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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最后加了一段,看过的朋友可以重新翻一下。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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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夏府,一定有人在背后主使。”

    夏青青抬手摸了摸脸颊,腹中掀起剧痛仍然扯起嘴角笑了笑。

    还好,在死之前,维持容貌的药效还未到,这般模样下了黄泉,叔母也认不得她,不必担心找她算账了。

    她不要再顶着一张丑脸像过街老鼠一样躲躲藏藏,就算躲过南宫弦影卫的搜捕,顾念生为了自保,也不会放过她。

    她不仁,休怪她不义,要玩也要玩个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夏青青匍匐在地,咳了几口黑血,用手肘撑着身子往前爬,一口银牙几欲咬碎,“夏浅汐,我死也不要死在你的手上,我夏青青,从来没有……输过……”

    话未说完,她就倒地气绝身亡。

    南宫弦扶着泪眼滂沱的夏浅汐,怒声道:“召集所有影卫,给我严密彻查!”

    ……

    一弯冷月照窗,翠竹摇曳,细叶沙沙。

    侯府的东厢房内,顾念生刚歇下不久,睡意朦胧中听见一阵密集仓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是朝厢房这边走来,紧接着大门上传来重重的叩响。

    “莹儿,外头发生了何事?”

    “莹儿,莹儿?”外间没动静,顾念生又唤两声。

    “这个死丫头,跑哪儿去了。”顾念生骂了两句下床披衣,刚走到院子里,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外头火把明亮。

    顾念生认出前面那人是表哥的贴身近侍,心里有些发慌,“这黑灯瞎火大半夜的,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随风未行礼,迎风直直站着,“请小姐速去前厅,世子爷有要事跟您商议。”

    “都这么晚了,表哥找我何事?快子时了,我困得很,有什么事不如等明日再说罢。”顾念生说着就要关门。

    随风一手扣住门板,不冷不热道:“世子爷吩咐的事,属下不敢不从,还请表小姐莫要为难。”

    几名侍卫面色严肃向前一步,一副她若不从就强行将她拖走的样子,顾念生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犹豫再三,还是跟着他们去了前厅。

    厅堂灯火明亮如昼,侯爷南宫珏与侯夫人顾氏端坐上首,南宫弦与顾文昭立在一旁。

    顾念生一进来,顾文昭就走过去,左右看看,关心道:“妹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顾念生摇头,眼中噙着泪花,我见犹怜。

    顾文昭扭头问道:“表兄,你把我们叫来这里做什么,关念念何事?”

    “那要好好问问我的好表妹了。”南宫弦漆黑的眼眸掠过一丝薄冷的笑意,看向顾念生,“你做过什么,还是尽早如实交代了吧,夜深人倦,省得母亲跟着在这儿受罪。”

    “表哥你说什么,念念听不明白。”顾念生泪眼汪汪,委屈地扑到顾氏怀中,“姑母,念念什么都没做过,您要为念念做主。”

    顾氏看着她的发顶,忧心道:“阿弦,你有什么事往开了说,你爹和你表弟都在,让他们给断一断,兴许这中间是有什么误会呢。”

    “娘,儿子从来不做无把握之事,也不会无理无据平白冤枉好人。”南宫弦道,“娘你应该知晓,表妹对我怀着某种心思,可我只爱汐儿一人。表妹因此嫉恨在心,费尽心机不止一次刁难于她。”

    “我没有,表哥你冤枉念念了。”顾念生忽然哭得很凶,“我心慕表哥不假,可我从没想过刁难表嫂,表哥错怪我了。”

    “是啊,念念一直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就算偶尔犯些荒唐错事,也是情有可原。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你就莫计较那么多了。”顾氏帮腔道。

    “那日凉亭之事我且不提,咱们就来说一说岳母大人的事。”南宫弦眸转锐利,声音是透骨的冷,“汐儿的堂姐夏青青易容混进夏府,趁夜扮鬼害死了汐儿的娘,她临死之前对此事供认不讳。然而为她换脸,送她进夏府的幕后主使,却是顾念生。”

    这下直呼其名,连表妹也不叫了,顾念生心里如针扎一样难受,只一个劲地摇头否认,“我没有,我没有……”

    顾氏诧异道:“阿弦你越说越没道理了,念念何时认识了浅汐的堂姐,娘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念念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走,念念,跟姑母回去。”

    “是,姑母。”顾念生擦擦眼泪,起身去扶顾氏。

    “让他说完。”南宫珏义正言辞道。

    “是,父亲。”南宫弦继续道,“据影卫所查,去岁表妹返回通州,她的丫鬟莹儿却留在了京城,为的就是帮助毁容的夏青青更换容貌,再想方设法助她混入夏府。”

    随风此时上前,将两张宣纸呈上,南宫弦扬扬下巴,示意随风呈于南宫珏等人过目,“这里的两张供词,一份是影卫盘查了去岁护送表妹回通州的侍卫,逐一责问得来的口供。另一份是鬼市的鬼手医圣的供词,找他给夏青青换脸的人正是莹儿。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表妹可还抵赖?”

    顾念生脸色涨红,头垂地很低。

    顾文昭看完供词,眉头紧拧,“供词的真假先不论,即便是真的,定是莹儿那个丫头与人串通好,设了圈套害我妹妹。”

    南宫弦面沉似水,不徐不缓道:“仅凭两张供词确实难以让人信服,带人犯!”

    影卫领命,不一会儿就带上一男一女两个人来。

    女的自不必说,正是顾念生的贴身丫鬟莹儿,她浑身血迹,头发散乱,已经没个人样,顺着裤管流下的血水洇湿了身下的团花地衣。

    而她一旁的男子,却是秦蕊的相公——陈云明。他身上衣衫周整,显然没用过刑。

    “说吧。”南宫弦自上而下俯视两人。

    “禀告各位老爷、夫人。”陈云明磕了个头,手指着莹儿,战战兢兢道,“去年这位姑娘找到我家,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让我,给秦蕊下了迷药,将她投进井中,再捏造一些秦蕊负气自尽的传言。”

    堂上众人皆是惊愕,顾氏眼中也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光芒。

    南宫弦负手看向莹儿,“他说完了,该你了。”

    莹儿抬头看了顾念生一眼,触上她凌厉的双眸,身子不觉一惊,“奴婢听命于小姐,是小姐吩咐奴婢买通陈云明害死秦蕊,帮助夏青青进入夏府的。”

    “你胡说!”顾念生委屈道,掩在袖中手指因恐慌而不停颤抖,“我自问待你不薄,为何陷害于我?”

    顾氏理了理思绪,疑惑道,“阿弦,看这丫鬟的样子,是否屈打成招,另有隐情呢?”

    “唔,还有一事,恐怕娘还不知道。”南宫弦转向莹儿,“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莹儿哭哭啼啼道,“张嬷嬷是被小姐推进湖里淹死的,不是失足跌进去的。”

    “啊!张嬷嬷,她……”顾氏惊惧不已,一口气没顺上来,晕厥过去。

    “快传府医!”南宫珏与南宫弦和两名年长些的婆子上前,掐人中的掐人中,抚胸口的抚胸口,顾氏缓了口气,睁开了双眼。

    “念念,你老实说,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吗?”

    顾念生仍摇头,“不,姑母,我没做过,您要相信念念。”

    侧厅风声闪过,夏浅汐小跑冲过来,伸手要去掐顾念生的脖子,“顾念生,我要杀了你,还我娘命来!”

