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煜羡、映碧、珞湅、苗疆。
    这是一个烽烟迭出的时代,诸国割据,沧海横流,群雄并起而宰治天下,在这混乱的局面之中,有四大国鼎立而起,分治局面隐隐来临。
    东煜羡,西映碧,北珞湅,南苗疆。
    煜羡临东,由君氏掌管,经济繁荣,商业发达,金银富足。
    映碧居西,军事强大,矿场丰富,一支骁勇铁军,声名赫赫,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珞湅靠北,早期由游牧民族一统天下,民风淳朴彪悍,大漠草原,一望无垠。
    苗疆偏南,气候湿热,丛林茂密,以养蛊为业,蛊毒繁生。
    四国分界而治,国力雄厚,逐渐统一东南西北四大地区,各国雄霸一方,接受周边属国长期供奉,长治久安。
    映碧皇宫富丽堂皇,紫瓦金墙,雄浑而壮阔,瑰丽而伟岸,高高地耸立在一片艳阳之中。
    阳光甚好,金灿灿的一片,墙垣中红桃飘香,嫩绿的枝柳随风轻拂,长长的宫廊中人影穿梭,却皆是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她们个个朱唇点眉,或是清秀或是妩媚,眼波流转之间神情暧昧,身姿窈窕,甚为惑人。
    领头的却是一名侍官,只见他行色匆匆,言语行动之间也颇为女气,一边走,嘴里还不忘催着身后的人快点,十分狗仗人势的样子,令人看了颇为生厌。
    “快点!快点!要是让太子殿下等急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掉脑袋!”
    众人吓得加快脚步,她们早在之前就听说过这位映碧太子如何残忍狠辣,如何杀人不眨眼,心里自然害怕得紧。刚选为秀女之时,她们心里也早已说服了自己千次万次,此时终于到了皇宫,也还是忍不住心颤。一行人走了一会儿,终于在东宫的院中停下。此行人数众多,细细数来也有数百人之上,她们个个都身着薄纱锦带,手执香扑纨扇,列好了队等在门外。
    那侍官一路行来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此时也终于噤了声,不敢造次。一行人等了片刻,见大门紧闭,并没什么动静,为首的侍官咽了口唾沫,等了一等,这才敢上前敲了敲门,在门口谄笑道,“太子殿下,刚刚进宫的秀女,皇上说让殿下先选选,就直接送到殿下这里来了。”
    他说得声小,停了一会儿,见仍然没有什么动静,刚要再次敲门,门内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像被人生生扭断什么一般,那侍官听了一哆嗦,吓得跌在地上。
    静了片刻,大门才被打开,有两个人率先出来,手里像是抬着一具尸体,十分熟稔般的,用不着吩咐,便抬着走远了。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都懵了,早就听说这映碧皇子阴鹜暴戾,手段残忍,毫无容人之量。这会儿,几百个人站在那里,安静得出奇,都是大气也不敢出,至于刚刚那狗仗人势的侍官也还跌坐在那里,牙齿磕磕发颤,脸色苍白得厉害。
    “哟,小苑子,怎么?是本太子这里的地好,你这样坐着便不愿意起来了么?”犀利而戏谑,贵气却也冷酷,嬉笑嘲讽的话音落后,一双华贵的紫色长靴,优雅地迈出宫门门槛,不过片刻,袖有暗线四龙纹的紫色衣摆便停在那侍官眼前。
    那侍官见状,一个激灵,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低伏跪下,脸贴着地,身子还在一个劲儿地颤抖。
    来人一身紫衣,高贵却也俊逸,眉色淡如初月,眼眸漆黑明亮,笑意盈盈。那人一头如墨长发,只简单地拢于脑后,熠熠生辉的金冠上,垂着几缕紫色的发带,眼里眉间温润如玉,分外动人心魄。
    秀女们纷纷一愣,都认为这位皇太子长相必定凶狠毒辣,却不想是这般俊逸含笑的模样,不由春心一动,顿生好感。
    宁紫玉挑挑眉,眉间却依然含笑,问道:“小苑子,这是父皇给本太子选的秀女?”
