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前世
仿佛又回到前世, 她独自一人行走在路上,遇到相熟的人,随意地打个招呼,听着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 小声地议论着她。
男人们私下给她取的外号,石美人,她就是一个性子内向,相亲无数次, 都无疾而终的女人。
少女时期的她,是个省心的孩子, 那时候的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专心学习,不要早恋, 她的乖巧让妈妈很是安心。
妈妈不止一次地向别人炫耀,我家楠楠是个好女孩,从来都不和男生走太近, 更别说什么早恋。
她不反驳, 也只是听话地笑一下, 不是她不恋爱, 而是她有一个小秘密。
从十四岁起,她就经常梦见一个男人,那男人彼时也是个少年。
高山翠树,深谷清幽,少年一身的窄袖劲袍,黑色的发丝高高束起。
清明俊逸, 身姿如松。
手中一柄银身红鞘的长剑,如银蛇一般随着他的动作起舞。
她被深深地吸引住,何曾见过如此出色的少年,他的长袍随风鼓起,英姿飒飒。
不由得鼓掌叫好,男子眼一凝,如闪电般欺到她身前,将长剑抵在她的颈处。
待看清她的衣着,脸一红,冷声道,“你是谁?”
她看着自己身上睡觉时穿的吊带卡通睡裙,轻笑起来,“我叫郑楠楠,你呢?”
少年不说话,定睛看着她。
如恍然大悟般,她明明在家中睡觉,身上穿的也是睡衣,这个少年,分明是古装电视中才有的装扮,莫非她做了一个奇异的梦,自己这是在梦里?
小手拍下脑门,“哎呀,我忘记了,这是梦里面啊。”
“什么梦?”
“我的梦啊,你就在我的梦里,我是一名初中二年级的学生,很高兴认识你。”
少年好看的眉头皱起,不知道这个姑娘口中说的是什么,再看下她有伤风化的衣服,转过头去。
古人都保守,南珊笑起来,自己这露胳膊露腿的,怕是在少年看来,不堪入目吧。
“这没什么的,我们那里人都是这样穿的,还有比我这布料还要少的。”
听到她这样说,少年转过头来,满眼的不可置信,她是从哪里来的,那个地方怎么会所有人都穿成这样子,为何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这个山谷,幽深隔世,很少有人知道,且崖路险峭,寻常人根本就不可能会来,他抬头看下天,好似这个女子是凭空出现一般。
她皮肤细嫩,眼神清亮,不像什么奸邪之人。
“你从哪里来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啊,我们那个地方,说起来你也不知道,大约距你们一千多年后吧。”
少年看着她,如看一个疯子,惹得她哈哈大笑起来。
收起剑,少年不再搭理她,径直走到旁边的木屋,南珊这才注意到,此处四面环山,险峻陡峭,与世隔绝。
看起来,似乎只有少年一人生活在这里。
“喂,你怎么会一个人生活在这里。”
说完轻拍一下自己的头,这是她的梦,梦中怎么可能会有很多人,能有一个人就不错了。
此后,他们经常在梦中相遇,少年虽然一直都很疑惑她的来到历,可是见面次数多了,也就慢慢健谈起来,许是年纪相当,对各自的生活都很好奇,两人玩得很是开心。
终于,她知道他的名字。
凌霄。
她赞一句好名字,然后笑着告诉他,凌霄是一种非常骄傲的花儿,开在高高的枝头,火红灿烂。
他不解,从来没有听说过凌霄是一种花。
为了解开他的疑惑,她亲手画下凌霄花的样子,他点下头,算是明白。
凌霄绝对是一位非常好看的男孩子,比起她从小遇到的同学朋友都要强上数倍,且轻功卓绝,踏雪无痕,凌空无影。
满足了一个少女对男人的所有幻想。
虽然只是一个梦中才会出现的人,却将她对男人的要求提高了不止十倍。
是以,从中学到大学,从来没有男人能入她的眼,她也不愿意与他们有太多的接触。
看着同学们都成双成对,她也只是低头一笑,梦中的甜蜜足够让人回味。
可是人总会长大,总会面临该来的事情,比如说婚姻。
等她工作后,迟迟不见有对象,妈妈终是坐不住,开始不停地催她找男朋友。