    “汐儿,汐儿。”南宫弦拦腰抱住她,“你先镇定一下,害死娘的凶手,我会让她偿命的。”

    “世子爷恕罪,奴婢没能瞒过小姐。”子栗子姝赶来告罪。

    夏浅汐几近崩溃,像个疯妇一般,在他怀里胡乱挣扎,“顾念生,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汐儿,对不住了。”南宫弦一个手刀劈晕夏浅汐,打横抱起她,出了前厅。

    厅堂安静下来,顾氏由丫鬟搀着回去休息,顾念生瘫坐在地,已经哭得没了力气。顾文昭僵立当场,望着外面黑沉的夜色,烦闷地闭上双目。

    南宫弦将此案交由刑部审理,主犯顾念生和莹儿被押入大牢,秋后处斩,陈云明谋害妻子,弃市论处。

    家门不幸,宣平侯府出了这么一桩丑事,一时半会很难在人前抬起头来,顾文昭的名字从省试名额中勾去,永不为官。

    城郊墓地,夏浅汐与南宫弦跪在周氏坟前,叩首三拜。

    夏浅汐往脸前的炭盆里化了些纸钱,哽咽道:“娘,害您的凶手已经抓到,您在黄泉之下可以安心了,请娘在天之灵,保佑爹爹早日好起来。”

    祭拜完了,南宫弦扶她起来,理理她身上的斗篷,叹息道:“回吧。”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完结了,突然很空虚。

    ☆、 休书

    侯府书房。

    南宫弦执黑走了一步棋, 抬头时,墨如点漆的眼眸闪烁着一道微亮的精芒,向对面的南宫珏摊手笑道:“爹,该您了。”

    棋面黑白两势胶葛, 南宫珏沉吟良久方下了一招险棋,以图扭转战局, 但南宫弦勇猛冲杀, 出其不意,明显技高一筹, 已然占了上风。白势岌岌可危,没走几步,便陷入重围败相呈露。

    “多日未曾对弈, 你的棋艺见长。”南宫珏将手中棋子一抛,端起案头的一盏热茶呷了口, 含笑道。

    听得赞许,南宫弦俊美的脸庞蕴出笑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父亲谬赞。儿子空有一腔孤勇愚见, 不及父亲棋力高深运筹帷幄,此次能赢,侥幸而已。”

    南宫珏捻须摇头:“原本你我棋力只在伯仲之间, 你这般从容不迫,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手智策破局, 才至胜地。”

    说罢招手唤下人收拾桌面,兴致盎然,“难得你有空闲,再陪为父手谈一局。”

    “不了,爹,儿子今日有要事与您商议。”南宫弦神色转而严肃,屏退下人,叫了随风与一名影卫抬进来一口硕大的檀木雕花错金木箱,放在书房正中间的空地上。

    “都下去吧。”南宫弦挥退闲杂人等,吩咐随风离开时带上房门。

    南宫弦下地走到箱子旁边,从袖中取出黄铜钥匙开了锁,一脚踢开盖子。

    一整套簇新辉煌的十二旒冕冠和十二纹章冕服静静躺置其中。

    南宫珏淡淡瞥了一眼箱子里的物什,面色顿敛,久久不发一言。

    房内气氛骤然僵凝。

    南宫弦负手道:“这是从您外头的别庄里头搜出来的,织造匠人、管事、守卫此刻皆被关押在府内的暗室中,他们起先一个个都守口如瓶,但难保有那么一两个受不了大刑嘴巴不严实的,该招的都已招供。爹,您可否给儿子一个合理的解释?”

    上一世端王带兵从府里搜出来这些东西,坐实了父亲的谋逆之罪,才使得他痛心写下一纸休书,驱使汐儿离开。

    他一直以为这一切全是端王那个老匹夫的阴谋,故而这一世他不遗余力暗中彻查,最后的结果却大为出乎人的意料,他最为敬重的父亲,百姓口中刚正任直的侯爷,皇上看中的肱骨之臣,私下竟与端王早有来往,说是勾结也不为过。

    “你既然都已经查出来了,为父也无甚好说的。”南宫珏冷笑一声,漫不经心道,“怎么,你打算去御前参我一本?”

    “爹!”南宫弦气急,“端王虺蜴为心,绝非善类,他这些年暗地里招兵买马,铸造兵器,逆反之心昭然若揭,您为何与他同流合污,弃忘忠心,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儿子实难理解!”

    南宫弦言辞激烈,平息一刻,又道:“莫不是爹您还对当年孝懿皇贵妃之死耿耿于怀,认为是皇上包庇皇后,间接害了她吗?”

    听他提起陈年旧事,南宫珏眉头紧皱,语气忽而严厉森然,“我的事轮不到你来说道,这箱子里的东西由得你揭发到皇上那里去,为父就坐在这儿等着你大义灭亲!”

    南宫弦急促喘息几口气,攥得青筋爆出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爹,您为了一个已死之人豁出全侯府的安危,您扪心自问,对得起娘吗?”

    “阿弦,当年之事,你不明白。”南宫珏退后坐到太师椅上,抬手按着额角,“我与雯珺自幼相识,待到谈婚论嫁之龄,皇上将她纳入宫中为妃,直到她后来病死在自己的寝宫,我都没再见过她一面。我曾私下查过,确为皇后安插在她身边的贴身宫女做的手脚,我能查到这些,皇上固然心知肚明,只因皇后母家势固,牵连甚广,且死者已矣,便未追究下去。”

    往事历历在目,锥心嗜骨,南宫珏未能沉住气,终于面色大作,“雯珺被人陷害,溘然长逝,都是皇上的错。”

    棋盘下方的宣铜大鼎中焚着清醇沉冽的甘松香,烟气幽幽袅袅,寂然散入室中。南宫弦默默听完他的话,叹了一口气道,“儿子的话不管用,但有一个人的话您应该能听得进去。”

    他举起双掌击响三声,书房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位身穿明黄镶绣四爪螭龙织锦常服的男子。

    南宫珏朝门口看过去,心中大惊,忙下跪叩首,“不知五皇子殿下驾临,老臣有失远迎。”

    宋承启走过去扶他起身,“侯爷不必多礼,本宫今日来,是受世子之托。”

    宋承启自顾自往椅子上一座,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郑重道:“母妃临终前曾跟我说,她从来没有怪过父皇,也希望关心她的人抛掉过往,好好生活。那时本宫年纪小,以为这话只是对我说,现在想来……侯爷您琢磨琢磨,这都多少年的事儿了,犯得着一直惦记死揪住不放吗?”

