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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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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王朝的圣皇陛下,冷若冰霜,相貌俊美,十足的一个冰美人。美则美矣,被那冰渣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可是叫人如过死境。

    铩羽舔了舔干燥裂开的嘴唇,在这三伏天里愣是满头大汗。

    天知道他在御书房里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圣皇陛下也一直在上面批改折子,早朝都没去上,看也不愿看他一眼。

    铩羽心中苦涩,当年一时冲动铸成大错,才逃得远远的,不敢再回来。而今看来,这人怕是恨他入骨了。

    这时候,一侍卫从外面跑进来,道:“陛下,北王爷求见。”

    圣皇手一顿,抬眼看了下低着头的铩羽,而后稳稳将朱笔放下,声音毫无起伏:“偏殿。”

    “是,陛下。”

    圣皇走下台阶,目光紧缠在铩羽身上,他渐渐靠近,然后,就在铩羽心中越发忐忑的时候,圣皇毫不犹豫地擦身而过,只留下一片冷清的轻风,夹杂着淡淡的冷香。

    北木雪正在偏殿品茶,这时圣皇出来,他稍一愣,将茶盏放下准备行礼,只见圣皇小弧度地抬了下手,意思是见他不必多礼。

    北木雪也不虚做,坦荡地坐下,随意但又不放肆。

    北木雪想了想,问道:“皇兄可有事?”

    圣皇若有所思地看了北木雪一眼,而后淡漠地说道:“无。”

    北木雪早已习惯了自家皇兄的性子,见圣皇不肯说,他也就不多问,反正能影响到他这皇兄的心绪的人,除了铩羽,他想不到第二位。

    “亲事臣弟同意。”不等圣皇说,北木雪主动提起,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不禁微微勾起,旋即想起柏川说的消息,北木雪脸色又微沉下来,“皇兄,离十年一次的七国界合庆典只有三个月了,期间老鼠放肆,皇兄定要小心。”

    知道北木雪是真的担心自己,圣皇冷毅的脸庞稍微软化,他说道:“老鼠而已。”

    “明白了。庆典的人选皇兄可有意了。”

    “文有,武无。”三年前的武斗,便是北木雪一举成名,今年的庆典北木雪自然是不能再参战了。但比北木雪还强,或者相差无几的人,着实不好找。

    “哪?”

    圣皇沉吟片刻,颔首同意:“你去办。”

    “遵旨。那臣弟就先退下了。”

    “嗯。”

    “皇兄,若是真心放不下,便不要放下。铩羽不会成为您的软肋。若是他再离开,臣弟也没把握能把他带回来了。”

    当年铩羽离开帝都后,失踪了半年,没有人找得到他的踪影,最后铩羽来到军营,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北木雪确是知晓,他少了最重要的东西。在战场上,铩羽简直就是不要命地在厮杀,他是找死的。这些北木雪没有告诉圣皇,因为他深知,铩羽的骨子里和血沙很像,骄傲、倔强、不肯低头,即使心里再痛,也不肯服软。如果圣皇真的放不下,就必须服软,但要一个君王低头,恐怕是太过困难。

    北木雪思绪一动,临走前给圣皇陛下落下一个惊雷,“对了,枫嘉楼的国君似乎对铩羽有意。”

    圣皇陛下听到北木雪说的话后,自动将话过滤成枫嘉楼的国君对铩羽有意,然后升华提炼成枫嘉楼的国君和铩羽有一腿!

    北木雪早料到如此,在圣皇还未反应过来时,悄无声息地溜走。

    反观还跪在御书房的铩羽,突然后背一凉,心里诡异地冒起危险的信号。

    嘭!

    御书房的大门突然被用力打开,敢在这里这么大胆的,不用猜铩羽也知道是谁了。

    果然,身后响起冷得快要掉渣的声音,“滚出去。”

    一干人等连忙出去,生怕慢了点就会掉脑袋。

    门被关上后,房里安静得诡异。

    铩羽听到那脚步声一步一步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停住。

    “站起来。”

    站起来。

    说来轻松,铩羽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双腿早已没了知觉。等他慢吞吞地站起来,刚站好,身体就往前倒去。

    腰腹一紧,铩羽后背紧靠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呼吸间全身那陌生而又熟悉檀香。

    铩羽呆呆的靠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连腿都不麻了,他才反应过来。吓得想跳开,却被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呃……”耳垂突然被含进一个温热柔软的一方,铩羽身体微微轻颤,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陛、陛下?你……你在做什么?”

    圣皇动作未停,一只手已然探向铩羽的□□……

    语气冰冷得根本和说的就是两回事儿,“勾引你。”

    铩羽连忙抓住圣皇的手,这一抓,没曾想踩到了禁区。

    圣皇将铩羽转过身来,抵到最近的柱子上,眼神冰冷得要掉出冰渣子下来。

    铩羽撇开头,双手握紧成拳,他有点期望,又有点害怕。直到听到一贯淡漠的圣皇激动地质问自己时,他才愣住,对现在这是情况表示莫名其妙。

    “你,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圣皇将铩羽的脸板正,瞪着对方的眼睛,声音有了丝火气,“我不会放你和埕垣畀汐(枫嘉楼的国君)在一起,你再敢逃走,我就把你用链子栓起来!打断你的腿,废了你的灵源!”

