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自作战·落差

    细碎的音节弥散在唇边， 以少女为中心兀地冒出的金色光芒不断朝外扩张， 穿过被锁链控制住的妖怪。

    惨叫声此起彼伏， 尖锐到刺耳， 被灵力扫过的妖怪身上散发出阴毒的瘴气， 身形逐渐变小，最后只剩下衣衫褴褛的少女无意识地躺在地上，周身被灰暗的邪气缠绕着。

    净化咒结束的那一霎那，未来只觉得双膝一软， 全身脱了力般往地上瘫倒。

    “姐姐！”

    “未来！”

    骨节分明的手从身侧伸来， 却直直地从她胳膊穿过， 落在了她身后。

    即刻就察觉了身体的异样的少女跪坐在水泥地上，仰起了过分苍白的脸，闪烁着点点星光的黑眸望进平静无古的深蓝， 唇角浅浅一扬， 精致的眉眼间染上了明显的倦意， 她虚弱地朝向她伸手的荒笑了下：“让我缓一下。”

    “咔嚓——”

    斜扣在脑侧本是安置和束缚灵体容器的面具此时已经不堪重负开裂了。

    从上空俯冲下来的天空在半途中变小， 直直地落在了少女的面前， 冷金的眼眸落在她身上端量了半晌：“虽说是灵体状态，但持续几天几夜的灵力外放加上刚刚那么大型的咒阵， 就算再深不见底的灵力也会用光的吧？”

    “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未来。”

    “……你在开玩笑吗？”抬眸看了眼被妖气弥漫的天空， 呼吸间尽是血腥味的气息让她不适地蹙了下眉头：“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到此为止啊。”

    “你才是别开玩笑了，明明连实体状态都维持不了了，逞了什么强！”

    “谁逞强了啊！”将脑袋上歪斜的扣着的狐狸面具拿下， 开裂的纹路让她不禁叹了口气，捏在上方的手指微微发白，忽地一声清脆的声响，本就有裂纹的面具顿时四分五裂。

    如鸦羽色的睫翼低垂着，在苍白的眼底留下一片阴影，未来默然了须臾才有了动作，甩手将变成无用的塑料丢开了，她动了动脚，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席地而坐。

    根本不可能的啊，就此撤退什么的她怎么可能办得到啊……

    不想再跟天空争论令双方都不愉快的话题，夜中的凉风拂过发丝，散去了不少无端升起的烦躁。

    思绪转了又转，她偏过脑袋，看向沉默地站在一旁的荒问出了一开始就该问了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搁置的疑惑：“荒，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有人想见你。”荒微微一愣后便用简洁的话语道出了来意。

    “见我？”能够让不喜与人来往的荒特意为其跑一趟，不得不说她很惊讶。

    “嗯，不过我回绝了。”

    “啊……？”

    “只是一个任性又烦人的小鬼抱着愚蠢到可笑的念头想让我带她来找你，我没答应，然后她擅自出海了。”低沉的声音毫无语调的起伏，哪怕是述说着带着强烈情绪意思的’烦人‘’愚蠢‘’可笑‘的字眼，他一如讲着和他无关紧要的事，平淡得要命。

    “……所以？”

    眉梢稍抬，未来歪了歪脑袋露出不解的情绪。

    “她是荒川之主管辖下的。”

    “……”仰着脑袋与荒对视了片刻，反复在口中咀嚼了他的话，兀地她像是抓住了荒表达的模糊不清的真意。

    “你……该不会是怕我把她杀了吧？然后跟荒川大叔之间留下疙瘩吧？”

    眉心微蹙，荒冷淡地否决：“你想多了。”

    未来明显不信，狐疑地瞧着他，眼眸中露出明晃晃的情绪：不然你来找她干什么呀！

    ***

    “放开我！讨厌鬼，你放开我！我可是要统治世界的！你这么对我……啊啊啊啊，不对，不是统治世界！”

    “讨厌鬼！你快放世界第一可爱的金鱼姬下来！啊啊啊！我绝对不会……”

    “闭嘴，烦人的小不点！”

    “唔…呜呜……你欺负人…啊不妖…呜呜呜……”

    扯着嗓子叫喊的音量在妖怪净化的差不多的街道上格外引人注目。

    不过让少女惊诧的是满是不耐和杀意的冰冷的警告声。

    未来转头望着拎着浅蓝色短发的小姑娘的银发大妖怪不可遏制地露出几分惊异的表情，她牵扯了下唇角，语气微妙：“茨木你这是干什么啊？”

