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女主没出场,我好像是第一次呢!嘻嘻~ (9)
    音冷冷:“闭嘴!不然拔了你的毛炖汤!”
    青龙:“……”
    萧演不再看鸟,也忘了杀人,弯腰低头,拨开挡着邱雁君的青龙翅膀,伸手揭下了邱雁君脸上面具。
    “这么美的脸,怎么舍得藏起来呢?”如愿看到倾国倾城颜色,萧演终于露出愉悦的笑来,“你早点露脸,我就不想杀人了嘛。”
    邱雁君:“……”并不想跟这么个脑子不太正常的人说话╮(╯▽╰)╭。
    萧演欣赏了一会儿美人面,又戳戳青龙:“你变回去!”
    青龙不理他,但也不敢说话,怕这个大魔王真的要拔毛炖汤。
    萧演微微皱眉,邱雁君察言观色,赶紧开口:“青龙你变回去,没事,咱们是无辜路人……和鸟,萧谷主不会为难咱们的。”面具都掉了,她也就没有再变音,用的自己本来嗓音。
    果然她一说话,声音又甜又软,大魔王眉也不皱了,邪气也不逼人了,还和颜悦色的说:“人美又聪明,真难得,你叫什么?”
    叫什么能告诉你吗?就算告诉你,也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啊!这会儿青龙已经变回原本大小了,起不到遮挡的作用——虽然那些人躺在地上看不大到邱雁君的样子,邱雁君还是不太放心,她活动了下手脚,发现行动如常,就赶紧坐起来,背对着店里那些人,说:“萧谷主,我真是路过的,您也看到了,我修为低微,跟昨日的事也没干系,您能不能……”
    “修为低没关系,入我五色谷,包你修为突飞猛进。”萧演立刻跟个电视购物主持人一样推销起自己来,“看到我刚刚的威能了吧?只要你跟我去,练个两三百年,包你能有我的一半本事。”
    什么鬼?!已经得了紫浮宗瀛台功法传承的邱雁君,当然不肯去当个人人喊打的邪修啦!那样不利于深入群众挖八卦好吗?正想着怎么样才能拒绝这魔头,还不至于被大魔王弄死,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令人耳目一清的笛声。
    笛曲典雅柔和,悠长动人,入耳之后,被威压压制的一动都不能动的修士们,都觉身上轻松许多,功法也可以缓缓运转了。
    萧演听了笛声却立刻露出怒色,站起身哼道:“紫浮宗后辈,也敢来管我的闲事?”
    这是有救星来了?邱雁君赶紧随便拿了个面具出来,又把脸罩上了,同时听见外面响起柔和低沉的男声:“不敢,紫浮宗循清真人门下云瀚,拜见萧谷主。”
    云瀚!太好了,他长得帅,就算动起手来,萧演应该也会留几分情面吧?邱雁君满怀期待的瞪大眼睛往外看去,却除了街上还爬不起来的修士们,并没看到有人出现。
    “说拜见却还藏头露尾,可见没把我萧演放在眼里。”萧演转身,直面门外,“从循清往下,你们紫浮宗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外面云瀚一声长笑,邱雁君只听见笑声,根本判断不出云瀚在哪个方位,萧演却忽地转身,眼睛直直看向屋顶被青龙撞破的洞,同时袍袖无风自动。
    邱雁君随着萧演的动作转头,只见玉面修士从天而降,手中还持着一根葱翠玉笛,宛如仙人下凡,正觉惊艳,身边萧演忽地向她一甩袖,邱雁君便连人带网飞向门外,同时门内一正一邪也动上了手。
    没想到大魔王还知道把她个弱鸡踢出战场、免受池鱼之殃,邱雁君在离地飞行、运功护体免得落下时受伤的间隙,再次由衷感叹高颜值果然还是有好处的。
    然后她就撞破了一面墙、两面墙……最终落到一个人的怀里,“好久不见啊五师姐,我们果然很有缘。”
    邱雁君:“……”这小子怎么也在这?!
    作者有话要说: 叮!男主终于成功上线,跟女主汇合啦!
    ☆、48.小别重逢叙叙旧
    时季鸿拖着渔网就跑, 被他挂在后背颠得七荤八素的邱雁君气的直叫:“你能不能先把这网给我解开,让我自己跑?”
    “解不开, 五色谷谷主的东西,你看我像能解开的吗?再说解开了, 谁知道你往哪跑?还不如这样省事。”时季鸿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愉悦, 似乎十分乐见邱雁君这般狼狈模样。
    “呸!我能往哪跑?”邱雁君气的捶了时季鸿后背一记,“你就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早躲在外面,想捡漏呢?”
    时季鸿道:“那倒没有。我要是早来的话,不就跟你们一样只有五体投地的份儿吗?”
    “那你什么时候来的?”
    “萧演拿渔网套你和那鸟儿的时候。”
    青龙抗议:“你说谁鸟儿?”
    “你觉得呢?你和邱雁君谁更像鸟儿?”时季鸿好心情的反问完,又问邱雁君,“你从哪捡的这傻鸟?”
    青龙气的使劲挣扎, 想从网眼中钻出去, 可惜这渔网很讨厌, 越挣扎洞眼越小, 邱雁君赶紧制止它,“好了好了, 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再挣下去,咱俩就该多了一件渔网衫了。”
    此时时季鸿也跑到了镇子东边, 他随手抛出一个梭子形飞行法器,然后就拎着渔网跳了上去。
    邱雁君又被放到了地上, 她也终于和时季鸿正面相对,看见了这厮的正脸,“咦?你……怎么好像长高了?你都多大了还能长高?”不光长高, 好像面容也有变化,“你是全身整容了吗?”
    她时常冒出些莫名其妙的词,时季鸿已经习惯了充耳不闻,自己先去开了法器的小窗看一眼外面,确定好方向,然后全力驱使法器疾飞,只心不在焉的回一句:“你不也长高了吗?”
    ……她是内增高!邱雁君满心疑惑的盯着时季鸿上下打量,身高高了至少半个头,而且都加到了腿上——难道他也内增高了?好像肩膀也宽厚了些,手臂也似乎结实了,脸嘛……轮廓更清晰了,皮肤也更透了。
    人还是那个人,气质却比从前鲜明许多,让人过目难忘,不像以前很容易忽略过去。邱雁君不由想起唐晋转述的白妍的评语“时季鸿如今不过是未成人,将来姿容一定胜过璇玑山庄少庄主”,虽然她没见过璇玑山庄杜逸侠,但现在的时季鸿至少可以胜过华令宇了。
    正想着,青龙鬼鬼祟祟凑过来,悄声问:“他是谁?”
    一只鹦鹉的悄声,嗯,其实也不那么悄声,邱雁君索性大方回道:“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义弟。”说完她转向“那个义弟”,有点迟疑的问,“你是……结丹了吗?”
    时季鸿这时也调整好了法器飞行方向,加好了辅助驱动需要的矿石,走回来席地坐下,面对面看着邱雁君,说:“面具有点歪了。”
    邱雁君:“……”这会儿也没什么易容的必要了,她干脆自己把面具扯了下来,等着时季鸿继续说,可她这么等了好一会儿,那厮都只是盯着她上下打量,一句话不说,邱雁君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没看见过吗?”
    “你刚才就是这么看我的。”时季鸿一脸无辜,“我看回来不行吗?”
