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耽美小说网 > 穿越重生 > 我的老公是奸雄 > 第二十一章 (24)

第二十一章 (24)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夫人的。”苏惠苒接话道。

    篓子里面的衣物被褥都分发完了,但是却还有些人没有拿到,苏阮看了一眼瑟瑟发抖挤在破庙里的人,吩咐平梅去摄政王府内取些新的过来。

    陆朝宗拢着大袖站到苏阮身后,单手撑在面前的木桌子上,把苏阮圈在怀里。

    苏阮扭头瞪了陆朝宗一眼,抿着唇瓣不说话。

    陆朝宗俯身,语气沙哑的开口道:“我的阿阮还在生气?”

    “你那两只眼睛是装着好看的吗?”她当然还在生气。苏阮叉腰,转身面对面的跟陆朝宗站在一处,仰头看人时脖子拉长,露出一截纤细脖颈。

    “你站这么高,是故意的。”苏阮伸手,用力的点了点陆朝宗的心口。

    陆朝宗勾唇浅笑,语气散漫,“长的高才好,这样天塌下来的时候,我就给阿阮挡着,伤不了我的阿阮一分一毫。”陆朝宗说话时含着尾音,声音低缓诱导。

    苏阮下意识的面色一红,扭头朝着宜伦郡君和苏惠苒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只见那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远了。

    修长手掌伸出,轻抚了抚苏阮的面颊道:“我的阿阮怎么生气都这般好看呢,嗯?”

    “你就会说些好话哄我。”苏阮噘嘴,显然是消了气,只是还差个台阶下来。

    “只要能哄好阿阮,就算是插.我刀子都是值的。”陆朝宗双手搭在苏阮的腰间,把人抱到木桌。

    苏阮纤细的后背向身后的篓子处靠去,刺扎扎的戳在袄裙上。

    “你别压过来了。”声音细细的拽住陆朝宗的大袖,苏阮红着一张脸道:“这么多人呢。”

    “遵命,我的狐仙娘娘。”陆朝宗在苏阮绯红的面颊处轻蹭了蹭,然后把身上的大氅给她披在身上,把人抱下了木桌。

    双脚踩在铺着杂草的破庙地上,苏阮飘飘忽忽的站稳,纤细的身子斜斜靠在陆朝宗的身上。

    庙门口,刑修炜赶了马车来,搬来马凳让平梅下马车。平梅抱着手里的篓子,里面装着新制的被褥和衣物。

    乔夫人牵着男娃娃过来,面容微羞涩的与苏阮道:“王妃,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府去了。”

    “好,乔夫人慢走。”

    乔夫人点头,蹲下身子与那男娃娃说了一番话后转身坐上马车离去。

    苏阮看着乔夫人的马车驶远,眸中显出一抹奇怪神色,她拽了拽陆朝宗的宽袖,压着声音道:“你觉不觉得乔夫人有些奇怪?”

    陆朝宗把脑袋靠在苏阮的肩膀上,下颚抵在厚实的大氅上轻蹭,鼻息间满是苏阮香甜的味道。“唔,腹部有伤,胳膊上和背部也有伤。”

    “伤?你怎么知道的?”苏阮震惊的瞪大了一双眼看向陆朝宗,“你不会是在胡言吧?”

    陆朝宗低笑,“那阿阮便当我是在胡言吧。”

    苏阮伸手狠狠拧了一把陆朝宗的手背,却被这厮捏着手塞进了胸口。陆朝宗的身上总是暖烘烘的很,就像是个天然的手炉。苏阮的手正冷,冰凉凉的贴在他的心口,就像一块滑溜溜的冷冰。

    缩在陆朝宗胸口处的指尖轻缩了缩,苏阮隔着一层细薄中衣点着他的心口。“乔夫人身上怎么会有伤的?是不是磕碰到的?”

    “磕碰到的话应该只是一两处,不可能浑身上下都有。”陆朝宗感觉着苏阮勾在他胸口处的指尖,呼吸渐沉。

    苏阮没注意到陆朝宗的变化,还在点着他的胸口轻抠,“那乔夫人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呢?”

    “此处难民居多,难免碰着些抢食抢物的。她一个妇道人家出来就只带了两三家仆,难免会被人觊觎。”

    “哦。”苏阮点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此事没有陆朝宗说的那么简单。因为如果是被难免袭击了的话,怎么可能身上的袄裙和头上的发髻还那么干净整洁呢?

    一个妇道人家的事,陆朝宗不放在心上,他反手把苏阮搂到怀里,贴着苏阮滑腻的面颊道:“阿阮,晚膳要用什么?”

    “晚膳回苏府去吃。”苏阮转头看向陆朝宗,抠弄的指尖突然顿了顿,然后赶紧把手给抽了出来。

    怪不得她觉得不对劲呢,她那抠的竟然是……苏阮面色臊红的扭头,指尖轻颤。

    “阿阮,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吧。”不远处的苏惠苒派发完衣物,瞧见那还跟陆朝宗腻在一起的苏阮,无奈开口道:“母亲还等着咱们回去用晚膳呢。”

    “好。”苏阮点头,赶紧抽手推开那显出一抹意味深长神色的陆朝宗,然后面红耳赤的走到苏惠苒身边。

    瞧见苏阮那副羞赧模样,苏惠苒奇怪道:“阿阮,你怎么了?”

    “我,我有些热了。”拿着手扇了扇风,苏阮转身往自己的青绸马车那里走去。

    宜伦郡君抱着手里的篓子跟在苏阮身后,却是突然被假和尚伊白给拉住了胳膊。

    “你做什么?”宜伦郡君一副如临大敌模样的盯着面前的假和尚伊白。

    伊白和尚挑眉,伸手点了点宜伦郡君篓子里头的草药道:“那给你草药的人居心不良呀。这是断肠草。”

    “断肠草?”宜伦郡君一脸震惊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篓子,但是却发现篓子里面干干净净的哪里还有什么其它的药草。

    “真是傻。”伊白和尚伸手揉了揉宜伦郡君的脑袋,被宜伦郡君用力的撇开,然后唾骂道:“假和尚,骗子。”

    “啧啧。”假和尚伊白摇头,伸手点住自己的鼻子,神色认真的就像是在教牙牙学语的孩童,“来,跟着念,国师大人。”

    “国师?”听到伊白和尚话的苏阮和苏惠苒同时转头,面色震惊。

    伊白和尚拢袖拱手,朝着苏阮一拜道:“承蒙王妃关照。”

    苏阮蹙眉,自个儿可从来就没有关照过这假和尚。假和尚满嘴谎话的,哪里像是个出家人,除了一张脸简直是一无是处,而且这张脸看久了就让人觉得满是阴险猥琐气。

    显然,苏惠苒对于这假和尚的印象也是十分之不友好。要不是这假和尚拉着她家的那个出去吃酒,那个人至于现在还跪在院子里头嘛。

    宜伦郡君瞪着一双圆眼,因为这一月多的操劳,面颊都瘦了许多,透出几分美人的风韵来。

    伊白和尚看着面前的宜伦郡君,突然哑着嗓子开口道:“不知可有幸请宜伦郡君花前月下,笙歌夜眠?”

    “砰”的一下,苏惠苒朝着那伊白和尚砸去了一个篓子。“呸,你个花和尚!”拐着她的相公去吃花酒不说,还敢拐她白胖胖的宜伦郡君!

    苏阮更直接,拉着宜伦郡君就上了青绸马车,连个眼白都没留给这花和尚。

    伊白和尚挑眉,伸手摸了摸自己被篓子打到的鼻尖。唔,好似是太轻.浮了一点。

    ☆、148晋江文学城独发

    回到苏府, 王姚玉已经准备好了晚膳,看到进门的苏阮和苏惠苒, 神色有些莫名一怔, “阿阮,苒儿, 你们怎么回来了?”

