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番外（三）

    “小姐，要不要老身陪你进去。”沈管家殷勤道。

    “不用。”沈清漠声抬步。

    抬手轻叩门，屋内有人小步跑来，一名妇人不耐烦地打开门斥声责问道：“找谁？！”

    “聂怜。”沈清理了理衣襟上的裘衣，那妇人转眼一见，一双眼直盯得不舍眨眼，沈清招手，沈管家立刻上前打点。

    沈清微颔首，沈管家放心地退往两旁。抬脚跨过门槛，沈清独自一人跟随在那妇人的身后，七拐八转绕到了一处小院里，妇人待定，迟迟不愿入院，沈清摆手，妇人忙伏身拜谢，挪步走出院围。

    沈清推开院门，徒步向内院中走去，彼时，大雪初停，鞘漫雪渍，沈清隐匿着脚步声，一步步轻缓靠近。

    “臭□□！老子花钱包养你，叫你去□□两个人怎么了！下贱货！”

    “我不敢了，不敢了……，给我点粉，给我点……啊……”

    “他妈的，老子今晚弄死你！”

    “嗯……”

    沈清冷着脸站在屋檐下，房中女子的吟娥声直到后半夜方才停下，男人骂骂咧咧地打开门，沈清挪动着僵硬的腿脚，缓缓俯趴在拐角处。

    听着身后脚步声的远去，沈清慢慢直起身，拂落掉肩夹两旁的霜雪，移步进屋。

    内寝中，有女子正披乱着一头杂湿散发，云烟袅袅。

    香烟点燃在她指间，她满足的轻吸上一口，再闭目喟叹出声。

    沈清不发一言地站在了她的床边。吐出烟圈后，聂怜慢慢睁开了双眼

    “咳咳咳”

    沈清伸手替她轻拍着颈背，聂怜猛地一把打落掉她的手，她眯着双眼，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白衣少女，半晌，方才怔怔出声：“聂清……”

    说着，她像是极为惶恐似地快速将散在床面上的纸张拢统到了一起，抖着手急切地将它们掩盖在了被羽下。

    “聂清，我没钱的，你别想来纠缠我了，我已经有新的家庭了，我现在很好，很好的……”

    沈清冷着眼，一点点下移目光，聂怜率先捂住脸，遮住了那滴血的额角和脸上红肿的指印，沈清攥紧了手，沉声道：“我带你走。”

    “不，不不不……你放开我，我不跟你走，我要留在这里，你放开我！你这个赔钱货！”聂怜使劲咬下一口，沈清吃痛，下意识松手，她望着她，漠声问：“赔钱货。”

    聂怜遮遮掩掩着不肯说，沈清冷笑一声，一把抢过她盖掩好的纸张信手撕了个粉碎，聂怜惊声大叫起来，急忙慌着手去捡拾那地上的碎片，口中喃喃：“我的钱，我的钱，我的钱……”

    在拼命斗拼过后都无法复原后，聂怜终于死了心，她红着眼，怨毒地盯着沈清那张青白的脸，沈清不为所动，只一味地漠看着她，对视良久后，聂怜忽然笑了，神情愉悦地对沈清招了招手，沈清凝望了好一会，终于还是没有过去，她低垂下头，沉声道：“为什么要遗弃我。”

    聂怜不在意地笑了笑，重新点燃了一支香烟，神情舒缓道：“因为你没有了利用价值。自然是该被遗弃的。”

    “价值。”

    “沈苏两家联烟共欢，可苏氏自从过门后，一直都不能为沈家添个一儿半女，于是”她高抬眉眼，好笑地看着沈清道：“他们找到了我，说是想求个孩子，给了我这个数”五根手指傲然竖立于她脸旁：“五百万。只要生下一个孩子就能够得到这些钱，我没有理由不去答允。”

    “可你还是遗弃了我。”

    “这一切能怪谁？要怪也就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了，生来就是个女儿身，也害得我一并遭了人厌，钱也没有拿到手。”

    轻吐出云雾，她继续缓缓开口道：“我心里自然是不甘的，所以我便想着要将你养大了，带到沈业成面前时他或许就会念着亲情认下了你，可他见着你的第一眼却是铁青着脸让我赶紧带着你滚回去，这样的你，我又怎敢再留，没有一点剩余价值的你，自然是该”她笑声答“弃之敝履。”

    “后来呢。”

    后来你又去了哪里。沈清半垂着眼，一双手紧紧垂于两旁，牢握成拳。

    “后来？”她似是回想了一下，轻笑道：“后来我又回到了沈家，沈家世代从商，家底殷厚，我怎会舍得轻易放手，欺瞒着苏氏我便与沈业成在她眼下厮混到了一起，不久，我便生下了沈诺，她不像你，天生呆板木讷，一生下来没几日就逗得沈业成开怀大笑，我也算是凭着她才坐稳了房位，可”她突然停顿了下来，沈清顺着她黯然地视线望了过去，猛地一把掀开了她身上虚盖的羽被，白色的床铺上女子纤细的一小截左腿明显低于了右边。

    聂怜拉扯过被与，淡声笑道：“苏氏狠辣，她根本无法容纳我与沈诺二人，将我亲自当着沈业成的面，打断了腿，驱出了门。碍着沈诺在，沈业成暗地里给了我不少经贴费，可这些钱，总会有用光的时候，所以我便留了一笔钱替她找了个好人家，也免得被我连累了名声，吃了苦头。”

    “吃了，苦头？”沈清疑声好笑道。

    “聂清，生你时我只是为了钱，而生沈诺时，我和沈业成之间”说着她忽然低头笑了“却是有情的。”

    “沈诺她不像你从小坚韧，毅然，她可爱，娇小，又怎可再跟着我入许到别人家，聂清，我这一生始终独爱金钱二字，唯独沈诺我放心不下，你答应我，去找到她好不好？你们是亲姐妹，哪怕没有钱也要相互彼此之间有些照应更好些，你找到她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她还太小……”

    “我会找到她的，然后”沈清眨扇眼睫，轻语：“好好照顾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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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沈管家从车里走出来，为她撑起遮雪的雨伞，沈清被他拢在伞下，迟迟不愿移步。

    她站在门庭下，细雪纷飞洋洋洒洒下在她眼前，她轻颤着伸出手去，雪花飘落在她手中，久落不化。

    沈管家赫然吃了一惊，他急忙抓握住沈清布满乌青指印的双手往怀里递送，颤声惊问道：“小、小姐，您，您这是怎么了？！”

    “沈管家，替我寻个人吧。”沈清眨着凝霜的眼，失神地轻眺。

    “小姐说的是？”

    “林诺。”

    她会让她过和她一样的人生。

    沈诺。

    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