    “是,是。”小苑子擦擦汗,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赔笑道:“皇上特意给太子送来的,这批秀女选上来,便直接送到了太子殿下您这里,皇上都不曾看过……”
    这本来是莫大的恩宠,宁紫玉却只是微微抬眉,起步走到一名秀女面前,以扇抬起她的下巴,勾唇一笑,缓缓道:“果然好样貌,父皇有心了,小苑子,你这就回去传话,说这批秀女,本太子便收下了。”
    “是,殿下好好享受,奴才这就回去传话。”小苑子赔笑着作了个揖,狗腿一般地撒欢跑了。
    宁紫玉瞥了他的背影一眼,不知是什么表情,然后轻轻笑了一笑,转身吩咐道:“将这些秀女安排了,东宫三十六院,净身沐浴,不可怠慢。”
    一地的宫女连连点头,起身将一干秀女迎了下去,宁紫玉转身跺回房间,关上大门。
    太子寝房内熏烟缭绕,淡紫色的纱帐垂在床畔,一旁的窗子却微微开了些,微风一吹,那纱帐轻轻一扬,飘扬在空气之中,而其中,隐约一具美丽而妖娆的女子躯体,侧身躺在上面。
    宁紫玉翻了几页书,却不看床畔,垂着长睫笑道:“怎么?你还没走?”
    只听床上的女人咯咯一笑,而后从床上起身,她妖娆的身子上只罩着一层纱衣,走到宁紫玉的身畔,妖魅地趴伏在他的胸口上,娇嗔道:“讨厌!太子殿下好清冷,刚刚和人家换好一场,怎么一下了床,就六人不认了?”
    宁紫玉笑了笑,忽然握住了胸前那只不甚规矩的手,压低声音道:“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毒娘子也会欲求不满?怎么?你不是和你的师兄,是一对鸳鸯吗?”
    柳茵微微皱眉,不满地捶了他胸口一下:“师兄从来不懂女人心思,哪里有太子这般温柔俊逸,惹得奴家日思夜想……”
    宁紫玉哈哈一笑,忽然将她抱起,道:“如此这般,本太子便不客气了!”
    一场云雨过后,柳茵悄无声息地离开宫廷,毕竟她是江湖中人,而且还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自然不能在此地多作停留,而宁紫玉本来也无意留她,男欢女爱而已,你情我愿,毒娘子既然愿为自己效力,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太子。”一袭黑衣之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宁紫玉的身后。
    宁紫玉并不惊讶,嘴角依然含笑,紫色的衣冠将他衬得俊雅高贵,他手执一笔,似乎正在作画。他的画势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停顿,过了片刻,待画作好了,才见他收了笔,淡淡开口问道:“事办好了?”
    “是。”男子跪在地上,低着头,恭敬道:“已经查清楚了。”说着便地上一沓画像,又道,“朝廷缉拿要犯共二十六名,卑职已查清楚他们的落脚地点。”
    “做得好。”宁紫玉身为冷淡地赞了一声,拿着那些画像略略翻了一翻,随意道,“这些江湖人士,若是他们肯乖乖待在他们的草莽之地,本太子便也不与他们为难,只可惜这群匪贼,做什么不好,偏偏暗通帝国,要与我朝廷作对。”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也附和,道:“另外,卑职还打听清楚了,云阳山这几十人在江湖之中兴风作浪,杀了人却要嫁祸于朝廷,简直是诚心挑起朝廷与江湖的风波。”
    宁紫玉笑了笑,眉目间隐隐浮上一层厉色,语气却仍旧十分温和轻柔,道:“无妨,除了便是。”他勾唇一笑,手中泛着那二十六人的画像,却不知看见了什么,手下突然一顿,渐渐收起了唇边的笑意。
    “殿下……”
    宁紫玉忽然笑了起来,眉目郎朗,越发衬得他无与伦比的贵气与优雅。
    “这是谁?”宁紫玉抽出一张画纸展在男子面前。
    画上是一张锋利冷锐的脸,眉目桀骜,有着属于江湖人特有的狂傲犀利,神情却也倨傲冷冽,似乎是在指点江山,玩弄日升月落一般。
    “叶邵夕。”黑衣人道,“朝廷通缉要犯,曾犯上作乱,杀朝廷官员二十九口,十恶不赦。”
    “哦?”宁紫玉微微一笑,将那张图收到自己的袖子里,道:“好了,这些人交给我,你不用负责这些事了。”
    男子愣了一下:“殿下……”
    宁紫玉微微不悦:“怎么?没听清楚么?”
    黑衣人领命,虽然奇怪,却不敢辩驳,只答了一声“是”,“嗖”的一声,便又消失不见了。
    “叶邵夕吗?”宁紫玉笑了一笑,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兴趣一般,缓缓道,“那么,在我去找他之前……你就暂且陪着我吧……”
    窗外艳阳,明媚灿烂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打在他淡紫色的袍子上,反射出刺眼而又灼人的光芒。
    云阳山麓,极高极险,像是隔断映碧与煜羡的天然屏障。
    山上草木丛生,怪石嶙峋,风景却是极美。苍郁葱翠,清风舒爽,这本是神仙眷侣一般的地方,却不知怎么的,隐隐夹杂着一丝血腥的味道。
    “邵夕兄,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相貌平平,却颇有些儒雅之色,只是他的右脸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破坏了几分和美之气。
    “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然后便是连连求饶的声音,这声音之中夹杂着哀叫哭嚷,听来不知多么凄惨。哭嚎的那人被说话的男子踩在地上,蓬头垢面,脸上还隐隐有些血迹,而他一身官袍,也肮脏褶皱地厉害,甚至看不出原来的脸色。
    “映碧官员,贪淫腐败,无恶不作,早就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此次竟然能活捉于此,自然该碎尸万段,方能解心头之恨!”