    “母亲, 都到晚膳的点了,我与阿阮自然要回来。”苏惠苒好笑的伸手握住王姚玉的手道:“母亲, 阿阮最喜的樱桃肉呢?怎的没让小厨房做?”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父亲最不喜这些东西了。”王姚玉朝着苏惠苒摆手。

    苏惠苒神色奇怪的看向王姚玉, 压着声音道:“母亲, 我刚才来时瞧着父亲看上去还不错呀。”怎的又开始管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了?

    “好了好了,先用膳吧,你瞧瞧你们, 这身上怎么弄得这般脏?这日后哪里还嫁的出去哟。”说完,王姚玉嘟嘟囔囔的去了, 苏惠苒和苏阮怔在原处,有些没听清王姚玉的话。

    “大姐,母亲是不是有些奇怪?”苏阮走到苏惠苒身旁, 用绣帕掩唇道:“前几日去我的摄政王府,前天晚上说的事,第二日便能忘了,还是德儿染了风寒的事。”

    “你这样说, 我倒是也想起来一件事。前些日子母亲还去街上四处派人寻我,我这才回了苏府。”苏惠苒皱眉,抬手招过一旁的女婢道:“去,把朱大夫唤过来。”

    “是。”女婢应声去了,片刻后将朱大夫引到两人面前。

    “王妃,夫人。”背着药箱的朱大夫与苏阮和苏惠苒拱手行礼。

    苏阮朝着朱大夫招手,带人往一旁花厅里头去。

    花厅里的青瓷瓶内插着上好的素梅,清雅幽香,红木圆桌上摆置着一套白玉茶盏,干净素雅,是苏钦顺一贯的风格。

    吩咐平梅候在花厅外头,苏阮坐到实木圆凳上,与朱大夫开始说话,“朱大夫,我和大姐瞧着母亲有些异样,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啊,这……”听到苏阮的话,朱大夫面露难色。

    “朱大夫,此处就咱们三人,您有话直说无妨。”苏惠苒敛眉道:“若是母亲真的出了事,您还打算瞒我们吗?”

    “不敢不敢。”朱大夫赶紧摆手道:“只是大夫人吩咐不可声张,不过既然王妃与夫人问了,那我也就直说便是。这平日里的一些病症呀,无非就是热、寒、虚、风、阳明燥金等,但夫人这个病却是在脑子里头,治不好,治不好呀。”

    “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母亲真的生了病?还是治不好的那种病?”苏惠苒急急道。

    朱大夫摇头,转头看向苏阮,“王妃,若是可以您还是寻宋宫内的姚太医来为夫人看诊吧,我医术浅薄,真的治不了呀。”

    苏阮睁着一双眼,暗暗蜷紧了手里的绣帕。

    “那这病可会危及性命?”苏惠苒又道。

    “性命倒是不会伤及,只是日后会越来越糊涂。”

    “糊涂……”苏惠苒皱眉想了想,然后猛然惊呼道:“不会是得了癔症吧?”

    “夫人严重了,此症与癔症虽有相同之处,但却也有不同之处。”朱大夫赶紧摆手,“像大夫人那般,只是会忘一些平常事,比如只记得大姐儿与二姐儿小时的事,却会忘记昨日里做过何事。”

    朱大夫话罢,苏阮和苏惠苒同时陷入沉默。

    苏阮攥着手里的绣帕,良久后才轻扯出一抹笑道:“只要不危及性命便好。”

    “是是。”朱大夫点头,然后叮嘱道:“王妃与夫人只要吩咐婆子丫鬟好好看着,莫让人心焦性燥,再吃些温补的药便可。”

    “多谢朱大夫。”苏阮起身道谢,让平梅带着朱大夫去了。

    花厅内陷入沉静,只余那炭盆烧着火,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声。绮窗半开,寒风微凛,迎面吹在苏阮的脸上,让她觉得有些冷。

    “阿阮,这可如何的好?”苏惠苒看着朱大夫消失在花厅处的身影,脸上显出一抹焦色。

    苏阮咽下喉咙里头的哽噎,嗓音微哑道:“大姐,先不急,我让陆朝宗请了姚太医来为母亲瞧瞧再说。”

    “好。”苏惠苒点头,“那我先去看看母亲。”

    “嗯。”苏阮轻缓颔首,眉目下垂。

    苏惠苒提着裙裾走远,苏阮重新坐回实木圆凳上,面色平静,但那双手却一直不停的在绞着手里的绣帕,显出她此刻焦躁的内心。

    陆朝宗踩着脚上的皂靴从花厅门口走来,将手里拎着的手炉递给苏阮。

    苏阮抬眸看向面前的陆朝宗,突然一瞬就红了眼眶。

    陆朝宗原本浸着笑意的脸咻然下沉,双手将苏阮搂进怀里柔声道:“怎么了,阿阮?”

    “陆朝宗。”苏阮带着哭腔的声音嘟嘟囔囔的传过来,听得陆朝宗心尖都疼了。“母亲她,她生病了……”

    虽然苏阮与王姚玉的关系不算亲近,但毕竟血浓于水,乍然听到朱大夫说这事,苏阮还是觉得心中伤心不已。

    陆朝宗伸手轻抚着苏阮的小脑袋,“没事,我让刑修炜请了姚太医过来给瞧瞧。”

    “唔……”苏阮含糊的应了一声,然后把脸上的眼泪珠子尽数都蹭到了陆朝宗的衣襟上,“陆朝宗,我想吃樱桃肉了。”

    听到苏阮那糯叽叽带着软绵尾音的哭腔声,陆朝宗抿唇轻笑道:“真是挑食。”

    “你才挑食呢。”苏阮勾着陆朝宗的指尖轻晃。

    陆朝宗的手自上次内战之后就留下了许多伤痕,凹.凸.不平的触在苏阮身上的时候尤其清晰。

    陆朝宗俯身凑到苏阮面前,漆黑暗眸之中印出她那张带着泪痕的脸,“我的阿阮不挑食的话,那为什么不吃我呢,嗯?”

    烧红的炭盆“嘣”的跳出几个火星子,半开的绮窗被外头的冷风打的“啪啪”作响。

    “臭不要脸的老家贼。”苏阮憋了半天,才蹦出这么一句话。

    陆朝宗低笑,那沉沉的笑声撒欢似得淌进苏阮耳中,就像是疾奔的清泉,咕噜咕噜的汹涌而进,烫的苏阮面色涨红。

    “走,给你做樱桃肉去。”伸手刮了刮苏阮的鼻尖,陆朝宗带着人往芊兰苑去。

    芊兰苑内的摆置一如往常,苏阮看了一眼院子里头那被竹竿子围起来的小茄子,蔫蔫的没了生气。

    “茄子没有,不过那落了霜的小青菜尤其好吃。你再炒个小青菜。”苏阮拉着陆朝宗的手往回廊边走去,回廊角落处开垦了一块菜地,那里种着一些小青菜,这几日霜降的厉害,那小青菜挖出来单放些菜籽油,甜滋滋的又水灵又好吃。

    旁边有女婢拿了小铁锹过来,陆朝宗挽起大袖,蹲在小菜地旁边开始挖小青菜。

    苏阮蹲在陆朝宗的身边,吸着被冻红的鼻子指挥,声音软绵绵的和在风里。“那棵,那棵好,还有那棵最大,不不,不是那棵,是那棵……”

    堂堂摄政王,沾了一身的泥挖了一炷香的小青菜,然后又捧着那小青菜去了小厨房,开始洗菜切菜炒菜,这若是被朝中那些大臣瞧见,怕是连眼睛都要戳瞎了。

    苏阮像根小尾巴似得跟在陆朝宗身后,颠颠的乱转。

    陆朝宗转身,看向那碍手碍脚的人。

    苏阮仰头,眼睛红红的看向陆朝宗。

    陆朝宗叹息一声,帮苏阮把身上的斗篷拉好。“怎么跟那小胖子似得贪食。”

    苏阮抱着怀里的手炉,声音嗡嗡的透着委屈道:“我还小,在长身体。”

    “呵。”陆朝宗轻笑,将那温好的温奶递给苏阮,视线下移落到苏阮的心口处道:“喏,多吃点,多长点。”最好养的白白胖胖的才好。

    顺着陆朝宗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裹着斗篷的地方,苏阮狠掐了一眼这个老家贼,然后赶紧扭身跑远了。

