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周六路易搬家，因为公司全员加班，他不得已请了半天的假，一直忙到下午两点才匆匆赶回七楼。

    他的东西真没什么可收拾的，一床被褥，一个拎着的旅行袋，一个双肩包，就这些了。

    哦还有——

    路易费力的从床底下拉出来两个大纸箱子，犯愁。这是要打车了吗？这么重的书，没有车子真的不好弄过去。

    肚子咕噜响了两声，路易这才想起来还没吃午饭。于是把包和行李归置在门口，决定先下楼去吃个砂锅，一会儿也有力气干活。

    不上不下的时间，砂锅店里几乎没人。

    除了胖胖的老板娘，只有一个四五十岁的阿姨，烫了一头卷发，一边吃砂锅一边跟老板娘聊家常。

    “……你家儿子今年上大学了？”

    “嗯，成绩就恁样，读个啥广播电视大学摄影专业，以后也不知道能干啥，真犯愁……”

    路易听到广播电视大学，嘴角翘了翘，没吭声。

    那位卷卷头阿姨宽慰老板娘：“哎呀你家儿子那么乖，以后不愁的。不像我家儿子，唉烦死了……”

    老板娘：“上次听说你家儿子谈了个对象，住你家的？”

    “哪个？那个啊，早不谈了。那个丫头懒，回去啥都不干，吃完饭连碗都不洗，脾气还不小。”卷卷头阿姨：“现在又谈了一个，也没往家领。趁早别往家领，烦。”

    老板娘：“年轻人有年轻人自己的想法，你也别多管。反正现在城里的孩子结婚都迟，不像我们农村的，二十就结婚了。”

    卷卷头阿姨：“现在孩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男孩丫头都一样……”

    过了一会儿，路易的牛肉砂锅端了上来，卷卷头阿姨走了。

    老板娘笑呵呵的：“怎么这个点吃饭呀？”

    路易笑笑：“嗯，要搬家了，以后可能就不过来了。”

    老板娘有点惋惜：“真可惜，以后有机会回来玩。”

    路易点点头，鬼使神差的就问了一句：“阿姨你儿子都读大学了？看着一点不像。”

    老板娘笑的合不拢嘴，坐到他对面的凳子上：“咋？今年都四十了。我们农村人结婚早，我跟娃他爸结婚的时候，才十八。大姑娘在老家也嫁人生娃了，不比你们城里的娃，小伙子你谈对象了哇？……”

    路易犹豫了一下：“他追我，我还没答应。”

    老板娘笑：“小伙子你长这么俊，喜欢你的姑娘有眼光。”

    路易眼前浮现那个“五大三粗的姑娘”，浑身汗毛直竖。

    “那个姑娘人品好不好？”老板娘的关心看的真切，带着一丝憨直，绝对不是八卦的嘴脸：“孝顺吗？对你好吗？”

    路易笑：“阿姨你怎么不问他漂亮吗？”

    老板娘撇撇嘴：“漂亮顶什么用，总是会老的，在我们那时候，男人娶老婆看的都是性子好不好，身体结实不结实，能不能干活，好生养。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就喜欢漂亮的。”

    路易也不解释，认真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嗯，他很孝顺，对他妈妈……言听计从，对我也很好，非常好……”

    老板娘眉开眼笑，拍大腿：“这样的姑娘就该赶紧娶回家啊。”

    路易搅了搅眼前的砂锅：“我觉得我们两个没有未来……”

    “嗐！”老板娘不赞成的摇摇头：“你们这些小孩，一天到晚不知道脑袋里都想些什么有的没的。未来还没发生，你能看到啊？再说了，就算未来可能不好，你争取了吗？我跟你说，我老公娶我的时候，我婆婆不喜欢我，背着我说了不少坏话。其实我知道我老公当时犹豫过，他孝顺，怕我婆婆生气。我就没管那么多啊，就当看不见我婆婆生气的脸，嫁进他们家门的时候，婆婆给我摔脸子，我就当自己是瞎子。背着我说我坏话，我就当我是聋子。谁家还能没点糟心事儿，哪有那么多顺心如意的事儿，还正好所有的好事都给我摊上了，怎么可能？后来慢慢的日子也就过顺了，现在挺好，我知足。”

