,她是头一份。那个吉祥,一脸狐媚子奸相,奴婢瞧着撵也不是,供也不是,用也不是,闲也不是,正好宣竹遣人来告状……”

    “亏得你机灵,把宣竹老子娘叫来,既恶心了她,又正好打发了那贱婢。”陈氏咬咬牙:“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也敢背地里给我下绊子,老爷那句阴阳怪气的话真是把我堵得闹心呀。”

    陈氏有些委屈:“说什么舍得把自己屋里的丫头给了老二媳妇,我少了人伺候可不行,非要把那个贱婢派来给我。”她冷哼一声:“给什么给?还不是过来瞧着我给我添堵罢了!”

    金娘子急忙劝道:“您有心疼病,千万别动怒。依奴婢看,这样的举动,可不就是那院里的那人背地里安排的。”她想了想,沉声道:“奴婢早已经打听了,吉祥倒不是她的人,只是不管是不是,这个人咱们也不能留,若是忠心于夫人的,正好去看着二奶奶;若不是忠心的,打发了也好……咱们院里都是调教好了妥帖至极的人,来这么一位生人……那院子里有胡妈妈,一个丫鬟也翻不出什么浪来,还显得您对老爷的信任。”

    花三娘说

    实在对不起大家,昨天忘记更新,今日补上,对不住了对不住了,以后一定会注意不再犯这样的错误。谢谢大家.你们节假诶出去浪一浪啊,别窝在家里宅在家里看小说。出去浪,出去浪,出去浪!!!么么哒

    ☆、五十七章 吉祥

    金娘子急忙劝道:“您有心疼病,千万别动怒。依奴婢看,这样的举动,可不就是那院里的那人背地里安排的。”她想了想,沉声道:“奴婢早已经打听了,吉祥倒不是她的人,只是不管是不是,这个人咱们也不能留,若是忠心于夫人的,正好去看着二奶奶;若不是忠心的,打发了也好……咱们院里都是调教好了妥帖至极的人,来这么一位生人……那院子里有胡妈妈,一个丫鬟也翻不出什么浪来,还显得您对老爷的信任。”

    陈氏又气得牙痒痒:“我怎生就刻薄了她,偏跟我过不去,早知道如此,当初就该下狠手,岂会容得她得了一儿一女,在老爷面前比我还有脸面,狐媚子样的猖狂。”

    金娘子知道提起梅姨娘陈氏就要生气,少不得又胡乱撒,因此刚才只将梅姨娘背地里告状的事情揭过去,不多做纠缠,胡乱便岔开话题道:“早上大奶奶说大爷身体好些了,莫不若去瞧瞧?”

    陈氏一听儿子的事情,心里就开心了些,急忙起身梳洗。

    吉祥跟在何家贤后面,亦步亦趋,并不说话,何家贤回到院子中,愈发浑身不得劲,像是几千只蚂蚁在身上爬,不咬人,却痒痒的膈应得很,拿起话本儿也看不进去,狠狠摔在小桌上,吉祥忙端了茶递上去。

    何家贤斜着眼睛瞧了她一眼,更加难受,那种力不从心,有劲儿没处使的感觉又密密麻麻袭来,十几年引以为豪的智商居然没有一点儿用处,羞愧又愤恨。

    吉祥见她不接茶,只盯着自己瞧,便微微福了福身子:“奴婢吉祥,给二奶奶奉茶,二奶奶请用。”

    何家贤见人家已经这样卑躬屈膝,不好意思再不接,正要伸手过去,吉祥却将碗啪一下摔在地上,手足无措地跪了下去,何家贤吃了一惊,还未开口,就见胡妈妈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鬼魅一样无声无息。

    “二奶奶恕罪,奴婢从前是花园子里管花草的,并不懂得伺候人,不过是昨儿个老爷经过园子,听管事妈妈说我还算伶俐,便派了我去伺候夫人。”吉祥连连磕拜:“奴婢会慢慢学的,二奶奶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何家贤此刻才会意,吉祥这是防着胡妈妈,跟她表忠心呢,也不理会,只向胡妈妈道:“什么事?”