    南宫珏抬眸看看宋承启那张生的与闵雯珺有几分相似的脸,微微征仲,道:“老臣不是放不下,而是无法放下。”

    那些恩怨愁苦,长年累月记恨得太久,早成了一道深痕,嵌进心窝子里,反复磨折徘徊,不是说算就能算了的。

    劝说无果,宋承启怅然离去,南宫弦命人用一把火将这口檀木箱子烧了,只好另想他法。

    不日后端王离京,却未回自己的封地,而是联合了周边几个小国,率部举兵叛凉。

    南宫珏多日未上早朝,有人看到他出现在端王营中,皇帝病中雷霆震怒,下旨封了城南将军府,将南宫弦一家禁囿于靖南侯府,所有影卫侍从关押于刑部大牢。

    夏浅汐端了一碗薄米粥进了书房,坐在书案前悬腕写字的南宫弦抬眼看见是她,手上一顿,急忙用书册盖住宣纸,却被夏浅汐眼尖瞧见了纸上面写的字。

    休书。

    夏浅汐放下托盘,伸手去抽那张宣纸,南宫弦压住不放,她用尽全力去夺,满是泪痕的脸上血色褪尽。南宫弦怕她太过用力伤到手,慢慢松开书册。

    “这是什么?”夏浅汐扬着那张未写完的休书,愕然质问。

    “这……”南宫弦轻叹,不忍地道,“汐儿,你听我说,如今的境况,我已自身难保,只有写下这封休书,才能送你出去,保你周全。”

    夏浅汐错愣半晌,眼眶抑制不住发涩,上前抱住了他的腰身,“我不要,我不要这休书,你我是结发夫妻,就算你赶我走,我是怎么也不会离开的。成亲那日你发过誓,要生生世世陪着我,赖着不走的,每一句每一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前世那些爱的、恨的、怨的早如过眼烟云,随风逝去。这一世,她就呆在他的身边,哪儿也不去。

    南宫弦唇角微弯,渐渐笑开了去,“好,我答应你,这封休书,我亲手撕了。”

    府里的丫鬟下人都由专人看管,晚上无人上夜,夏浅汐自个儿拿火折子点了油灯端进来,摆在案上。

    南宫弦在黑暗中不知坐了多久,看向她时仍温润一笑,“你放心,岳父大人那边有五殿下帮忙照看着,不会有事。”

    夏浅汐在他身旁坐下,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父亲那边,还没消息吗?”

    南宫弦拧眉摇了摇头,神色似凝着坚冰一般冷沉。

    夏浅汐跟着叹息一声,手攀住他的胳膊,微微一旋身,整个人坐在他腿上,抬头慢慢吻上他的唇。

    南宫弦立刻反攻为主,揽住她的腰身,重重吻下去。

    夏浅汐一边回应一边褪掉自己的衣衫,指尖滑嫩的触感让他呼吸渐急,手穿过她的腿弯打横抱起,与她缠绵在床榻之上。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也帮不上任何忙,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他好过一点。夏浅汐抱紧他,在他耳边道:“阿弦,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随便看看吧。

    ☆、决战

    夏去秋来, 皇帝病体沉疴,久未好转,缠绵病榻数月,终于永嘉廿年薨于昭阳宫寝殿, 群臣百官哀悼,满城白幡缟素, 悲痛的哭声如闷雷一遭一遭滚过天际, 无限哀戚。

    丧仪过后,遵先帝遗诏, 三皇子宋承卿登基御极,着继大统,赐封五皇子宋承启为晋王,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四处举兵作乱的端王以宋承卿毒害先帝、篡改圣旨为由, 自封皇太弟,挥兵京师,扫除凶逆。

    新帝启用曾经的镇戎大将军南宫弦出城迎战,只因丞相柳括进言:“南宫弦身负赫赫战功, 在军中威望过盛,其父投敌叛国,助纣为虐, 正好借此时机,一并除之而后快。”

    南宫弦离开侯府已有两日,夏浅汐几经担忧, 彻夜难眠,早膳时又觉胸口堵闷,饭食难进,没吃几口就搭着丫鬟的手出了饭厅,来到花园散步舒心。

    园中的月季又开了一茬,姹紫嫣红,香氛弥漫,让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再往前走,绕过月门,入目是一座葡萄架,几串果实从密叶缝中坠下,晶莹剔透似玛瑙翡翠,光看着就叫人馋得要命。

    夏浅汐悄悄咽了一下口水,拍拍子栗的手腕,指指葡萄架,“子栗,让人给我摘一串来吃。”

    “是,小姐。”子栗扭头去喊旁边的守卫,半天没人吱声,回头时却见小姐已经摘了低处的一串青葡萄,揪了两颗塞进嘴里。

    “哎,小姐,这串葡萄还没熟,就这么吃了,你也不怕酸。奴婢这就回屋搬个凳子,给您够上头熟透甘甜的吃。”

    “不用了,这个就很好吃。”夏浅汐拦住她,用帕子掩口吐出葡萄籽儿包起,没一会儿,将这串青葡萄吃了个干净。

    子栗好奇摘了一颗青葡萄尝了一口,皱着眉头呸呸吐了出来,“这么酸简直能酸倒牙,小姐您怎么不嫌酸呢?”

    话一出口觉出不对,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惊讶。子姝将两人拉到偏僻处,小声问起:“小姐,您该不会是……”

    “是啊,小姐,您的月信迟了好些日子了。”子栗又惊又喜,“要不然奴婢让他们传个大夫过来给您瞧瞧。”

    夏浅汐一脸犹疑,“兴许是近日烦心事太多,小日子迟来也是有缘故的。就算是真的,现在是非常时期,还是不要让人知晓了,你们两个也不许碎嘴往外说。”

    两个丫鬟听小姐如此说,只好点头应下。

    侯府各处都有重兵把守,消息闭塞,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样。这日守卫不知为何突然松懈,随风多日未见,一进来就让她们收拾包袱细软,说是世子爷的吩咐。

    半个时辰后,一辆青幔马车行驶在城北郊外。

    路面不大平整,夏浅汐颠簸地有些想吐,她掀开帘布,透了口气,“随风,你们爷呢?他现在何处?”

    随风甩了一鞭子,回头道:“回禀世子妃,爷现在有事去办,命属下过来接应你们。世子妃请放心,夫人在后面的马车里,夏府那边也有人去接夏员外了。”

    夏浅汐不由疑心道:“那我们现在要往哪儿去?”

    随风迟疑一下才含糊道:“是个安全的地方。这里路不好,世子妃请坐稳。”

    夏浅汐细想一下急了,“是不是阿弦发生了什么事?停车,我要回去找他。”

    “恕属下不敬,实难从命。”随风直视前方,长甩马鞭,马车速度更疾。

    夏浅汐深吸了一口气,给子栗使了个眼色。

    子栗会意,掀开帘布蹲坐在车头,作势要往下跳,“随风,赶紧停车,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吁——”随风无奈,勒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下。

    子栗扶着夏浅汐下去,顾氏也由丫鬟搀着从后面走过来。

    自从侯府被封之后,顾氏整日呆在祠堂为故去的张嬷嬷诵经祈福,两耳不闻窗外事,今日突然被人带了出来,亦觉得惊讶,“浅汐,发生了何事?”

    夏浅汐向她行了一礼,“母亲,没事,儿媳只是坐车劳累,想下来走动歇歇。”

    夏浅汐面色轻松,劝顾氏回了后面的马车里。

    “说吧,你们爷到底人在何处?”顾氏走后,夏浅汐偏头干呕,靠在子栗肩头。

    子栗虎着脸道:“有什么事你快说,一句都不许掖着,不然我就跑到山上当姑子,不嫁给你了。”

    “你真是胡闹。”随风皱眉,犹豫再三,还是将实情道出。

    “什么?阿弦他奉命讨逆,皇上只给了精兵八百?”夏浅汐忧心忡忡,“端王大军少说也有十万,只给精兵八百,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随风劝慰道:“战事在即,恐防有变,爷交代属下将你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等战事结束,他会回来与我们会合。”

    “不行,我不能走。”夏浅汐背脊发凉,沁出一身冷汗,“随风,帮我找到五殿下,哦,不,是晋王,求他帮忙,我要进宫面见皇上。”

    随风办事利索,安置了顾氏之后,很快联络到晋王宋承启,半个时辰后,夏浅汐与宋承启跪在御乾宫的大殿上。

    “民妇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安。”

    宋承卿坐在上首赤金九龙腾云宝座上,淡然俯视跪在地上的两人,“免礼。”