    他说话气人不算,脸上还带着掩不住的笑意,邱雁君就更气了,伸腿想踢人,却被渔网勒紧,动弹不得,先前一直忍耐着想看这人有何目的的想法也抛到了一边,自己从鱼袋里找了兵器出来要割渔网。
    “割不动的,别白费力气。”时季鸿阻止了她,“等会儿到了地方,我帮你想想办法吧。”
    邱雁君冷着脸,目光充满审视:“你结了丹,然后就趁邱至澜不在,潜回岛上捣乱了是不是?”
    已经见了面,也就没有故弄玄虚的必要,时季鸿爽快点头:“是啊,千载难逢的良机,为何不去?”
    “你都干了什么?”
    时季鸿仍是心情很好的模样,脸上始终带笑:“也没干什么,就杀了戚伯那条老狗,在应元殿放了把火,取走了映月潭底的绛云母玉。”
    “绛云母玉?你拿了绛云岛的镇岛之宝,还说只是取了利息?这也就是邱至澜被……”邱雁君真是被眼前这货的胆大吓死了!
    绛云岛就是得名于映月潭底的绛云母玉,这母玉到底长什么模样,邱雁君其实从没见过,但她知道映月潭之所以有聚天地灵气、让浸身其中的人修炼事半功倍的功效,就是因为潭底养着绛云母玉!
    “而且母玉不是说在水底五十丈之下吗?你怎么下去的?潭水冰寒刺骨,平常修炼,顶多让下去半个时辰,你竟敢潜入潭底,是不要命了吗?”
    时季鸿轻描淡写:“反正我现在好好坐在这里,母玉我也拿到了。”
    一直躲在邱雁君怀里的青龙啧啧两声,小眼睛跟时季鸿的一对上,不知怎么就没敢出声。邱雁君也被他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没好气道:“行行行,你能,随便你!你说你是刚刚到镇上的?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也不是故意来的,就是被人追的随便兜圈子,远远感觉到这里有邪气,想着给追我的人找点事儿干,就悄悄凑了过来——没想到真让你说中了,我们就是这么有缘。”
    邱雁君不理会他后面两句,只关心前半段:“你的意思是,云瀚就是追你的人,他追你干嘛?”
    “大概是为了母玉吧。华令宇对你一往情深,你死了,他爱屋及乌,一定要给绛云岛出头,我呢,原是你爹的义子,却做出了‘忘恩负义’之事,绛云岛的人捉不到我,他们师兄弟就抱打不平来了。”
    邱雁君不太相信:“你胡说的吧?云瀚就算管不了华令宇管闲事,也不可能亲自出手啊!”
    时季鸿冷笑:“你还真当他们紫浮宗多不食人间烟火?说到底当日你我出事,他紫浮宗脱不了干系,你爹那样绝不吃亏的人,怎么可能放他们单独逍遥?以后绛云岛但凡有什么事,他们紫浮宗都别想脱手不管。更不用提,那日还有渡劫的事。”
    “那你胡扯什么一往情深的鬼话!”
    她就知道跟那些没关系,循清和云瀚再惯着华令宇,也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果然还是跟那日的种种意外有关。时季鸿落入海中却没死,还一失踪就是几个月,从任何角度分析,似乎都可以把他和渡劫的人扯上一点儿关系。
    邱雁君也忍不住好奇的问他:“那你知道渡劫的人是谁吗?你掉进海里,其实是你自己安排的吧?你是不是那时候就要突破结丹了?”
    时季鸿一双眼睛漆黑明亮,眼尾略略上翘,比之从前,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邱雁君看过去的时候,甚至能从里面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然后莫名就有了点不自在,自己先把目光挪开了。
    时季鸿莞尔一笑,慢悠悠的说道:“你都猜着了,还问我干嘛?我没见到渡劫的人。你呢,怎么从瀛台试炼阵里出来的?”
    两人时隔半年多没见,中间发生了太多事,这么东一句西一句的,说起来实在费劲,邱雁君干脆就先讲自己的经历。“是青龙带我出来的。”她先半真不假的撒个谎,接着说了几期八卦报和她从中州跑出来的事,“我想找个清净地方修炼,就来了这里,谁想到运气这么差,居然撞上了五色谷的大魔头。”
    却并没提唐晋和百通苑等事,连尹千柳和邱至澜的事都一带而过,只说尹千柳是被迷/奸的,最后说:“邱至澜应该就是唐辰天捉走的。你说云瀚出面,难道牛粲华被带去绛云岛,也是他主持的吗?”
    “若不是他,你觉得华令宇那个傻子能办成吗?”时季鸿反问。
    也对,“可是紫浮宗为什么这么肯出力?他们不是应该给了赔偿就完事吗?”
    “因为邱至澜不肯要啊,他要的是道义,是说法,却无论如何不肯拿女儿的性命换东西,于是紫浮宗只好出于道义,在绛云岛需要的时候尽力帮忙了。”
    邱雁君:“……”居然还有这种操作!邱至澜真是老谋深算!
    “你怎么会对唐家的事这么清楚?尹千柳恨邱至澜,直接杀了他多好,何必大费周章的把人捉走?”时季鸿很快就抓住关键点追问起来。
    “我也就知道这么多。”邱雁君不肯细说,“他们怎么想怎么做,我却是真的不知道。”
    时季鸿笑着看她,一副“我就这么看着你编”的架势,却也没有当面拆穿,而是另问:“邱至澜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他以为唐家会任他摆布?”
    “他不是以为唐家会任他摆布,他是以为尹千柳会任他摆布。其实我也有点意外尹千柳会跟唐家坦白此事,毕竟在很多人眼里,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曾经生过孩子。”
    “报应不爽。”时季鸿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终于消失,眼中也露出几分冷色来,“只是可惜了。说来也是怪你,要不是你装的这么像,他怎么会把尹千柳看得那么低?以为任谁都能随他摆布?”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时季鸿冷笑道:“怎么没有?你爹一向把儿女蠢怪到母亲头上,比如你三哥和你四姐。”
    邱雁君:“……”
    时季鸿开完嘲讽就站起来去了窗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再次调整了方向。
    邱雁君缩在网里望着他,觉得这人熟悉又陌生,想亲近却总忍不住用防备的眼光看他。
    青龙趁着这会儿人不在跟前,又鬼鬼祟祟的用嘴戳她,邱雁君明白它的意思,只摇摇头,然后问时季鸿:“所以,你现在打算跟我说你和邱至澜的恩怨了吗?”
    “这件事,等我们到了地方再说更好。”
    他说完这一句,两人一鸟就都没再说话,直到飞行法器停下,时季鸿走过来要拎渔网,邱雁君才赶紧开口:“不许再扛着我!颠的要吐了!”
    时季鸿看她一眼,面色渐渐变得有些奇异,然后姿态别扭的蹲下来,一手伸到她被网勒的弯曲起来的腿弯那里,一手环住她肩膀,将邱雁君抱了起来。
    邱雁君:“……”怎么就公主抱了?!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感觉昨天两更,然后中午那一更没人看……
    犹豫今天还要不要再双更了(ˉ(∞)ˉ)
    ☆、49.识时务者为俊杰
    作为一只被独身男人养大的光棍雄鹦鹉, 青龙并不是很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它左看看右看看, 见两个人类脸色都有点奇怪,干脆闭上眼睛先装死。
    邱雁君一脸呆滞的被人抱着下了地, 才发现他们停在积着雪的半山腰上, 顿时忘了别的,先问:“这是哪?”