    翌日正月惊蛰,仲春始,苏阮院子里头的桃花好似一瞬时就结出了花骨头。她拢着身上的斗篷踮脚嗅桃,被陆朝宗从后揽住了腰肢。

    “姚太医来了吗?”苏阮扭身看向陆朝宗。

    “嗯,来了。”陆朝宗点头,眸色温柔的看向苏阮,帮她轻抚去鬓角处的碎发。

    苏阮伸手握住陆朝宗的手,牵着他往主屋内去。

    主屋内依旧烧着炭盆,角落处点着熏香,是陆朝宗惯用的檀香。但除了这清冷的檀香味,还带着一股奇怪的麝香味,在内室尤甚。

    平梅推开绮窗,让内室散味,并剪了一株新开的桃花苞置于床头。

    苏阮坐到梳妆台前,用木勺子挑出一块白色的玉膏粘在掌心,然后细细搓揉,再把陆朝宗的手包进自己手里。

    玉膏温软,散发着香甜的味道,是用花汁和雪蜜调制而成,再加上一些药草粉末,用来护手最是再好不过。

    今日天色微晴,清冷的日光从绮窗处照进,层层叠叠的落在苏阮的身上,更衬得她肤白玉色,媚容逼人。一截纤细脖颈衬在绯粉色的领子处,落到陆朝宗眼中,让他暗咽了咽口水。

    因为他知道,那里的味道是多么美味。

    片刻后,陆朝宗的视线落到苏阮那戴着一对玉兔耳坠的双耳上,不自觉的轻勾了勾唇。

    “你的手怎么变得这样糙?”苏阮伸手点了点陆朝宗指尖处的厚茧,想起昨晚上的触感,不自觉的便微红了脸。

    “男人的手糙些也无事。”垂眸盯住苏阮那双青葱玉手,陆朝宗捻起她的指尖轻揉,眼中显出一抹缱绻神色,“只要阿阮的手一如往昔便好。”

    苏阮红着耳尖,反拉住陆朝宗的手,然后颤颤的亲了一口他的指尖。

    檀色的口脂点在陆朝宗的指尖处,显出一抹清晰的媚色,苏阮红着一双眼看向面前的陆朝宗,声音细细道:“昨晚的樱桃肉和小青菜很好吃。”

    陆朝宗黝黑着一双眼,细薄唇瓣轻抿,突然攥住了苏阮的指尖,然后哑声道:“那我好吃吗?”

    “你又来了。”苏阮偏头,从梳妆台前起身道:“我去瞧瞧母亲。”

    说完,苏阮扭身往主屋门口走去,却在走在珠帘处时扭身又返了回来,然后踮脚勾住陆朝宗的脖颈道:“你也,很好吃。”比樱桃肉和小青菜都好吃。

    珠帘轻动,苏阮轻巧的身影消失在主屋门口,然后出现在挂着红纱笼灯回廊处,裙裾翻动,犹如一只飞舞的凤蝶。

    陆朝宗静站在那处,鼻息间萦绕着一股香甜的味道,他低头看了一眼沾着口脂的指尖,然后缓慢将其贴在唇上,双眸半阖的用另一只手按住心口。

    瞧瞧,他的阿阮长大了。

    姚玉园里,苏阮正巧在垂花门处碰到刚刚给王姚玉把完脉的姚太医。

    “姚太医,我母亲如何了?”

    姚太医摇头,“这病虽治不好,但王妃也不用太过焦虑。这病除了日后脑子不清醒一些,其余也没什么大碍,用膳安寝等一些日常事还是不影响的。”

    苏阮面带忧色的点头,目送着姚太医远去。

    主屋内,王姚玉正在给苏惠德擦汗,苏惠德毕竟年轻,身体底子好,昨晚上出了一身汗,今日身子就大好,姚太医叮嘱不要多吹了风,又给开了几贴药方子。

    苏惠德不喜吃药,王姚玉哄了许久也不见效。

    苏阮让平梅去取了一罐子干花瓣来,然后将那花瓣沾了雪蜜放到药碗里端给苏惠德,苏惠德伸手捞起一片花瓣入口,觉得甜滋滋的,就顺口将那碗苦药都给吃了。

    见苏惠德吃了药,王姚玉松下一口气,然后转头看向苏阮道:“阿阮呀,快些回去吧,待你父亲过来又要说你了。”

    苏阮眼眶微红的看向王姚玉,轻摇了摇头道:“母亲忘了,父亲对我可好了。前些日子还给我买糖果子吃呢。”

    “啊,是嘛……”王姚玉的脸上显出一抹迷茫神色,片刻后才恍然道:“是是,你背书背的好,你父亲奖给你的。”

    “对,我背书背的好,父亲奖给我的。”苏阮点头,提着裙裾坐到王姚玉对面,伸手搭住她已然有些褶皱的手。

    往常没发现,这时候的苏阮静下心来细细瞧,才觉她的母亲已然两鬓斑白,眼尾生纹。

    苏惠德坐在塌上,抱着怀里的干花瓣吃,瞧见苏阮发红的眼尾,奇怪的探过脑袋看了一眼。

    小白狐从绣榻底下钻出来,缩到苏惠德怀里晃着那毛茸茸的大尾巴。小白狐被苏惠德养的极好,胖乎乎的扎眼一看就像只白胖猫。

    苏惠苒从主屋门口进来,看了一眼王姚玉和苏惠德,然后朝着苏阮招了招手。

    苏阮起身走到主屋外,见宜伦郡君正抱着药草篓子站在庭院内。

    “阿阮,今日你还与我们一道去破庙吗?”苏惠苒开口道。

    “去。”苏阮点头,“要带些什么东西吗?”

    “带些吃食吧,容易克化的,我昨日瞧见有些老人都咬不动馒头。”苏惠苒皱眉道:“再带些穿在里头的衣物,有些年轻妇人都遮不住身子。”

    “好。”苏阮点头,让平梅去准备,然后与宜伦郡君和苏惠苒去寻乔夫人。

    青绸马车缓慢停在通政使乔府门口,有门房出来相迎,毕恭毕敬的把苏阮等人迎进去。

    坐在花厅内等着乔夫人,苏阮四处看了看这通政使乔府的宅子。清幽雅致,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似乎没受内战的影响。

    花厅门口,乔夫人穿着厚实的高领袄裙出来,由丫鬟搀扶着小心翼翼的迈步跨过门槛。

    “乔夫人。”苏阮起身,面带笑意道:“我们来寻你一道去破庙。”

    乔夫人面露难色,由一旁的丫鬟搀扶着坐到实木圆凳上道:“我今日身子不大好,劳烦王妃,夫人和郡主一道去吧。”

    苏阮垂眸,看了一眼乔夫人苍白的面色,突然想起昨日里陆朝宗与她说的话。

    “乔夫人,今日的天也不算冷,你怎么还穿着这么高的领子呢?”苏阮伸手想触乔夫人的领子,却是被她隔开了手。

    乔夫人从实木圆凳上起身,朝着苏阮盈盈一拜道:“今日实在是身子不适,物事我都备好了,就劳烦王妃帮我带过去。”说完,乔夫人唤来管家安排马车,然后自个儿与丫鬟一道出了花厅。

    苏阮皱眉看向乔夫人的身影,面露忧色。

    苏惠苒和宜伦郡君没有发现乔夫人的异样,还在讨论着今日的事。

    三人坐上马车,苏阮捧着手里的茶碗,从马车窗子处看到渐渐驶远的通政使乔府,终于是忍不住的开了口,“郡君,这通政使乔大人是何人物?”