    “宣竹娘要来领了宣竹回去,宣竹不肯,在院里哭闹,要见您呢。”胡妈妈讪讪的。她并不知道吉祥是什么来头,此刻听见了,倒是觉得有些棘手,既然是老爷指派的,只怕不能像对宣竹那样随意对付。

    何家贤便起身准备出去,吉祥却跪着爬前几步将她拦着,回头对胡妈妈说道:“这点子事情,胡妈妈既然是管事妈妈,自己处置了就是,二奶奶可别去。”

    胡妈妈本就是这个意思,只是宣竹闹得动静太大,哭爹喊娘的差点把她那点儿中饱私囊的事情都抖落出来,她怕再拦着宣竹口无遮拦什么都说,只能来回何家贤。

    此刻听了吉祥这话,暗自揣测只怕也是受了夫人的叮嘱,跟她一样的差事,便急急地道:“那老奴去了?”

    何家贤双腿被抱住动弹不得,吉祥抬起脸来对着她俏皮的眨了一下,她一时有些懵,顾不上答话,胡妈妈已经得了鸡毛令箭,出去发号施令了。

    吉祥这才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对何家贤说:“二奶奶别怪奴婢莽撞,这会子出去不是好事,少不得沾了脏水,扯脱不来。就让她们狗咬狗,咱们只当没听见。”

    又对何家贤福了一福:“二奶奶若是不信,只管听着便是。”

    何家贤之前根本没留心,胡妈妈说宣竹在闹,她并没有听见,此刻凝神静气,外间却还是寂静一片,不由得疑惑地望向吉祥,却见对方脸上一片娴静与笃定。

    只片刻,就有宣竹的叫骂声传来:“……胡妈妈,你别狐假虎威在我面前抖威风,你那点儿心思谁不知道?不就是想自己管着汀兰院,再让你姑娘滚上二爷的床?这样眼巴巴的瞧着我滚蛋,你就舒心了是不?我偏不……”就扯着嗓子叫唤:“二奶奶,您来瞧瞧这个黑心的老东西,当了管事妈妈还不够,还想当主子,可要霸占了您的院子去了……”

    立时就听见胡妈妈呵斥:“小蹄子你浑说什么呢?别红口白牙乱冤枉人,你们两个还杵着干什么,赶紧撵了出去干净,别打扰二奶奶休息。”便有婆子上前拉扯。

    接着是宣竹娘的哭号声:“我苦命的儿啊,你做错了什么?一个两个的竟这样不容你……”

    拉扯了好一会儿,何家贤被吉祥按住手,静静听着外间不住地叫唤与对骂,片刻后就听胡妈妈气急败坏:“再乱胡说,我就回了夫人,你当你背地里勾引二爷那些破事儿我不知道,趁房里没人,拿胸脯子蹭二爷的胳膊……别逼急了我,大家都没好日子过……左右不过是撕破脸了去……我本想你是个姑娘,留你几分颜面,你倒是不领情,不当个数……”

    这话一出,宣竹就立刻没声儿了,没多久外院就安静下来。

    吉祥捂着嘴笑着:“……一嘴毛。”

    何家贤不由得暗叹,多亏听了她的话,没有出去沾这一身荤腥。

    依自己的能耐,事情解决不好不说,还把自己陷在泥泞里出不来。

    只传了早饭胡乱吃了些,便有丫头送了吉祥的包袱过来,安排在宣竹腾出来的那间住了。一时主仆两个一个看书,一个做针线。

    何家贤觉得吉祥颇有能耐,只是想着她又是陈氏送来的,不好径直打听,只时不时斜眼瞧着吉祥。

    吉祥却像是浑然不觉,只低头静静做事,认真细致,却又不忘时不时起身给她添茶水,摆果子,伺候得万分周到。

    待到中午时分,胡妈妈却进来禀告,说是何家来人,在角门上求见。何家贤一愣,听她描述应该是黄婶,可春娇进门是在傍晚,怎么这会子来了?

    ☆、五十八章 默契

    吉祥却道:“难为胡妈妈报信,亲家老爷迎姨娘的事,夫人已经下了命,自当遵从。若是为别的事就罢了,为这事的话,我们二奶奶就不去了,让那人回去吧,只说二奶奶有事情,顾不得了。胡妈妈伺候了夫人这样久,居然还不明白,这样子不合规矩的事情,该是报也不该报来听的。”

    胡妈妈也愣住,她是刚才为宣竹的事情得了何家贤一个好处,此刻来还人情罢了,见是定不让见的,但是也得叫主子知道,她不是不知好歹欺上瞒主的人,便张口说:“吉祥姑娘这是什么话?见与不见该二奶奶做主罢。这哪里是咱们做下人能擅自就说的?老奴伺候二奶奶这段时间,有这种事,倒也不敢瞒的。”