    只见,被刀疤男子换作邵夕兄的男子,则是一身玄色长袍,发髻高梳,一头长发由玉冠中垂下,只余一两缕搭在胸前。这人,甫一看去,只觉得他身姿挺拔,英俊倜傥,尤其是一双眸子,锋利冷锐,寒气森森,分外震慑人心。他此时正手执长剑,剑尖锋芒闪烁,抵在那官员的脖子上。
    “大、大侠饶命!大侠饶命!下官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不敢!”叶邵夕冷笑,手下重了重,“你还有什么不敢?堂堂刑部尚书,你草菅人命,什么坏事都做绝了,现在才说不敢,不觉得太晚了吗!?”
    那官员一动都不敢动,颤抖地看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哭丧道:“英、英雄,一切都不关我的事啊!我只听命于太子,太子想做什么,下官怎么敢管……”
    “哦?”叶邵夕嘲讽地笑了笑,不屑道,“映碧居然出了这样一个太子,当真是要国破家亡!你既然也是这迂腐太子的忠臣,那便受死吧!”他说得狠厉,眼眸中一丝冷芒闪过,手上长剑也随着他的眼神一动,毫不留情地一挥而下。
    刹那间,只听“噗嗞”一声,鲜红的血液顿时飞溅而出,喷在一旁的树干上,接着便是一颗硕大的头颅,骨碌骨碌地滚至他的脚下。
    “邵夕兄……”那名刀疤男子见状震了震,“大哥说是要活捉回庄的……”
    叶邵夕收剑入鞘:“无妨。贪官污吏,就算带回去了也无非是个死字,高兄你宅心仁厚,恐怕是见不得这个场面吧。”
    高钧成干笑一声:“也没什么,你杀了他,我们倒是少了个拖后腿的,天色渐晚,深山夜林,不宜久留。”
    叶邵夕见他一副心急的样子,开始还是不甚理解,后来稍微一想,便恍然大悟,不由揶揄他道:“做什么这么着急?恐怕你不是想见大哥,倒是想见你那师妹柳茵吧?”
    高钧成脸色一红,打起了哈哈:“邵夕兄莫要胡说,快些赶路要紧。”
    两人一前一后,武功又都不弱,纵使是夜色渐黑,却也不受什么影响,没过片刻,便有一栋庄院,出现在他二人眼前。说是庄院,却比普通的庄院来得跟威严气派,门外站了一群人把守,他们个个要挂配剑,表情凝重,皆着蓝衣黑靴,正如江湖武林中的护院一般。
    “到了。”高钧成松了口气,与叶邵夕一同走到门前,那守门之人看到他二人也十分兴奋,雀跃道:“叶大哥,高大哥,你们回来了!?”
    叶邵夕点了点头,神情虽然依旧冷冽,却已不如刚刚那般阴寒,看来这山庄之人,却是与他有感情的,而且交情不浅。
    “我们回来,你可高兴?”高钧成却是比他感情外露一些,呵呵笑着,连脸上的那道疤痕也显得柔善和美起来,一副儒雅温润的模样。
    “高大哥!”守卫的少年兴奋得厉害,手舞足蹈地拉着他二人进门,“快进来!兄弟姐妹们都回来了,只差着你们二人。庄主都等不急了。”
    他正说着话,只听一阵笑声,浑然醇厚,由内室传来。
    叶邵夕与高钧成相视一笑,相继走了进去。
    “大哥。”叶邵夕微微抱拳,他心性薄凉,纵然心里高兴,却很少表现在面上,但他在道上颇有信义,又武功高强,深得同在江湖中人的敬佩。
    “邵夕兄弟!”那被叶邵夕称作大哥的人也不过四十来岁,眉宇飞扬,气势雄浑,很有些侠义之风。
    “等了你好久,你果然来了!”
    叶邵夕微微颔首:“小弟错了,让大哥等急了。”
    梁千豪放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无妨。这次我们几十个聚在一起,也算良机少有,这次却决不能再放过你了,定要好好痛饮一番。”
    “哟!叶大哥来了?小妹等得心急,盼了许久,终是将叶大哥盼来了。”他二人正说着,忽听一名娇媚女子之声,插进话来。那女子生得极为娇媚妖娆,眉间点了一朵红莲样的鹅黄,顾盼生姿间,甚是妩媚惑人。
    高钧成一激动,迎了上去:“师妹!”