身边的男人,她哪里能看得上呢,梦中的凌霄是那么的出色,剑舞如惊鸿,相貌又俊美。
她不停地找着借口搪塞,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妈妈开始急了,开始安排她相亲,在耳边念叨与她同龄的人很多都当了妈。
她苦笑,梦中,她已经嫁人了,如何还能再结一次婚。
也许在别人看来,梦终究是梦,哪里能当真,可她就是受到梦境的影响,对现实生活中的爱情意兴阑珊。
终于,跟妈妈摊牌时,她说她不想结婚,只想一个人过,在妈妈的百般逼问下,她说出自己的梦境,不出所料,妈妈认为她的精神出了问题,到处咨询心理医生,医生断言她患有极度妄想症,建议带她治疗。
她不同意,妈妈却帮她辞了工作,强制将她关在家中。
几年后,她想从高高的楼上爬下去,却失手腾空…
陷入无边的黑暗中,仿佛睡了很久,她想醒过来,却什么也看不到,直到突然前面出现一丝曙光,她高兴起来,拼命朝光亮的地方爬出去,一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就听见女人的说话声。
“恭喜二夫人,是位小姐。”
她一转头,头便不受控制地歪在一边,视线模糊中,就看见躺在塌上虚弱的丁氏。
从此,她就是德勇侯二房的三小姐。
冥想中,她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千喜那张面团似的脸,看一眼花窗,天已大亮,思绪慢慢回笼,双眼发着呆。
似乎昨天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她的梦中人,活着出现在面前,还变成更出色的样子。
“小姐,是否要洗漱?灶下的王婆婆还在外面等着小姐回话呢。”
回话,回什么话,南珊猛然想起,昨日祖母说过的话,说是从今天起,家中的一切采买都交给她来处理。
于是将脑中那些事情打住,赶紧起身穿衣净脸,侧厅内,王婆子一脸笑意地迎上来,“小姐,老夫人和夫人都让奴婢来过问小姐,今日午膳如何安排?”
南珊仔细回想着往日她娘是怎么做的,事实上她娘不过一个杀猪女,也不知道如何理中馈,不过是二房人口简单,操心一下吃穿就可。
于是想着备好一个册子,跟着王婆子到了灶下,见灶下肉菜皆有,家中主子少,让厨房午时备好四菜一汤,送到主院,另加三个素菜,另一个杂菌汤,送到祖母屋里,也就完了。
等用膳时,卢氏对着青嬷嬷交口夸赞,“听说今天珊姐儿做得还有模有样的,你看这三样素菜,塌豆腐,焖笋干,清炒茭白,时鲜有,干货也有,倒还算搭配相当,看来用了心。”
青嬷嬷但笑不语,见卢氏用了满一碗饭,跟着高兴起来。
卢氏喝着汤,略皱下眉,“只不过家中事务简单,跟世家大户没法比,珊姐儿有心想学理家之术,也没有什么下手的地方。”
想了想,“天气转凉,正好府上都要置办新衣,这事交给珊姐儿去办,等会让她来我这里一趟,有些事情我再教下她,虽是纸上谈兵,也会有些用处。”
“是。”
南珊听到青嬷嬷的传话,用过饭后,稍加歇息,便前往卢氏的屋子,卢氏正坐在塌上,见她进来,一招手。
祖孙俩如话家常般地聊起来,卢氏将京中的世家简略一说,尤其是有姻亲的,着重点出,听得南珊头脑有些发胀,却也打起精神,以后这些都是有大用处的。
等卢氏简略说完,南珊只觉得脑中似有千军万马奔过,一片尘灰嚣嚣,昨日的事情还未消化掉,又被塞进如此多的人名。
她乖巧地趴在卢氏的腿上,“祖母,再给我念一遍经书吧。”
卢氏慈爱地摸着她的头,从桌案上取下经书,低低地诵读起来,弥弥地响在耳边,渐渐脑中的千军万马都停下来,慢慢地消失不见。
诵经的声音如世间最好的抚魂曲,让她的心慢慢落到实到,缓缓地闭上双眼。
且说皇宫内,永泰帝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三儿子,似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华儿,你的意思是要尽快大婚,排在焕儿的前面?”