    “阿阮不知吗?那是咱们宋陵城内‘孝廉’第一的人。”宜伦郡君一边收拾着篓子里面的药草,一边道:“往常那些‘孝廉’人都是大家氏族吹捧出来弄虚作假的,但据说这个乔大人不一样,那是实打实的‘孝廉’人。”

    “咱宋陵城里头有句话言,‘古有琅琊王祥卧冰求鲤,今有通政使乔司叩头求医’。那个时候乔大人的母亲病重,乔大人一路从府门口三跪九叩到宋宫门口,为的就是求先帝降旨让姚太医去瞧瞧老太太。先帝念其孝悌,便让姚太医去了,又给乔大人封了这通政使的官。”

    “是嘛。”苏阮蹙眉,觉得这样的一个人应当不会是她想的那般吧,也许是她多虑了。轻抿了一口茶,苏阮又道:“那这乔大人可有什么凶恶的妾室之类的?”

    “没有妾室,乔大人洁身自好,连个通房丫鬟都无,只有乔夫人一人,两人鹣鲽情深,不知羡煞多少人。”

    “那乔大人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苏阮略思片刻后又问宜伦郡君。

    “是个顶好的老太太,就今日咱们从乔府带出去的物事有一半都是老太太张罗的。”

    宜伦郡君话罢,坐在一旁的苏惠苒奇怪的看向苏阮道:“阿阮,你怎么突然对乔府里头的事这么感兴趣了?”

    “我就是随意问问。”此事尚未确定,苏阮也摸不着什么头绪,不敢乱说话,只笑了笑糊弄过去。

    ☆、149晋江文学城独发

    因为实在是不放心乔夫人, 所以苏阮便与宜伦郡君商议,请乔夫人来苏府内一道吃宴。其实是自个儿想找个与乔夫人单独说话的机会。

    “乔夫人一向不喜这些宴席, 怕是请不来。”宜伦郡君摇头道:“阿阮, 你为何对乔夫人的事如此上心?”

    苏阮面露犹豫神色,她绞着手里的绣帕, 抬头吩咐平梅去候在主屋门口, 然后才转头看向宜伦郡君道:“宜伦郡君不知,我觉得每次见乔夫人就觉得她似乎身上带着伤, 动作根本就不敢大动,而且到哪处都有丫鬟搀扶。”

    “阿阮, 乔夫人身子不好, 所以身旁才会有许多人跟着, 而且刚刚不是才落了胎嘛,所以身子不敢大动。”宜伦郡君端起面前的茶碗轻抿一口,然后起身道:“你就别瞎猜了, 我去破庙里头送草药了,待将军夫人来了, 你再来寻我。”

    “唔。”苏阮应了一声,垂下眉眼。

    宜伦郡君去了,平梅端着漆盘进来, 里头放置着新制好的春衫。

    “王妃,这是宋宫里头新送来的春衫,您瞧瞧可欢喜?”将手里的漆盘放到圆桌上,平梅站到苏阮身旁道:“王妃, 奴婢瞧您愁眉不展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苏阮撑着下颚靠在圆桌上,不知该如何说,只道:“陆朝宗呢?”

    “摄政王正在书房批阅奏折。”平梅将木施上的斗篷拿下来给苏阮披在身上道:“王妃要去书房吗?”

    “嗯。”苏阮点头,想寻陆朝宗商议一下乔夫人的事。

    早春时节,细雨微朦,平梅撑着油纸伞将苏阮送到书房门口。苏阮提着裙裾转过回廊,却还是被迎面打来的酥雨拢了一头一身。

    梅粉色的裙衫沾了一点湿意,更显出一层深粉,缀在裙裾尾处,飘飘荡荡的犹如一簇新梅。

    书房内,陆朝宗正在跟厉蕴贺说话,书房门口站着苏惠苒,手里竟然还提着一把菜刀。

    “大大大,姐?”苏阮瞠目结舌的顿在回廊门口,然后急匆匆走到苏惠苒面前,小心翼翼的让平梅拿过那把菜刀道:“大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那个杀千刀的东西!竟然背着我又跟那死和尚钻花柳巷子去了!”苏惠苒咬牙切齿的跺脚。

    苏阮看着苏惠苒的模样,暗咽了咽口水,转头之际目光却是突然落到了那光亮亮的菜刀上。

    菜刀上沾着油污,上面还有碎肉和菜渣子,一看就是苏惠苒临时从苏阮的小厨房里面提出来的。因为在不远处的垂花门口,还战战兢兢的站着一个厨娘,见平梅捧着刀过来,赶紧千恩万谢急匆匆的去了。

    “大姐,我记得宜伦郡君说过,那乔夫人是不是极善做菜?”苏阮伸手搭住苏惠苒的胳膊。

    “乔夫人?好似是的吧。”苏惠苒现在没心思与苏阮说话,正垫着脚尖在往书房里头张望。若不是有刑修炜和一众锦衣卫挡着,她势必要冲进去给那该烂脑袋的人好看。

    苏阮松开自己搭着苏惠苒胳膊的手,然后抬手招过平梅道:“平梅,你去乔府请了乔夫人来,就说我有一道菜不会做,让她来帮帮我。对了,把我的青绸马车牵过去,还有要不着痕迹的告诉乔府的人,乔夫人来我这处就只是为了做菜,知道了吗?”

    “是。”平梅应声,领着丫鬟去了。

    苏阮提着裙裾在书房门口兜转了几步,然后抬脚走到芊兰苑内的小厨房里。

    这是苏阮第一次来芊兰苑的小厨房,小厨房打扫的很干净,两侧开着窗,一侧是一排炉子灶台,另外一侧是碗橱柜子,因为正在做菜,所以有些烟熏火燎的呛人。

    一想到陆朝宗就是在这样的地方给自己做的早膳,不知道为什么,苏阮忍不住的开始嘴角上扬。

    也许,她也可以为他做一次早膳?

    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苏阮点头,唔,可以改成午膳了。

    小厨房里有厨娘和婆子在忙着,小丫鬟正在择菜,瞧见苏阮进来,赶紧起身行礼,神色紧张道:“给王妃娘娘请安。”

    “起吧。”苏阮表情淡漠道。

    “是。”小丫鬟面红耳赤的退到一旁,偷偷朝着苏阮的方向看过去。

    作为芊兰苑里头新进来的小丫鬟,她从来都没有机会见到那传说中的摄政王妃,今日有幸得见就觉得这摄政王府果然像别人说的那样,是狐仙娘娘转世,尤其是那双眼,简直跟狐仙娘娘一模一样。

    “过会子这小厨房我要用,你们把手头的事都放下吧。”苏阮站在小厨房中,语气平稳道:“今日放你们半日假,明日一早再来上工。”

    小厨房里头的人面面相觑,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苏阮瞧见人都走光了,便提着裙裾走到小厨房外边的水井处把禄香招进来。“禄香,你去书房门口寻刑大人,让他给我派几个锦衣卫来。不用多,只要两个就行了。”

    禄香虽然疑惑,但是却并未多问,只朝着苏阮福了福身,然后躬身往书房处走去,片刻后领回来两个锦衣卫。

    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手持绣春刀,面无表情的站在苏阮面前。

    “你们两个能守住这小厨房,不让一只苍蝇飞进去吗?”苏阮端着身子,压住声音强调道:“要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能跟在陆朝宗身边的锦衣卫必定是锦衣卫中的翘楚。这两个锦衣卫朝着苏阮拱手行礼道:“是。”

    苏阮点头,让这两人去守住小厨房,然后又派禄香去垂花门口候着,若是瞧见乔夫人来了便站在小厨房门口唤她一声。

    “是。”禄香转身欲走,却是又被苏阮给喊住了道:“禄香,你知晓那通政使乔邵军的夫人最拿手什么菜吗?”