    “竣游峰。”时季鸿听她问话,本来不自在的脸色也终于正常了些,“我十二岁之前生活的地方。”
    “竣游峰不是天柱雪山的一脉?你家在雪山上啊?”邱雁君视线所及,到处都是白雪皑皑,只有雪下覆盖的青松翠柏露出一点绿意。
    “嗯。”时季鸿简单应了一声, 就抱着邱雁君向上飞掠, 一直到了峰顶才停下来, 找了个平整点的石头, 扫去上面的雪,就把邱雁君放到了上面。
    这座山峰比起周围可以看见的座座雪峰似乎矮一些, 峰顶的风不算大, 却冰冷刺骨,不运功抵挡的话, 根本扛不住。时季鸿却浑不在意,往松林里转了几圈, 最后在一个看不出特别的小块空地上站定,随手取出一把极短的匕首在指尖划了道口子,抬手在空中飞快写了两行符文。
    符文写完, 血色渐渐变为深红,像是凝固在了空中,接着脚下山体突然传来震动声,符文闪了几闪后,融化消失,时季鸿脚下地面缓缓移动,露出一个大约两尺见方的洞口来。
    邱雁君还没来得及惊叹,时季鸿已经转身走过来拎起她直接丢进了洞中,邱雁君失重坠落,想起掉试炼阵的经历,忍不住“嗷”一声,骂道:“时季鸿你混蛋!”
    “蛋”字刚出去,她已经稳稳落在了软垫上,接着混蛋也飘落在她身旁,斜眼看了她一眼,挥手点亮洞中所有的灯。
    原来这么浅啊,邱雁君讪讪然的坐在软垫上,假装没看见时季鸿的眼神,先四处打量。这间洞室不大不小,地上铺了软垫,四壁也挂了毡毯,在冰柱形壁灯的照射下,显得温暖而舒适。
    顶上洞口在他们进来时就已关闭,邱雁君目光所及,能看到这间洞室里面有一道没有门的门洞,通向幽暗走廊。门洞左边设了桌椅,桌上有茶具花瓶果盘,俱都积满灰尘,花瓶里水已干花已枯,果盘里的果子也都干瘪的看不出本来面目。门洞右边有个落地架子,架子上摆了三层盆景,虽然披挂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却都还有那么一丝鲜活气。
    而在邱雁君这半边,左手边随意放了些琴棋之类的玩物,右边则吊了架秋千,秋千上还缠绕了藤蔓,枯枝败叶掉了一地,细闻颇有几分腐臭气息。
    这洞室布置的颇有生活气息,能看出主人是真的把这里当成家而非修炼所在,细看之下,还有些适合幼年孩童玩的玩具,这里显然真的是时季鸿旧居无疑了。
    邱雁君心里有点七上八下,她记得当初邱至澜带时季鸿回去,说过他已父母双亡,好像他父母和邱至澜还是至交好友——以邱至澜的人品来判断,至交云云,翻译过来就是很有利用价值,那么……不会真的有什么不共戴天的父母血仇吧?
    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身边一直呆站着不动的时季鸿,见他神色怔然,眼中似有伤心也似有感怀,但细看时,却只是黑沉沉的反着水光,像是随时都会落下泪来。
    邱雁君顿时就不敢多做动作了,万一真是邱至澜杀了他父母,那自己被带回这里,岂不是要做祭品?少说少错,她决定从现在起就给嘴拉上拉链,坚决不主动触霉头!
    然而人有眼色,鸟却没有,话痨的鹦鹉憋了这么半天,早就忍不住了,“你们是都中了定身咒吗?”
    邱雁君吓的赶紧按住鸟头,不许它再说,时季鸿却已被惊醒,他没有看地上蹲着的一人一鸟,径自转身施了几道符把洞中清理干净,接着走进门洞,顺着走廊去了其他房间。
    “呼……”邱雁君长出一口气,传音教训青龙,“为了咱俩的小命着想,一会儿你无论如何都别开口讲话了!”
    青龙问:“为什么?他不是你义弟吗?”
    “他可能跟我那个人渣爹有仇,所以我们一会儿得见机行事,总之你别多话激怒他。我们现在可还在网里呢!”
    青龙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说话。”
    邱雁君:“……”一只鸟还想当俊杰?不过看在这鸟对她挺好,危急时刻肯变身带她走的份上,她决定一会儿要是到了万不得已,就把青龙一起带进空间里去。
    有空间这个后盾在,邱雁君其实并不怎么害怕,但总是忍不住寻思时季鸿父母到底怎么死的,以及他为什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不会是准备香案,要把她拉去父母灵前生祭了吧?
    正想着,时季鸿就从走廊那头走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只七彩琉璃瓶,瓶子里隐约能看到有液体在晃动——不会是……毒/药吧?
    时季鸿不知道邱雁君已经把他想成了冷血杀手,他走到邱雁君身边,打开瓶塞后,拎起渔网的绳结处,就要把液体倒出来。
    “你等等!你不要冲动!”邱雁君吓得大叫,“有话好好说。”
    时季鸿眉毛一挑,露出点惊讶之色:“说什么?冲动什么?”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邱雁君谨慎的问。
    时季鸿看看手里的琉璃瓶,又看看邱雁君,露出恍然神色,接着哂笑道:“你以为是什么?”不等邱雁君回答,他就扭头望向旁边墙壁,拎着绳结的手青筋暴起,呼吸声也在一瞬间急促起来——重逢之后就难以压制的愉悦心情,这一刻终于荡然无存。
    好像……误会了……,邱雁君心虚,刚想开口解释两句,时季鸿忽然自嘲的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要杀你是吗?”
    “……没有。”邱雁君不敢看他,低头弱弱回道。
    时季鸿松开抓着绳结的手,蹲下来把瓶子放到一边,然后抬手按住邱雁君额头往后压,让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你应该知道我最不喜欢你跟我说谎的吧,谎话精?”
    邱雁君盯着立在自己眼前的男人手腕,显然不再是从前的细弱可比,立即“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实回道:“我觉得你不会杀我,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人心难测嘛。”她嘀咕道。
    时季鸿松开手,盯着她有点颓丧的脸看了一会儿,没再说话,而是直接站起身,把液体倾倒在渔网绳结上,那液体带着点亮银色,奇异的只顺着绳线流淌,很快渔网就变松垂落在地,将邱雁君和青龙放了出来。
    邱雁君活动活动手脚,站起来低声道:“谢谢你啊。还有刚才,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时季鸿突然伸手拔去了她头上发簪,邱雁君今天梳的是男人发髻,只用了一根色泽普通的白玉簪,他这么一弄,满头秀发立刻散落下来,披了邱雁君满肩。
    “你干嘛?”她瞪着眼抬头问。
    时季鸿拿着那支白玉簪翻过来调过去的端详,然后转身走到墙边椅子上坐下,说:“这里就是我家,我是在这里被你爹带走的,我父母也死在了这里。”
    邱雁君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时季鸿指指桌子另一边的椅子,说:“你不是想听故事吗?难道坐累了想站着?”
