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清醒

    小白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

    他真的很累了，进家门的一瞬间感觉整个人失去了支持感，差些坐到了地板上。今天对他来说很是刺激，先是被通知安排到了那么重要又机密的任务，而且在自己脑中已经脑补出了一步无间道，还未入敌营却早已心中打颤。

    而然现在，还有一件更让他头疼的事情。

    本来，他也料想过周其琛会出言反对自己进行这次的卧底任务。但到底是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其实心底也是明白他是在关心自己，但回想起他当时的那种感觉，却只剩下反感。感觉他并不信任自己一般。

    小白蹑手蹑脚的站了起来，屋内一片的漆黑，周其琛似乎已经睡下了。待他走到卧室门口，从门缝中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他叹了口气，并没有进到卧室中。

    他从客厅的壁橱中寻出被子和枕头，打算在沙发上凑合一夜。此刻，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在黑暗中冷静下来，并用更多的心思投向即将进行到的任务之中。

    沙发太过于柔软，一躺下便陷了进去。这时客厅的老挂钟响了三声，已经凌晨三点了。在这一片昏黑的天地之间，小白闭上了疲惫的双眼，进入了梦乡…

    卧室的门却被悄然打开了。周其琛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他方才在梦境中听到有钥匙开门的声音，便混混沌沌的起来了。‘啪嗒’一声，他伸手将客厅的大灯打开了，瞬间视线中一片白晃晃。

    “！”

    这让刚刚入睡的小白猛然惊醒，一下子便坐了起来。于是在这耀眼的灯光中，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相对无言。

    倒是周其琛的一声冷笑，打破了这僵局，

    “真是长本事了…”他的表情似乎有些生气，按在墙上的那只手暗暗攥成了拳，“现在都学会这么晚回家了啊，还睡在客厅？你怎么不直接在外面过夜啊？”

    从他的语气中小白很明确的听出他的醋意，但此刻他身心俱疲，根本不打算和他继续纠结下去，便用那种不耐烦的语气回应道，“我很累，麻烦你把灯关上，我要睡觉。”

    “要睡觉滚到卧室睡去！”周其琛的语气也好不到哪去，无名的火焰再一次涌上他的胸腔。

    “不去。”小白重新躺回沙发上，翻了个身语气淡淡的拒绝了他。

    那一声拒绝却似乎彻底惹怒了周其琛。他二话不说，冲到沙发前面，一把便将小白的被子掀了起来扔到了地上。小白本想伸手去抓，却差点自己也滚到地上。他也被激怒了，仰起头，同喘着粗气的周其琛怒目相对。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还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心头的怒气，试图尽量平和的和他说话。

    但周其琛似乎并不把他的这种努力当做一回事，他的眼中似乎是在喷火，一扬手，又将小白的枕头从沙发上扔了出去。柔软的枕头被强大的力量所引领，竟如此有力的同不远处摆在茶几上的花瓶来了个激烈碰撞，一下子花瓶倒地，玻璃四溅。

    周其琛沉重的呼吸声充斥在小白的耳边，小白仰头看着背灯光而立的他。这是他第一次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厌恶。

    “我求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小白再也无力抬头，他跌坐回沙发上，双手抱住头，低声哽咽道，“我真的很累了，我只想睡觉…而且我真的搞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因为那种事情来和我生气。我有做错什么吗…你难道就不能多给我些信任吗…”

    听到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微微打颤，周其琛的心也瞬间化成了一滩水。之前再多的火气也都被一下子浇灭，原本的幼稚心理也随着那轻微的呜咽声瞬间成长起来。他似乎失忆了一般，忘记自己刚才是多么的激动，一下子双膝跪地，伸出手去捧起小白的脸颊，

    “抱歉…我…”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做出了何种不理智的行为，暗自在心中也早已扇了自己千万个耳光，“我刚才并不想和你吵…”

    是啊，他怎么舍得对小白怎么凶呢？他的本意也不过是想要更好的保护他，让他丝毫不受到危险的染指，只是现在伤害他的人又变成了自己。当年的懊悔感重返心头，堵得他难以自己。

    “都是我的错。”说着说着，竟然是他先流下了眼泪。

    “喂…你哭什么啊？”小白将他这前后的变化看在眼里，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哪有…”周其琛擦了擦眼睛，做到了沙发上，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得样子，自然而搂住了小白的肩膀。

    这些日子过下来，小白明显感觉到周其琛越来越像个孩子，倒是吸取了不少自己的傲娇性子。他也不再计较，虽然还想冷着脸，但嘴角却不自然的上扬了几分。

    “臭傻逼…”他终于忍不住，笑着骂了一句。

    周其琛没有回话，只是弯下身子，将脸埋在小白的肩头，闭上眼去吸允他身上的气息。明亮的灯光下，两人又归为平和。

    “你知道吗，今天上京的时候我听到那个消息时有多么的震惊。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问候了厅长的祖宗八代，使劲骂了他这个猪脑子的家伙…”

    见小白刚想要张嘴责怪他，他赶忙捂住了他的嘴，看向他的眼睛说道，“让我说完吧。”

    “我真的是太自私了，只是私心想着所谓的保护你，却忘记了你也是一个有想法有作为的大人了。”他说话时，眼波里泛着水光，在灯光的映照下，就如同天际最为璀璨的星子一般的夺目，“记得当初遇见你时，你真的还是个孩子，不分善恶，单纯苍白未入世。这竟让我忽略你如今的成长，也许是日日与你为伴，这份察觉便来的迟钝了。都怪我，怪我现在才明白你已经不需要这样的保护了，以你的能力，也可以去守护你所想守护的东西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很大的决定一般，“既然厅长他这一次选择了你，那一定是相信你的能力。当然，你要记住，我肯定是最相信你能力的那一个！这一次我也会全力支持你的！所以不要又任何的担心，要知道我永远站在你的身后。”

    然而当他说完这些发至肺腑的话语后，这才感觉到肩头上的重量加重了不少。耳边暖烘烘的，是小白规律而细微的呼吸声。在那一呼一吸之间，竟有着世间难得的平和与温馨。

    “…抱歉，明知道你已经这么累了，还在这里说了好多的话。”周其琛见状，轻轻的站起身，将小白抱回了卧室的床上。

    替他盖好被子，看着床上人儿平和而又疲倦的面容，心中不禁又开始心疼了起来。

    他俯下身，将一个温柔的吻印在了小白的额上。那里包含着他对自己所做的幼稚事的愧疚和顿悟。他记得，小白同自己说过，自己是带给他希望的人，他希望永远会是这样。

    “我想我可能也跟着你一起长大了。以前爱一个人是越爱越糊涂，但偏偏是你，居然让我得了三分的清醒脑筋。”周其琛的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低声喃喃到，“这还真是件好事。”

    这一次，他悄然离开了卧室，回到客厅中将地上的被子与枕头捡了起来，睡在了沙发上。因为沙发太软，他睡得并不算舒服。但为了让那个即将去干大事的小崽子好好睡上一觉，他并不觉得有丝毫的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