    “王妃若是问旁人我倒是不知,但是这乔大人我却是知道。她的厨艺就算是咱们宋宫里头的御厨都得甘拜下风。”

    “竟有这样好?”苏阮惊奇道。

    “是。”禄香的脸上也显出一抹笑,她继续道:“乔夫人什么菜都拿手,就连您最喜的樱桃肉都做的极好。”

    “好。”苏阮点头表示了解,让禄香去垂花门处守着,自个儿开始在小厨房里头乱转。

    “肉肉,樱桃肉,在哪里呢?”碎碎念着,苏阮终于从一竹篮子里面拿出一块油腻腻的白肉。

    “咦……又臭又腥的……”苏阮只吃过熟的樱桃肉,哪里见过生的樱桃肉呀,当即就把那块白肉给扔了,然后站在一木盆前用力的搓洗着手。

    “怎么洗不干净……”生白肉腥气重,又油腻腻的,苏阮洗了半日不见好,刚想让人去拿皂角来,就看到禄香急匆匆的从垂花门口奔过来,“王妃,乔夫人来了。”

    “这么快?”苏阮面色微惊的在小厨房里面转了一圈,然后随意的拿过一个洗干净的胡萝卜啃了一口吐掉外皮,就走了出去。

    垂花门口,平梅引着乔夫人缓慢走来。乔夫人由身旁乔府的丫鬟搀扶着,小心翼翼的走到苏阮面前给苏阮行礼道:“请王妃安。”

    “真是劳烦乔夫人了,我那菜呀,怎么都做不好,这不是想起了乔夫人,所以特意让人请了你来。”苏阮将手里的胡萝卜递给乔夫人,一本正经的道:“乔夫人你瞧,就连这胡萝卜都与我作对。”

    乔大人伸手接过苏阮手里的胡萝卜看了一眼,然后笑道:“是王妃与这胡萝卜作对才是吧。”这么明显的牙口印子。

    苏阮抿唇轻笑,扶着乔夫人往小厨房里头去,那站在乔夫人身边的丫鬟要一同跟进来,却是被站在门口的锦衣卫给拦住了路。

    乔夫人转头看了一眼那被锦衣卫拦住的丫鬟,转头与苏阮道:“王妃,我这丫鬟……”

    “乔夫人不知,摄政王平日里就在这小厨房里头用膳,闲杂人等自然不能进。”苏阮一本正经的瞎掰道。

    “是。”乔夫人缓慢点头应下,然后转身柔声与那丫鬟道:“既如此,那你便在外头等我吧。”

    小丫鬟面露难色,却是被平梅硬生生的挽着胳膊去了一旁的茶室里吃茶。

    苏阮见那小丫鬟走了,赶紧带着乔夫人进到小厨房里。

    “不知王妃要做什么菜呀?”乔夫人伸手拢了拢袖子,也不将那袖子扎起来,只略略露出里面宽长的中衣,那中衣很长,甚至都遮住了乔夫人的手腕子。

    苏阮站在乔夫人身边,声音微软道:“樱桃肉,乔夫人会做吗?”

    “自然是会的。”乔夫人抿唇轻笑道:“我听宜伦郡君说王妃最喜樱桃肉,看来果真是不假。”

    苏阮最欢喜樱桃肉这件事,整个宋陵城都知道。

    “对了,不知乔夫人可会做竹笋炒肉?”苏阮突然伸手从一旁的竹篓子里面拿出两颗胖乎乎的竹笋捧在手里道:“这个时节的竹笋正嫩,最是好吃。”

    “这自然也是会做的。”乔夫人没听出苏阮话中的含义,只点了点头道:“我为王妃做一盘试试味道。”

    苏阮抬手按住乔夫人正欲拿笋的手,笑着继续道:“这竹笋呀,小时软,长大了就变硬了,你瞧瞧学堂里头那些学生,被先生用竹板子打的皮开肉绽的。”一边说着话,苏阮一边用手里的竹笋轻敲了敲乔夫人面前的木桌。

    听到敲击声,乔大人的身子不可抑制的一阵颤抖,连面色都泛白了。

    “乔夫人?”苏阮试探性的唤了她一声,眉目微敛。

    乔夫人回神,拿过苏阮手里的竹笋垂眸道:“不知王妃的口味是偏甜,还是偏咸?”

    “我既不偏甜,也不偏咸,就是想知道这竹笋炒肉的味道,到底是何种味道。”苏阮伸手按上乔夫人面前的木桌,目光微凛,“乔夫人,你是个心善之人,不该被如此对待。”

    乔夫人眸色涣散的看了苏阮一眼,然后勉强扯起一抹笑道:“不知王妃在说些什么话。”

    “乔夫人。”苏阮突然伸手握住乔夫人的手腕,乔夫人用力的往后一缩,使劲的按住了自己颤抖的胳膊。

    “乔夫人,你难道不为腹中那逝去的孩儿心痛吗?”苏阮抓着乔夫人的手不放。

    乔夫人猛然抬头,面色惨白。

    ☆、150晋江文学城独发

    “我, 不知王妃在说什么。”乔夫人慌慌张张的伸手推开苏阮的手,然后颤抖着唇瓣道:“王妃若是不做那樱桃肉了, 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 乔夫人闷着脑袋向前走,跨过小厨房的门槛时因为太急切差点跌倒, 还是站在小厨房门口的平梅将人扶住的。

    看着乔夫人那急匆匆走远的身影, 苏阮的脸上显出一抹挫败之色。

    平梅提着裙裾进到小厨房里,瞧见苏阮那副颓丧模样, 禁不住的开了口道:“王妃,奴婢在小厨房门口听到一二。”

    苏阮叹息, 扶着额角坐到一旁的木凳上。“依照我想来, 乔夫人不想说, 一是她自个儿不愿说,二是那乔府有什么人在威胁着她,让她不敢说。”

    “王妃, 奴婢觉得其实这事很简单。”平梅站到苏阮身旁,压低了几分声音道:“您要知道, 乔夫人在外头受那些大家氏族的夫人羡艳,如果被人知道了这些事,她的心里头过不去, 面子上也挂不住。”

    所以是乔夫人自己不愿意揭开这层遮羞布吗?

    苏阮无奈叹息,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意,但是反过来想, 这是乔夫人自己的事,她自己做出的决定,她这种旁人又有什么资格来说三道四呢?

    “平梅,你帮我去给乔夫人送封信,就说如若她有空,随时可以去摄政王府或者苏府来寻我。”苏阮给乔夫人抛下橄榄枝,就看乔夫人自个儿愿不愿意接了。

    “是。”平梅应声去了,苏阮转头看向那竹笋,略思片刻之后拿起了一旁挂着的菜刀。

    这是苏阮第一次做菜,而且她以前从来都没见过猪跑,所以这道竹笋炒肉做出来的效果可想而知。

    “唔,呸呸呸……”看着那锅里头外焦内生的肉块和硬邦邦的竹笋,苏阮用手里的茶碗漱着口,一张脸都要扭成麻花了。

    她到底为什么能做的这么难吃又难看的?

    “啊啊啊……”突然,苏阮感觉身后有点热,她扭头看去,只见那小炉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烧了起来,而且火势渐大。

    苏阮吓得一脸惨白,一手把手里的茶碗给扔了过去。

    身后罩过来一件湿水的宽袍,把那小炉给掩在了下头,再掀开时那小炉的火已然被灭了。

    “呼呼……”苏阮用力的喘息着,整个人被吓得有些发愣。

    陆朝宗伸手握住苏阮的手轻揉了揉,幽长的叹息道:“事情解决不了,何苦作弄这小厨房?”

    “我只是想给你做个菜。”被陆朝宗劈头说了这么一句话,苏阮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她辛辛苦苦的做出这道竹笋炒肉,虽然说样子相貌差的离奇,但是心意在。哪曾想这厮上来就谴责她。

    “我也不是故意要烧这小厨房的呀。”苏阮气呼呼的转身,闷头拿过一旁的布巾子要去打扫炉子,却是被陆朝宗给按住了手道:“我的狐仙娘娘,你就饶了我吧。”

    说完,陆朝宗拉着苏阮坐到木桌前面,然后从宽袖暗袋内取出一药瓶,小心翼翼的帮苏阮涂在手上。

    苏阮的手上红红点点的是被烫到的印记。刚才做菜时苏阮不觉得,现下一上药,她才恍觉这伤痕真是难看的紧。

    “会不会留疤?”苏阮吸着鼻子,双眸有点红。

    “不会,明日就瞧不见了。”捧着苏阮的手,陆朝宗帮她轻吹了吹伤口,然后转头看了一眼那锅子里头黑焦焦的竹笋炒肉。

    注意到陆朝宗的目光,苏阮有些不开心的道:“虽然说卖相不好看,但是我辛辛苦苦给你做的,你竟如此嫌弃它。”说到这里,苏阮的声音隐又带上了几分哽咽。

    陆朝宗轻笑,俯身亲了亲苏阮发红的眼尾。“我的阿阮怎的跟个娃娃似的还哭鼻子,嗯?”