    路易展颜，认真点头：“嗯，阿姨，你说的话我记住了。受益匪浅。”

    路易的手机响，拿起来一看，正好是那个“倒追的姑娘。”

    “今天搬家？”电话那边很静，偶尔有翻动纸页的细碎声响：“晚上请你吃饭？庆祝乔迁之喜。”

    路易记得前天自己就拒绝了段晓辉说帮忙的好意，只是这会儿想着那两箱书，有点头疼：“吃砂锅呢，一会儿搬。”

    “东西整理好了？几件？”

    “一个拎包，一个双肩包，一床被褥，两箱子书。”

    “等着，我半个小时过去。”贴心段总化身搬家小能手。

    路易安静了几秒，嗯了一声。

    段晓辉来的时候，换下了一身的西装革履，难得圆领浅灰T恤，下面穿了条小直筒牛仔裤。乍一看过去，瞬间有种年轻好几岁，从大哥化身小哥的感觉。

    S600在路上飞驰的时候，路易忍不住笑：“你这样一穿，才想起来你今年不过才二十七。”

    段晓辉表情极其轻松惬意：“你知道的还不少。”

    “网上有。”

    “你挺关注我的嘛。”段晓辉调侃：“我都不知道网上这么多信息，哪天去看看。”

    路易不吭声了。

    “晚上想吃什么？”前面路口红灯，段晓辉减速：“哥请客。”

    “你帮我搬家，应该我请你。”路易抿了抿嘴角：“一会儿在楼下看看吧，那边吃的不少。”

    四点半钟，路易这个简单的家就搬好了。

    新的住处他很满意，完全超出他想象的好。

    两室一厅的房子，方方正正的格局，采光很好，干净整洁，两室都是朝南。

    大的那一间摆了一张八成新的双人床，电视是超薄的，挂在墙上。贴墙打的衣柜一直通到房顶，里面格子抽屉挂杆一应俱全。房间里有空调，打眼一扫挺新的，其他零七八碎的诸如床头柜晾衣架都有。

    小的那一间几乎是空的，只靠窗边摆了一套桌子，边上有个书橱，看过去像是当成了书房。路易想到中介说的那个原因，心里有些黯然，也没多待，转身就去了客厅。

    客厅也很让人喜欢，电视柜，电视机，落地空调柜机，帆布的L型转角沙发，门口的鞋柜及换鞋子的鞋凳。

    “厨卫小了点。”段晓辉转了一圈给个评论：“不过你一个人住也够了。小易你平时家里开伙吗？”

    “开。”路易点点头，打开水龙头洗洗手：“煮面条。”

    “煮面条也算开伙？”段晓辉靠在门上看着他：“你不是出来上学好几年了吗？连做饭都不会？”

    “吃食堂……”

    “难怪这么瘦，有机会哥给你做饭吃好不好？”段晓辉逗他：“哥做饭特别好吃，打嘴巴都不丢……”

    “嗯，知道——”路易打了个磕绊，若无其事的继续：“你能吹，再说吧。”

    段晓辉眯了眯眼：“乔迁之礼，哥给你准备了，吃完饭给你拿上来。”

    路易忍无可忍：“你能别张嘴哥闭嘴哥的吗？自称一声我会死吗？我谢谢你了。”

    段晓辉乐，也不知羞臊：“我本来就比你大，自称一声哥怎么了？再说了你不是也叫过——”

    “下楼吃饭！”路易白他一眼，不想听他越讲越下道：“你快闭嘴吧。”

    小区大门口就有个家常菜馆，看样子生意还不错。

    段晓辉看了菜单后才拍板在这家吃，点菜的架势很足，说出的话很叫人无语：“老板，特价菜捡便宜的上四道。我看到有一块钱的青椒土豆丝，还有六块的麻婆豆腐……”

    路易简直要捂脸了，情急之下伸手去拽段晓辉打断他：“老板别听他的。来个招牌的大盘鱼，还有回锅肉，还有大煮干丝——”

    “够了。”段晓辉果断喊停：“冰啤酒，四瓶，喏，三块这种。”

    路易不知道说什么，刚刚去拽段晓辉的左手反被对方趁势死死攥在掌心：“松手，你不热吗？”