    坐个屁呀!她一直屈着腿很难受的好吗?邱雁君腹诽着走过去,青龙则趁机飞起来,直接穿过门洞去了走廊,她不由“呀”了一声,唤道:“青龙!”
    “让它去吧,没什么不能看的。”时季鸿手里把玩着还带点温度的白玉簪,眼睛望着前方虚空,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我第一次见到邱至澜,大约是在九岁的时候,他被我父亲带回来做客,那是我家第一次来客人,我和母亲都很新奇。邱至澜在我家住了几日,他温和亲切、彬彬有礼,我和母亲对他的印象都不错。”
    邱至澜确实有这个本事,伪装起来,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当然这跟他风度翩翩的外貌也有关系。颜值高的人,总是更容易让别人喜欢和信赖。
    “之后三年中,他又来过一次,好像是修炼遇到了瓶颈,我父母还陪他探讨了几日,他才离开。然后就是我父母要闭关,想把我托付给他照料几年。”
    十二岁的时季鸿觉得自己已经不小了,并不需要人照料,但他父母打算闭关数年,当然不能放心,就把儿子托付给了唯一亲近的朋友邱至澜。邱至澜答应的很爽快,说自己家里正有跟时季鸿年纪相仿的孩子,他去了绛云岛,一定能如鱼得水,快活长大。
    时季鸿父母也觉得让孩子出去走走,交几个同龄朋友是好事,然而邱至澜并没有直接带时季鸿回绛云岛,而是兜兜转转去拜访了几个朋友,并在某一天独自外出回来后,对时季鸿说,他父母出了事。
    “我们花了半个月返回竣游峰,他从外面打不开洞府,我却跟父亲学过,就逞强解开禁制,可我那时太过幼小,修为太低,遭到反噬,当场就受了重伤。等我再醒来时,时间已经过了至少半月,我父母……也早就因走火入魔、经脉尽毁身亡。”
    时季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邱雁君有点紧张,摸不准邱至澜到底有没有杀人,也不敢开口,就随便捋着自己散乱的头发,等他继续。
    “邱至澜说,他进去的时候,里面悬冰洞的门开着,应该是我父亲发求救信息时打开的,可惜我们回来晚了。他陪我清点了父母遗物,将他们火化安葬,就带着我回了绛云岛,将我收为义子。”时季鸿说着说着忽然轻笑一声,将手中把玩的白玉簪放到桌边,“若不是我父亲一直挂在悬冰洞中的玉简不翼而飞,也许我真的会对邱至澜感恩戴德,好好做他的义子。”
    玉简,又是玉简!不过这个抢了人家功法还把人家儿子带回来养的套路怎么这么熟悉?
    邱雁君脑中灵光一现,虽然觉得不合时宜,但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那个……你家玉简上的功法,不会是叫《辟邪剑谱》吧?还有练的时候,应该不用……割一刀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说的是昨天第一更46章貌似没人看……不过不重要,反正今天周日,还是双更吧~以及,嘻嘻嘻,辟邪剑谱这个梗我真的暗搓搓忍了好久了今天终于写到了啊哈哈哈,掐腰大笑三声!
    ☆、50.白玉簪
    莫名其妙的问话, 却是邱雁君的一贯风格,时季鸿没心情问究竟, 只冷冷看一眼邱雁君,却发现她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对劲……, “你往哪看呢?”
    “啊?咳咳, 没有哪儿……”邱雁君收回目光正襟危坐,飞快转移话题,“那啥,你继续,你发现玉简不见了,都没有问一句吗?”
    “我重伤之后醒来, 发现父母已死, 哪有心力管那些?”
    啊, 对了!当初时季鸿刚到绛云岛的时候确实病歪歪的, 而且他当时好像根本没有功法根基,是在绛云岛休养好了之后, 邱至澜从头教的。邱雁君皱眉仔细回想了一下, 小心翼翼的问:“你那次重伤,是不是连自幼修炼的根基都……”要不然怎么会学了那什么童子功呢?
    “根基是毁了大半。”时季鸿本来阴沉的情绪, 被邱雁君刚刚打岔加眼神攻击已经弄的消失大半,他重新捏起那支白玉簪, 冷笑道,“我要是不假装全毁了,你觉得你爹会留我活到今天吗?”
    邱雁君皱眉反驳:“你能不能不要再一口一个你爹了?我都直呼邱至澜了, 你还你爹你爹的,有意思吗?”
    时季鸿把目光从白玉簪移到邱雁君脸上,看她披头散发的,还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男装,虽然仍掩不住美貌,到底狼狈,就说:“里面有镜子,你要不要进去整理一下?”
    哪个女孩不爱美?邱雁君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抹布似的衣服,也觉得该收拾一下,就站起来说:“那你把簪子还我啊!”
    “这个不能给你。”时季鸿反手把白玉簪按在桌上,空着的左手在鱼袋里一摸,摸出来一个黑漆盒子递给邱雁君,“你用这个吧。”
    有猫腻,邱雁君不伸手去接,只扫了一眼,问:“为什么?那白玉簪有什么古怪?”
    时季鸿不说话,她就继续说:“邱至澜说,那是我生母留给我的……”话说一半,她眼睛就瞪圆了,尹千柳是什么身份?如果她真要给女儿留个什么信物,怎么会留这样一个成色不好、其貌不扬的白玉簪?她以前怎么就没想过这一点呢?啊,是了,她拿到簪子的时候,还不知道生母是谁,知道生母是谁以后,也没有把簪子当回事。
    “现在知道为什么邱至澜知道你出了事,非得亲自下试炼阵找人了?”时季鸿干脆把黑漆盒子放在桌上,推到邱雁君那边,“其实他找的不是人。”
    邱雁君站在那里只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这一瞬间有无数讯息在她脑子里穿梭来去,而她十分敏感的抓住了其中一条:“我记得陆致领说过,五十年前邱至澜很可能拿到了罗子烨的半片玉简,这个白玉簪是我十岁生日时他给我的……难道就是……”
    时季鸿没有想到她能这么快就理出头绪,克制不住的摆出了震惊脸。
    看到他这模样,邱雁君已经不需要回答,只扶着桌子苦笑:“怪不得,怪不得,你们还真是一样的人。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奥秘的?你非要找我,也是为了这半片玉简吧?”
    两人四目相对,相距又只有一张桌子的距离,能将彼此最细微的神色都看得一清二楚,邱雁君知道自己此刻脸上肯定有些微怒色,但她没想到时季鸿竟然也有怒气。
    “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在时常犯蠢和冰雪聪明之间变幻不定的。我若是只想要这玉简,当时拦下你来,抽了就走便是,何必白费力气把你带到这里来?”
    “呵呵,是啊,我还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你还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一起说出来吧。反正邱至澜给的东西我也不是很稀罕,你要就都给你,不用想着坑蒙拐骗!”
    两人怒火对怒火,谁也不让步,两双眼睛紧紧盯着彼此,空气中彷佛都要爆出火花。
    时季鸿瞪了一会儿,先败退下来,移开目光看向桌子那头始终不被接受的盒子,哼道:“我想要的都拿到了。至于你么,父债女偿,你爹……邱至澜做的孽,我不抓个人回来偿还,岂不是亏了?”
    一说这个邱雁君就更火了:“你有没有搞错?邱至澜有八个儿女,你凭什么就抓我一个?我欠你什么了?要我还?”
    “因为我就喜欢你啊!”