    苏阮气呼呼的扭头,觉得自己是有些无故为难人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苏阮就是觉得自个儿有些控制不住自个儿的情绪,那股子气憋在胸口难受的紧,她一定要好好的发出来才行。

    “好了,皆是我的错。”陆朝宗柔声抚慰着苏阮,指尖挑起她小巧的下颚,“阿阮若是再哭鼻子,我的心都要被你搅碎了。”

    苏阮红着一双眼看向面前的陆朝宗,忙碌的一早上的他脸上虽未显疲惫神色,但是那双眸中却血丝横布。

    朝廷上的事那么多,这个人却还要回来哄她,苏阮觉得,此事倒是自己矫情了,不就是一盘竹笋炒肉嘛,没了就没了,而且她本来也做的不好,本来就差点烧了小厨房。

    平稳了一下情绪,苏阮抓着陆朝宗的大袖轻晃了晃,“乔夫人的事,你觉得该怎么办?”

    “此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这些外人帮不得什么。”帮苏阮涂好药膏,陆朝宗抬过来一个炉子放到苏阮的身边让她取暖。

    苏阮看着蹲在一旁添煤的陆朝宗,面露焦色道:“可是乔夫人是个好人,我不愿看她如此。”

    “阿阮,此事不急。”打断苏阮的话,陆朝宗撩袍坐到她的对面道:“现在朝廷各处百废待兴,阿阮知道哪些人是最难对付的吗?”

    “哪些人?”苏阮盯着面前的陆朝宗,神色有些许懵懂。

    “自然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譬如通政使乔邵军这类以‘孝廉’着称之人。”陆朝宗慢条斯理的说着话,指尖勾着苏阮的小手指轻滑。

    苏阮在木凳上坐正身子,隐隐觉得这厮好像是有大事要与她说。

    “阿阮真是我的福星。”抬手抚上苏阮那沾着灰渍的脸,陆朝宗的脸上擒着一抹笑,“我正愁着搞不定那些伪君子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阮奇怪道。还有这厮搞不定的人?

    “那些伪君子重了没由头罚,轻了无关痛痒,关键是罚了这些‘孝廉’人,会导致宋陵城原本就涣散的民心更散。我猜那通政使乔邵军明面上虽是个翩翩君子,里头却是个性情暴力之人。如若能请了乔夫人出堂作证,那扳倒这乔邵军就是信手拈来的事。”

    “可是,乔夫人都不愿与我说这事。”苏阮面露难色,“这事你不是也知道的吗?”

    “傻阿阮,不愿说只是觉得还有返回的余地,逼上一逼,把人按到悬崖口,一只脚都踏下去了,自然就什么都愿意说了。”陆朝宗暗眯着一双眼,眸中显出一抹阴狠厉色。

    瞧见这副模样的陆朝宗,苏阮的身子略微有些发颤。

    “你,你不会是要做出什么对乔夫人不利的事吧?”苏阮小心翼翼的看向面前的陆朝宗。

    “自然不会。”陆朝宗敛下面色厉色,轻捏着苏阮的手掌,眸色柔和。

    苏阮看着陆朝宗,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只叮嘱道:“我是想救乔夫人的。”

    “呵。”陆朝宗轻笑颔首,“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替阿阮,积些阴德。”

    自上次在小厨房里头与陆朝宗谈论了乔夫人的事后,苏阮便一直觉得心中不安。

    “王妃,用膳了,这是摄政王亲自给您做的竹笋炒肉。”平梅端着手里的漆盘进来,小心翼翼的将那盘色香味俱全的竹笋炒肉放到圆桌上。

    苏阮撑着下颚坐在圆凳上,声音细细道:“平梅,乔府那里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倒是没什么不寻常的事,就是听说乔夫人病的严重,都下不得床了。”

    “是嘛。”苏阮暗蹙眉,执起玉箸夹了一个竹笋入口。

    竹笋爽脆,新鲜可口,嚼在嘴里时还带着香咸肉香,十分好吃。

    “对了王妃,您那些佛经还要抄吗?奴婢帮您收起来吧?”平梅看了一眼那些摊开在书案上的佛经,转头看向苏阮道:“王妃怎的突然想起要抄佛经了?”

    “就是,练练字。”苏阮含糊的应了一句之后吩咐平梅将那些佛经收起来。

    其实苏阮抄这佛经不是为了练字,而是因为上次在小厨房里头那厮说要为了自个儿积阴德,苏阮便猛然想起来了要抄佛经,也给那厮积些阴德。

    因为在苏阮看来,她的德积不积是无所谓的,可是那人的德却是万万要积的。一将功成万骨枯,陆朝宗的命上不知背着多少血债。

    用完了午膳,苏阮闲着无聊便将那佛经又翻了出来。

    坐在书案后面,苏阮拿着手里的狼毫笔细细抄写佛经。绮窗外春.色旖.旎,荣华桃花盛开,粉粉嫩嫩的簇拥在一起,一派桃红柳绿,勃勃生机之相。

    当陆朝宗拢着大袖进到主屋的时候,就看到苏阮趴在书案上睡着了,脸颊上还沾着墨汁。

    白色的日头从绮窗处透进来,洋洋洒洒的铺了一桌子,更衬得那人肤若凝脂,面如白玉。

    踩着脚上的皂角靴走到苏阮身旁蹲下,陆朝宗伸手轻抚了抚苏阮的面颊。

    温热的呼吸声打在他修长白皙的指尖处,带着香甜味。

    陆朝宗抿唇轻笑,拢袖坐到苏阮身旁,然后翻开那一厚叠的佛经看了看。这些佛经抄的尤其认真,对于极度痛恶读书习字的苏阮来说,能静下心来做这样的事,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一般。

    将那抄写着佛经的纸翻过来,陆朝宗看到后面写着的一行小字。

    “陆朝宗,你这个大混蛋,要好好的。”

    抿唇轻笑了笑,陆朝宗又翻过另外一张纸。

    “我的相公做的竹笋炒肉超级好吃。不过还是最喜欢樱桃肉。”

    每一张佛经后面都有苏阮写的一句话,但无一例外,都是关于陆朝宗的。

    陆朝宗伸手将那些纸收好,却是突然看到了那被压在最下面的那张纸。似有所感的将那张纸翻过来,陆朝宗抚着上面的字。

    “我的相公,他很坏,祸害遗千年。”

    拿着手里的纸,陆朝宗突然就明白这个小东西在干什么。自嘲的轻笑了笑,他转头看向苏阮。

    他的阿阮呀,怎么能这样的惹人怜爱呢?

    俯身在苏阮的额际落下一吻,陆朝宗将那张纸收入宽袖暗袋内。

    世人都知陆朝宗是个冷血无情,手段狠戾的人,但却不知他也是人做的骨肉,而且有血有泪。

    整个摄政王府以他马首是瞻,以为他是那天上的神。陆母与陆朝宗自小便并不亲厚,更别说摄政王府里头的那些所谓叔伯兄弟了,勾心斗角不在话下。只有这个小东西,会为了他抄写佛经,真真正正的在担忧着他。

    陆朝宗长叹息一声,觉得自己真是有些老了,不然怎的心口疼的厉害,恨不得把面前的人揉进骨血里头去呢?