    鎏金色的眼眸冷冷地扫过四周，最后落在席地而坐的少女身上，从鼻息间发出声轻哼，俊美的脸上满是嫌恶和不耐烦，他甩手将手中的小妖怪一丢，倨傲地扬起下颚：“来找你的。”

    “什么……？”她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默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一脸微妙地看向模样可爱的正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妖怪身上。

    虽然她是知道的她在关东一带甚至更远的妖怪中是挺有名气的，但能让茨木忍住杀意将其提到她面前的妖怪……

    “就是她。”

    “嗯？”下意识地看向插话的荒。

    “我说的那个任性又烦人的小鬼。”

    敢情是同一个妖啊……

    唇角抽搐了一下，未来无奈地抚上了额头，微凉的指尖按了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她呼出了一口浊气，有些心累。

    脑海中响起系统的声音让她知道了这个直觉很麻烦的小萝莉也在她的式神录中，虽然主动送上门来让她省了不少功夫，但时机不对，现在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应对麻烦的小鬼啊……

    “你怎么了？”

    她抬眸，冷不防地撞进了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那双鎏金色的竖瞳，

    她眨了眨眼，表情有些无辜和茫然。

    冷冽的眸子淌过一丝异色，眉头一皱，只见他淡色的薄唇动了动吐出讥俏的字眼：“一副狼狈相，这里的式神都是当摆设的吗？”

    听惯了茨木一贯的冷嘲，心里也没升起丁点不满的情绪，唇角浅浅弯了弯，未来伸手上抬，宽大的袖子滑落了一段距离，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上面系着铃铛的红绳格外显目。

    闪烁着光彩的黑眸带着讨好的意味看向银发大妖怪，小姑娘歪着脑袋，含笑直勾勾地注视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视线从少女白得过分的脸上滑过，落在了她上抬的手，白净柔软，透着粉的指甲在变成半妖后变得不再圆润，看似纤细无力，但茨木童子知道，只要她想便能撕开人的胸膛。

    目光复而落在少女身上，比单纯作为人类时愈发摄人心魄的脸露出了暗含委屈的气恼之色，想来是因为他没给回应不愉快了。

    这个小鬼向来娇气，鵺的事变之前，被她收作式神的妖怪几乎都把她捧着宠，哪怕是她流了一滴血，那些家伙都像是破了天一样。

    而现在——

    生魂离体，任何事都要亲力亲为，时刻要面临魂体崩溃离散的危险。

    这落差不可谓不大。

    指尖轻颤了下，就在她就要将手收回的那瞬间，茨木伸出了鬼爪。

    尖锐的爪子就要触到少女肌肤时立刻变成了人类青年男子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茨木童子的体温不像酒吞那般似能灼心的滚烫，他的手温偏低，却比魂魄体的阴寒暖上很多。

    原本笑意淡去不抱什么希望的未来立即弯起了眉眼，满天的星辰宛如落进了她的眸中，璀璨夺目。

    就势将另一只手搭上，她借力从原地站起，起来后也没放开手，就这么交握着动弹了下压得有些麻的腿。

    “茨木，冷吗？”

    少女冷不丁的提问将他从失神中拉回，眸光顺着她的视线落在交握的手上，随即就领悟了她的意思的大妖怪觉得她的问题很可笑。

    他连黄泉地府这些汇聚了无数鬼魂的极阴之地都能来去自如，又怎么会将她这个生魂的阴寒温度放在眼里。

    垂头睨了她一眼，茨木将手抽出，扯了下嘴角发出一声轻嗤：“无聊的问题。”

    手心温度的抽离，不禁让她有些失落，但这种情绪转瞬即逝，静夜中骤然拔高的哭喊一下子将她的注意转移。

    “……”未来转头看向坐在地上止不住哭声的小妖怪，眼皮子跳了跳，她觑着身边的茨木，牵扯了一下唇角：“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

    自己上门来说是来找你的，我听她似乎认识荒川之主的样子便带过来了。”

    “真难得你没直接动手捏死她。”

    开玩笑似地调侃了一句后，她走到金鱼姬的跟前，微微俯身：

    “哭够了吗？作为海中的妖怪这样哭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呃…呃……”金鱼姬抽噎着抬起红肿的眼眸，带着哭腔有一下没一下地搭话：“你……你谁啊！？才…才不用你…呃…管……”