“长幼有序,历来不是如此吗?”
永泰帝被他凉凉的一眼看得头皮发麻,“好,父皇马上着礼部去办。”
“嗯,越快越好,现在已到月中,下个月初有几个好日子,中秋之前,此事要办妥。”
这么急?
永泰帝有些微微地纳闷,莫不是华儿开窍了?
他心下一喜,急忙将礼部侍郎招来,想着华儿着急的模样,将日子订在月初的六号,下月的首个黄道吉日,宜嫁娶。
正被佛音所迷的南珊,听到外面千喜激动的声音,一个机灵清醒过来。
“三小姐,快,宫中来传旨了。”
旨,什么旨?
卢氏与南珊连忙各自梳洗更衣,前往正屋接旨,传旨的太监一脸的喜色,“恭喜南老爷,南夫人,南三小姐大喜了。”
南二爷心知必是与珊儿的婚事有关,“不知这位公公,喜从何来。”
太监将手中的明黄圣旨展开,南家众人跪拜在地,只听见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拗口的词听得南珊更加晕乎,不过大意她是听懂了,陛下让她与三皇子完婚,且婚期就订在下月初六,不过二十天不到的样子。
她呆住,南二爷夫妻俩也有些措手不及,时间也太赶了,为何这么急,不是说要等珊儿及笄后再择日完婚的吗?
倒是卢氏先反应过来,让青嬷嬷备了银票,塞给公公的手中,传旨的公公一脸欢喜地回宫复命。
南珊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她到现在还跟做梦一样,仿佛还未清醒过来,她咬着唇,站起来,一言不发。
丁氏见她脸色怪怪的,以为她从心里抗拒,看一眼南二爷,夫妻俩满脸的担忧。
南珊慢慢地往自己屋子里走,脑子里乱成一片麻,她一条一条地捋着,昨夜就那样晕过去,很多事情都没有问清楚。
三皇子,她现在的未婚夫就是前世的梦中人,凌霄。
今天就有完婚的圣旨,也就是说,她要真的嫁给心仪的男子,可是发生在他们身上这么诡异的事情,他接受的如此淡定,她也好像没什么多大的反应,看来,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脸色慢慢发起烫来,看得丁氏越发的不解,女儿这是高兴还是难过。
猛然,南珊脚步定住,忽然转身,朝门口狂奔而去,她要去找那个人问清楚。
门口急速走来一个男人,白袍飘散,行姿如风,看得南家众人口瞪目呆,南珊收不回脚,一头撞进那人的怀中,来人一把将她抱起,一眨眼,人就不见了踪影。
众人只听得南珊的屋子“哐当”一声门关上。
南二爷想跟上去,被丁氏一把拉住,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家珊儿,不知为何入了三皇子的眼,前次三皇子专门去侯府撑腰,今日又迫不及待地要将珊儿娶过门,无论怎么说,这都是好事。
卢氏算是第一次见到三皇子,略有些恍惚,三皇子果然长得像雨寻,一模一样的眉眼,却不见半点女气。
屋内,南珊有些局促地看着凌重华,男人如狼般的眼死死地盯着她。
半晌,她一把将他抱住,放声痛哭起来。
男子的手轻抚着她的背,她哭得打嗝,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委曲仿佛都找到了宣泄。
她一边哭着,慢慢地止住,心里窃喜起来,重活一世,居然能与梦中人相遇,且他如今长得更加出色,光彩夺目。
命运如此奇妙,虽然两人都变了模样,可他们还是未婚夫妻,很快就要成为真正的夫妻。
世间居然有如此玄妙之事,如果妈妈知道,会是如何感想,还会不会觉得她精神不正常?