    “唔……”被陆朝宗攥着手的苏阮轻动了动身子,觉得有些不舒服。

    陆朝宗俯身,将人一把抱起置于一旁的塌上。

    苏阮迷迷瞪瞪的睁眼,就看到面前挂着一脸似笑非笑表情的陆朝宗。

    “你做什么?”哑着嗓子开口,苏阮伸手揉了揉脸,然后看着自己手背处被沾上的墨汁发愣。

    执起苏阮的手置于唇边,陆朝宗轻捻着那墨汁。浅淡的墨痕粘在陆朝宗的唇瓣上,带着墨香气。

    “阿阮,今日是春分。昼夜均,寒暑平,阴阳相伴。”陆朝宗说话时,声音细哑带着欲.色,将那阴阳相伴四字咬的尤其重。

    苏阮听不懂陆朝宗说的那些话,但是却能明白他眼中的含义。因为这种眼神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我,我还没准备好。”苏阮刚刚睡醒,浑身软绵的厉害。她颤颤的开口,喉咙口有些干涩。

    “阿阮不用准备,我已经准备好了。”陆朝宗叼着苏阮的耳垂,嗓音沙哑道:“阿阮只要好好的躺着就行了。会很舒服的。”

    “你,你总是哄我……”苏阮朝着陆朝宗瞪眼。

    每次舒服的明明都是这厮好吗?她可是累的就跟那被锄坏了的地一样。

    “傻阿阮,只有耕坏的牛,哪里有锄坏的地。”陆朝宗俯身轻笑,抬手掩上那绮窗、

    庭院处,平梅端着手里的热茶刚刚跨过垂花门,就瞧见了那站在主屋门口的刑修炜。

    四姐儿苏惠德抱着手里的白狐来寻苏阮,被刑修炜给拦在了主屋门口。

    为防苏惠德吵闹扰了里头的兴致,刑修炜用手里从绶带处抽下来的绳结给苏惠德翻花样玩。

    苏惠德聚精会神的蹲在刑修炜身边,一脸认真。白狐甩着大尾巴,乖巧的立在旁边。

    “刑大人。”平梅上前,将手里的热茶递给他道:“可是摄政王来了?”

    “是。”刑修炜伸手接过平梅手里的热茶,然后笑道:“平梅姑娘沏的茶就是与旁人不同。”

    “都是茶,没有什么不同的。”平梅不在意的道。

    “茶能识人,这泡茶的人好,茶自然就好。”刑修炜看向面前的平梅,说话时语气轻柔,却完全不是那种女子的娇美,有些雌雄莫辩,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苏惠德蹲在地上,伸手扯了扯刑修炜的后裾。

    刑修炜蹲下身子,继续给苏惠德翻花绳。

    平梅站在一旁,看到苏惠德只盯着刑修炜手里的花绳看,却不会接,就上手将刑修炜手里的花绳接了过来,然后又翻了一个新花样。

    庭院里头的丫鬟正在洒扫着地,那“刷刷”的声音响彻整个寂静午后。

    “刑大人怎么会翻花绳的?”三人有些尴尬,平梅率先开口。

    “皇上小时最喜这些物事,为了哄着皇上玩,我学着学着便会了。”小皇帝可以说是刑修炜一手带大的了,所以在哄孩子方面,刑修炜是极其有耐心和诀窍的。

    翻了大半个时辰的花绳,主屋内终于叫了水。

    平梅起身,但因为蹲的太久,双脚麻麻的有些走不了路,她面色微急的使劲敲着自己的腿。

    “平梅姑娘在此稍候,我去便可。”将手里的花绳递给平梅,刑修炜转身而去。

    平梅看着刑修炜的背影,暗暗捏紧了手里的花绳。

    苏惠德蹲在地上,扯着平梅手里的花绳声音清脆道:“我的。”

    平梅松了松手,将手里的花绳递给苏惠德,然后鬼使神差的又拿了回来。

    苏惠德看到平梅的动作,脸上显出一抹怒气。

    平梅从自己的丝绦上抽出三条编成一股递给苏惠德。

    苏惠德欢天喜地的接过,显然更喜欢这五颜六色的丝绦。

    平梅将刑修炜的那根丝绦置于宽袖暗袋内,看到帮苏惠德起了一个花绳道:“四姐儿您看,这个编起来更好看。”

    苏惠德的记忆很好,她只看刑修炜和平梅玩过一遍就记住了。

    拿着手里的花绳,苏惠德坐在地上玩。平梅小心翼翼的伸手推开主屋大门,脚底还有点麻麻的。

    主屋内弥散着熟悉的暧.昧味道,平梅面色微红的走到绮窗处将那窗子打开,然后又点了熏香。

    苏阮懒洋洋的靠在榻上,脸上带着泪痕,眼尾发红,眸色氤氲。尤其是面颊处的那块墨汁看上去尤其显眼。

    平梅用沾湿的巾帕给苏阮擦了擦脸,然后看陆朝宗站在一旁木施处拉下衣物,将苏阮从塌上抱下来。

    刑修炜引着婆子将热汤抬进净室,陆朝宗抱着苏阮往净室里面去。

    平梅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却是被刑修炜给拦住了路。

    “平梅姑娘。”刑修炜笑道:“主子吩咐,不必伺候。”

    “可是王妃一直是我伺候沐浴的。”平梅的话刚刚说完,就听到里面传出激烈的水声。

    瞬时明白了刑修炜话中的含义,平梅对于自己的眼力见有些羞赧。不过今日是不是太过了一些?也不知王妃的身子受不受得住。

    净室里又换了一拨热汤,陆朝宗带着苏阮出来。

    穿着亵衣亵裤的苏阮面颊泛红,浑身粉嫩嫩的都是水蒸气,似乎在睡着。

    陆朝宗伸手拿过平梅手里的干帕子给苏阮绞在头上,然后靠上榻。

    主屋门口处有婆子来报,说是通政使乔邵军的夫人来寻王妃。

    陆朝宗缓慢勾起唇角,俯身亲了一口苏阮。

    作者有话要说:

    邢太太:跟主子久了,我发现我的撩妹技巧手到擒来

    平梅:这人莫不是有病

    ☆、151晋江文学城独发

    再次瞧见乔夫人, 苏阮惊诧于她那憔悴的面色,因为即便施了脂粉, 点了唇脂, 却依旧遮掩不住那满面的沧桑疲感,就好似一瞬老了十岁。

    “乔夫人。”苏阮上前, 伸手握住乔夫人的手。

    乔夫人瑟缩的往后躲了躲, 然后敛眉垂目的与苏阮行礼道:“给王妃请安。”

    “乔夫人,坐吧。”苏阮引着乔夫人进到内室, 让平梅端来两碗温茶。

    乔夫人坐到罗汉塌上,面色苍白, 捏着绣帕的手还在轻颤。

    苏阮也不急着说话, 只等乔夫人自己说。

    乔夫人饮了一碗茶, 然后终于是开了口,“王妃,我今次来, 你想求王妃助我,逃离乔府。”乔夫人能面对着苏阮将这句话说出来已经十分的不容易了。

    苏阮又给乔夫人添了一碗茶, 然后伸手搭住乔夫人的手道:“乔夫人,但说无妨。”

    乔夫人叹息一声,然后含泪起身挽起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大袖。只见那原本应当素白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的带着伤痕, 有些是旧痕,有些是新痕,洁白的中衣窄袖处沾着血肉的伤口被硬生生的撕扯开,艳色的血滴落在苏阮铺着厚毯的地上, 触目惊心。

    苏阮猛地一下起身,暗暗蜷紧了手,“乔夫人,你这伤到底是谁打的?”