    铩羽从来没有见过这人失控过,他永远都是面不改色,就算被他强迫那次,也只是稍显不同。

    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都布满了红血丝,里面凝聚着某种危险的东西。

    原以为这个冷漠淡然的君王对他不屑一顾,没想到,竟是这样的。

    铩羽想站好,但他的肩膀被圣皇单手手肘压着,下颚被圣皇的另一只手钳制着,整个上身动弹不得。

    不过手还是能动的。铩羽抬手抱住面前的人的腰,用力往怀中一拉,七年不见,怀里的人瘦了好多。

    “圣皇,我不知道你说的埕垣畀汐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逃过。我只是……怕你恨我,所以不敢见你。”

    “你和埕垣畀汐有一腿。”

    “我只是碰巧认识他。”铩羽满足地在心上人的颈窝蹭了蹭,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就此喜欢我,可这与我何干?”

    “那……唔……”圣皇想了想,还要问什么,铩羽不耐烦地隔着衣服啃上圣皇胸前的小豆,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不是说要勾引我吗?陛下……”

    圣皇身体微颤,他缓了缓,将盘扣解开,玄色的龙袍被扔在地上,两具修长的身体交缠在一起,紧密而狂热……

    “北泓溘……泓溘……”

    刚出皇城,北木雪就往城西方向去,没分别多久,他就想那个曾经只在梦中相见的人了。

    今日天气不太好,细雨连绵不断,而且城西人烟萧条,尽管是在帝都城里,地上却十分泥泞。

    夜色将至,路上只有单形影的个把行人。

    记得梦里面血沙喜欢吃甜食,北木雪还特意跑去桃泉居,买了热乎的桃花糕。为了防止冷点,他小心放在怀里,跑得飞快,也不管弄得这满身泥巴。

    来到城西这边,北木雪找了挺久才找到血沙住的别院。

    也难怪北木雪找不到,这院子从外面看,破败得和鬼屋没什么两样,门上连块牌匾都没有,能找到就不错了。

    大门是大敞着的,里面一个仆人也没有,静悄悄的,这么晚了都没掌灯。

    北木雪瞧着奇怪,便自己进去了。

    这院子从外面看着吓人,里边也显得有些僻静阴森,时不时响起风吹动树梢的声音,沙沙作响,倒是有点群魔乱舞的样子。

    不过这院儿里虽然破旧,打扫得却是十分干净整洁的,种着不少名贵的花草,养得极好,看着就知道是用了心的。

    等北木雪找遍院里院外,愣是没一个人也没看到,怀里的糕点已经冷却。北木雪面无表情地站在雨中,这雨渐渐有些大了,有点凉。

    北木雪觉得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血沙瞒着他什么事。

    突然,北木雪眼神一凝,他发现地上有两道不太明显的车辙印,北木雪寻着这车辙印一直走,直到在城门附近失去了踪迹。

    北木雪脸色有点难看,无处可寻,只能回无名楼。

    那包糕点早就在半路上掉进了泥中,肯定是不能再吃了,心中有着难以忽视的失落感。

    无名楼里,老头儿还在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酒,这竹泪果真是醇厚清新,他老头子还真舍不得一次喝完呐。

    见老头儿一个人也能喝得醉醺醺的,月红锐和柏川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圣医老头,圣医老头……”

    老头儿突然抬起头,眯着眼睛四处瞧:“咦?谁在喊我?”

    柏川没见过向柯,月红锐还记得白日里那个气跑了曾凤玟的孱弱美人,这声音似乎就是他身后跟着的那个老仆。

    月红锐立马起身朝门外跑去,便看见那个佝偻的老仆正气背着他家少爷,面色焦急。

    “月公子,可看见圣医了?”

    “他就在这儿。”月红锐急忙跑过去,帮向柯扶着血沙,往屋里去,顺便关上房门。

    周围的人见没戏可看,纷纷散了。

    柏川见月红锐和向柯扶着的人,就想到这不是先前从王爷房里出去的人吗?!

    那不就是……

    “……!!”柏川一把夺过老头儿的酒,抓着老头儿使命地摇,“师父!快给我醒醒!”

    “干嘛呀?”老头儿扭动着想要挣开,可就是挣不开,他虚着个眼睛,不满地骂骂咧咧, “嗝~干什么嘛!老头儿我嗝~还没喝够呢!”

    “爷的未婚卿!”

    “啥?”老头儿看也不看,还伸手去摸酒壶。

    “哎呀,你快醒……”柏川还在哄老头儿,突然看见他们要将血沙往自己床上放,他心里一跳,登时想起之前遇到铩羽是得到的忠告,立马吼道,“住手!”