    时季鸿不知为何,突然被邱雁君火大的样子逗笑,脱口而出这么一句,然后两个人就大眼瞪小眼的陷入了尴尬无言局面。
    还是邱雁君先回过神来,坐回椅子上,拍桌子说:“给你个机会重新说一遍。”
    时季鸿干咳两声,眼睛也移开上看看下看看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比别人看着顺眼……不,是你没有那么讨厌!”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汇,“我要闭关修炼,缺个婢女,看来看去,你最合适。”
    她就知道没什么好事!邱雁君气的起身就往后面走廊走,时季鸿还指点她:“右手边第一个门。”
    邱雁君已经看到开着的门了,她气呼呼的走进去,见里面倒还干净,显然时季鸿刚才进来时清理过了,就先换了一身衣服,又随便找了根木簪把头发挽好,等出去时,情绪已然调整好了。
    “所以你当初到绛云岛之后,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开始怀疑邱至澜,就隐瞒了你功法根基还在的事,可他为什么一点儿都没察觉?你这次突然要结丹,也是因为偷偷修炼自家功法吧?”她一走出去就说。
    时季鸿看她收拾的清清爽爽出来,本来要说点什么,却被她一连串问题打断,只能继续说从前,“因为我父母的遗物中有回原丹,吃下去能隐藏功法修为。但回原丹效用有限,结了丹就隐藏不了了。”
    怪不得,他那时忽然催自己找生母,又整天心不在焉,原来是想着怎么脱离绛云岛去突破结丹。邱雁君很想问问他那“保重”两个字是什么时候写的,但话到嘴边,又觉得问了也没什么意思,便问出最敏感也最无法回避的问题:“你觉得,邱至澜跟你父母的死,有关吗?”
    时季鸿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手指不停拨弄那支掌心里扣着的白玉簪,就在邱雁君快忍不了要说“算了我不问了”的时候,他终于开口:“我不知道。这几十年他对这事绝口不提,可能知道什么的戚伯又对我十分戒备,我什么都没能探听到。”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白玉簪是玉简的?你确定没搞错?”
    “本来不确定,知道他奋不顾身找你时,猜到东西大概在你身上,后来又猜到你生母是尹千柳,想起你说过白玉簪是生母遗留之物,就有七八分确定了。”
    “我有跟你说过这白玉簪?”邱雁君疑惑,“我怎么不记得?”
    时季鸿终于抬头看她一眼:“你能记得什么?整天满口谎话!”
    本来不想跟他算那些幼稚账的邱雁君,听他连番提起什么谎话,实在忍不住:“你才满口谎话!居然还偷偷说我是黑心兔子,我怎么黑心了?我害过你吗?你凭良心讲,整个绛云岛上,有谁比我对你更好吗?”
    时季鸿看着她掐腰作势,忍不住一笑,站起来收了白玉簪进鱼袋,慢悠悠的说:“说这些没用,我不会放你走的,刚才那间屋子给你住,你身上应该带着日常用品吧?自己慢慢收拾,我去给先人上柱香。”说完还不忘把黑漆盒子拿起来塞邱雁君手里,才转身往走廊里去。
    目的没达成,邱雁君跟到门洞那里,看着他走到走廊尽头向右转身,一直憋着的一口气终于缓缓吐了出来。
    这么多年来,他反反复复阴晴不定的脾气,他人前和善周到人后阴郁冷漠的反差,都有了合理解释。其实邱雁君不是没有暗自猜测过,但她以前低估了邱至澜的无耻程度,也实在没想到时家竟然不声不响的藏了一枚玉简,所以根本没想过邱至澜可能会跟时季鸿父母的死有关,她一直以为邱至澜只是借着抚养孤儿,侵占了人家的一些宝物而已。
    好吧,玉简也算宝物的一种,不过是宝的程度比较高而已,但不管这玩意有多宝贵,邱雁君也绝不愿意做那个被无辜牺牲掉的岳灵珊啊!
    虽然这比喻并不算太恰当,毕竟时季鸿只想留她当个婢女,人岳灵珊起码还是林平之明媒正娶的妻子呢!但不论怎样,她邱雁君都不愿意替那个人渣爹还一丁点儿债,白玉簪本来也不是她的,时季鸿拿就拿了,她也不稀罕,但自由就不同了。
    “青龙!”邱雁君听不见时季鸿的脚步声了,就开始唤鹦鹉回来,可她一连唤了好几声,青龙都没回应,想往里面找找看,又觉得自己的身份,实在不该在这里乱走,只能烦恼的回去椅子上坐下,随手打开了那个盒子。
    盒盖拿开,里面塞着一条白色素绢帕,邱雁君伸手扯了扯,才发现绢帕里面裹着一支水润翠绿的玉簪,玉簪触手冰凉,轻轻碰一碰,就觉得头脑一清,似乎杂念烦恼都瞬间消失不见了一样。
    “这么神奇?”她嘀咕着拿起玉簪细看,“这从哪买的?雕工也太差了吧?头上是什么造型啊?鹅?还是鸭?好胖好丑啊哈哈!”
    “嫌丑还给我!”
    不悦的声音从门洞那里响起,邱雁君忍着笑转头看时季鸿:“不是,你不觉得这簪子丑吗?你怎么想的?不是被人给骗了吧?”
    时季鸿的脸色比刚才发怒和邱雁君对峙时还难看,也不答话,直接快步走过来,伸手要抢簪子,邱雁君眼疾手快塞进鱼袋,笑嘻嘻的摊手说:“不见了。”
    又调侃他:“你干嘛这么生气?行啦,我不嫌弃,我知道的,你们男人没耐心选这个,随便挑了一支也是有的,而且我觉得已经比那个玉简伪装的白玉簪好看……”
    “你还给我!”时季鸿越听脸色越难看,“那个不是给你的,我拿错了。”
    邱雁君才不相信,还是摊着手,说:“奇怪了,又不是你自己雕琢的,你至于这么生气……”说到这里,眼见时季鸿神色变了,她终于恍然大悟,“真是你雕琢的?那……那……那难道不是个胖鹅,是雁吗?也太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你们以为他俩就这么点儿纠葛吗?还有回忆杀没放呢,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呢~PS:昨天写到12点多才有这一章,今天得缓缓,就更这么多了(~ o ~)~zZ
    ☆、51.诛心
    灯下美人笑颜如花, 一双水润清澈明眸被橘黄灯光映射进细碎亮光,和着其中盈满的笑意一起流淌出来, 便是有天大怒气, 被这样的眸子一看,恐怕也要烟消云散, 何况时季鸿本来也不是认真生气,他只是有点恼羞……
    “既然收了就好好戴着。”他收回目光转身, 不再跟邱雁君对峙, “出去还是收起来, 别弄丢了。”
    邱雁君看他走到放着渔网的地方去收渔网,自己暗自记下那个位置, 嘴上却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弄丢了就再没有了。”
    “嘁!”邱雁君不屑的发出气声,“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正经八百送东西给我, 还是补那白玉簪的, 居然好意思说‘弄丢了就再不给了’, 你还可以更抠门一点。”
    时季鸿将萧演的宝贝渔网拎起来理一理收进鱼袋, 也不接邱雁君的话, 只说:“你跟我来, 我带你转转。”
    邱雁君还想垂死挣扎一下:“你真的要把我关在这里?不要吧?你看, 绛云母玉你也拿了, 你家的功法也没丢,还结丹了,现在你又多得了半片玉简, 邱至澜呢,落进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的人手里,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呢,你的仇也算报了呀!”