    “是我夫君。”乔夫人缓慢放下自己的大袖,然后又伸出自己的右手道:“我这手已然伸不直了。”

    苏阮低头,看了一眼乔夫人那只颤颤巍巍犹如年迈老者的手,禁不住的心头一酸。到底是如何残暴之人才能这样的心狠手辣,对手无寸铁的女子做出这等事。

    “我的夫君,是通政使乔邵军,有名的‘孝廉’人。”说到这里,乔夫人的脸上显出一抹讥笑。

    苏阮上手扶过乔夫人,小心翼翼的将人扶回罗汉塌上道:“乔夫人,我去给你拿药。”

    乔夫人双眸怔怔的坐在那处,还在自言自语的说话,“我的孩子,被他给打掉了,大夫说我日后,不可能会再有孩子了。”

    苏阮翻找着药物的手一顿,良久才干涩的开口道:“乔夫人,世事无绝对,像你这般的心善人,上天会厚待的。”

    乔夫人垂眸摇头,左手按上自己的右手,整个背部蜷缩,下意识的显出一个明显的防备姿态。但这姿势在苏阮看来却自卑又怯弱。

    看了一眼乔夫人盖在左手下的右手,苏阮的面色也有些不大好看,她拿着手里的药瓶过来,又端了银盆,拿了巾帕,给乔夫人擦拭伤口。

    从大袖内露出的伤口一看就是被利器所伤,而且有一寸之长,皮开肉绽的看上去十分可怖。但乔夫人却好似习惯了一般,只木木的看着苏阮给自己处理伤口,就像那伤不是落在她的身上一样。

    “乔夫人,你这是被什么东西伤的?”苏阮蹙着秀眉,捏着湿帕的手都在轻颤。

    “昨晚上我给他端茶,那茶没拿稳磕在了茶案上,晃出了几滴茶水。然后他便把茶碗砸了,这伤就是用瓷片划出来的。”

    “竟只是为了几滴茶水?”听到乔夫人的话,苏阮的嗓音一瞬拉高不少,她气愤的直喘气,捏着湿帕的手颤抖的厉害,“牲畜不如的东西!”

    乔夫人摇头,“是我太过怯弱,一直不敢反抗,所以才会任由他如此下去。”

    “那其余之人就没管管的吗?”苏阮抬眸看了一眼紧闭的绮窗和主屋大门,压下心头火气。

    一提到那通政使乔邵军,乔夫人就脸色惨白,她抖着唇瓣开口道:“哪里有人敢管,连母亲他都打。”

    “那乔邵军的生母?哈,好一个‘孝廉’人。”苏阮气得猛拍了一把面前的茶案,然后端起那半盏茶水一饮而尽,显然是被气得厉害了。

    “他最会做戏,每次打完我或母亲,就会跪在地上求我们原谅。男儿膝下有黄金,头一次时,我原以为他是真心改过,可是后来他却越发不收敛。”乔夫人收回自己的手,缓慢将大袖掩好,说话时声音哽咽。

    苏阮看着乔夫人那颤颤巍巍的右手,稳下情绪道:“乔夫人便没想过要找娘家人求助吗?”

    “我娘家人远在绵州,根本就不知我的近况,便是我想写信,他也总是要看,一句话不合心意便又是一顿毒打。”乔夫人摇头叹息,泪眼涟涟。

    苏阮沉静片刻,然后道:“乔夫人,合离吧。”

    乔夫人又使劲摇头,“他不肯,我这手便是这样被他打折的。”

    “那寻官府打官司,官府不管便去告御状,总归是有人会管的。”苏阮严肃道:“乔夫人,你先别回乔府了,就在我这处住吧。”

    “不行的,母亲还在乔府,如果没有我在,我怕他会将母亲打死。”乔夫人是个心善的人,不忍心丢下那年迈的老母亲。

    “乔夫人,你与我说实话,你迟迟未来寻我,是不是与那乔邵军的老母亲有关?”

    “这……”乔夫人面露难色。

    “乔夫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是不能与我说的呢?”看到乔夫人这副犹犹豫豫的模样,苏阮便知还有隐情。

    庭院内传来小丫鬟嘻嘻笑闹的声音,被平梅赶着人去了。微凛的寒风打在绮窗上,“噼里啪啦”的就像是敲在乔夫人的心尖上一样。现在的乔夫人惊恐紧张,似乎只要有一点动静她就会被吓破胆。

    乔夫人用力的按着自己的右手,深到指尖处都能沁出血渍。深吸一口气,乔夫人终于开口道:“母亲爱子心切,即便是被打的下不得床了,也还要拉着我的手让我不要责怪他。”

    “糊涂!”苏阮气急,又猛拍了一把身边的茶案,震的那茶水四溢,掌心也麻麻木木的疼。

    乔夫人瞧见滴在茶案上的茶水,赶紧用绣帕擦了,神色急切,浑身发颤。

    “乔夫人。”苏阮伸手握住乔夫人的手,压着喉咙里面的怒气,“你怎么这么糊涂呀。”苏阮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骂你我都嫌嘴疼。”

    听到苏阮的话,乔夫人的脸上显出一抹尴尬微红。

    她也知晓这事是自个儿不对,可是一个年迈的老者颤颤巍巍的跪在自己面前祈求自己,乔夫人真的不能做到熟视无睹。

    “眼不见为净,乔夫人你就住在我这处。”说完,苏阮径直起身让平梅去安排婆子将侧院打扫出来给乔夫人住。

    乔夫人随在苏阮身后走到主屋门口,看到那蹲在回廊处翻着花绳的苏惠德。

    “那是我的四妹妹。”苏阮让平梅领了苏惠德去,然后抬脚走到庭院内。

    初春之际,万物复苏,枯败的枝桠开始抽出新条,鲜嫩的芽儿冒出来,颤颤巍巍的带着一点雨星子。

    苏阮伸手抚住面前的那点绿芽,然后转头看向乔夫人道:“乔夫人瞧,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树尚能抽枝发芽,何况是人呢?”

    “是啊。”乔夫人点头。她一个人,怎能比不过这等死物呢。

    微凉的清风迎面打来,乔夫人突兀觉得自个儿就跟这新抽出的嫩芽一般,重获了新生。

    有小丫鬟领着乔夫人去了侧院,苏阮吩咐小厨房去做些清淡粥食给乔夫人送去,然后又让人去请了朱大夫过来为乔夫人看诊。

    今日天色晴好,天际处烟霞远岫,犹如酒红初上脸的女子。

    陆朝宗从一旁书房内走出,将手里的披风给苏阮兜在身上。

    苏阮转身看向面前的陆朝宗,然后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指尖。陆朝宗被苏阮引着往主屋内去,脸上擒着一抹浅笑。

    屋内罗汉塌上的茶案已然被收拾干净,被褥也已经换过,清冷的檀香萦绕在内室之中,温香暖人。

    苏阮斜斜的靠在罗汉塌上,手里的绣帕搭在陆朝宗的脖颈处轻滑。那细滑的布料顺着他的脖颈上移,勾住下颚。

    陆朝宗眯眼,喉结滚动,修长的手掌交握置于身后,语气低哑,带着危险暗欲,“阿阮,你这般躺着,是很危险的。”

    苏阮轻掀开眼帘看了一眼面前的陆朝宗,眼尾上挑,显出一抹媚意。

    为人妇后,苏阮眉间的媚色更重,尤其是这般刻意勾人的时候,那眼神酥麻麻的看过来,直能让人心神恍惚。

    涂抹着凤仙花色的指尖点在唇瓣上,苏阮朝着陆朝宗歪了歪头,说话时声音软媚,带上了几分刻意。“凡夫俗子,要尝尝狐仙娘娘的味道吗?”

    陆朝宗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然后陡然一把将苏阮从罗汉塌上给拉了起来。

    “阿阮。”盯着面前的苏阮,陆朝宗的臂弯箍在她的腰肢处,暗暗收紧,“你这是在玩火。”

    “我不玩火,玩你。”苏阮勾住陆朝宗的衣襟,带着人往罗汉塌上倒去。

    罗汉塌上铺着厚实的被褥,苏阮纤细的身子嵌在里面,青丝四散,勾着眼的模样就与那媚狐一模一样。

    “我的阿阮莫不真是那狐仙娘娘转世?”陆朝宗抚着苏阮的面颊,细薄唇瓣轻抿,一点一点的慢慢落到她的眉间,鼻头,最后抵住那唇。

    “嘘。”白嫩的指尖抵住陆朝宗的唇,苏阮声音细软的开口道:“我有事要与你说。”

    “阿阮如此,便是要我的命都与你。”陆朝宗抽出自己的绶带,宽大的袄袍散开,将苏阮结结实实的罩在身下。

    “谁要你的命,我可不稀罕。”苏阮嘻嘻笑着,伸出藕臂勾住陆朝宗的脖颈拉近自己,然后贴在他的耳畔处道:“我要那通政使乔邵军的命。”

    陆朝宗偏头,喉咙里头滚出一声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