    “谢皇上。”宋承启起身理理袍子,火急火燎开口道,“听说您派世子带兵攻打端王,只给了他几百个兵士,可是真的?这么大的事儿,竟然封锁消息,连我都不知晓。”

    宋承卿手肘闲闲搭在金龙扶手上,撑起下巴,似在出神。

    夏浅汐担忧南宫弦的安危,心急如焚,只得叩首道:“皇上乃圣德明君,为君者,需讲一个诚字。”

    宋承卿起身,步履闲适地从金阶上走下来,明黄色绣团龙袍角拂在光如明镜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扑簌的声响,“朕与你也算旧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朕恕你无罪。”

    “多谢皇上。”夏浅汐再叩首,直起身道,“先帝在时,曾许诺民女一个心愿,无论何时,皆可兑现。常言道,父债子还,民妇的夫君率部讨伐反贼,此行凶险,危机重重,民妇恳请皇上发兵救他。”

    宋承卿冷哼,“南宫珏投靠端王,乃叛国逆贼,朕没有下旨将侯府上下满门抄斩,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宋承启性子鲁莽,气急败坏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计较这个。再迟些,就等着给世子收尸了。”

    见皇帝一脸神情漠然,又急道:“皇上,您痛快给句话,到底发不发兵?您若不愿救他,不等端王老贼打到家门口,本王,本王豁出去,今日就先把这个反给造了!”

    宋承卿冷笑两声,不以为杵,“你那点能耐朕还会不知道,少在这里放空话。看在父皇的份上,朕就当没听见,否则定治你个谋逆之罪。”

    “本王……”宋承启顿时灭了气焰,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地道,“总之,本王不能眼睁睁看着世子落难,却一丁点儿忙都帮不上,我这个兄弟白当了。”

    夏浅汐咬牙道:“民妇愿意捐出夏家所有财产,充盈国库,请皇上施恩,尽快发兵救人。”

    “在你们眼里,朕就是这般无耻的阴险小人吗?”宋承卿闭目叹息,摆手道,“你们走吧,世子他不会有事,刘将军早率大批兵马从小道伏击,很快就会赶去应援。”

    夏浅汐与宋承启对视一眼,微微错愣之后,伏地叩首拜谢离去。

    宋承卿望着殿门外那道渐行渐远的倩丽身影,脑中依稀浮现那年春日的明媚光景,她穿着一身色浅素雅的藕荷色绣玉兰烟纱儒裙,出现在及笄宴上,峨眉淡扫,明眸宁澈,姿容清丽绰约,让满园锦绣景致都跟着失了颜色。

    她娇身微屈,向他盈盈施礼,“妾见过三皇子殿下,殿下万福。”

    他在夏府第一眼见到她,便再也没有放下过。

    还有后来御花园的宫宴上,伊人俏脸洇红,不胜娇羞,那一刻,他多想将她拥入怀中。

    宋承卿轻轻一笑,苦闷地闭上双目。

    夏浅汐,你可知,那万人之上的尊荣与声色,亦不及你的一个微笑。

    ……

    京城三十里外,端王大军严阵以待,气势磅礴,旌旗猎猎迎风招展。

    端王皇袍加身立在战车上狂妄大笑:“贤侄,宋承卿那个黄口小儿就派了这么点人前来迎战,明摆着是让你来送死的。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若就此归降,与你父亲一同效忠于我,孤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南宫珏骑马候在一旁,也劝道:“若你还肯叫我一声爹,就听命归降。”

    南宫弦一身甲胄,面容沉静肃穆,没有丝毫惧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怕只剩本将一人,也会力拼到底。老贼,受死!”

    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响起,兵士步伐整齐,如山岳城墙般浩浩荡荡向前进逼,兵刃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寒光。

    南宫弦从容不迫,命令精骑摆开阵型,用刀背猛抽胯/下骏马,身先士卒,率领部从奋力拼杀,似利刃一般将端王大军撕开一道口子。

    那厢厮杀正酣,南宫珏手按上腰间,拔剑出鞘,将剑鞘重重掼在地上,而后从马上跃起,攀上战车,一剑取了端王性命。

    守卫战车的侍从早被南宫珏的人用剑指着脖子,一一制服。

    南宫珏提着端王首级,扬声喝道:“端王已死,尔等莫再负隅顽抗,速速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本侯保你们性命无忧。”

    兵士仰头看见端王被诛,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孤在此,死的那个只是孤的替身,众将士听令,给孤将南宫珏父子千刀万剐!”

    南宫珏循声望去,只见数百名骠骑扈从拱卫一辆战车朝这边驶来,中间那人正是如假包换的端王。

    南宫珏自知中计,带领为数不多的部从冲上前,与南宫弦互为腹背,奋勇杀敌。

    空气中尽是血的味道,南宫弦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燃烧。他挥刀连砍数人,扭头欣然笑道,“爹,儿子就知道您不会叛国!”

    又有敌军包围杀来,南宫珏挥剑抵挡,“爹早就想通了,留在端王身边这么久,只为等待时机,取他狗命,只可惜……罢罢,今日我们父子并肩作战,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南宫弦好笑道:“儿子年轻力壮,久经沙场,砍多少敌军都不在话下,只是不知道您这一把老骨头能否撑得住。”

    南宫珏被他的话气笑了,“臭小子,老子上战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今儿个爹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宝刀未老。”

    “好!”南宫弦慷慨激昂,“我们父子并肩作战!”

    大军死伤众多,战况不妙,端王冷声下令,“弓箭手何在,放箭!”

    密集的箭雨破风而来,南宫弦挥刀砍落射到跟前的羽箭,一面保护南宫珏。

    “拿来。”端王从侍从手里接过弓箭,拉满,“嗖”一声朝南宫珏射去。

    “爹,小心!”南宫弦大喝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了南宫珏前面。

    震天的马蹄声与杀喊声从四面八方包围袭来,尘土漫天,浑浊了视线。

    南宫弦用刀撑住身子,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露出一丝淡笑,“是援军,端王的大限之期到了。”

    “阿弦,你怎么样?”南宫珏架起他的胳膊,拔掉他胸口的毒箭,命余下的部从掩护他们突围出去,“阿弦,你撑住,爹带你去找军医。”

    战场上的厮杀声被远远甩在身后,刚穿过一片林子,突然从正前方疾来一辆青幔马车,赶车之人有几分眼熟。

    是随风!南宫弦心下一惊,眩晕感袭来,没走几步,却软倒下去。

    是她来了,来见他最后一面。

    随风将马车赶到近前,掀开车帘,“世子妃,是世子爷他们!”

    夏浅汐从马车上跳下,大步跑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眸中盈满水光,“阿弦,我来了。你不能死,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我怀了你的孩子。我们有孩子了,南宫弦,你醒来看看我啊……”

    她一遍遍声嘶力竭地唤着他的名字,可是躺在她怀里的人,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世子爷,那个英勇无敌的常胜将军,那个许诺她生生世世的人,此刻却紧闭双目安静地靠在她的怀里,看不见,也听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才是大结局,作者菌这么爱男主怎么会忍心让他死呢!对吧!