    “你不就是来找我的吗？”她向来是没耐心的性子，也不喜欢应付任性娇蛮的人或妖，神情淡淡地直起身，她作势就要离开：“既然没什么要说的，我还挺忙的就不跟你耗时间了，你继续。”

    “等……等一下！”

    眉梢轻扬，她停下脚步，挑着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

    “想好要说什么了。”

    “你…你就是荒川那个坏家伙的契约者？”

    眼泪是止住了，不过她面上流露出的怀疑和理直气壮的质问语气很是不讨喜。

    垂眸低睨着她，少女的态度也十分冷淡：“啊，算是前式神。”

    “那个整天笑眯眯一肚子坏水的老爷子也是？”

    未来一愣随即将她说得和式神录里的形象对应起来：“你…说得是惠比寿？”

    “是啊是啊就是他！”似乎是没了哭意，金鱼姬抹去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浅金色的眼瞳睁着大大的端量着她。

    “嗯，也是前式神。”

    “坏家伙和眯眯眼的老爷子已经很久没回北海了，我有从椒图姐姐哪里听到，他们两个跟着一个想要统治世界的大妖怪走了……”双手握拳那张可爱的脸上露出了愤恨的表情：“真是太过分了！”

    “喂！我来帮你吧，我帮你一起打到那些家伙，绝对…绝对让他们知道我才是要统治世界的人！”

    话语才落，金鱼姬像是察觉了自己一不小心把她的秘密给说了出来，神情一变，用力地捂住嘴巴摇了摇头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不…不不不，你听错了，才不是统治世界，我这么可爱……”

    “可爱倒是真的。”原本还耐着性子听着的未来忽地出声打断，她环视了下四周不知何时又聚集起来的妖怪，眉心一蹙：看样子她是没有那么多时间跟这个小鬼耗下去了。

    视线重新回到金鱼姬身上，她浅浅地勾了勾唇：“不过你说得稍微有些不对。”

    “欸——？哪里不对了？”

    “荒川大叔和老爷爷不是跟鵺走了，而是被也抢走的，所以过分的只有鵺一人，至于统治世界什么的……”

    抬手摁上她的脑袋揉了揉她的发丝：“我只能说你找错人了，那么麻烦的事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好了，话说完了。”

    与挣扎着从她手下扬起脑袋的小家伙对视一眼，她含笑着俯身，放低了自己的视线，凑近金鱼姬，语气柔和起来：“你该回去了小家伙，再不回去小心被恶鬼给当刺身吞了。”

    话毕，未来松了手，原本空落落手中出现一张咒符，陡然间光华闪现，纯黑的妖刀握住手心，路过荒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双唇微动：“荒，你能把金鱼姬送回去吗？”

    “啊哈！”荒还未说话，金鱼姬就大声闹起来：“不要不要！谁要这个冷冰冰的大个子送啊，我将来可是要统治世界的！尽把我当小孩子看，讨厌讨厌！”

    “而且我可是很厉害的！谁会怕恶鬼啊！”

    “……”第一次遇到这么闹腾任性无法沟通的小妖怪，未来露了一副牙疼的表情。

    童女虽也有些小孩子气但胜在听她的话，在她面前只够乖巧。

    而金鱼姬则真是个无法无天胆大妄为的熊孩子，她是半点不感冒，如果这不是她式神录里的妖怪她早就强行让她安静了好吗？！

    淡淡地送去一瞥，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丢下三个字：“随便你。”

    她现在才懒得管你！

    “天空。”

    听到少女的轻唤，不知什么时候歇在了般若肩头的银羽小鸟展开了双翅，身形在飞向她的时候忽地变大。

    妖力聚在了脚下，未来微微用劲，轻跃到天空的背上。

    银色鸟儿仰天长鸣了声后，扇动着宛如流淌着月辉的羽翼，灵巧地避开了地面上袭来的阻碍，听过被妖怪门破坏掉的玻璃的落地窗飞进了大厦。

    室内不方便体积庞大的身子的发挥，几乎是一进楼内，天空就变小了。

    木屐踩地站稳后，已经绕着她飞了好几圈的天空早就迫不及待地飞上少女的肩上，一如既往地梳理好自己的羽毛后，臭美的神将才开始发问：

    “你不等他们？”

    天空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未来自然知道，虽说她现在灵力几乎耗尽的情况下，让茨木，荒还有般若跟着更放心一点，但那个停留在下方的任性的金鱼姬是个问题。