    时季鸿冷冷看她一眼,走过来直接揪着她胳膊就把她拉了起来,“废话可以一边走一边说,不要坐着不动。”然后他果然一边说话一边拉着邱雁君进了走廊,“你住这间,我住对面,不过我打算闭关,所以会去里面这间悬冰洞。”
    邱雁君被他拖着走到走廊尽头,向右一转,就看到一面半开的石门,门上深深刻着三个遒劲大字,正是:悬冰洞。
    “我不开禁制,有要紧的事你可以在门外叫我一声,我听见了会应你,没要紧的事就别来烦我,自己好好修炼。”说到这儿,他低头看着邱雁君,“都没结丹,长这么一张脸,还敢到处乱走,难道次次指望那傻鸟救你?”
    “你说谁傻鸟?”
    鸟身攻击立刻引来了青龙,它扑棱着翅膀从悬冰洞里飞出来,在洞顶绕了一圈,不甘示弱的回道:“你才傻鸟!不,你是傻蛋!也不对,你傻头傻脑、愚不可及、蠢钝如牛……”
    原来看鹦鹉和人吵架这么有趣,邱雁君第一次作为第三者观战,忍不住笑出了声。
    时季鸿显然没想到这鸟会背成语,一时也有点愣住了,直到邱雁君笑,他才无奈的伸手扶额:“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叹完抬手指着青龙威胁,“闭嘴,不然把你扔出去冻成死鸟。”
    青龙转头就往外飞,一边飞一边还叫邱雁君:“你还笑你还笑,还不快走!你这义弟果然不是好人,还不如唐公子呢,快走快走!”
    “我‘果然不是好人’?”时季鸿本来已经松开邱雁君的手,再次握住了她小臂,“唐公子又是哪个唐公子?”
    邱雁君:“……,我真的没说过你不是好人……”
    时季鸿面无表情,目光也冷冷的,邱雁君叹了口气,用自由的那只手去推他,“而且我刚刚说的话都是认真的,邱至澜得到了他的报应,你也把绛云岛搅了个天翻地覆,就算你心气还不能平,也完全可以闭关修炼,到修为精进时再去彻底灭了绛云岛,何必跟我一个假死脱离邱家的人过不去?”
    “我就要跟你过不去。”时季鸿不但不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你不相信我,非得要走,那你倒是说说你想去哪里?仙笈界五方大陆,有哪个地方是你觉得比这里安全的?五色谷还是中州城?”
    “这不是安全不安全,信任不信任的事,”邱雁君觉得手臂有点疼,微微蹙眉解释,“我有我要做的事,你要是许我来去自如,那我暂且留下来也没关系……”
    “来去自如?”时季鸿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似乎觉得这个说法非常好笑。
    邱雁君有点不耐烦了,她用力拍了一把攥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你轻一点!来去自如怎么了?你口口声声说外面不安全,叫我留下来修炼,听起来似乎是为了我好,可你不让我出去,不还是把我困在这里做个犯人吗?你这样跟邱至澜有什么分别?再说你现在是不确定邱至澜有没有杀害你父母,还念着旧情,万一你真的查到什么实证,你自己能保证你到时会怎么做吗?”
    被邱雁君拍到的时候,时季鸿下意识松了手劲儿,可她后面所说的话越来越诛心,同时耳朵听见那只飞去前面的鹦鹉又悄悄飞了回来,他立即重又握紧邱雁君的手臂,并在青龙突然变大飞过来攻击的时候拍出一掌。傻鸟撞上冰寒掌风,立刻冻得浑身僵硬,一身羽毛转瞬之间就结了冰霜,然后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邱雁君:“……”
    时季鸿看都没有看一眼体型庞大的冻鸟,手上用力,将邱雁君扯进了悬冰洞,然后回身关上洞门,设下禁制,松手道:“你出去吧。”
    邱雁君:“……啥?”
    她刚刚是不是把这小子刺激大发了?但看着神色,他也不像是疯了的样子啊,邱雁君一边揉着手臂,一边低声问:“青龙……没事吧?”
    “有没有事,你自己破开禁制出去看啊!”时季鸿一边说一边又往门上丢了两枚不知什么作用的符咒,“你开得了这个禁制,我就放你和那傻鸟走。”
    唔,看来是没事。邱雁君转头打量了一下,发觉这悬冰洞果如其名,洞室顶端距离地面至少有外面两倍高,顶璧倒挂了许多剔透冰柱,有些冰柱中间掏空放了明珠照明,十分好看,像童话中的冰雪宫殿一样。不过冰柱好看归好看,也使得室内很冷,除了门那边的墙壁外,其余三面都结了厚厚冰霜,地上也是,不但没有像外面一样铺设软垫毡毯,中间还有一块双人床大小、透着淡淡蓝色的冰面。
    “你们家这门功法……需要冻着练啊?”
    “是啊,不然你爹……邱至澜为什么时常潜入潭底去?”
    邱雁君惊讶:“你的意思是,他也已经开始修炼了?只需要找冰寒之地,不需要割一刀吗?”
    咳咳,没办法,欲练神功、必先自宫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当时季鸿发觉她眼神又开始往下溜的时候,实在端不住了,干脆伸手按住邱雁君肩膀把她整个人转回去面对石门,并气道:“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割一刀,往哪里割一刀?”
    邱雁君背对着他偷笑:“我建议你,只是建议啊,下次想办法在功法秘卷上加一句‘欲练神功、必先自宫’,这样就算功法丢了,也不吃亏,嘿嘿嘿。”
    “自宫?”
    啊,对!这个世界没有皇帝,没有宫刑,邱雁君就好心解释:“就是自阉,我记得邪修那边好像有一门功法就是要阉割的……”
    时季鸿:“……”跟这人真是生不起气!“行了,别废话,破禁制吧!”
    原来这货让她面壁是要她破禁制,邱雁君盯着门看了一会儿,先试探着伸手试了试,立刻就被极寒之气逼了回来,然后又把她要解钟华洞府禁制时学的几种法门都试过,完全无效,她就干脆认输了。
    “我解不开,劳烦季鸿真人大人有大量,放我出去吧,这里太冷了。”
    时季鸿被她这飞快认怂的态度逗笑了,讽道:“你刚刚义正词严的劲头呢?”
    邱雁君叹气:“我又打不过你,我还能怎么样?反正我这辈子就是这样,一直身不由己,没什么自由痛快时光……”
    明知这不过是她的另一种策略,时季鸿还是被激不过,冷笑一声开了禁制,“少来这套!别说是你,邱至澜亲自到了这里,悬冰洞的禁制他也解不开。”
    邱雁君往外走的脚步一顿,转头看他:“你的意思是……当年这悬冰洞不是邱至澜打开的?”
    “我醒来收尸时,门户完好无损,冰柱也都排列如初,这洞室内除了少那枚玉简,一切都跟我父母进来闭关时一样,而这个禁制只能用我家家传功法解开。”
    “这么说,邱至澜没说谎,确实是你父亲打开禁制发出求救讯息的。”邱雁君真有些惊讶。
    时季鸿冷哼:“这一点他应该是没有说谎,但是他有意拖延路上时间,却是毫无疑问。邱至澜早已结元婴,情急之下就算带着一个我,区区两千里,也不至于要花半月时间才回到竣游峰!”