    ☆、大结局之终守斯人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枝桠, 照在东屋的纸窗上时,夏浅汐躺在南宫弦的身边醒来。

    “阿弦,天亮了。”

    她坐起身揉揉眼睛,为南宫弦掖好被角, 下床穿衣梳洗,抽出门闩打开木门, 晨风凉凉拂面。

    小院干净整洁, 泥墙上攀爬着几株长势良好的丝瓜藤,角落垒着一堆干燥的木柴。夏浅汐走进厨房的时候, 子栗已经围在灶台边忙着淘米做饭了。

    夏浅汐走过去夺她手里的水瓢,怪怨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你这才刚出了月子, 身子还虚着,不能太劳累, 朝饭还是由我来做吧。”

    子栗一扭身子,笑着躲过,“没事的小姐,我整日在床上躺着, 都快躺出毛病了,这会子孩子吃了奶刚睡着,我就起来帮你做饭了。”

    “那你用了早膳就回屋看孩子, 好好歇息去,万一累着落下什么病根可就不好了。”

    子栗“哎”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往大锅里添了两瓢水。

    夏浅汐往灶膛前的小木凳子上一坐, 找出火石燃着一把干草塞进灶膛,再慢慢填些木柴进去,等火着得旺了,便起身打了一木盆温水,回了东屋,为南宫弦擦手净面。

    五年前的那场战事中,他的胸口受了一支毒箭,皇上命数名御医极力救治,仅勉强保住他的性命。因他中毒太深,伤及心脉,至今都没有醒来。

    京城的气候不适宜养病,她与公婆商议之后,举家迁至这座西南边陲小镇——丽城居住。

    皇上派了两名御医随行诊治,就住在镇上的驿馆里,隔三差五会来家里为他针灸药浴,平日给他口含参片续命。

    他曾经说过,要带她到一个很远很美的地方,做一对神仙眷侣,富贵闲人。这里四季如春,民风淳朴,风景如画,宛若世外桃源。如今这个心愿也算是达成了。

    五年前公公南宫珏自请削爵,她践诺将夏家的全部财产充公,来到这里后,用仅剩的一点钱财买了这个小二进的庭院,她与南宫弦住在东屋,西屋公婆住,中间的厅堂留作饭厅和待客之用。后院一间屋子随风子栗住着,另外一间用来堆放杂物。

    别院她也买了下来,用来给爹爹夏立德居住。她来这里没多久就临盆生下莫离,这几年,爹爹含饴弄孙,神志好了很多。闲暇时他与公公煮茶垂钓,登高望远,身子骨愈发硬朗了。

    在丽城安顿下来之后,她做主将子栗嫁给随风,在这个小院里给他们热热闹闹办了喜事,如今他们夫妇二人已经育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小的是个女娃,刚出月子,长得很是玉雪可爱。

    子姝找了个当地夫婿嫁了,夫家待她极好,前年生了个大胖小子之后,现在又怀了身子,上个月刚给稳婆摸过,说是双生子呢,当真是个好生养的。

    另外,戚索索嫁给晋王,成为晋王妃,跟他们一起去封地的,还有她的哥哥戚大勇。

    院子里的公鸡“喔喔”叫了两声,夏浅汐收回思绪,拧了个湿帕子为他擦着手,温婉一笑。

    就算他永远醒不过来,她也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相守到老。

    小镇人家的屋顶青烟袅袅,空中萦绕着一团轻纱似的薄雾。

    她与子栗收拾桌椅,端来粥食碗筷,张罗着一家子吃朝饭。

    吃罢饭,随风去镇上的一个富户家里当武师,教教小童拳脚功夫,每月也能赚上一两银子,贴补家用。

    她到东屋跟南宫弦说了两句话,给他喂了些温水就动身往街上去了。

    沿着青石板路走了没多久,便来到一家绸布店前。

    她将撑门的木板移开,取出钥匙打开店门做生意,小镇人少,客人也是稀稀落落的,午膳她拿出一个从家里带来的白面馒头,就着几口温水咽下。晌午时分,子姝挺着个大肚子过来,见面就道:“小姐,我来了,您回去照看少爷吧。”

    夏浅汐小心扶她进来,笑道:“你的身子越来越重了,还是呆在家里安胎,店里回头我雇个人来看着吧。”

    “没事的,小姐。”子姝走到柜台边拿起账册核对,一手打着算盘珠子,“雇人也要工钱的,一时半会也不好找到合适的人,我还能撑上一个月,就先做着吧。”

    “真是劳烦你了。”

    交代两句,夏浅汐挽着篮子出了绸布店,在西街买了一斤肥瘦相间的猪肉留着晚上做烧肉吃,又买了一条鲜活乱蹦的鲫鱼,带回去给子栗炖鱼汤下奶。

    菜蔬也买了一些,荷包一下子变得空瘪。正要回去时,旁边走过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夏浅汐眼睛一亮,叫住他,“这位小哥,你这糖葫芦多少钱一串?”

    “两文一串,这位夫人,请问您要几串?”

    夏浅汐摸摸钱袋,只剩了五文钱,犹豫一下,才数了四枚铜钱递过去,“劳烦小哥,我要两串。”

    回到家,夏浅汐将菜篮子放在厨房,用笊篱罩严实,以防外头的猫从窗户爬进来偷吃。

    “娘,娘,你回来了吗?”外面响起一道甜脆的声音。

    夏浅汐从厨房出来,一只手背在身后,神秘兮兮道:“阿离,娘回来了,你快猜猜,娘给你带了什么?”

    眼前的总角小童眨眨乌溜溜的眼睛,“什么呀,娘?”

    夏浅汐将冰糖葫芦从身后拿出,在他眼前晃晃,“你看。”

    “呀,是冰糖葫芦。”小童赶紧欢喜着接过,张口咬下一颗红彤彤的山楂,喜滋滋吃着。

    只吃了两颗,他将糖葫芦小心收好,砸吧下小嘴道:“剩下的我拿去给外祖父吃。”

    夏浅汐欣慰颔首,“你外祖父一人独居,你去跟他说说话,解些烦闷也好。晚上就住在别院吧。”

    “嗯。”莫离懂事地点点头,掰着指头数,“阿离喜欢听外祖父讲故事,有牛郎织女、夸父追日,还有精卫填海,外祖父讲的故事可有意思了。”

    夏浅汐笑道:“娘这里还有一串糖葫芦,等会儿你拿去后院给弟弟吃。”

    “是,娘。”莫离点头应下。

    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用罢晚膳,阿离去了别院,在他外祖父那里歇下,明早再回来。

    夏浅汐梳洗完,躺进被窝,下巴轻轻搁在南宫弦肩头,手环住他的胳膊,慢慢道:“阿弦,今日阿离背了两首诗,还能说出典故,爹直夸他聪明上进。”

    “阿弦,今日铺子里生意好,卖掉了两匹布,我跟娘做的几件绣品也卖出去了,赚了十几文钱,可把娘高兴坏了。”

    “阿弦,说了你也许不信,其实,早在前世我就与你相识了,只不过那时候你绝情将我休弃,所以这辈子我发誓再也不要理你了。可是后来你对我那么好,我没有管住自己的心,还是决定跟你在一起。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快点醒来,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平安喜乐,多好呀。”

    困意袭来,夏浅汐说着说着眼皮渐沉,没一会儿就依偎着南宫弦睡着了。

    翌日晌午从铺子里回来,夏浅汐一边给他擦脸,一边向坐在旁边的顾氏道:“娘,眼看天渐渐热了,过几日把阿弦身下的褥子抽掉,换上凉箪,免得他背上长褥疮。”

    顾氏拨动手里的檀木佛珠,幽幽叹了口气,“阿弦这么久都没醒来,你一直悉心照顾他,毫无半句怨言,真是难为你了。”