    这气势,吓得月红锐抖了抖,“怎、怎么了?”

    柏川深呼了一口气,变回了之前那个温润淡定的柏川:“月公子,劳烦您带公子去爷的房间,在下需要给圣医大人醒醒酒。”

    “啊?好、好的。”月红锐小鸡啄米般点头应道,看向柯一副老骨头都快散架的样子,他干脆直接背着血沙就走。

    “老头儿,快醒醒……”

    见月红锐将血沙带走,柏川总算松了口气,若是被王爷看到王卿躺在他床上,他估计不死也得脱成皮。

    要知道作为一个有眼力的人,只要看到白日王卿和王爷的眼神,简直是想把对方吃下去。

    柏川可还记得王卿临走前,他好奇地看了一眼,王爷那表情,简直比要吃人还可怕。

    “老头儿……”

    “酒~我的酒~”

    “……”

    柏川沉默片刻,觉得还是只有老办法了,于是乎,他平淡地说,“师父,您再不醒,我就把您酒窖里的酒全砸了!”

    “!!!”

    一听心爱的酒要被砸了,老头儿立马酒醒,眼睛瞪得老圆,中气十足道:“你敢!”

    “不敢不敢!”

    柏川连忙把老头儿拉离桌边,“快快快!快去看看王卿,我是不敢,但若是王卿出了什么事,别说你的酒窖被砸,小心王爷让陛下下旨,让整个皇朝都不准卖酒给你。”

    老头儿一听到北木雪,立马怂了,耸拉着脑袋,只好委屈地跟着柏川走。

    “这……”老头儿把着脉,表情郑重严肃,没再有往日里的半点疯癫模样。他昨日把的脉确实无什么不妥,更没探出这墨家的嫡长孙竟然是上三甲等的灵能传承者。只是他灵源之中空空如也,只有一丝溪流般的灵能在滋润着他的命脉。“快把北木雪找回来,普天之下唯有他救得了墨周箫雨了。”

    “我去找爷。”柏川脚下生风,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向柯听到这话,完全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

    老头儿表情纠结:“我也不知道墨周箫雨一身的灵能去了哪里,他的灵源枯竭,唯有一丝灵能在护着他的命脉。倘若这点灵能也消散了,他必死无疑。”

    向柯更不信了,他语无伦次地解释:“可我家少爷他、他根本就没有修习灵能啊!”

    “这不可能。”老头儿惊愕地看向向柯,而向柯的表情却不是在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老头儿重新诊脉,结果依旧如此,他摸着胡子,想了想,道,“确实是有灵能的。而且至少是上三甲等。或许是差点淹死,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阴差阳错地觉醒了。”

    月红锐震惊道:“上三甲等!”

    “厉害吧?”

    “好厉害啊。”

    “厉害也没用。”老头儿揉了揉红鼻子,“再厉害也得有命才行。”

    月红锐又问:“为什么只有北木雪能救墨周箫雨?”

    “因为除了北木雪以外,我想不到还有谁是上三甲等的传承者。”

    月红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竟然是北王爷啊……”

    “……”老头儿自觉自己说错了话,被柏川瞪了一眼后,不敢再说话。

    向柯任那二人东一句西一句,自个儿木头人一般站在旁边,担心地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少爷。

    老头儿看了眼杵在那边的向柯,无奈地叹了口气,“小红儿啊,看你闲得无事,就帮我去熬点东西吧。”

    “啊?”

    “啊什么啊?”老头儿从怀里摸了半天,拿出一瓶朱红色的瓷瓶,递过去,“喏,把这个拿去掺三碗水熬成一碗,记得,不管药罐里发出什么声音,都不能打开。直到没有声音后,也就熬得差不多了。”

    月红锐点点头:“好。”

    房里很快重归了寂静,老头儿最不喜这样静悄悄的环境,他不停地瞅着木然站着的向柯,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说小向,老朋友见面,用不着这么冷漠吧。”

    “喂,姓向的,好歹说句话呗。”

    “向柯!”

    一直没反应的向柯突然动了,佝偻的后背立得笔直,整个人的气势都大不相同了。

    前后的对比如同两个人,向柯沉声说道:“噤声。”

    “我知你现在不愿回忆往事,我也没想告诉谁你还活着。可你真的忘记了吗?还是看开了?”老头儿重重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过你你自己了。”

    “我……对不起丞相!是我的错,我救不了丞相也保护不了少爷!”向柯垂下头,悲痛欲绝地低喊着。

    这么多年来,向柯无时无刻不受痛苦折磨,每每看到少爷越渐张开的相貌,他就会更勤一分想起那个风华绝代的人!

    “放宽心吧,向柯。三小子并不是你害死的,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你根本做不了什么。”

    “是我太笨了……”

    向柯突然不再说话,重新变回那个佝偻老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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