    “算了吧，不是还有你在吗？”

    一个干部而已，就算用不了灵力，她还有妖力，再说了早就飞走的腾蛇也在暗处候着。

    能够生产妖怪的话，大概是手吧？

    黑眸微沉，她矮身避开了妖怪的攻击，指尖凝上灵力，眨眼间七芒星在指下形成。

    未来移开了手，七芒星陡然变大朝着向她攻来的妖怪压去，一条道路清了出来，她偏头看向肩上的银鸟：“天空，你知道罪魁祸首在哪儿了吗？”

    “啊，跟我来。”

    天空扑腾着翅膀往前飞去，他们周身的气流开始有序地流淌起来，风之屏障将妖怪隔绝开，使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

    “没想到最先找到我的是你啊……”毛笔在画纸上勾勒完最后一笔的镜斋转过身，跟圆潮如出一辙的无机质的眼眸中满是恶意。

    在看清少女模样的那一瞬间，他如同发现了上好的材料般眼睛发了亮，握着毛笔的手紧了紧，镜斋笑了：“我一直很想见你呢，传说中风华绝代的红叶狩。”

    他似在对少女说话，又像是艺术家陷入了只有自己懂得的世界开始自语：“啊啊啊……这真是相当瑰丽的容貌，比我见过的任何女人都要美，真想把你画进我的话中，这一定是一副绝佳的作品。”

    被当做素材打量的未来厌恶地蹙眉，她看向被支在画架上已经完成的九幅画，画上的内容让她倒吸了口凉气。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画上的人似乎是奴良陆生，而这内容却是他全身缠绕的畏开始腐朽沉落，人类的身体化作了尸体，腐烂直至变为白骨的全过程。

    “那是……什么？”

    “啊，你说九相圆。”静斋一手捏着毛笔一手捧着盛着颜料的石砚，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杰作：“那是由咒缚之墨与我的畏将人或妖捕捉后绘制而成的九张可怖的写实画。”

    “意思是那副画上的一切都会真实发生对吧？”未来抿了抿唇，握住刀柄的指尖发白，她沉声问。

    “正是如此。”

    “啧。”神色一变，乌色的眸子阴沉下去，她利落地将手搭在刀柄上，将刀刃抽出，雪白的光芒衬着她的带着杀意的眉眼戾气深重。

    就凭那家伙之前对她说的’抱歉‘两字她就绝不可能让这九相圆把奴良陆生给毁了。

    似乎发现了她的意图，镜斋挥起毛笔，墨水从笔头溢出在空中划过长长的一道，洋洋洒洒的墨水中顺间生出了几十个如肉瘤一般的妖怪拦在了她面前。

    “别着急，红叶狩，很快就轮到你了。”他看着挥刀的少女露出了饱含深意的笑：“你死去的过程在我脑海中已经成型了，那绝对是最美的死法，你是我见过最适合红色的人。”

    在燃烧着通红的枫叶林中，在由自己鲜血染成铺就的十丈红上，凄惨而绝美的死去。

    墨色的笔头被镜斋自己鲜血染红，落笔红色在第一副画纸渲染的那一刹那。

    “咣铛——”

    妖刀从手中脱落，未来满脸痛苦地蜷缩起来抱着胳膊跪坐在地。

    痛……

    全身的皮肤像是被刀子隔开的痛……

    瞬间被染红的白衣清楚地告诉她这不是错觉。

    “未来！”

    飓风瞬间将她周身的妖怪绞得粉碎，细碎璨炫的银辉仿佛让她看见了银河。

    不是的，天空，你不要过来去杀了那家伙！

    “唔……”

    几乎麻木了神经的刺痛让她失了言语的能力，指甲隔着布料抠进了皲裂的皮肤，下唇被咬出了血，却无法发出一个音节。

    “嘭——”

    身后的玻璃窗全数破碎，碎渣飞溅。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只想说：镜斋你完了╮（╯＿╰）╭

    今天下午写新文细纲写到银魂的世界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梗：

    假如妹子在歌舞厅开一家类似高天原和陪酒女酒吧结合在一起的店……

    式神 刀剑男 英灵 未知……

    哎呦妈呀，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ω×’）

    对了预计五一开新文～厚着脸皮要收藏（^з^）

    最后谢谢snow小天使，投喂的地雷么么哒～（^з^）-☆