    相处这些年,她也看清了,这个儿媳,心地善良,贤惠大方,对儿子也是真情实意,以前是错怪她了。

    “娘,阿弦他是我的夫君,理应照顾他,我不觉得有什么可为难的。我相信,阿弦他一定会醒过来的。”夏浅汐低头,滚落的热泪滴到南宫弦的手上。

    两人闲话几句,出去忙活了,躺在床榻上的南宫弦的手指微微一动。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长途跋涉,走了很久很久的路,他不知道往哪里去,只知道不能停下,因为他心里清楚地记得,有一个人在等他。

    耳边似有鸟儿鸣叫的声音,南宫弦的眼皮动了动,挣扎了许久才睁开眼,许久未见的日光刺目,他忙眯起,适应了一下才又睁开。

    他慢慢从床上挪腾下来,踉跄着走到门口。

    夏浅汐正坐在院里的杏花树下绣花,髻如晚云,侧颜贞静美好。

    “汐儿。”

    夏浅汐捏着针线的手一顿,犹疑地转过头去。

    “汐儿。”他又唤了一声,眸含热泪,深邃英俊的眉眼熟悉未改。

    手上一松,一把未绣好的团扇扇面掉落在地。夏浅汐站起来,抬手捂着嘴唇,泪水从指缝里汩汩淌下。

    她想笑,想说些什么,喉头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阵风吹过,树上的杏花轻轻坠下,飘落如雨,瑰丽多彩的晚霞穿过树枝在他脸上留下浓淡不一的光影。

    他手扶着门框,吃力地笑笑。

    “汐儿,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南宫弦:作者菌,你居然把本世子写成了一个——植物人!

    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南宫弦:惊喜个毛线意外个鸟屎。

    我(捂脸):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言归正传,正文部分到此结束,下面会有一个很长很甜的番外,这两天抽空写好就发上来。

    ☆、番外之莫离

    “阿弦!”夏浅汐深吸一口气, 定了定神,快步跑过去,扶着他的胳膊,梦呓一般启声道, “阿弦,这是真的吗?你真的醒过来了?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南宫弦后背倚着门框, 借力撑着身子, 强光照得他眼睛刺痛,泪水不断溢出, 因太久没有开口说话,嗓音有些低暗沙哑,“我, 我昏迷了很久么?”

    想说的话太多太多,夏浅汐张了张口, 觉得自己的舌头跟钝掉似的,千言万语梗在喉间,不知从何说起。

    “娘,娘。”莫离跑进院子里, 看到娘亲身边站着的男人,也是一愣。

    娘?南宫弦瞪直了双眼,看看小童, 又疑惑看向夏浅汐。

    “阿离,快过来。”夏浅汐向小童招手,柔声道, “快叫爹。”

    莫离怯怯躲在夏浅汐身后,睁着一双乌溜溜机灵的眼睛,仰头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软软糯糯叫了一声“爹”。

    什么?爹?南宫弦大为吃惊,眉眼间疑惑更深。

    夏浅汐摸摸莫离的发顶,朝南宫弦微笑道:“他叫莫离,南宫莫离,你的儿子。”

    “儿子?”南宫弦突然觉得头痛,紧接着一阵剧烈的眩晕,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不清,身子一个趔趄瘫倒在门边。

    夏浅汐惊呼一声,脸色顿时煞白,声音也直打颤,“莫离,快去叫你祖父,快去传大夫!”

    听到南宫弦醒来的消息,南宫珏、顾氏立刻赶来,子栗用襁褓包着孩子也急匆匆赶来前院探望,随风得到信儿,立马脚下生风去驿馆请御医前来为南宫弦诊治。

    夏浅汐呆立在门口,双手不安地揪着衣角,樱唇几欲咬破。

    万一阿弦这次昏倒再也醒不过来,那可怎么办?

    在院子里等候一阵,御医笑容满面走出来,向南宫珏拱手:“恭喜老爷,夫人,还有少夫人,少爷他脉象稳定,已无大碍,只需安心调养些时日,便能恢复如初。”

    “真的?真是太好了!”众人松了口气,脸上皆浮现喜色,南宫珏说了几句感谢的话,高高兴兴送走御医。

    “阿弥陀佛。”顾氏双手合十念了句佛,眼中不觉间已噙满泪水。

    走进屋里时,夏浅汐已经坐在床边,握着南宫弦的手,哭得抽抽噎噎。

    顾氏走过去坐下,抹抹眼角,“阿弦醒了是喜事,这些年你辛苦照顾他,还要抚养阿离,照看绸布铺子,着实不易,如今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母子终于能够相见,你们夫妻团圆,真是皆大欢喜。”

    “是,母亲,儿媳是太高兴了。”夏浅汐笑着擦掉眼泪,心里明亮许多,握着他的手不愿松开。

    翌日清早,南宫弦睡足醒来,夏浅汐高悬的心这才跟着落定,“阿弦,你感觉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

    四目相对,南宫弦看到夏浅汐眸中一片水光粼粼,心头触动,伸手触摸她的脸颊,细细打量半晌,笑得温柔,“我很好,只是有些口渴。”

    夏浅汐端来一碗温水喂他喝下,坐在床头,跟他粗略讲了这五年间发生的事情,南宫弦躺在床上静静听着。

    早膳后,他跪在堂前向南宫珏与顾氏叩首三拜,“儿子昏迷这些年,让爹娘担心,是儿子不孝。儿子以后定与汐儿好生尽孝,侍奉双亲颐养天年。”

    南宫珏眼中一酸,偏过头忍下来,才道:“醒来就好,你身子还要调养,不可操之过急,慢慢来。”

    南宫弦应了声“是”,调转膝头,向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夏立德叩首:“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小婿以后也要好好孝敬您。”

    夏立德今日特意换上一身簇新蓝青布衣,鞋子也是刚纳的,看向南宫弦,笑呵呵道:“贤婿快快请起,以后别忘了对汐儿好就行,她这些年很辛苦。”

    “那是自然,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以后会加倍疼爱汐儿,咱们一家好好过日子。”

    夏浅汐在一旁听着,羞赧低下头,招手唤来莫离,“快给你爹磕头。”

    “是,娘。”莫离抬首挺胸走过去,跪下,似模似样叩首,“爹爹在上,请受孩儿三拜。”

    南宫弦抬手,温润笑道:“阿离,起来,到爹这里来。”

    莫离站起来,扭头看了娘亲一眼,怯生生走过去。他自打记事以来,爹爹都是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偶尔被随风叔叔用轮椅推出来晒太阳,现在突然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南宫弦张臂将他圈进怀里,看着他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和矮矮的小身板,对一觉醒来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这个事至今有些恍然,如在梦中。

    心里头却又隐隐兴奋,南宫弦温声问了小家伙一些话,他都一一答了,很是乖巧懂事,看得出来汐儿这几年对他教导有方。

    用罢早膳,南宫弦由随风搀着回东屋歇息去了,午膳也是在屋里吃的,晚上家里摆了宴席,夏浅汐与子栗烧了一大桌子丰盛美味的饭菜,子姝与她的相公也过来祝贺,带了两坛子自家酿造的好酒。

    众人落座,边吃边聊些乐呵事儿,席间一片欢声笑语。

    饭罢收拾碗筷的空档,南宫弦站在院子里,对随风道:“我昏迷的这些年多亏你照顾家里,多谢。”

    随风单膝跪下:“随风自幼无父无母,全无依靠,是爷在战场上救我性命,收容进府,又悉心授我武艺,对我有再造之恩。属下早立誓永世跟随您左右,做什么都是应该,万万担不起一个‘谢’字。”

    南宫弦屈身扶他起来,眼中布满笑意,“我一直视你如兄弟,从未将你当做下人看待。我有个提议,随风,你可愿入我族谱,复姓南宫,与我成为一家人?”