    何家贤暗道你瞒的还少吗?雪梨进来后没少跟她告状,胡妈妈吃她的饭菜,贪汀兰院的银子,伺候的丫鬟比她还多……只是她撼动不了胡妈妈这棵大树,只能暂时装作不知道。

    此刻听来,越发觉得刺耳,正待出声讥讽两句,吉祥却已经抢先道:“瞒不瞒的,只有胡妈妈知道,二奶奶坐在屋子里,外院的事情看也看不见,听也听不着,还计较什么呢?胡妈妈自去打发了便是。”

    胡妈妈搓着手,皮笑肉不笑说道:“二奶奶怎么说。”

    何家贤心里一惊,连黄婶都来了,只怕没有等到晚间,而是现在就出了事。多半是徐氏受了委屈,来请自己回去掠阵镇场子呢。便直白说:“你去请她进来,我备好了礼,本来安排了春杏跑一趟送过去的,现在请她一并带回去就是了,免得还费事。”

    胡妈妈早上是跟何家贤一同去的陈氏那里,知道陈氏并不允许何家贤回娘家,礼物上却是备的丰厚,因此唤了个丫头去叫。

    不多时黄婶就进来,瞧着满屋子富丽堂皇有些瞠目结舌,不过片刻就转圜过来,对着何家贤行礼,只不等她说正事,吉祥就已经将何家贤备好的礼拿了过来,双手捧给黄婶:“上面这些给亲家老爷,是二爷的心意,下面这个给亲家太太,是二奶奶贺的。”

    黄婶听着像是不等叙旧便下逐客令,她在何家这许多年,别的不说,自尊心是极强的,瞧着胡妈妈狗眼看人低的模样,便又给何家贤福了福,说了些“二小姐保重身体”的话,眼睛先禁不住的红了,忙低了头由小丫头带出去了。

    何家贤知道胡妈妈不会退出去,也就不着跟黄婶说些没用的话,免得黄婶瞧出来她的处境,跟着白担心。

    只是瞧着吉祥一副送瘟神的模样,速战速决,又觉得黄婶受了委屈,心里很不舒服。

    胡妈妈瞧着这架势,知道防着她呢,也不多留免得尴尬,便借故要退出去。

    吉祥却突然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二奶奶,奴婢把给新姨娘的礼单独包着,忘了给了。”说着从梳妆台上捡了一个锦盒,递给胡妈妈:“不若您辛苦下送过去,赶紧的,还来得及。”

    胡妈妈一愣,脸色就不好看起来,怒道:“我一把老胳膊老腿,那里跑得动,既然是你忘记的,少不得你跑一趟。”

    吉祥面上一怒,很是不甘心:“我还要伺候夫人呢。”

    “院子里多的是丫头。”胡妈妈对吉祥敢调摆她很是生气,铁了心要辛苦她这一回:“越说话可越走远了……”

    吉祥愤恨地一跺脚,提起裙摆快步下了台阶跑了。胡妈妈得意的笑了一会儿,才对何家贤道:“二奶奶可有吩咐?”

    何家贤被吉祥这一溜烟的作为搞得说不出话来,径直摇摇头,胡妈妈便叫了一个小丫头到门外候着,便是红果。

    到底挂念徐氏,何家贤坐着看了一会儿书看不进去,对门口的红果招手:“你去瞧瞧厨房有栗子糕没?”她想着红果年纪小,好说话。

    红果却咬着嘴唇,想了想,大声朝着院子里打扫的婆子们喊:“二奶奶要吃栗子糕,袁妈妈你去厨房瞧瞧。”

    袁婆子往这边望了一眼,放下扫帚过去了。

    胡妈妈磕着瓜子儿从住的房间伸出个头,瞧了瞧就缩回去。

    红果飞快对何家贤福了一福:“二奶奶别怪奴婢,这不只是胡妈妈的令,也是夫人的令,得把您看好了。上次放了您单独在外院待了一会儿,奴婢回来就捱了胡妈妈四五个嘴巴子,现在还疼呢。”

    何家贤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些缘故,瞧着汀兰院被盯得铁桶一般,无人进出,来了这几日,拜访的人都不见一个,别说与姐妹们亲近,连说话的人都没有,愈发苦闷,今日黄婶又跟着受了委屈,想想难受地跟什么一样。