他居然是当今三皇子,对了,他以前是先帝!
南珊兴奋的脑子慢慢地冷静下来。
不对。
这个死男人,上辈子背叛了她。
满是泪痕的俏脸抬起来,指着他控诉,“你…你之前居然续娶了,说什么对我一生一世,永不相离,居然还与别的女人生了儿子?”
凌霄既然是先帝,那就是永泰帝的父皇。
“没有,从来只有你。”
她一愣,“胡说,从来只有我,那当今陛下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凌重华好笑地看着她炸毛的样子,发丝零乱,眼睛红肿肿的,瞳光却晶亮有神,因为哭过,小嘴儿更加红艳,如熟透的樱桃。
他将她的指着的手指慢慢地掰下,紧紧地握在手中,安抚地单手环紧怀中的姑娘,满足地叹一口气,“没骗你,只有你一人,他是我随便拣的。”
当然不是随便捡的,不过永泰帝的具体身世他觉得无关紧要,倒是没有什么细说的必要。
啊!
捡的,这样也行。
她晕昏乎乎地想着,不知道现在的三皇子,是怎么调整自己与永泰帝的关系,一个曾经的养子,变成现在的父皇,他的心里必定是很别扭的吧。
怪不得,别人都说三皇子的性子怪,如果换成其它人,也会很怪吧。
可她更感兴趣的是,身为先帝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的,突然想到护国夫人屋子里的那幅画,脸色丕变。
“你以前真的没有其它的女人,那为何护国夫人对你念念不忘,屋子里还挂着你的画像,我可是看得清楚,她穿着嫁衣,摸着你的脸,满是爱意,你们以前真的没有一腿吗?”
凌重华好看的眉拢在一起,护国夫人,那个浣衣方的小宫女,他跟她能有什么瓜葛,不过是为了给养子身边安排一个照顾的人,见过一面。
犹记得当时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不过是扫一眼,连正脸都没看清楚。
她怎么会私藏自己的画像,他眸光中似有深深的嫌弃,和浓浓的杀意。
护国?
捡来的那个蠢东西可真容易被人糊弄,不过是个卑贱的宫人,若不是当时见孟进光还可堪用,怎么会将她从浣衣房提出来,一个贴身的大宫女,居然也敢用护国的封号。
从前,他倒是不想太过计较,前世帝王生涯,孤独一人,也没有多大的意思。
眼见怀中的姑娘还眼巴巴地等着他答复,不由脸色好转,“不太记得这么个人,若真有此事…对了,从前,你为何突然不见了。”
南珊被他问得一愣,为何?
想到原因,她又痛哭起来,因为人身限制,她再也不能自由地一个人梦中穿越,所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的哭声比刚才更加哀伤,更加痛苦,似有千言万语,万种委曲,不能向他人倾诉般,痛哭流涕。
他环着她的双臂渐渐收紧,幸好,他们还能重逢。
眼下最迫不及待的事情,就是将她娶过门,赶紧成为她的妻子,她想要什么,富贵的生活,无上的荣耀,只要她想,都可以双手奉上。
南珊哭着哭着,又想到今天的圣旨,带着颤音嘟囔着,“你为何要急着成亲,我还小呢,才十五岁,为什么不等我及笄。”
算起来,前世今生加起来,她也是近五十的人,他就更大了,两人都算是祖父母级别的人了,不小了。
他脸上带着揶揄,一把年纪,哭哭啼啼喊着自己小,臊不臊。
南珊被她看得脸发烫,小手一下子捶在他身上,紧抱着他,害羞地埋首他的怀中。
饱满的胸贴在他的身上,他浑身僵住。
哪里小,真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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