    随风怔了一下,满口答应:“是,爷。”

    自觉高兴过了头,随风敲了自己脑袋一下,改口道,“哦,不,是大哥。”

    “好,改明儿选个黄道吉日,该讲究的礼数都过一遍,再摆上两桌席宴庆贺一番,将此事定下。”

    随风点头如捣蒜,“一切全听大哥安排。”

    南宫弦调养一月,身子已然好转,下地走路的时候日渐增多。晋王那边听得消息,特传书来贺,只因王妃戚索索这月刚诞下一子,无法动身前来,只得延后。

    南宫弦问起父亲自请削爵一事,南宫珏捻须长叹:“当年城郊一役,为父想明白许多事情,世间悲喜冷暖,功名利禄皆浮云,倒头来不过黄土一柸,虚名一句而已。山河巍峨,天朗地阔,心思太多徒添劳累,不如跟亲家公临江垂钓来得惬意。”

    南宫弦躬身一礼,“父亲智慧高见,儿子受教。”

    夏浅汐沉浸在喜悦中,每日照顾他更加尽心,莫离每天看着娘亲与爹爹形影不离如胶似漆,觉得娘亲被人抢走了,心里酸溜溜的有些吃味。

    晚上歇下后,南宫弦握住夏浅汐的手,慢慢翻身,压在她的身上。

    “你干嘛?”夏浅汐嗔道。

    南宫弦低头亲亲她的嘴角,双眸在黑暗中闪着幽亮的微光,“我昏迷了太久,欠你们母子太多,以后我会好好疼爱你跟莫离。”

    说着手伸向她的腰间,去解衣衫的结带。

    “爹,娘,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同时看去,只见莫离趴在床沿,歪着一颗小脑袋,好奇地看着他们。

    夏浅汐赶紧推开南宫弦,整理了衣衫,坐起来扶着莫离幼小的肩膀,温声哄道:“阿离,你怎么醒了?”

    莫离撅着小嘴:“娘,我想嘘嘘。”

    “哦,好。”夏浅汐下床穿鞋,牵着莫离的手往外走,“娘陪你去。”

    胳膊上突然一轻,南宫弦拉住她,“你歇着,我陪儿子去。”

    “可是你身子还未全好。”夏浅汐正犹豫,莫离扯她袖子,“我要娘陪我去嘛。”

    夏浅汐一下子心软,点了灯笼陪他出去解手。

    只一会儿功夫,两人从外面回来,莫离却不肯去自己榻上睡,虎视眈眈看着南宫弦,不满地嘟囔,“娘,我要跟你睡。”

    “你都五岁了,还跟娘亲一起睡,这怎么行。”南宫弦立刻拿出父亲的威严来。

    夏浅汐也道:“好啦,莫离,平日你都是睡在自己的小床上,今晚怎么想起来跟阿娘睡了,是不是出去一趟怕黑给吓着了?”

    莫离点头如啄米,“是的,娘,阿离有些害怕,所以要跟你睡。”

    说着抬起小短腿利索爬上床,躺在夏浅汐与南宫弦中间,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得逞地笑了笑,“这样阿离就不怕了。”

    “好,快些睡吧。”夏浅汐一口气吹灭床头灯盏,躺下睡了。

    一夜无话,次日南宫弦醒来,被窝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刚下床,夏浅汐从外面推门进来,过去扶他,“这还早呢,你再睡会儿吧。”

    “不了,我早起出去打拳,练练筋骨身子恢复得快些。”南宫弦自己穿好衣衫,悄悄从后面抱住夏浅汐,耳鬓厮磨好一阵子两人才出来用早膳。

    晚间歇下时,莫离又寻借口睡在床中间,害得南宫弦想拉拉娘子的小手都不行。

    这日他午睡醒来,听到后院隐有吵闹的声音,便出门循声过去,一看原是莫离跟几个同龄的小童在商议如何去够掉落在树上的风筝。

    南宫弦走过去,稍稍运气,施展轻功跃上树头取下风筝,轻盈落地,身手那叫一个利落矫健。

    几个小童拍着巴掌一阵欢呼雀跃,莫离则是一脸自豪崇拜,“爹,你好厉害啊!”

    南宫弦握拳清咳一声,掩去刚刚强行发力腿上传来的震痛,蹲下去与莫离平视,“爹以后教你武功好不好?”

    “好呀好呀。”莫离拍着小手高兴道,“我要学会武功,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以后就可以保护娘了。”

    “很好。”南宫弦勾唇一笑,小声道,“莫离,你已经五岁,很快就要长成男子汉了,男子汉是不应该再跟爹娘睡在一张床上的。”

    晚饭过后,莫离告禀娘亲,去别院外祖父那里歇息。

    夏浅汐讶然:“他今日这是怎么了,突然想通不跟我们一起睡了?”

    南宫弦将今日之事告诉她,笑道:“莫离这么大了,是该自己睡一个房间了,家里没有多余的空房,不如在院子里造一栋阁楼,供他居住。”

    “其实这个事儿,我跟爹也曾商量过。”夏浅汐道,“造阁楼需要很多银子,家里如今的境况,一下子拿不出这么许多。我打算把后院的杂物房收拾一下,腾出来给莫离住,随风的孩子也大了,可以跟莫离住在一处。”

    南宫弦想了想,赞同点头,“也行,听你的。”

    “嗯。”夏浅汐心里正盘算着事儿,不知何时南宫弦已经靠了过来,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娘子,今晚……”南宫弦话未说完,就迫不及待吻下去,三下五除二解下她的衣衫,两人纠缠在暖烘烘的被窝里。

    木床吱呀响动了没一会儿,南宫弦丢盔弃甲,趴在她身上喘着气,颓丧着一张脸道:“对不起,汐儿,我很久没……”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夏浅汐捧住他羞红的脸,低头去吻他的嘴唇和身体,一路勾火燎原。

    未几,南宫弦便重振旗鼓,渐入佳境……

    子姝快到临盆的日子,无法再去绸布店里帮忙,南宫弦左右无事,跟夏浅汐一起去铺子里看店。

    “阿弦,你帮我看看,秋季的布匹进哪些样子好?”夏浅汐拿出一堆样料摆在柜台上。

    南宫弦笑道:“生意上这种大事你说了算,像搬东西跑腿打杂啊保护你啊,诸如此类,才是我的事。”

    一席话听得夏浅汐心里甜滋滋的。

    过了会儿,两名女眷前来店里挑选布料,眼睛时不时地往南宫弦身上偷瞄,甚至还小声议论。

    “这家的相公长得真是俊,十里八乡都没见过样貌这么出众的。”

    “你看他那身形长得人高马大的,啧啧,估摸着床上也是厉害呢。”

    那两人小声嘀咕,话语落入夏浅汐耳中,立时脸上不快,抄起一把鸡毛掸子“砰”一声摔在柜台上,震飞两片鸡毛。

    夏浅汐双手叉腰,杏目瞪如铜铃,活像个市井泼妇,“我的男人由不得你们背地里浑说,不买布就给我走,本店不做你们的生意。”

    “不就是看上两眼,有什么大不了的,凶什么凶!”两人也叉起腰,跟她对骂几句,没占到什么便宜,悻悻离开店里。

    “气死我了!”夏浅汐把鸡毛掸子往旁边一丢,恼着质问南宫弦,“你怎么不帮我?”