    此番又遭了红果一顿诉苦,虽没明着说,到底她听出来,也是因为红果对自己太纵容的缘故,才跟着倒了霉。

    只托着腮,坐在门槛上叹气。

    胡妈妈又探出头来瞧了几眼,一句话不说,仍旧回屋磕她的瓜子儿。红果到底于心不忍:“二奶奶还是回屋吧,仔细坐久了腰疼,若是被哪个有心的人瞧去,传到夫人耳朵里,又是好一顿风波。上回二奶奶给二爷做了个饭,不是都捱了顿编排。”

    何家贤虽不愿,到底听出来红果是好意,这院子里都是眼线,她放个屁都能有人乐滋滋的去报告,愈发觉得如坐针毡,回屋赌气躺在矮榻上。

    半睡半醒间,便听见吉祥叫她,迷蒙中睁开眼睛,便闻到一阵饭菜的香气,吉祥唠唠叨叨:“都快晚上了,居然没一个人给二奶奶传午饭。”何家贤起来去净房洗漱,发觉吉祥说的有些夸张,不过是下午三四点,哪里就到晚上了?

    洗完进来却听吉祥犹自大声对着外面:“夫人说要好生照顾二奶奶,就是这样照顾的,也不管主子吃没吃饭,只顾着自己吃了便算了,厨房也是,没人传饭也不派人来问问,还说什么怕是二奶奶在别处吃了,这院子水泼不进火烧不进的,二奶奶能去哪里的别处吃……”

    满院子只听她一个人的声音,连胡妈妈正在院子里分派活计,都没吭声。

    何家贤吃了一口菜,发觉的确是冷了,便放下筷子:“你别说了,我不饿。”

    ☆、五十九章 计策

    “一个个就知道往嘴里送,成天惦记着那点儿吃喝,连伺候主子的本分都忘了。”吉祥声音很大,犹自愤愤,喋喋不休。

    胡妈妈终于忍耐不住,她没给何家贤传饭是理亏,因此听吉祥唠叨。却见她没完没了,也不会一直被数落,便怒道:“二奶奶不是睡着了吗?难道咱们做下人的,就该不管三七二十一吵了主子再说?若是二奶奶恼了,还不定把老奴怎么着呢?这传也是罪过,不传也是罪过,左右不过老奴是这院里的管事妈妈,担着干系便是,与你要那么大火气?”

    吉祥被她一顶,倒是一下子噎了,片刻后抖落不出话来,只气冲冲地将冷饭冷菜往食盒里一收,对着门外的红果怒道:“拿去热热。”

    红果怯怯地看向胡妈妈,胡妈妈也怒道:“叫你去就去,主子说去哪里就去哪里,成天怯怯地像个什么样子?不过是跑趟厨房,像是要你下油锅一般!都是一样的下贱的丫头,作乔子拿筏子给谁看呢?”

    吉祥哪里听不出来这话是影射她,怒道:“含沙射影的说谁呢?有本事把话说到本姑娘面前来,说个明白!”气得将屋里的门一关,就埋头嘤嘤哭起来。

    胡妈妈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大声分派:“这衣裳谁洗的,裤脚的印子都没洗干净,拿去重洗!”

    何家贤听着她们成天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烦都烦死了,却又懒得管,去惹这一身骚,只踌躇着方其瑞什么时候来,可否在他身上有一线指望,一天快过去也不见个影子,又连个打听的人都没有,愈发暴躁,对着吉祥怒道:“别哭了,吵死了,要哭外边哭去。”

    吉祥这被一吓,不由自主噤了声,片刻后顶撞道:“您心里烦,吼奴婢做什么?”只是到底有主仆之分,声音很小。

    胡妈妈在外院听着脸上就带了笑,嘴角扬起,渐渐没了声。

    旁边的袁婆子便拉扯她:“有什么好听的,二奶奶好性子,只怕不耐烦与她分辨,她虽伶俐,到底是个奴才,哪里有胆子真跟二奶奶吵,不过是各自赌气罢了,听不着的。这会子有空,摸把叶子牌去……”

    胡妈妈平素除了管些事,便是爱打叶子牌,每天这个时候都要打一会儿的。只要何家贤不出院子,不见外人,她就没什么大干系,因此也放了心。

    吉祥边哭边听着动静,此刻就止了声,悄悄儿靠近何家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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