    也就是说,邱至澜虽然没有下手谋害时季鸿父母,却故意拖延时间,错过施救机会,好过来捡漏……,邱雁君仔细想了半天,都不知人渣爹这种行为到底该算个什么罪名。但不管怎样,时季鸿作为死者之子,在这个有仇报仇的仙笈界,都有充足且正义的理由向绛云岛复仇。
    “那……你要不要我写一篇报道,把邱至澜干的这事公之天下?我之前有偷偷散出去不少素帕的。”她仔细想了想,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这样紫浮宗也就没理由再追缉你了。”
    哪知时季鸿根本不领情:“你以为我是为了这个?谁管他紫浮宗怎样?我就是告诉你,邱至澜做过的事我早就一笔一笔记在了心里,所以我没亲眼见到他遭到该有的报应、死透了之前,你别想走。”
    邱雁君有点无力:“我最后再问一遍,他干了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也许跟你没关系,但你对他来说,却不是没关系。”时季鸿说着,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来,“我一直想在他垂死挣扎之时,拉着你到他跟前,好好跟他讲讲你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下的光荣事迹,让他也做个明白鬼,临死之前能知道他到底养了一个什么样的好女儿。你想想那场面,是不是很有趣?”
    嗯,是挺有趣,对于邱至澜来说,大概就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的感觉吧?呸,为什么是雁?
    “可是……万一他就无声无息死在中州,你还要绑着我一辈子不成?”
    “不想被绑一辈子就去修炼!”时季鸿说完就把悬冰洞的门一关,将邱雁君和结霜的青龙关在了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感谢清单,感谢以下小伙伴的支持,么么哒~!
    ☆、52.鸿雁
    石门严丝合缝的卡进凹槽, 隔绝内外视线的同时,外面的声音也几乎听不到了。
    时季鸿转身走到淡蓝冰面上直接躺倒, 望着头顶参差冰柱自嘲一笑, “我真是贱。”他心里想。
    由南到北,几千上万里的奔波, 身后甚至一直有不同势力的人追着想捉他,他都绕道去了一趟中州城, 只为了查看有没有邱雁君的踪迹, 然而找到踪迹见到人了又怎么样呢?他还没把她当仇人之女, 她倒满心防备一直把他当个杀星在世。
    再想想当初刚从东海之中爬上来时,听说第二美人邱雁君香消玉殒, 那万物失去颜色、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一般的冷寂无声;还有他亲眼见到两份八卦报,确认是出自于邱雁君之手时,那回暖还阳一般的感受;以及意外看到绢帕上那简单至极的“还活着吗”四个字时, 无法抑制涌上心头的真切喜悦……
    “真贱!”时季鸿忍不住说出了声音。
    千年/玄/冰上的透骨寒意席卷全身, 他深吸一口气, 想摈除杂念运转功法, 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只能坐起来, 让功法自然缓慢流转御寒, 放任自己的杂念乱飘乱撞。
    幼年即遭大变, 认贼作父忍辱负重多年,时季鸿自问心性远非常人可比。他能在邱至澜眼皮子底下一直偷偷修炼自家功法,同时还能按照邱至澜教授的进度修习绛云岛那门隐隐带着恶意的功法, 能在合适的时候突破筑基,还要三五不时听邱至澜的吩咐出去办事,日常与邱家儿女和其他邱至澜的义子弟子等人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真正是日理万机、无暇他顾。
    尤其近一年来,他隐隐到了突破结丹的边缘,本该一心为自己筹谋,选择合适的时间地点消失,自去突破,在不惊动邱至澜的情况下修炼进阶,等有朝一日,他修炼有成,再出其不意的来找邱至澜算账。
    目标清晰、计划周详,可惜绛云岛上始终有一个他忽略不了的变数——邱雁君。哪怕明知这个黑心兔子、谎话精在以美貌为法器,驱使他和林广深等人为她所用,明知她本人根本不像外表那么单纯无害,明知她骨子里和所有人都疏离冷漠只看重自己,他还是无法眼看着她被亲生父亲卖掉、落入不堪境地。
    原来他也不过是个以貌取人的凡人。时季鸿唾弃自己,却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起码他还是个明白鬼,不像林广深他们从始至终都蒙在鼓里,把邱雁君当成什么玉女天仙供着,被她骗了也不知道,他……他至少是心甘情愿,没有上当。
    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时季鸿苦笑一声,又躺倒在冰面上,而且他自己瞎操心,想把人拉到自己羽翼之下,那黑心兔子还不是不领情?
    “邱至澜真是老谋深算,他早就算到了会是这样吧?”不然为什么最初把他带回绛云岛时,要让他和已经十四岁的邱雁君住同一个院子?而且从来没要求他改口叫她五姐……
    “嗡!”一阵奇异声响在耳边响起,时季鸿终于从混乱思绪中回过神,感应到外面洞口禁制被人触动,他翻身坐起,打开石门出去,沿着走廊到前厅,正看见邱雁君捂着耳朵蹲在地上。
    “感觉怎么样?”他环抱双臂斜倚墙壁,脸上露出点笑意来,“舒爽吗?”
    被嗡鸣声震得差点吐出来的邱雁君:“……”
    倒是旁边桌子上蹲着的鹦鹉不甘示弱的回了句:“无耻!”
    时季鸿不理它,只淡淡对邱雁君说了句:“玩累了就自己休息。”然后转身回去,又关了石门闭关修炼去了。
    邱雁君蹲着缓了一会儿,才垂头丧气的站起来,给青龙放了点吃的在桌上,自己进去时季鸿给她安排的房间,认命的收拾起来。
    行吧,走不了,那就听他的,先修炼,反正她本来也是想找个清净地方提升修为的。一边安慰着自己,邱雁君一边在这间石室转了一圈,见石室里面还单独隔出一个小间做浴室,浴室里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子,池子里的水像是泉水,一直向上涌,却并不会冒出池子去。她伸手进水里试了试,池水微温,不冷不热正合适。
    旁边挨着墙打了几层柜子,柜子里还有些旧衣服,邱雁君伸手拎起来看了一眼,都是小孩穿的,再回去外间看看床的大小,确定这间应该是时季鸿以前的房间。
    他先前进来看时,可能比较匆忙,只收拾了外间多年不用的旧物,里间却没收拾,邱雁君用符咒清理过里间,找了块布把那些旧衣服都包起来放到柜子顶层,又进空间拿了自己的铺盖出来,在床上挂了纱帐,铺好被褥,就把外袍一脱,钻进被子里打滚。
    她今天不应该急着跟时季鸿吵的,完全可以等几天他情绪缓和了之后,大家再冷静的谈。但可能是因为他父母就死在这里,还跟邱至澜有莫大关系,让她也莫名的压力山大,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咦?原来她口口声声说邱至澜作孽跟自己没关系,潜意识里却不这么认为吗?她为什么要这么想呢?哪怕邱至澜是杀人凶手,他做的事也该他自己承担,他的亲人子女只要没有助纣为虐,都不该有所谓原罪的啊!
    难道是她自己潜意识里觉得对不起时季鸿?不然为什么明知他不会伤害自己,还是忍不住害怕想躲开?哎呀,好烦!