    南宫弦垂着头,略显无奈,“这个,你知道的,我不擅长跟人吵架。”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夏浅汐抱臂坐在柜台里面,偏头不理会他。

    南宫弦摇头失笑,走过去说些好话才总算哄好了。

    在店里用罢午膳,南宫弦出去一会儿,回来时给了夏浅汐一支素银嵌绿松石的簪子,献宝一样道:“娘子,我给你买了这个,喜欢么?”

    夏浅汐接过看了看,眼眸一闪,“你哪儿来的钱?”

    南宫弦指指里面,“就从那个小盒子里拿的。”

    夏浅汐脸上并未浮现南宫弦意想中欣喜的神色,静了一会儿才叹口气道:“阿弦,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家里的境况你也知晓,这一只簪子足够半月的用度了,银钱还是省着些用为好。”

    南宫弦听言神色稍暗,却也无奈。

    他的汐儿每日荆钗布裙衣着朴素,浑身上下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胭脂水粉也不舍得添置,便想着给她买一只发簪。

    没想到他南宫弦竟也有为五斗米折腰的一天。

    他尴尬笑笑:“我省得了,以后一定注意。汐儿你看,这簪子买都买了,万不能退,就留着吧。”

    夏浅汐听他如此说,才点头,绽开一个笑容,“好,谢谢夫君了。”

    南宫弦从她手中取过银簪,靠近些,“来,我给你簪上。”

    夏浅汐倾身由他簪完发,摸摸发髻道:“怎么样,好看吗?”

    南宫弦“嗯”了一声,眸中的温柔浓得化不开,“我的娘子,是天底下最好看最美的女子。”

    夏浅汐脸颊微红,抬手捶了他胸膛一下,“就你嘴甜。”

    这日,夏浅汐在铺子里看店,南宫弦从外边扛了几匹布料进来,便立刻迎上去,“放这儿就好,这么多东西一定很沉吧,下次让随风帮你扛,你身子刚好,可别累着了。”

    说着从胸口取下帕子,给他擦额角的细汗。

    南宫弦笑道:“没关系,我身子早就好了,这点小活累不到我。”说着眼珠一转,甩甩胳膊,挑眉道,“不过,这儿好像是有点酸。”

    夏浅汐一听紧张了,忙给他揉捏胳膊。揉了会儿,又问:“还有哪里不适,我帮你捏。”

    南宫弦伸出一指,点上自己的唇,“还有这儿。”

    夏浅汐没忍住扑哧一笑,看看里外无人,拉着他走到柜台后面,抬手搭在他的肩膀,往下一按,探过身子飞速在他两侧嘴角各亲一口,再拉着他站起来。

    南宫弦脸色绯红,好笑地看她两眼,走出柜台,两手一伸,关店门!

    “时辰还早,你这是做什么?”

    南宫弦走到她跟前,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往里头的一间货库走去。

    这里堆了一些布料,边上有个小卧榻,平时留作休息用的。

    南宫弦把她往卧榻上轻轻一放,伸手去脱自己的衣衫。

    夏浅汐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抬眸望着他温情的眼,又羞又窘,“这大白天的,还要做生意呢。”

    南宫弦把袍子往边上一扔,倾身压上来一阵热吻,“歇业半日不要紧,现在有比生意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说罢覆身动作起来。

    不知不觉又过一月,子姝临盆生下一对双生女儿,夏浅汐与子栗到她家中看望,给她带了自家养的老母鸡两只,留着炖汤补身子。

    这日,夏浅汐与南宫弦在铺子里忙活,遥遥听见一阵喧哗声,没一会儿,好些人行色匆匆从店门口跑过,一面跑一面喊着:“快走啊,响马来了,赶紧逃命啊!”

    两人走到门口,南宫弦拉住一人,“请问阁下,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慌张?”

    那人一脸愁苦道:“清风岗的响马来了,听人说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趁他们现下还没到镇上,赶紧带着家人走吧,唉,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那人说完就一溜烟跑了,夏浅汐担忧道:“这太平年下的,怎么突然有响马作乱呢?”

    南宫弦沉着道:“娘子不要怕,我叫随风一起去探探情况。”

    此时,随风正好火速赶来,跟南宫弦商量两句,各自抄了一把店里的撑衣棍,就往镇子外面走。

    镇子口被一群响马团团包围,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人数不少。

    领头的是个虎背熊腰的虬须壮汉,肩上扛着一把九环大刀,耀武扬威仰头大喝:“你们这镇子前后出口都被我们弟兄包围了,识相的就赶紧把金银财帛交出来,不然,哼哼,老子的大刀削铁如泥,可不长眼。”

    南宫弦负手而立,气度从容高贵,蔑然笑道:“尔等毛头小贼,不知天高地厚,碰到爷爷算你们倒霉,趁爷爷还未发火,从哪儿来滚哪儿去,否则爷爷的拳头可不饶人!”

    “呵,还挺横!”壮汉啐了一口唾沫,挥舞两下九环大刀,刃上生风,“就凭你俩,我呸!吃爷爷一刀。”

    南宫弦立在原地不动,等那一人一马快至跟前之时,纵身飞起,身形如电跃至马上,壮汉被他的身手吓懵,还未来得及反应,一记夹着风的拳头已经打在他的脸上,立刻被打得歪在一边。

    南宫弦飞起一脚,直接把他从马上踢飞二丈远。

    身后的响马面面相觑,狼狈掉落在地的壮汉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咬牙道:“弟兄们,给我上,把他给我砍了。”

    一阵马蹄声混乱入耳,尘土漫天,南宫弦与随风赤手空拳,沉着迎上,只消片刻,便把这一群匪贼打得七零八落。

    “都给我听好,今日爷且饶过你们性命,以后若是再让我见到你们出现在镇上,亦或是听到你们抢掠的消息,爷定将你们千刀万剐。”

    “是,是。”响马们应声,扶着受伤的同伴,灰溜溜跑了。

    从此,南宫弦的大名传遍小镇,成了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过了些时日,南宫弦在家里公布了一件事,“我跟汐儿商量过了,想在东街开一家武馆,一来可以赚些银钱养家糊口,二来教习授艺也算功德一件,开武馆的银子不用担心,有人借钱给我,立了字据,等赚足了再还他。”

    南宫珏认真思量一刻,颔首赞同,其他人也无异议,这事就给定下来了。

    武馆开张之日,很多人前来恭贺,亦有人家带着儿孙慕名前来拜师。

    晌午时分,随风慌里慌张跑进来,“爷,您看谁来了?”

    南宫弦往门口一瞧,立刻笑迎:“王爷,好久不见。”

    晋王宋承启见到故人,差点像个娘们儿一样泪湿罗裳,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头,“好久不见,听说你醒来,我就盘算着过来看望。”

    他走进来打量这家武馆,笑着拱手:“恭喜老板,生意兴隆。”

    南宫弦笑道,“多谢王爷借我银子,回头攒够了再还你。”

    宋承启摆手,“跟我客气个甚,本王没啥本事,就是钱多。哦,对了,我来时皇上托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南宫弦笑叹了口气,道:“不回去了,这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住在这里挺好的,不想再回京城那个勾心斗角的地方了。”

    宋承启踱步想了想,也点头,“好罢。当年你跟皇上联手,扳倒我那叔父端王和丞相柳括,现在朝堂太平,四海安定,皇上的龙位也坐得安稳。大不了,每年我与索索过来看看你们便是。”

    南宫弦请他进去,吩咐随风看茶,“王爷远道而来,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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