    柳茵娇媚一笑:“师兄。”
    “数月不见,有没有想我?”高钧成似乎有些情不自禁,顺势就握上了她的手,压低声音在她的耳畔,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柳茵娇娇一笑,不动声色地拂开他,迎到叶邵夕身侧:“叶大哥,数月不见,小妹给大哥请安了。”
    叶邵夕略一拱手,客气道:“谢姑娘。”
    高钧成在一旁有些不乐意:“师妹!”
    “哦?刚才没瞧见,叶兄弟已经来了?这下好,我们这一行人也终于全了。”
    说话间,有另一名青衣男子迎了过来,他长发垂肩,折扇轻摇,眉目清艳,倒是比刚才那名女子还俊了几分,却丝毫不显女气,只觉得他青衫宝墨,俊杰风流。
    叶邵夕微微一愣:“柏兄。”
    柏萧客气一笑,折扇一合,向另一边两声唤道:“叶兄弟回来了,你们几个,别在那里说说笑笑了,还不过来看看。”
    “叶兄弟!来了怎么不知会一声,刚刚我们哥几个还说到你呢!”说话的是易秋,排名十六,为人粗犷豪放,却甚至真挚。
    “邵夕!听说过你这两年的事迹,还让官府大为头疼!枉费我宗扬排名还在你之上,却始终不如你!佩服佩服!”
    众人很是兴奋,热情高涨,叶邵夕一一回礼,很是感动,毕竟他幼年便由外人收养,一直不见生身父母,心里孤寂自不必说,眼前这些人对他来说亦亲亦友,是即使赔上性命,也不得不去保护的人。
    “叶大哥,你回来了?”一道甜美的女声,青涩质朴,在众人之外,幽幽响起。
    叶邵夕愣了愣,隔着众人,看见一名女子略带羞涩地望着他。那女子年纪不大,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她面容青涩娇美,亭亭玉立,煞是惹人喜爱。
    “梁小姐。”叶邵夕望了望梁千,见他春风满面含笑着望着自己,不知是什么意思。
    “小女自你走后一直念叨,今日终于见到了。”梁千朝自家女儿阿东:“怡诗,还不快来,拜见你邵夕哥。”
    梁怡诗羞涩一笑,袅袅上前:“邵夕大哥,走了那么些时日……身子……可还好?”
    叶邵夕虽然很少涉及男女之事,但毕竟不是傻子,梁怡诗只是少女,不擅掩饰,他一看便明白了八分,只淡淡道:“我身子很好,梁小姐是女儿家,更应该保重才是。”
    梁千哈哈一笑,见好就收,转移话题:“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们便先去祭拜了大哥之后,再摆上一桌酒席,兄弟们多年未见,今日,就喝他个一醉方休!”
    叶邵夕听罢两千嘴中所说的那句大哥,不知为何,竟是心中一痛,好半天都不能反应过来。
    不多久后,众人来到后山的一处孤坟前,梁千领着众人跪下,率先拿了一碗酒,洒至大地,然后道:“程大哥,转眼间,你走了已十几年了,今日兄弟们相聚,都来看看你。当初,你被那映碧太子斩首示众,死得凄惨,众兄弟绝不会忘了那日仇恨!”他说罢,领着众人,拜了三拜,祭奠一番,然后便放众兄弟去吃酒,却独将叶邵夕一个人留下来。
    “邵夕兄弟,程大哥武功高强,一生却只肯手你这么一个徒弟,他最后,亦是因护着你才被朝廷缉拿,你也敬他一杯酒吧。”
    梁千说罢,众人端上了一碗酒,交给叶邵夕。
    叶邵夕执着酒,高举,口中只唤了一声“师父”,却什么再说不下去了。
    “当初,是程大哥领着众兄弟来到这云阳山,建了这云阳寨,若没有程大哥,我们都没有容身之地。所以,邵夕,有朝一日,你定要杀了那映碧太子宁紫玉,为程大哥报仇。”
    叶邵夕磕了一个头,将杯中酒尽数倒入大地,垂下眼帘,语气却只是淡道:“师父,邵夕来看你了……师父放心,我答应过师父的,不会忘记。”
    孤独的坟冢前,只余一块无字墓碑,和天上几只盘旋不走的寒鸦,在残阳如血中,悲风啼鸣。
    不知多久后,才见梁千拍拍叶邵夕的肩膀,唤他起来,叫他与众兄弟吃酒去。
    “走吧,莫要让其他兄弟久等了。”
    叶邵夕“嗯”了一声,这才起身,随梁千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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