    不不不,她没有什么对不起时季鸿的,她心里对他有同情和怜惜,但确实没有愧疚自责,她只是一想起两人间复杂的关系就觉得烦恼,好像远也不是近也不是,最好就是像这几十年一样,不远不近不冷不热。
    邱雁君叹了口气,探手从鱼袋里取出那枚丑了吧唧的翠玉簪,“就是很丑啊,这哪是大雁,明明是大鹅,肥的可以立即宰了吃。”嘀嘀咕咕的吐槽完,她又把簪子拿到眼前仔细看了那胖鹅几眼,恍惚之间想起了点旧事。
    她原本不是叫邱雁君,这从她姐姐们的名字中就看得出来,从一到四分别是碧君、素君、紫君、墨君,都是以颜色命名。她记得原本邱至澜给她取名也是取的颜色,叫檀君,她自己不喜欢,正好邱墨君也拿这个名字取笑她,说檀就是檀木色,又老气又丑,还说她是个木头美人。
    邱雁君就每天装作闷闷不乐的样子给邱至澜看,然后邱至澜问明原委,就给她改了这个名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八、九岁?不对,好像还要大一些,时间太久了,她有点记不清楚,等等,时季鸿说,他第一次见到邱至澜,是他九岁的时候,那就是自己十一岁……
    草!她改名时好像真的是十一岁!辣鸡!“鸿”的本意不就是大雁吗?邱至澜安的什么心?这特么是一开始打算把她卖给时家谋夺玉简吗?
    邱雁君把翠玉簪往脑门上一扣,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反正这个渣爹也就这样了,会有这种打算毫不出奇,估计他原本也没想到能白捡个便宜,还得了个附赠的义子,顺便能把女儿另卖一家。
    不想了,想起这人渣就觉得恶心。可是咸鱼状态的邱雁君也并不想修炼,干脆翻个身,把玉簪往枕边一放,闭眼睡觉。
    兴许是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也可能是她睡前想的有点多,邱雁君一睡着就做起了梦。梦里她回到了绛云岛,独自坐在廊前看雨打台阶,四下静悄悄的,除了雨声再无其他。
    她模糊的意识到,这应该是八月雨季,大雨小雨连绵不绝,修士虽然不惧雨雪侵袭,却也多半懒得在这时出门,基本都选择闭门修炼,而她甚至还没炼气有成,无聊时只能这样坐在廊下看雨发呆,直到离家数月的邱至澜忽然抱着个小小少年走了进来。
    小少年真的很小,放到地上站着,还没有邱雁君高,而且一脸病弱之态,皮肤苍白到透明,像极了冰雪雕成的人,两只眼睛却黑亮黑亮的,直勾勾看着邱雁君,眼中的惊艳赞叹丝毫不加掩饰。
    邱至澜把小少年安置在了邱雁君住所的东厢,还让照顾邱雁君的一位嬷嬷带人去专门服侍小少年,并拉着她给他们作介绍:“雁君来,这是鸿儿,是爹爹的义子,你是姐姐,以后要多照顾鸿儿。”
    那时候邱雁君已经决定要走傻白甜人设,加上十二岁的时季鸿实在可爱又让人怜惜,她就声音甜甜的答应下来,每天按着三餐去问候这位义弟,跟他说话、逗他开心,希望他能早日从父母双亡的悲痛中走出来。
    还是小小少年的时季鸿,好感度非常容易刷起来,时间只过了半年,他病还没养好,已经依赖邱雁君到半天不见她来就坐立不安的程度了。邱雁君上一辈子没有亲兄弟姐妹,这一辈子有兄弟姐妹了,却没一个亲近的,她当时又没别的事可做,就全心全意的对时季鸿好,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猜疑,以至于他什么时候变了心思,开始表里不一,她都毫无所觉,直到她亲眼看到……
    邱雁君突然醒了过来,梦里的场景好像还在眼前,她感觉到心跳的有点快,身上似乎也有汗意,额头那里反而冰凉凉的,直透脑仁,让人清醒无比——啊,是那枚翠玉簪,怪不得她突然醒了,原来是她睡着睡着滑下了枕头,额头碰到了翠玉簪。
    邱雁君抬手拾起簪子,缓缓坐起身,长长出了口气,嘀咕道:“八百年前的事了,竟然还会梦到……”是因为听时季鸿说了太多旧事?唔,不过现在想想,他那两年忽然转变,应该是因为伤病好了,想明白邱至澜做了什么的缘故吧?他也真是不容易。
    算了,就先在这里住下吧,只当是再陪他养一次伤病,而且现在外面乱得很,能有个安静地方修炼也很好,又是跟时季鸿在一起,连易容都省了,不用花多余的心思。有了主意,她心也就定了,用翠玉簪重新把头发挽上,就打坐入定,练起《浮沉经》来。
    洞中没有天窗,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等邱雁君从入定中出来时,只觉得一切都跟她入定时没两样,除了外面有青龙噼里啪啦的说话声:“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可要叫人啦!”
    噗!这点出息。邱雁君起身下地,随便找了件外袍穿上,出门说道:“青龙你的前辈气度呢?怎么这么怂?”
    外面厅中,青龙正停在秋千架上对立在它前面不远处的时季鸿严阵以待,一看邱雁君出来,如见亲人,腾地一下就飞过来停在了她肩头,控诉道:“你这个会下雪的义弟欺负鸟!”
    会下雪是什么鬼……,邱雁君摇摇头,问转身看她的时季鸿:“你不是闭关修炼吗?这么快就出来了?”
    “有些东西忘了给你。”时季鸿换了一身绛纱袍,形制跟他以前常穿的差不多,只是因为他身量高了,容貌气质也与以前不同,就显得格外风流写意。
    邱雁君盯着他看了两眼,顺着他的手指就看到了桌上一堆纸包零食,“……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些?”
    “这一路上随便买的,不知道好不好吃,你自己分辨吧。”他说着往门洞这里走了几步,在距离邱雁君大约一臂远的地方停下来,“差点忘了,这绢帕是怎么回事?”
    邱雁君看着他拎到自己鼻子跟前的通讯帕,先向后躲了躲,才说:“就……那么回事呗。哎,我正想跟你商量,萧演重新出山的事,我发一期八卦报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看到有些小伙伴比较激动,那提醒大家一点,就算是共同经历的事情,每个人的记忆也会有偏差,尤其是男女之间,偏差更大(我在同学聚会的时候对这一点有深切体会o(╯□╰)o
    ☆、53.八卦报第六期
    仙笈界八卦报(总第六期)
    ——总编肖彤
    【本期头条】
    现场直击!天字第一号邪修、五色谷谷主萧演重现江湖, 险大开杀戒?
    本报讯,十二月十一日, 绝迹五方大陆百年之久的五色谷谷主萧演突然现身中州北界天南镇, 萧演白衣银发,身长七尺有余, 有清峻孤松之气,傲然踏进小镇时, 满镇修士皆被无上威压笼罩, 匍匐在地、动弹不得。
    萧演, 七百年前因与剑庐林飞鹤在雪狮峰论剑切磋致雪崩山塌而一举成名,之后涧沧江上大败玉山派论道堂主史不横, 领秀山下对阵璇玑山庄杜冕、夏至城厉耀炀等三人联手不落下风,从南至北、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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