    “不热。”段晓辉也不嫌肉麻，嘿嘿笑着：“小易你的手真软，手指细细长长的，适合弹琴啊。”

    路易用力抽回手，镇定的回俩字：“变态。”

    一顿饭吃了七十八块钱，付账的路易都没心疼，回去的路上倒是段晓辉一路在嘟囔：“老板太黑了，三个菜四瓶啤酒就要快八十，怎么不去抢？”

    路易忍不住：“装什么节约，这点钱够你吃顿早饭吗？”

    “够。”段晓辉一本正经，眼角随意的瞄了瞄四周，稍稍凑过来：“你欠我那两百块，我还想多吃几顿呢。”

    路易：“……”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回到楼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易犹豫了一下：“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谢谢你今天帮我搬家。”

    “你明天上班？”段晓辉点根烟，很是随意的问。

    路易摇摇头：“休息。”

    “今晚有兴趣吗？”段晓辉问的自然：“反正明天休息，我觉得这样庆祝更有意义。”

    路易回的更是淡定斯文：“我伤没好。”

    某总叼着的烟头抖了抖，抖落一地小流星：“那算了，我帮你把礼物送上去，就走。”

    “我自己拿就行。”路易不打算再引狼入室了。

    “重，别闪着你腰。”老段打开车后备箱，抱出一个封的严实的大箱子：“走吧。”

    大箱子被搁在客厅，路易送客：“辛苦段总了。”

    段总磨牙，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眼光发绿：“我要喝水。”

    路易摇头：“刚搬过来，还没烧水——”

    段晓辉突然就倾身压了过来，低了头堵住他的唇舌，结实有力的手臂就势一收，牢牢把人禁锢在怀里。

    男人的吻带着一些迫不及待，一贯的强势主导，巡视领土样的顶开路易的牙齿，纠缠住他的舌，吮吸勾缠，步步进逼。

    路易一开始就失了先机，被动的任他冲进来，吻的深了，甚至尝到了丝丝的铁锈味儿。

    吻着吻着段晓辉就情动了，呼吸变得有点浊重，薄唇沿着少年的唇角，转到耳垂，舔舐轻咬着，一双大手在他腰线上收了力，不住摩挲着，说不出的意兴绵绵。

    “滚吧。”路易勉力推开他，抑制着手软脚也软的轻颤，伸手狼狈的擦了擦唇角：“你是不是一天到晚就没别的事儿可想。”

    段晓辉苦着脸，稍稍含着腰：“出不去，硬着太难看了。小易你收留我吧，我保证不碰你，真的，我又不是畜生，你伤还没好呢……”

    路易直接开了门，把硬着的段总推出去，笑眯眯的道晚安：“段总，再见。”

    “操！”段晓辉被这甜蜜的折磨弄的痛苦不堪，偏生毫无办法。对着关上的防盗门，二傻子样的发狠：“小样儿，你给我等着。看你下次怎么求饶。”脑子里翻滚着少年的媚态，血液翻滚灼热到发疼……

    YY完，段阿Q心满意足的下楼了。

    房间里，路易拿裁纸刀划开箱子，毫不意外的看到不止一样的“乔迁之礼。”

    一套双人床适用的蚕丝四件套，让人鸡皮疙瘩乱起的是，居然是诡异的大红色。

    一个最新款的诺基亚手机。直板，黑色。

    两件做工精细的白衬衫，毫不意外的，没有领标袖标，段晓辉最爱的手工定制。

    路易捏着白衬衫，一时间有点恍神。

    手机叮的响了一声，短信。

    路易没看手机，转向最后一样东西。一个塑料袋，袋口扎的好好的，里面装了一些棕褐色的什么东西，看着莫名有些眼熟……

    打开的瞬间，路易白皙的脸孔腾的爆红。

    是医院那个余医生要给他而他没接的那些药水。

    袋子里A4的打印纸上偌大的标题几乎闪瞎他的钛合金大近视眼——

    直肠滋养古方。

    一声声焦雷打的路易眼前发黑，不扶额简直挺不住……

    最后那条短信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小路同学直接给跪了。

    “药方我找专家鉴定过，好东西，放心用。正在研制改良栓剂，以后不用灌药这么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